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幸福的眯了眯眼眸,她张开双臂,温温柔柔的说:“都抱,都抱,小雪小静都是妈妈的好孩子呀。”
林父到的时候,两个小家伙正缠着母亲要今天的夸奖,父亲迈了几步过去,把林母直接抱了起来,进了屋子。
林薄雪立刻抱著书包跟上去,气的说,“爸爸坏。”
不远处,他擦了擦眼角的泪,真的是很值得的一次梦,他见到了很久没有见过的妈妈,只在记忆里存在过的妈妈。
“妈妈。”
其实,他早已忘记妈妈是什么模样。
只是看着照片,也会感觉是一个陌生人。
在这几年中,自己的人生失去了很多幸福的时刻。
他没有回忆做支撑,活的越发痛苦,如果没有阿瑾,他早就活不下去了,一个勇敢的什么都不怕的人,逐渐变成步步艰难的生存。
有很多人爱他,林薄雪想。
他走过自己人生记忆的长廊,在最终的一面边上,停下脚步,每一个回忆都值得珍惜,是人生的宝贵财富。
林薄雪推开门。
他走出了自己的心结,回到现实里,面对一切。
…
病房,系臻坐在林薄雪的床边,压低声音快速敲着键盘。
背后站着一尊神,楚深。
系臻的肤色常年不见阳光,脸上比一般人白多了,衬得也年轻,像个学生,穿着一个套头的白卫衣,“楚总,你非得站在这里看着吗?”
楚深五官上是一贯的温柔,淡淡道:“快点吧。”
系臻低头翻了个白眼,然后,就看到被子的幅度动了。
林薄雪睁开眼,一激动差点忘了腿上的电脑,“雪,终于醒啦!我等好久了。”
楚深抬手扶稳,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屏幕上的ID号,合上了电脑,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林薄雪掀开被子,光脚踩在地板上。
他四处张望,神情焦急的跑出门,所有人都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快。
“楚渊呢?”
室外温度低,林薄雪一出门就吹了冷风,他虚弱的捂着嘴,咳了咳,系臻跑过来,抱着衣服,给他披上外套,“在二楼呢。”
“别急,我陪你一起去。”
林薄雪眼圈泛红,他说,“系臻,我全部想起来了。”
82.“乖一点,等你醒过来…”
短暂的安静后,系臻扶住了他,眼眸透着认真劲儿,还有真诚的欢喜,“雪,你终于想起来了。”
他小心翼翼的搀扶,像对待一个易碎品,“我们慢慢走,我送你到门口,楚渊还没有醒呢,你放心,他不严重。”
“抱歉,是我太激动了。”林薄雪揉了揉眼睛,声音温柔,手指往上拽了拽,披好外套,肤色仍是苍白如纸。
林薄雪的身体还很虚弱,两个人走到电梯口,坐电梯去楼上的病房,一个长廊,距离并不近,系臻后悔没有要来一个轮椅,太心疼了。
林薄雪摇头,温软的眸中透着坚强,大衣衣角微微卷起,“我撑得住,我们边走边说。”
系臻只能陪着他一起,照顾好他。
期间,系臻尽量提起他的心情,给他解释了这半天多发生的事情,包括松曼进警局,他从燕市飞过来的事情,现在还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系臻脚步一停,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突然想起来了,“医生说,你需要做一个全面的检查,还有,你儿子知道你们住院了。”
系臻摊了摊手,“你姐姐在哄,订的晚上飞机。”
“我知道了。”林薄雪微微摇头,“还是等结束吧,现在时间不够,你帮我看着阿瑾,我还有事情要做。”
病房门口,站着一个年近五十的男人,他西装革履,手腕上带着刚拍卖不久的腕表,价值千万,面色却是很憔悴,旁边守着两个保镖,寸步不离。
看着不像照顾,反倒像是在监视。
林薄雪认识他,这是楚英泽,楚渊的亲生父亲,他在回国前,拿过照片给他看过,这个人并不是慈父,也不是负责的人。
林薄雪目不斜视的走过去,气息微冷,保镖恭敬的拉开了门,楚英泽抬头审视,又一言不发的低下头。
