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
楚渊没有刻意装得温和,这不是他的性格,伸手牵着林薄雪的手往外走,随行的助理早已结账。
林薄雪低下头,漂亮的脸上,表情有些怔愣,他很久没有和人牵过手了,除了家里的小崽子。
楚渊却能做的自然而然,就…像他们没有分开过一样,自己也并不排斥对方的亲密,大学同学形容的神仙眷侣,可能有些真的原因在吧。
毕竟,楚渊也是他喜欢的类型。
哪怕不记得,这份本能也会引起心动的颤栗。
两人上了车,楚渊直接让司机回会所。
车内升着隔板,楚渊在打电话,林薄雪靠在舒服的座椅上,清冷的眼眸垂下,看着手机蹦出来的一条条信息,神情厌烦的关掉声音。
[小姑林宛然:小雪,听说楚渊把你带走了,进度如何啊,楚渊可比楚风强多了,你要把握住机会啊,这对我们林家都发展大有好处。]
[朋友陈知言:薄雪,你和楚渊见到了吗?]
…
呵,朋友和亲戚,都是什么关心。
明明全是在监视他,利用他,这次呢,让人跟着他拍照片还是录视频呢。?
13.“谁欺负你了?”
林薄雪低垂着眉眼,手机被他调了飞行模式,塞进口袋里,雪白的手抓着水瓶,暴起青筋,头突突的疼,仿佛回到两年前被关起来的黑屋。
他闭上眼,真的够了。
每一次,他会感觉自己不像是一个人,他们把自己当成傻子对待,像穿在身上的昂贵大衣,上去却有不掉的口香糖。
他感到恶心,想把身上的大衣一起丢掉。
或者烧毁。
这些年,他的痛苦,他的忍耐,无人能倾诉。
林薄雪总是冷静的,冷静的吞下所有苦楚,他表面示弱流着眼泪,殊不知,这里面有没有他的真情实感呢。
车内开着空调,林薄雪的身上盖过一条薄毯,楚渊在看到他闭眼休息时,已经挂了电话。
林薄雪不会停止前进的脚步,他的父亲,以无私的爱给了失忆的自己二次生命。
生活着真的很累,他在坭坑里打滚,在别人的嘲笑神情中装的呆呆傻傻,一次又一次的靠近真相的漩涡。
林薄雪睁开眼,抓住了正在给自己掖毯子的楚渊,眸色清冷,又泛着让人怜惜的红意。
海中独一无二,漂亮又矜贵的船只。
只要看一眼,就会迷上。
可父亲死后,他带着家人四处漂泊,失去了终点,再也没有安稳的家停岸休息。
小白兔第一次主动,柔软的毛发下,隐藏着看不到的无数伤口,想得到一个人的心疼和慰藉,声音黏糊糊的慢吞,羞红了耳朵,“楚渊,你夸夸我,好不好?”
楚渊在对林薄雪的事上,极为敏感,了解对方每一个小动作和表情所代表的含义。
林薄雪,在难过。
“阿雪,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楚渊俯下身,揉了揉林薄雪的额头,微暗的眼底,写满带着无尽的爱。
林薄雪颤了颤眼睫,他有点难过,只能主动喊出一声:“楚渊。”
像是在安慰自己。
他一无所有,背负着看不到的未来。
因为他对楚渊的靠近,也是处心积虑的策划。
小白兔的声音轻轻柔柔的,没有力度。
似是被风吹了一下。
楚渊低下头,嫩白的脸颊被捧在手心,珍宝一样对待的力度,轻柔的拍了拍瘦削的背脊,“阿雪,我一直在。”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在爱你。
滚烫的眼泪无声的掉了下来,一双清冷的眼眸带着湿润和委屈,哭着哭着,双手伸上去,抱紧了楚渊。
楚渊心软的要命,掏出柔软手绢,接着眼泪,“阿雪,怎么又哭起来了?”
偏偏又什么都不告诉他,失忆就算了,林薄雪看起来也是知道他们的关系的。
林薄雪表情是乖的,回答结果却是小幅度的摇头,“我就是…想哭。”
楚渊捏了捏眉心,回去要让人查查,要是让他知道是谁,然后,继续面不改色的哄人,“乖,是谁欺负你了?”
林薄雪不吭声:“没。”
楚渊揉了揉他的脸颊肉,雪白绵软,乖巧又懂事,他的眼底是呼之欲出的阴戾,还有对他的心软和疼惜,“阿雪,我比你想的还要了解你。”?
14.“我们分开走吧。”
林薄雪长翘的眼睫敛着,显得是乖顺,湿漉漉的眼眸看着他,像被雨水打湿的小兔子,一抖一抖的可怜,让人狠不起心,开口却是一句,“我不想说。”
他要找楚渊给自己撑腰吗?
