他扬起巴掌就去打林是非。
“林是非你……你轻点儿!再给我捏坏了。”
“对不起, Darling。”胳膊挨了重重一巴掌的林是非连忙松力度, 但拇指指腹堵着顶端没松开。
他道歉:“星星刚才那样称呼我,我就……分神了。”
看来林是非是真的很喜欢宝贝这个称呼。
岳或被他捏的糟心,而且还不能社,还要努力改错题,被逼得头皮都麻了。
闻言像是意识到什么般,他突然无师自通地想走捷径。
一分钟后,岳或伸手附着在林是非放在他腰侧的手背,指节来回摩挲,侧首,半边脸颊几乎要贴上林是非的脸颊。
他故意软着声音,极轻声地说道:“宝贝,我就差一分,别欺负我了。”
林是非:“……”
mom,他真的…… 想要变身不想做人了。
林是非的拇指下意识微松露出空隙,岳或察觉眼睛瞬亮,又道:“宝贝,不欺负我了,你就答应吧。答应吧。”
“好。”话落根本没有任何犹豫,林是非迅速答应。
并且非常熟练地将欺负转化为舒服的伺候。
岳或眼眸垂阖身体放松,脊背与腰身微绷,将全身重量都信任地交付在了林是非怀里。
而后再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地重写完了整张卷子,岳或心里美滋滋。
这时候能够安静地好好学习都是一种快乐。
—
订正完整又彻底弄懂卷子上的那些错题,已经是晚十一点的熄灯时间。两个人打着手机灯迅速到浴室洗漱,上床睡觉时都快凌晨了。
从苏尔谰对岳或说可以对林是非多做亲密举动让他开心,岳或就根本没想着再拒绝林是非邀请的一起洗澡,一起睡觉。
他先踹了拖鞋爬上床在紧挨墙壁的里侧躺好,给林是非留出空间。
等林是非紧跟着上来,还不待他说“过来抱着睡”,岳或便已经自主地往他那边挪,钻到了他怀里,还贴心地捞过林是非的胳膊放在他的腰侧。
林是非一怔,瞬时搂紧了岳或,说:“怎么这么乖。”
言罢他没忍住贴了下岳或的额头,道:“星星好乖啊。”
“我也觉得我很乖,”岳或眉梢微动,很自豪般,在晦暗的空间里仍然显得那么动人,“乖点才会讨人喜欢。”
他似乎只是很平常的说了句话,语气里没有什么不好的情绪表露,但这话听在林是非耳朵里就是让他觉得他的星星在此之前受过很多委屈。
所以才让他觉得只有乖巧才会令人喜欢。
“不是的。”林是非温柔地反驳,说道,“我不是因为星星乖巧才喜欢星星。我是因为你生来是岳或,所以喜欢你。”
“我喜欢星星的一切,哪怕你并不乖,我也喜欢。”
深沉的夜色中,外面除了看有没有翻墙出去的学生而巡夜的校门卫大叔短短地咳嗽两声,没有任何动静。
他拿着手电筒明显刚从操场那边回来,在宿舍楼外的这条路上走时老是不爱关手电,还故意似的把那束光线往各个宿舍的窗户玻璃上照几下,以此提醒同学们他随时都在监督。
强光手电的光束经过岳或他们的宿舍房间时,在窗玻璃处极其短暂地停留了01秒。
但岳或的心跳却突然随着这束光猛然炸开,狂跳悸动不止。
他在被子里的手无意识地攥紧自己的睡衣衣摆,耳根在黑暗里滚烫得要命。
幸亏熄灯了天又黑,不会被注意到。
岳或脸上发着烧,睁着极其明亮的眸子心想,林是非……林是非怎么总是说话像表白?
他……他又为什么心跳得那么厉害?