系臻没进去,只是抱着双臂站在了门口守着。
——病房内,林薄雪走了过去。
楚渊躺在床上,腹部缠着一圈绷带。
林薄雪扫了一眼,重新盖上被子,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在记忆里,他似乎很少见过楚渊这么安静的样子,上一次还是在他公寓,楚渊服药过多,被他拉去洗胃。
其实,林薄雪以前就很喜欢楚渊,他喜欢楚渊的小心思,喜欢他给自己设下的一个又一个的局。
“学长。”小学弟总是乖巧的喊他,眼眸漆黑,像个真诚的小狗狗,穿着他喜欢风格的衣服,不着痕迹的挤走林薄雪身边藏有心思的人。
一步步埋下陷阱,摘下这朵高岭之花。
林薄雪生长的环境并不简单,什么都大致明白,在第n次听到楚渊的“恶行”后,他看着跑来告状的同学,有些烦躁。
林薄雪醉意渐浓,掏出手机喊来了小学弟,并且当着对方的面,吻上了楚渊,声音伶仃好听,头低垂,撞到楚渊的怀里,“乖一点,别做这些事,我照样喜欢你。”
楚渊眼眸凶狠的瞪着同学,变脸飞快的哄人,“好的,哥哥。”
四年前,林薄雪心甘情愿的走进去关上门。
拉楚渊一起,在这场爱里沉沦。
四年后,林薄雪低下头,吻上楚渊的唇瓣,他嗓音霸道,眸色泛着沉静,“乖一点,我等你醒过来,就原谅你。”
原谅你,一个人瞒我这么多。
原谅你,一个人受伤生病。
——楚渊,我们重新开始。
林薄雪只坐了几分钟,就出来了。
门口的楚英泽抬头,终于问出来了想说的话,“等一下,你就是林薄雪?”
林薄雪语气平静,眸子异常淡漠清冷:“是,有事吗?”
楚英泽说:“怎么不多陪陪他,楚渊是因为你受伤的。”
林薄雪听着就想笑,“楚先生,楚渊为我挡刀没错,想杀我的人是您的妻子,想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自己干干净净的,您是不是异想天开了?”
林薄雪声音越发冷淡,“这个世界上,做错事没有要逃避的道理。”
“有些事情,法律无法定性,但错了就是错了。在我看来,你才是事情的罪魁祸首,是你出轨,是你娶了松曼,也是你不在乎自己的孩子,任由楚渊被欺负着长大。”
“你…”楚英泽颤着手指。
林薄雪坐在系臻借来的轮椅上,他言语犀利,一点不留情的批评着比他大许多岁的“长辈”。
“楚渊在我眼里是一个善良的人,他像曾女士,是你造成他年少叛逆,如果没有反抗,一味的任由打压长出来的孩子,就不会是楚渊。”
这个世界上,楚渊只有一个。
系臻推着轮椅,没看气急败坏的老爷子,他悄悄的说,声音不低,动作是小心的,表演欲满满,“楚深让人压着他,在这边呆了一夜了,不让走。”
楚英泽黑着脸,僵坐在塑料椅子上。
林薄雪手指敲了敲扶手,轻喃,“也是,我说呢。”
瞧着,怎么看也不是个反悔的人,自私到这种地步的人,只会把失败的原因推到别人身上。
系臻撇了撇嘴巴,推进电梯,“楚深说,要他赎罪,现在他们公司已经没有楚英泽什么事儿了,今天最后的挂名都抹掉了。”
林薄雪微微支起下巴,软白的指尖泛着一股愉悦,他突然笑了笑,说道:“我要去警局一趟,陪我去吧。”
系臻没直接点头,像个小秘书一样,一样一样数着,“我们先回病房,你要把衣服换上厚的,还有吃饭,楚深订的粥在保温桶呢,你要喝完。”
“等做完这些,我再让你出门。”
林薄雪弯了弯眸子,“好,我答应你。”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只有保存好体力,才能打一场胜利的战争。
半个小时后,系臻抱着保温杯坐上汽车。
楚深在前面开车,林薄雪坐在后面,他拿过餐具里的硅胶吸管,直接喝,是最简单养胃的白粥,胃部逐渐变得暖暖的。
他们其实有了人选。
一个最不可能的人—楚风。
关于事实,还需要进一步验证。
楚深说:“表面上看是楚麟,但是楚麟我了解,他没这种想法,并且四年前,他十几岁,更没有这个能力。”
“你不如直接说,楚麟是个废物。”
“他还是有一点用的。”楚深神情温和,手指敲了敲车窗,一副斯文做派。