太不现实了,林家对他动手,会比楚渊还要快,他离燕市如此远,如何能赶过去。
而且他也不清楚,楚渊会为了自己,能做到如何地步。
——他没资格赌。
他的人生早就没有重来按键。
“没关系,我可以等。”楚渊神色依旧是疏懒的,捏着他的手指,语气轻描淡写的,眸底压抑着阴霾,嗓音越发温柔。
“阿雪,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我会知道。”
中午的光线极好,透过玻璃照进车内。
“嗯。”林薄雪后颈的肌肤照的很薄,几乎能看到其下的蓝紫色的血管,乌黑的发丝微微长了。
他抱着楚渊的肩,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之后开始不肯说话了,只是轻轻垂下眼眸,不知发丝衬着白肤,晃眼的很。
楚渊手指伸出来,轻轻收拢,挡住了阳光的照耀,松懒的搭在他的后颈上,霸道的不成样子。
“乖,一会儿就到了。”
换来怀里软糯糯的一声鼻音,漂亮的眼尾泛着红,头往下又埋了埋,“好。”
楚渊的耐心,向来只对林薄雪。
四年的时光是一条分界线,隔绝了二十岁的林薄雪和十八岁的楚渊,曾经的过去犹如一场梦,只在楚渊记忆里存在。
会所很快到达,车辆一停,林薄雪立刻抬起头,从楚渊腿上下去,鼻尖脸颊蹭的微微发红,“楚渊你先进去,我等会儿…来。”
楚渊眉间微蹙,指尖捏着美人躲闪的手腕,再滑下,变成十指相扣的模样。
他不喜欢林薄雪躲开他,不喜欢他为别人做任何事,尤其是把自己排在后面的时候。
“楚渊…”林薄雪有些抗拒,眨巴眨巴眼睛,低声解释道:“你和我一起走,他们会说你的。”
林薄雪往座椅后面挪了一点,笑容是浅淡漂亮的,但往楚渊心里直接刺了一下,刺出血孔来。
“我们分开走吧。”
如果楚渊和林家弃子走在一起,不知道会传出来多少闲言碎语,尤其林薄雪还是楚风的未婚夫,他的风评一直不好。
林薄雪向来冷静思考的神经从遇到楚风开始变得迟缓,他或许不应该这样说的,他们离得越近,对他越有好处才对,他把这些归结于感激。
林薄雪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对楚渊心软了。
“你在说什么。”
楚渊冷下脸。
“林薄雪,你只需要跟着我,什么都不用想,我不是楚风那个废物。”楚渊抬手把他拽到身前,整个人散着一股寒意。
要被林薄雪气死了。
楚渊拦腰抱起了林薄雪,迈出长腿下车,嗓音和面容都是如出一辙冷的:“不想被人看到,就躲在我怀里。”
林薄雪手指抓着衣角,听话的躲进了楚渊的外套里,他靠在对方怀里,听到楚渊心脏传来的震动感。
雪白的脚腕脱离西装裤的遮挡,在空中轻轻晃了晃,多出一份纯和欲交缠的美。
嘶,能在楚少怀里的,应该是一个难见的美人。
楚渊眼眸淡漠,气息阴鸷,冷冷扫了四周的人。
众人快速低下头,没人敢多再看一眼,生怕惹了楚少不快,会所的保镖快速上前,隔绝一切。?