有哪里不对?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林是非许久没等到岳或的回答,心下便知道可能是自己“急功近利”了。
可能会吓到星星。
沉默须臾,岳或仍然没有出声,林是非再次开口:“而且喜欢你的人,根本不会是因为你拥有哪些良好品质才喜欢你,他们只会因为你这个人而喜欢你。”
和这些话搭配,方才的表达应该就不会被认定是表白而让星星紧张了吧。
果然,话音落地岳或便立马在心里接道,原来林是非只是在跟他讲被人喜欢的道理。
不是……
他就说林是非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又怎么可能会跟他表白。
自己总是那么糟糕,身上也没有任何优点。
不然父母还有继兄他们……应该不会那么不喜欢他吧。
不知道为什么,岳或心里突然有些失落,甚至有些难过。
他把脸往林是非怀里塞,额头抵住他的肩窝,喊他的名字:
“林是非。”
林是非即刻应:“嗯。”
岳或道:“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的。”
“可以……和我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我当然会一辈子都陪在星星身边。”林是非说道,“那星星更要好好的。”
“我跟你说过,是星星好所以我才好。”
岳或心情又忽而好了,莫名其妙的。只不过是得到一句一辈子好朋友的口头承诺。
他唇角微翘,应:“好。”
睡着前岳或还在想,从现在开始,真的要好好学英语了。
苏尔谰发给他的那些音频他上次都没听懂什么意思,以后等苏尔谰再发给他,他一定要弄懂林是非都说了些什么。
听懂了他才能更好地帮助林是非往前走。
他们要一起努力越来越好。
—
岳或这两年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不然从小就被忽视冷暴力,还被言语讥讽。
他要是时常都记着、甚至纠结,早就活不下去了。
早上还不到六点,岳或就被已经摸黑洗漱好的林是非从被子里拽起来。
“Darling,要起床了。”
“啊,不要嘛……”岳或立马从林是非怀里滑下去,哼哼唧唧地嘟囔,“再睡十分钟……再让我睡十分钟……”
林是非抱住岳或快要全滑到床上的身体,只能让他在自己怀里睡。
他因为听见岳或没清醒时过于软糯的沙哑撒娇音色,而眉梢轻动,抿唇忍了半晌,真的开始一动不动地让岳或继续睡。
十分钟后,六点零二分。
林是非抬手轻拨岳或的耳朵尖,低声道:“星星,真的要起来了。快。”
闻声,岳或痛苦地蹙眉,五官都几乎要皱成一团。
他拽起被子往脸上盖,只露出双依然在紧闭的眼睛。
两秒后,岳或非常努力地把似乎被 502 胶水粘在一起的眼睛勉强睁开条缝隙。
他没问几点,而是黏黏糊糊地道:“宝贝,我不想起床去上早自习,今天我就不去了吧……”
林是非脱口而出:“好……不可以。”
他连忙改口,红着耳朵尖把色令智昏四个字给扼杀在摇篮之中,道:“必须得去。”
岳或头脑清醒了些:“你刚才都已经说‘好’了。”
“我没说。”林是非连忙半抱着岳或倾身去拿今天他需要穿的衣服,掩盖事实般地道,“小乖,听话。”
“我给你换衣服,抬手。”
岳或只能认命,双手投降似的抬起胳膊,任人摆布。
他也就起床困难,真到了班上不会浪费时间,该学什么就学什么。
不学也没办法,林是非时刻在盯着他。
岳或把英语书抽出来,翻看最后面几页的单词,随便看完之后又将英语词典抽出来,开始翻阅查找。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查哪个单词,两分钟后只凭借着脑子里的记忆找到了林是非昨晚在他耳边说的“body”。
真的是“身体”的意思。
紧接着他又回忆林是非说的第一个单词。
是什么来着?
是……“inter”吗?
听发音好像就是啊。
林是非眼角余光时刻在注意岳或,察觉到他在干什么后,他眉梢无法抑制地轻动。
片刻后,岳或实在想不起来又或实在不确定林是非到底说的是哪个单词,可他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又非常想知道。
随即,他侧首在班上的乱糟糟的声响中喊:“林是非。”
林是非马上看过去,丝毫不慌张,面不改色。
“嗯。怎么了,Darling。”
“你……你昨天晚上……”到底该怎么问啊,林是非都说了是会好好照顾你的意思,岳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就是不太相信。
这没法问,岳或放弃:“算了,没什么。我继续背单词。”
林是非浅笑:“好。”
看见林是非笑,岳或就觉得那句话一定不是好好照顾你,但林是非却不告诉自己,真是太可恶了!
而且林是非一在他耳边哔哔英文他就傻眼,消息不对等的现状让岳或有些郁闷,并在心里下定决心。
立马学英语!学!
如果他昨晚决定要好好学英语是为了帮助林是非,以便能更好地了解他的心理状况,那现在他决定好好学英语,纯粹就是被林是非激起了胜负欲。
谁还学不会个英语了?!
