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清对学神其实不太关心,照他的性子,一定不会只和江逾白瞎聊。
于是江逾白突发善心地换了一个话题:“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事儿?”
果然程文清立马顺着他的话走:“当然不是,我就是听说你之前打了个赌,输了,打算中秋履约。我谨代表我和我的兄弟们来问问,是啥赌约,有没有票,我们想去观摩一下您的风采。”
江逾白突然有点后悔换话题了。
谁管沈南晏高不高兴啊,只要自己高兴,其他人谁爱管谁管。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骂道:“滚蛋。”
门口的人当然是不会轻易滚蛋。
因为不知道是谁传的小道消息,说江逾白这次打的赌可不是普通的赌,这简直是直接扔掉自己的脸皮了。
到处散布小道消息的路右旗看热闹不嫌事大,冒着被江逾白掐断嗓子的风险也要冒死一叹:“这赌真的特别值得一看,不过,可惜哎——”他吊着其他人的胃口,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你们都没机会看到了。”
江逾白的眼神已经瞟到他的身上,但这架不住他习惯性装瞎:“不过我劝你们还是不要来围观了,否则眼珠可能会被白哥挖掉。”
说完后他还伸手对着空气,极其夸张地做了一个挖眼动作。
口味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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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右旗很会吊人胃口,一句话就能让人遐想连篇。
他是出了名的低智商学霸,人送外号“路傻子”。江逾白忍了又忍,心里默念三遍不跟傻子计较。
江逾白和路右旗是初中同桌,高一分班前没在一个班,但一直联系着,后来大概是缘分使然,他们又分到了一个班。
路右旗虽然人傻,但是对朋友其实很好,尤其是江逾白,那是他真心实意打算做一辈子兄弟的人。
他们平时开玩笑开习惯了,这点小打小闹不过是口头说说,江逾白知道他不会真的把赌约说出去。
但是现在的重点已经不是赌约是什么的问题了,而是赌约一定不能说,同学们脑袋里各种异想天开的想法他也不能控制。
他在心里为自己默哀三秒,然后起身走到后门把门“砰”的一声关上,顺口对门外以及门内的人说了一句:“不是什么大事,你们脑子里给我想正常点,我的一世英名不能毁在这些无法堵住的谣言上面!”
看热闹的同学们点点头,表示自己狠狠地懂了:典型的欲盖弥彰!
他转身往回走。
“白哥,后面有——”凳子。
但是晚了,江逾白的身子已经开始往一旁倾斜。
在一串接着一串的尖叫声中,沈南晏缓缓转身,猝不及防看着一个人正往自己身上倒来。
他下意识伸手,把人抱了个满怀。
大概是因为大弧度动作牵扯到伤口的缘故,他很轻地“嘶”了一声。
江逾白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很快起身,尴尬又慌张地说:“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沈南晏的伤口其实不太舒服,但是也不至于这点痛都受不了,他摇头道:“没事。”
为了掩饰尴尬,江逾白摸了摸后脑勺,见沈南晏没什么大事,道过谢就回了座位。
他刚坐下,陈盛就戏谑道:“学神的怀抱怎么样?温不温暖?”
“温暖个屁,我鸡皮疙瘩都冻起来了。”江逾白做了一个自己抱自己的姿势,身体配合着抖了两抖。
这一幕正好被沈南晏看见,他心想有本事你做个棉袄啊。
沈南晏冷冷地撇开视线,自动屏蔽同学们还在起哄的兴奋声音。
这些声音里有关于江逾白摔沈晏怀里的,有关于江逾白那“不要脸”赌约的,也有新同学竟然是个学神的。
一个晚上接受的信息量太多,他们有些承受不了,因此今天剩下的所有课都是在恍惚中度过的。
放学的时候江逾白没有和往常一样做第一个冲出教室的人,而是老老实实在原地埋头写作业。
陈盛和路右旗对此表示很震惊,简直是活久见。如果不是害怕被打的话,他俩一定会拿出手机怼着江逾白的脸先“咔嚓咔嚓”胡乱拍一通,再打开录像给他来一段实时采访。
当然现在没有这个胆子,他们只能靠两张嘴和两双眼睛来记录此时的不可思议。
陈盛:“白哥你今天是不是生病了?”