15.“还回来。”
电梯里,林薄雪出声时,漂亮的面容从衣衫里露出来,眼巴巴的看着他,小声道:“楚渊,我下来…”
楚渊抱着他,冷淡道:“不。”
林薄雪听着电梯的响声,又不得已的钻了回去,发丝蹭的卷起来,毛茸茸的散着可爱感,手指还抓着楚渊的外套。
叮咚一声,金朝宗靠在电梯门口,带着无框眼镜,专门等楚渊出现,结果一抬头看到楚渊和林薄雪这幅姿势。
得,是他打扰了。
好几年没见到林薄雪,当初两个人粘的要命,处处撒狗粮,不自觉有些怀念当年。
金朝宗重重的咳了一声,知趣的从楚渊的肩膀下移开视线,“回来这么早。”
“嗯。”楚渊大步往房间走。
“等你半天了,等会儿我来找你说事儿。”金朝宗往左一拐,摆摆手,插着口袋快速消失了。
楚渊指纹解锁,迈进顶楼右边的套房,楚渊回国后没回家住,目前这一层只有他和金朝宗两个人住,不对外开放。
加厚的隔音层和窗户隔绝了楼下的噪音,这里出奇的安静,除了往来打扫卫生的人员,基本上没有多余的人出现过,戒备森严。
林薄雪晃了晃被放下来,鞋踩上了木地板,孤零零站在楚渊身后,换上鞋柜的新拖鞋,像只四处打探的猫儿。
“收拾,然后睡一觉。”楚渊点了点他的额头,气还没消,语气透着冷淡。
这里的房间很大,他跟着楚渊走进去,视线落在了卧室内的换衣间门口,眼巴巴的说道:“我没有带衣服。”
“会有人送过来。”
“我…”林薄雪有些紧张的咬了咬嘴唇,藏起来的手指一下下的戳着口袋。
哪想到楚渊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推进浴室,手机在口袋里闪烁,对方淡淡开口,“去吧,我在书房有事忙,吃饭时叫你。”
林薄雪独自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环顾四周,等到脚步声走远,小白兔才松了一口气,转身锁上门。
把头顶上的灯全部打开了,一时间,室内的光线比室外还要亮堂几分。
在陌生的环境,感官异常明显,他扫了一眼四周的布置,照例环顾一遍有没有摄像头的存在,才慢慢的解开衬衣的扣子和腰带。
平坦的腹部上,是一道刺眼的疤痕,如同蚯蚓一般,细白的指尖习惯性的按压一下。
他走到淋浴下方,温热的水流出来,让身体变得温暖,神色冷下来,陷入了思考。
楚渊,是什么意思。
书房。
“去燕市发展,你是认真的?”金朝宗开口道。
他靠在沙发上,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无框眼镜遮住了眸中散出的几分冷光。
金朝宗低头扫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上身穿着卡其色的薄质衬衣,解开了领口衣襟的扣子,每一处都透着养尊处优的观感,又属实是风流浪子。
楚渊翻着文件,嗯了一声,提及楚家,嗓音略微冷淡下来,“燕市在楚家没人去看着,只有一个楚风,正好我去了。”
金朝宗嗤笑一声,敲了敲软皮的扶手,“楚风算什么楚家人,但你小姑肯定会闹得。”
楚渊眼眸泛着寒光,微微靠在座椅上,合上分公司的数据文件,语气低沉,透着不悦,“让她闹,这些年,楚家够纵容了。”
“说的也对。”
这些年,楚涵在楚家靠着讨好楚渊的继母和没良心的父亲,几乎吸足了血,连带着自己儿子都塞进了楚家的公司里。
还回来,倒是不过分。?
16.“确定不走吗?”
林薄雪洗完澡,披着灰色宽大的浴袍,腰间简单系上一根浴袍的腰带。
他收拾好出来喝水,乌黑的发丝正往下滴着水珠,漂亮的五官没有遮掩,眉眼浓稠艳丽,很有攻击性的美,是让人无法忽视存在,而不再是小白花的天真可怜模样。
许多人都忘记了,曾经的林薄雪是林家真正的天之骄子,他生于鼎盛时期的林家,父亲从事商业,母亲出身书香世家,锦衣玉食长大,从小经受最高阶的教导学习,不是简简单单两个优秀的字眼所能够概括的。
客厅意外的并不是只他一个人,门口正巧走进来一位端着茶具的侍者,长得水灵灵的,模样娇嫩,看到他也没有停下脚步,神色中多一丝遮盖不住的厌烦,直接路过林薄雪往书房走。
好不容易从十来个侍者里面抢过来的活,他进来一年多,如果能上会所顶层搭上里面的楚少,荣华富贵就在他的眼前,怎么能因为这个来路不明的情人耽误了,他们说不定以后还是对手呢。
“站住。”林薄雪插着口袋,站在两米外,嗓音冷清,整个人透着一份慵懒的倨傲气息。
侍者转头看着他,一副受惊的样子停下来,对他说的两个字就吓得的不行了。
对方无措的抖了抖眼眸,白皙的面上浮现一抹红,软着声音,开口问道:“先生,有事吗?”
林薄雪清冷的眼眸,正清幽幽的盯着他。
突然微微歪了歪头,笑的极为和煦:“给我就行,放下走吧。”
怎么能给他,自己好不容易抢过来这个机会。
侍者顿时睁大眼睛,娇娇软软的嗓音带着哭腔,声音有意的响起来一个度,书房的人能清楚的听到,眼泪往下掉,哭的可谓是花枝乱颤。
“先生,这是金少吩咐的,我要亲自送到的,就算您是楚少带过来的,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啊。”
欺负?这算什么欺负。
林薄雪差点笑出来,他只是顺手拦下别有心思的人,没心情搭理这个年龄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