真的是。
*
在校的四天眨眼而过,周五国庆节,周四下午学校通知高一放假七天,高二放假五天,最紧张的高三当然只有三天。
但有的假期就不错了。
而这次假期再躲不过去,必须要跟着林是非回家,岳或想起和长辈相处就想叹气。
要是真的不被喜欢、被讨厌了该怎么办啊?
而且除此之外,明天国庆、后天就是林是非17岁生日。
岳或因为总在忧心到了林是非家该如何和爷爷奶奶相处,送生日礼物这件事他想了,但可能是真的被和家长即将的相处画面吓到,他的脑袋瓜完全没想到该在林是非生日那天送他什么。
“星星,不准故意磨磨蹭蹭拖延时间,今天一定要跟我回家的。你答应我了。”林是非已经专心看岳或往书包里收拾了十分钟东西,班上同学都走光了。
他心里泛软的同时,还是要稍微催促下。
闻言岳或果然停住故意在书架里找试卷的动作,有点可怜地抬头看林是非,问道:“我真的会被喜欢吗?我害怕我……”
“Darling,你真的很好,不要紧张。”林是非用指背摩挲岳或的脸颊,打断他的担心,诱哄小朋友似的说:
“爷爷奶奶他们真的都很喜欢你,爸爸妈妈也是。外婆外公同样。”
再次被报了一连串长辈称呼的岳或还是觉得有些不安,确认道:“真的吗?”
林是非:“真的。”
岳或:“……好吧。”
林是非道:“而且星星不可能一辈子不跟我见家长,现在就当做提前适应好不好。”
岳或觉得也有道理,站起身应道:“好。那……那走吧。”
从高二教学楼以正常的步速走到门口需要十几分钟,但岳或在故意放慢速度。
等到了校门口,二十分钟都已经过去了。
而刚出校门,岳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说道:“啊我还有套试卷没带,虽然我不想学习更不想做题,但到了你家如果连样子都不装一下,怎么想都不太好。得带上。”
言罢他转身就要走。
林是非被他故意拖延时间的小心思可爱到,强忍着才没轻笑出声,道:
“我跟星星一起去。”
“不用!”岳或回头指着他的步子不让他动,势必要自己冷静自己消化,说道,“我自己去就行。你,就在这儿等我。”
林是非第一次没再强硬,给星星时间:“好的Darling。”
“但不要让我等太久,我离不开你。”
岳或:“知道了知道了。”
下午的夕阳将天边染得一片金橘,火烧云映了满眼。
林是非站在校外不远处的墙边,颀长的身形被柔和的光线勾勒出金。
他的蓝白校服随意敞着,单肩挎着书包,目视校门口安静地等岳或。
由于他们刚才磨蹭的时间有点久,此时出校门的学生零零稀稀,已经走得没剩几个了。
因此每一个人影经过时都会被很清晰地注意到。
他们说的话也是。
“你瞧瞧你刚才看见岳或时的怂样儿,都不敢抬眼看他,是姓林的打得你又不是岳或。”谭谌单手插在休闲裤的口袋里,对跟在他身边的人嗤笑,“而且你不是老说岳或小时候喜欢你,欺负起来不哭不闹,还不会告状,长大了还想上他呢。”
林是非如深潭般的眸子平静地转移过去,紧盯上那两道并肩迈出校门的身影。
冯呈蹙眉说道:“谌哥,那只是玩笑话。”
谭谌冷笑着讥讽:“他可真厉害,一个男的,跟他那个只会爬床的妈一样,也特么会蛊惑人心撩骚是吗。”
“我大哥已经因为我骂他而说过我好几次了,烦死。他都忘了去年是岳或那傻逼把我打进医院的,我不就说了他几句。”
这种话在私底下一定经常被说,谭谌说起这些毫无顾忌,根本没管这里是不是学校。
而作为时常跟在谭谌身后的小跟班,他说的所有话,冯呈往常都会出声附和。
只不过上次在陈家见到林是非,冯呈就像是被突然动手的林是非给打废了,哪怕是在私底下也不会再拿岳或开玩笑。
没人应和自己的话,谭谌顿觉更烦,想打人。
刚才看见从对面返回教学楼方向的岳或,冯呈脸上的表情都出现了一丝崩裂与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