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门被轻轻推开了，一道影子斜在地面上，李崇良侧躺着看着眼前灰白的墙面，床上传来一点震感，他知道是祁率坐了上来。
　　“崇良哥。”
　　祁率看着李崇良露在被子外的肩头，目光有些闪躲，“我可以不计较你跟徐文叙的那些，你愿意……”
　　“不计较？”李崇良突然坐了起来，凌乱的长发散落，月光落在他红紫交错的脊背，他讥笑了一声，继续说道：
　　“你有什么立场跟我计较？我是你的谁吗？”
　　祁率想说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像是鱼刺卡着，不上不下，这股难受劲直往心头上去，他才23岁，此前碰上过最落面子的事情就是被父母当着家里长辈的面数落，学校里追他的女孩都殷勤得不像话，他从没这么卑微过，委屈过，就像是现在这样。他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忍耐着，
　　“只要你愿意，愿意不再跟他有来往，也不要做这个直播，只要你跟我，我可以养你。”
　　李崇良扯了扯嘴角，惨然一笑：“包养我是吗？我都不知道我原来成了个香饽饽。”
　　“你让我不干直播，那你能给我多少钱呢？十万？百万？还是千万？”
　　说到最后一句，李崇良的声音猛然拔高，他突然意识到被当作是物件一样是会让自己感到羞愤的，谁都可以给他“估价”，但偏偏祁率不行。李崇良往后缩了缩，背部触碰到身后冰冷的墙面，他颤抖了一下，意识到有件一直被他忽略的事此刻被摆到了面前。
　　祁率恢复记忆了。
　　祁率沉默了，他垂着头，手臂上的肌肉绷得很紧。
　　“你记忆恢复了，但是还赖在我这里，是觉得把我耍得团团转很好玩吗？”
　　“你明知道……！”祁率像头被惹怒的狮子，半边身体扑在了床上，“我是因为喜欢你……”
　　“你的喜欢很值钱吗？”李崇良冷冷地打断了他，“你是喜欢我还只是喜欢跟我上床？”
　　祁率再次沉默了，他后退着下了床，靠在门边，神色晦暗不明。
　　两人在黑暗中对峙着，两分钟过后，祁率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隔着一道墙，客厅和卧室里的人各怀心事。
　　李崇良一连三天都没直播，经纪人刘哥说要扣掉他这个月的奖金，即使是这样也没能让他着急上火，他面无表情地挂掉了刘哥的电话。
　　近期频繁的食欲不振、嗜睡以及在激烈情况下的小腹坠痛，李崇良望着自己刚刚换下来的带着血的内裤，开始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
　　我都快成周更选手了。这章有些短小，争取下章长一点


第29章 29 回家
　　李崇良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一趟医院，三甲大医院他不敢去，挑来挑去选了个口碑不错的私立医院。
　　到了预约好检查的那一天，李崇良欲盖弥彰地穿了一套较为中性点的衣服，头发挽了起来夹在脑后，他忐忑地站在医院门口，配上精致的面容看起来像个高大点的女超模；医院门口人来人往，在接收了各种打量后，李崇良走了进去。
　　接诊的女医生在了解李崇良的情况后微微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就收起了自己的情绪，她看着李崇良的B超结果，表情有些复杂：
　　“你怀孕了，十四周了；坏消息是由于你的骨盆发育不好，在生产时极有可能难产，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得抓紧时间决定了，要不然就得选择引产……”
　　医生告诉李崇良，他的怀孕几率应该是很小的，如果现在选择打掉这个孩子，就没有怀孕的可能了。
　　李崇良坐在医院门口的花坛边上，想了很久，他觉得自己当初给母亲筹钱治病的时候都没想这么多。
　　如果他选择留下孩子，那在显怀的时候他就不能再直播了，没有了直播的收入，他还要选择隐瞒他的大金主徐文旭或者如实相告。在了解到诸多弊端的情况下李崇良的理智告诉他应该打掉孩子，但他怎么也迈不开走向医院的步子。
　　李翠湖希望他能将自己的第二性别隐藏起来，当作没有这么回事，好好的结婚生子。李崇良不是没有想过这回事，但是在直播后，在碰上祁率后他就断了这个念头，日后即使孑然一身他也不会去祸害姑娘。
　　但他总归是孤独的。
　　李崇良思来想去大半天也没个决定，他看了看卡里的钱，盘算着要是能在显怀前多赚个二十来万那就能在满足给李翠湖治疗费用的前提之下保证自己的多了一个孩子的生活。