“你丫的才有病!”江逾白斥道。
“不是,他是问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比起陈盛的委婉,路右旗就直白许多。
江逾白:“……”
江逾白缓缓抬起头,目光在他俩脸上各扫一圈:“谢谢你们的关心,我真诚建议你们去医院看看脑子。”
空气中滋起一朵充满火药味的火花。江逾白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但笑得实在渗人。
陈盛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决定赶快把路右旗这傻子带走。
“白哥你慢慢写,作业重要,作业重要!”说完就拖着路右旗跑出了教室。
也不怪陈盛和路右旗小题大做,江逾白这种能在别的地方待着就绝不会待学校的人,任谁知道他放学后没有火速走出教室都得惊讶一番。
江逾白留下来,是有原因的。
今天不小心撞了别人,又被人扶起来,仓皇之中还没来得及好好说声“谢谢”就走,他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他本来打算等沈南晏收拾书包打算离开的时候去跟他说道谢,但是一直到他磨磨蹭蹭的把数学试卷的最后一题都写完时,沈南晏还是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江逾白又等了等,直到教室里的人全都离开,只剩下他和沈南晏。
江逾白决定不等沈南晏了,收拾好东西后走到他跟前。
“喂。”他叫了沈南晏一声。
沈南晏抬头。
“谢谢。”他飞快地说完,眼睛不自在地看向别处。
“什么?”突然听见这两个没头没脑的字,沈南晏一时没反应过来。
“今天晚上你接住我的事。”江逾白还是偏着头,没有对上沈南晏的目光。
沈南晏心想难道不是你自己栽过来的吗,怎么变成我接住你了。
不过这话他藏在心里,没说出口。
静默片刻,见江逾白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问:“今天这么晚回家就是为了这个?”
江逾白以为他不满意:“嗯,怎么,你不接受?”
“你平时都是这么给人道谢的?”
“不是。”
“?”
沈南晏投去疑惑的目光。
“我平时都不给人道谢。”
“……”
沈南晏决定放弃跟这人的交流:“好,我知道了,你走吧。”
江逾白抬头看了眼黑板旁边挂着的钟,指针已经指向22:30。
他问:“还不回家吗?”
“不回。”
江逾白扫视了一下空荡荡的校园,晦暗的灯光下走廊也有些阴暗:“和学校的鬼有约会?”
这人道歉道得一塌糊涂就算了,连聊天也不会好好聊。
沈南晏简直是忍无可忍:“对,它就在旁边等着,我们忙着呢,你能不能快点离开。”
江逾白浑身一阵激灵,一边走一边说:“看不出来你喜欢这种,口味还挺重。”
“祝你和你的小鬼约会愉快!”
楼道里的声音渐渐远去,沈南晏继续低头写题。
他的奶奶怕影响他的学习,不许他太频繁地去医院看她。沈南晏不想老太太担心,应了下来。
但事实上他每天晚上都会在学校留到熄灯赶人时才走,因为这时候可以去医院看看已经熟睡的老太太。
只看一眼,时间不长,但是他能安心很多。
徐涧知道这事,也不拦着,只是说让司机来接他放学。沈南晏明白徐涧的好意,但他还是拒绝了。
他每天留给自己的时间就是在路上的那段时间,他想一个人走走。
徐涧没有坚持,只叫他注意安全。
秋天到了,窗外的蝉鸣也没了,天气在渐渐变的凉爽,空气中漂浮着轻快舒爽的气息。
第二天,沈南晏照旧很早到校,他放好书包,打算从桌洞里抽出英语书。
手伸进桌洞的时候,他感觉到里面有别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口袋的药。
口袋里放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用法剂量,附加一句话:谢谢,这是药。
真够别扭的这人。
虽然这么想,但沈南晏嘴角还是微不可查地扬起了一段极小的弧度。
沈南晏往江逾白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平时是踩点进教室的常客,很少早到,这会儿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不过是摔了一跤牵动了别人的伤口,人家“嘶”一声他就跟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似的。
路右旗哈欠连天地走进教室,把沈南晏的一连串动作尽数收进眼里。
他没有看见纸条上的字,也无心打探,反倒是被教室最后一排的人影惊得哈欠打到一半,合不上嘴了。
他看见那个在上课前十分钟从来没有坐过人的座位,立马乐了,走过去大着胆子拍了拍正补觉的江逾白。
“白哥,活久见啊。”
也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真聋,江逾白没理他。
“难得早到一次,趴着睡觉干嘛,快起来感受一下早晨六点半的校园!”路右旗丝毫不受影响,再接再厉。
“感受个屁。”江逾白终于屈尊降贵回了四个字。
“活的呀!”路右旗大惊小怪。
江逾白:“……”
江逾白: “死的。”
“嘿我跟你说,我刚看见学神从桌洞里掏出来一袋药,还附带一张小纸条,估计是哪位姑娘知道他昨天差点被你谋害的事过后,借此机会表白呢!”路右旗一大清早就滔滔不绝,在八卦这一方面一点也不输给女生。
江逾白:“停,打住。”
送药本尊终于听不下去。
“没姑娘,没表白,我送的。”为了不让这个大嘴巴把事情传得更加离谱,他不得不开口解释。
“靠?你?!”路右旗惊道,“我俩认识这么多年你连一碗粥都没给我送过,你和他才认识几天,就这么关心他了?”戏精毫无征兆地上线,只见路右旗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啜泣道:“就因为他长得比我好看吗?你个负心汉,薄情郎!”