隔着一条街的对面正是警/察局,楚麟孤零零的坐在台阶上,显得可怜兮兮的。
系臻无语的掀了掀文件,做的很干净,看不出什么端倪,直接问,“你待在楚风身边,有没有感觉不对劲过。”
“我们接触不深,现在想一想,有点儿问题。”
林薄雪揉了揉手指,他想了想,说,“如果放他身上,他本人我其实不了解,表面是一副草包花心的样子,找的情人我很清楚,是最普通的一类,会争宠心机不深。”
如果是这个人,那他隐藏的可以说是很深,选的情人,也是糊涂短见的,摸不透楚风的想法,只知道争。
楚深转了一圈,停在门口。
他拉开车门,语气温柔,“走吧,下车。”
系臻抬头,他扶着林薄雪下来。
楚深对楚麟招了招手,楚麟抬脚就想跑,奈何生存的本能让他老老实实的走过来,裤子上还沾着灰尘,实在不像出门就狐朋狗友围着的楚家小少爷。
“哥…我妈她疯了。”楚麟哭着说,“她说就是她干的,然后一会儿又说你们找不到这个人,人已经走了。”
楚深退了一步,面不改色的掏出纸巾,让他擦了擦脸,只是道:“放心,她说的都是假的,现在精神不正常,而且你母亲干的事情是违法的,如果她一个人背的话,估计出不来了。”
楚麟第一次独自处理事情,就面对这么大事儿,整个人心情萎靡不振,“哥,我知道了,林先生,我向你道歉。”
“我母亲的事情,我会好好劝她的。”
林薄雪摇头,眸色淡淡的,“暂时不需要。”
他和系臻一起往警局门口走,“我等下去见她,你去把你查到的东西交给警/察,松曼说的没错,楚风会跑的,不过以他做事的性格,会在我们面前出现一次再走。”
按照自己对神秘人的了解,对方精神不正常,他喜欢看一个人受伤,受苦,反复的折磨。
“嗯,我知道。”
系臻拿着u盘,去了旁边的屋子。
临时拘留的屋子内,松曼头发散着,趴在椅子上,眼睛大睁着,神情恍惚的看的门开了。
林薄雪漫不经心的走进来,漂亮的眸子带着冷淡,警/察记录员坐在旁边,“松曼女士,你好。”
松曼突然动了,她有些癫狂:“楚渊是不是死了!”
林薄雪拿出手机,上面是病房门口的监控,“楚渊现在很好,你看,楚英泽正守着他,真是很可惜,你一个目标都没有实现,”
松曼盯着,“呵,我不信,他明明最讨厌楚渊这个儿子了,你骗我,这个小畜生一定死了,被我用刀亲手捅死的。”
林薄雪没搭理她,直接合上了手机。
美人眸色泛冷,他说:“说说吧,楚风怎么指使的你。”
83.“阿瑾哭哭,一家人聚齐。”
“你怎么知道的…”
“雁过留痕,你们还没有本事收了所有人。”
林薄雪盯着松曼的视线,逐渐充满了攻击性。
他点了点屏幕,声音随意又冷淡,压抑着隐藏的暴躁情绪,“你不想说可以,我们已经确定了人选。”
他泛白的手指点了点屏幕,上面映着楚麟在外面的照片,和颜悦色道:“我会送你儿子去见他,相信他们的关系应该不错,聊聊天也无妨。”
在过去这些年里,楚渊因为这个女人受伤不止一次,林薄雪拿不出什么好态度对待对方,好的态度应该对待善良的人,松曼不值得。
她太贪心了,胃口越来越大。
甚至开始学会折腾人的心理。
上次,是告诉楚渊他死了。
这次,想直接杀了他。
一瞬间,林薄雪气息冷森森的,他摸了摸下巴,漂亮的手指捏着手机,关上了屏幕。
听到楚麟的名字,松曼总算从疯狂的状态中冷静了一点儿,她抓紧了扶手,条件反射的说:“我儿子什么都不知道,你送他去也没有用。”
林薄雪微微一笑,在寂静中开口,“哦,就是他啊。”
他的嗓音沉静,整个人温柔到了一个程度,也像黑夜里隐藏的毒蛇,看着安全的地方,才是最危险的。
林薄雪,永远不是可以小看的人。
“你能捅楚渊一刀,我也能送他去。”
“林薄雪!”松曼大喊。
林薄雪优雅的站起来,他气息矜贵,漂亮的眸子彰显温柔,“警官小姐,证词出了,已经确定了人选,我有事先走了。”
记录员点头,刚才进来站不久的警官拉开门,送他出去。
接下来,不需要他多说什么,松曼不会再什么都不说,就算为了楚麟的未来,她也会分清现实。
一味的报复,只是徒劳。
系臻站着拐角,走过来扶着林薄雪,离开了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