　　他的人生一直没有为自己活过，即使赚够了医药费他也觉得活着乏味和迷茫，现如今他多了个选择，他因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小生命想要任性一次。
　　李崇良打算将孩子生下来。
　　直播他不能做一辈子，能做两年都算元老了；徐文叙即使利用他的秘密要包养他也不过是图一时新鲜，时间长了自然就将他抛之脑后了。打定主意后李崇良又给自己买了几套大码的衣裤回去。
　　祁率不在家，李崇良现如今知道他恢复记忆了，又因为之前吵架的事两人持续几天都没怎么说话，李崇良也没问他去哪儿了，但现在他怀孕的事还是觉得有必要通知祁率一声。
　　李崇良主动下厨做了一顿饭，做了一道红烧猪肘、蒜香排骨，还有一碗紫菜蛋花汤。摆盘的时候他开始意识到自己似乎很久没做过这样的事了，祁率来的第一周就已经学会做菜了，虽然味道不尽人意，但每回都这么殷殷切切地摆好盘等着李崇良一起吃饭。
　　想到这里，李崇良心中的愧疚又多了点，他坐在餐桌旁，给祁率发了一条短信。
　　一个人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李崇良在频繁了几次墙上的挂钟后终于架不住孕期里汹涌的睡意，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桌上的两菜一汤已经凉了好半天，李崇良纠结再三，还是给祁率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
　　电流中祁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疏离，李崇良张了张嘴，把即将脱口而出的事咽了回去，改了口：“没事，你早点回来吧，我有事跟你说。”
　　“好。”
　　电话那头应了一声后把电话挂断了。
　　祁率挂了电话，在登机口处站了一会儿，挂断电话后又看着手机发了会儿呆，最终头也不回的走向廊桥。
　　周影给他之前要卖的房子找到了买家，是一对新婚的年轻夫妇，房子的地段不错，小区环境也好，那套房子装修好后祁率都也住过几次，现在他急着要钱就以低于市场价二手房的价格出售了，但在即将签合同的时候周影却说找不到房产证了，祁率不得不提前回去。
　　也趁机快刀斩乱麻吧。祁率想着。
　　把房子卖掉的几百万给李崇良既是酬谢也是补偿，两个男人在一起终究不是长久的事，更何况李崇良忠心于他的“工作”。恢复记忆后，祁率一开始的神秘感和新鲜感过了，剩下的就是各种的不理解，他不理解为什么李崇良这么卖力，宁愿出卖自己的身体给徐文叙也不愿意接受他的心意。
　　短暂的伤心过后更多的是愤怒，祁率不能忍受自己再继续这么跟着李崇良耗下去，更不能忍受自己从小到大只泡过泡面的手却整天变着法的做李崇良想吃的菜；他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有的是机会认识更多的男男女女，有的是人喜欢他。
　　是他李崇良不识好歹，我为什么还要关心他的事？祁率坐在头等舱里，越想越觉得生气，把编辑好即将发送的短信又都删了，在广播的提示下，干脆将手机关了机。
　　S市到B市跨越了大半个中国，祁率赶到自己的公寓时已经晚上了，他从电梯里出来就开始给周影打电话，
　　“我马上就到门口了，你在我家吗？等会儿给我开一下门……”
　　祁率的话还没说完，自家的大门就已经打开了，他急不可耐地推开门，正准备给门口的周影一个劫后余生的熊抱时却看到对方在拼命使眼色，祁率顺着他努嘴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两个意想不到的两个人出现了客厅的沙发上，他的母亲袁咏梅女士还穿着来不及换下的小西装外套，神情严肃，翘着二郎腿斜睨着他，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啊。”
　　--------------------
　　上次说周更这次就真的周更了……一整周都在加班，明天还要加班呜呜呜，这章还是用手机备忘录断断续续写的，一统计才发现两千字都不到，请原谅我的短小


第30章 30 不亏欠
　　祁率就这么消失了。
　　那天以后李崇良再也没打通过他的电话，为此他还耽误了直播，等了一天一夜没合眼，也没有任何消息，在浑浑噩噩走到派出所的时候他才第二次想到一件事：祁率恢复记忆了。
　　李崇良又迷迷糊糊地折返回去了，他憔悴的脸上出现恍然大悟的神色，一个恢复记忆的成年人还能去哪儿，那当然是回家了，再者两人之间的最后一层窗户纸被捅破，兴许祁率知难而退了，所以一声不吭的走了。