江逾白:“滚。”
路右旗闻言立马变脸,贼兮兮地朝他笑:“你给他写了什么纸条?让我猜猜看,是不是:对不起,昨天晚上把你弄疼了?”
这次不等江逾白一脚踢过去,路右旗就撒丫子跑了。
不过最终还是没能逃过江逾□□准砸去的书。
“啪”的一声,引得同学们纷纷侧目。
履行赌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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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很快过了将近一半,开学以来的第一个小长假悄然来临。
恰逢周五,同学们都心浮气躁的,有个别猴急的,甚至下午吃完饭回教室就把能收拾的作业都收好,打算下课铃一响就背著书包一路狂奔。
因为中秋小长假很多住校生要回家,人流密集,所以学校的晚自习只上两节课。
平时21:40才放学,今天八点不到就能下课。
第二节晚自习是语文,江南风原本打算让学生们在自习课上把《逍遥游》的预习作业完成,但是进教室后看到同学们的状态,想也知道让他们静下心来是痴心妄想。
所以她干脆把教学任务先扔到一边,笑着问同学们不学习的话想干点什么。
原本已经做好了在教室里硬生生熬过这节课的同学们,顿时沸腾起来,争先恐后地出主意。
“击鼓传花!”
“木头人!”
“那些有什么好玩的,都是小时候玩腻的,看电影!看最近新出来的那个,叫什么来着……”路右旗在这种事情上向来是最积极的那一个,在一众吵闹声里属他的声音最大。
“看什么电影呀,一节课也看不了啥,要不我们听歌吧,一首歌时间不长,全班一起唱还有气氛!”有人提议道。
“对对对,听歌!放假前的狂欢曲!”有人开始符合。
江南风觉得不妥,影响别的班级自习。
可谁知她还没敲定主意说要唱歌,就有同学起了个头,唱的是人们耳熟能详的情歌,几乎每个人都能跟上节奏,再不济也能哼上两句,教室里的吵闹声很快就被歌唱声掩过去了。
对面班的老师过来看了一眼,江南冲她无奈地摊了摊手。老师笑笑,没说什么,回了教室。
不一会儿,对面班也传来唱歌的声音,并且声音比一班还大。
这个年龄的孩子都极度好强,集体意识在这种没什么意义的活动上更是强得可怕,为了不让自己的班级落了下风,两个班都在提高音量,像刚学会说话的小孩似的比谁的嗓门大。
渐渐地,隔壁班也传来唱歌的声音,接着是隔壁的隔壁……
没过多久,整层楼都唱起歌来,再然后,整栋教学楼都跟着喧闹了。
等到副校长周正开完会闻声赶来的时候,下课的铃声也终于敲响。
大家拎著书包欢快地朝校门口跑去,想要赶快离开校园,不过三天的假期就让他们用上了校运会时百米冲刺才会爆发出的速度。
周校看见这一幕再也绷不住脸,忍不住笑起来,假意斥责几位老师:“以后不要这样了,瞧给他们惯的。”
江南风回答:“我当年上学那会儿可喜欢这种活动。”
周校点了点头:“确实,是我们老了,他们还年轻,十几岁的孩子就该朝气蓬勃,整天窝在教室里闷着,老气横秋的一点都不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