　　李崇良突然发现自己从来都不了解祁率，不了解他的家世和生日，甚至都不清楚他是哪里人。
　　一路上李崇良都在说服自己这是一件好事，起码对方不知情也没法要求他打掉孩子什么的，祁率还很年轻，喜当爹这个事他不一定接受的了，虽然李崇良一开始也没打算要用孩子跟他扯上什么关系；再者，即使他真的有意跟祁率发展为亲密关系，但他也不能保证能一直跟他好下去并且共同抚养一个孩子。
　　推开大门，李崇良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小房子有些冷清，客厅的电视柜上还摆着祁率玩娃娃机夹的毛绒玩具，冰箱里还有他爱喝的饮料，衣柜里的衣服也挂得整齐。李崇良怔怔地坐在床上，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摸上了小腹，他觉得这一切就像一场虚幻的梦。
　　电脑旁边还摆着两人的合照，是祁率自己冲洗出来的，他撒娇讨好地央求李崇良将合照摆在桌上，照片里的李崇良一脸嫌弃的表情和当时一样，但还是默许了这件事。李崇良看着照片里笑容灿烂的祁率，凑近仔细看才看到右下角有个歪歪扭扭的笑脸，他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将相框拿了起来，却在即将扔进垃圾桶的时候犹豫了，最终将装着俩人合照的相框放进了储物柜里。
　　为了尽快赚到更多的钱，李崇良直播的同时还在努力自学剪辑，凭借着出色的外貌，在一个叫做豆荚的短视频软件上也积累了一些粉丝，他不确定自己显怀的时候会不会发胖，便提前录好了不少的视频，包括一些他深知的“流量密码”。
　　就这样持续了一个多月，李崇良的肚子已经开始显得圆润了，他直播的次数也变少了，但是豆荚的流量开始能变现了，每次接的广告少则几千，多则上万，并且随着关注度越来越多，他的广告位报价也跟着水涨船高，在没有直播的情况下，李崇良的小日子也能过得滋润。
　　自从上一次的下药事件过后，徐文叙的态度也有了一些转变，期间只让李崇良陪他吃顿饭，别的也没干，就给李崇良转了两万块钱，还顺带开车将李崇良送到了家门口。
　　李崇良已经慢慢摸清了徐文叙虚伪表面之下的真实性格，尽管两人的相处并不算多，甚至大部分时候都像嫖客和牛郎，亲密关系远不如徐文叙身边那个叫谭竞的卷毛青年——虽然他表达过不希望李崇良提及以及揣测他身边人与他的关系。
　　但是想想又不犯法。李崇良瞄了一眼驾驶位上表情平静的徐文叙，什么也不打算多说，两人就这么沉默着。
　　一辆黑色的suv缓缓驶入辅道，停在了小区门口，李崇良一边解安全带一边道谢，因为要顾及到肚子，他的动作有一些迟缓，徐文叙就双手抱胸，盯着他，
　　“你是不是长胖了？”
　　“啊？”
　　李崇良一只脚已经踏在了外面，他又下意识的扭过头来，
　　“没胖吧……”
　　李崇良穿了一件较为宽松的毛绒外套，盖住了微微隆起的肚子。
　　徐文叙又看了一眼他的肚子，在李崇良关上车门后叮嘱了一句：
　　“记得健身，我不喜欢胖的。”
　　李崇良看着这辆suv调了个头，扬长而去，他还站在原地有些恍惚，反应过来的时候暴露在冷空气之中的双手已经冻得冰冷。
　　他还没想好怎么把自己怀孕的这件事跟徐文叙说。
　　他现在的直播间已经处于停播状态，经纪人已经找他谈了好几次，确认他未来的半年都不能直播后委婉的表示公司要求解约。没了房补他不能再住在这个各方面都不错的房子了，租金不算便宜，没了固定的收入，他得为以后多做些打算。
　　至于什么时候跟自己的金主说怀孕的事，李崇良打算在下一次见面的时候跟他交代明白，即使要散也比瞒着惹得徐文叙生气然后撕破脸来的强。
　　但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李崇良没有再见到徐文叙。
　　要不是对方每个月都会给他打个一两万块钱他都要怀疑徐文叙是不是厌弃他了，期间李崇良搬了家，离他之前去检查的医院近一些，但地理位置有些偏僻，两室一厅的老小区房，没有电梯，就连自带的家具都有些缺胳膊少腿，房间里墙壁上壁纸都有受潮后膨胀脱落的现象。李崇良趁着自己肚子还小，就在征得房东同意后着就麻溜的跑建材市场淘了点便宜方便的材料简单装修了一下。
　　冬天出太阳的时候打开卧室的窗户能看见不远处有老人小孩坐在草坪里晒太阳，李崇良很满意这种惬意的氛围，更满意房租的价格，即使没有电梯，他这个楼层也不受影响，他在另一间小卧室里放了张婴儿床，每天会花几个小时运营自己的社交账号，然后在晚上的时候记录每一天的开销，他在尽量让自己忙起来，这样也就没空想一些有关祁率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