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向泽顿了顿,闻言有些不自在地微缩了下脑袋,昨天晚上在浴室的时候……
袁也手伸过来摸了下他的头发:“没有在说你。”他笑声震过来。
井向泽耳朵又烫起来了:“哦。”
开门进屋的时候,Joe正坐在客厅里擦枪,茶几上摆了好几把枪,还有几把刀,Joe沉着脸,怒气冲天。
有蹲在旁边脏兮兮的小鬼,凑过来伸手摸他的枪,他一个眼神瞪过去,吓得小鬼一个哆嗦。
袁也抬手点向想偷枪的小鬼:“滚边玩去,信不信待会儿他气上来,直接一枪崩了你。”
小鬼爬起来,跑回了楼上,楼上传来一些带着嘲讽意味的哄笑声。
——像是在玩什么赌能不能拿走Joe枪的小游戏。
Joe擦枪,擦的枪杆子都快起火,怒气冲冲:“我绝对会一枪崩了袁曲,再见到他,一句话都不会让他多说。”
他回头看了一眼袁也,见到袁也身后尾巴似的井向泽,非常不悦地皱了下眉头:“请问你们俩是变成连体婴儿了吗,有必要粘得那么紧吗?令人恶心的同性恋。”
井向泽在袁也身后盯着他——又是那种蛇爬上身的恶心表情。
Joe本来就生气,张嘴想骂再看把他眼睛珠子抠出来,井向泽竟然自己先挪开了视线,他望回袁也的侧脸,一副心无旁骛的模样。
Joe啐了一口,嫌弃。
“真枪假枪?”袁也走过去,把车钥匙丢还给他,拿起一把枪掂量了一下。
“真的,红鬼那买的,小口径,会给他留全尸体。”Joe沉声说。
袁也眯了下眼睛:“他还带走什么了吗?”
Joe生气:“鬼知道!他拿走属于我们的金库钥匙,就足够让人杀掉他了!”
袁也挑了下眉,一边拿手机拨袁曲的电话,一边问:“前天晚上我没回来,有什么异常发生吗?”
电话果然没有被接通,袁也放回手机。
Joe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扔下枪,靠到沙发上沉默片刻:“我这次肯定不会原谅他。我们小的时候,他带我们去墨西哥骗当地地头蛇那次你记得吗,本来他应该来接我们回家,但是他在别人床上喝多了忘记这事,我们几天没吃饭了?还遭受了一顿毒打,被当成尸体一样扔掉。”
井向泽本来微躬着的身子,突然直了起来,他的视线凝在Joe的脸上:“真的吗?”
袁也啊了一声,仔细回忆了片刻:“我可没有被当成尸体一样扔掉,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是骗子,是你等不来老头暴躁起来莫名跟他们打架,他们逗狗似的在逗你。”袁也说到这里皱起眉头,骂了一声,“妈的差点害我也被揍,你还记得最后是我把快歇菜的你扛到大街上才得到救助的吗?”
袁也当时十四岁,因为种族原因,看起来更小一些,那些人觉得他可能才十岁,怎么会有胆子去骗当地著名的黑帮头目,Joe发狂也只当Joe胆小害怕,逗狗似的嘲笑了许久,最后每人一脚就把Joe踢到昏死过去,再扔到了街边。
袁也把身体紧绷起来的井向泽提到自己身前,楼住肩膀倒过去,像靠着木杆一样靠到井向泽背上。
他捏了下井向泽的胳膊,手掌搭在井向泽的胸口,无意识地捏了一下。
井向泽缩了下肩膀,他抖了一下,肩膀松下来,像是吐出了一口很长的气。
Joe冷声道:“我一辈子原谅过他太多次了,这次一定要杀了他。”
袁也把下巴放到井向泽粉红色的头发上,似笑非笑地看了Joe一会儿,在Joe愤怒飞过来的眼神中,嗤笑了一声:“Joe,你还没断奶吗?你本来就不该对他有父亲的期待,他不是我们的爹。”
Joe恼羞成怒:“你放屁,我从来没有对他有过这种期待,我只是想要杀了他。”
井向泽一直垂着的视线,突然抬起来,他沉着脸,脸上表情非常不悦,感觉想要冲过来拔了Joe的舌头。
Joe暴怒:“让你面前的人滚到你身后去,真觉得我不会一枪崩了他?”
袁也支在井向泽头顶的下巴动了动,他侧过头,看井向泽的表情。
袁也伸手挡了下井向泽的眼睛,先哄Joe:“好啦别这么小孩子脾气啦,老头除了喝醉的时候做事都有逻辑,告诉我我忘记回来那天,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哄完Joe,他把井向泽拉到自己身后,把口袋里的手机塞到他手里:“无聊看会儿手机。”
井向泽捏住手机,沉声应了一句。
Joe深呼吸了好几口气,他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才拧着眉头开口道:“本来我跟人约好去酒吧喝酒,他说要分赃,让我记得晚上回来。谁他妈下午去酒吧喝酒晚上还回来?没成年偷溜出酒吧的小鬼?我让袁曲按过去一样,里面的东西每拍卖出一件抽出百分之一给管理这房子的大婶,剩下的我们三人平分。
“袁曲那个死样子,故意说他不要了,直接给我跟你,有话要聊。我让他直接说要聊什么,他说等你回来一起聊,免得要说两次,我就等啊等,等到睡着了又醒了,你还没回来。我让袁曲明天说,上楼就去睡觉了。结果第二天这个狗娘养的就不见了,我开始还没当回事,直到我准备出去玩,才发现金库钥匙被他拿走了!”
“他要说什么?”袁也沉思。
“鬼知道!他就是故意的!他连我们的东西都骗!他现在拿了金库钥匙,万贯家财,自己一个人走了!”Joe顿了顿,牙咬切齿,“我他妈……”
井向泽站在袁也身后,他身子往前一倾,脑袋贴在了袁也身后。
袁也眉头蹙起:“没别的事发生了?所有细节仔细想一下。”
Joe继续深呼吸,他臭着脸,仔细回忆当天的情况:“不太记得了!”他凶到。
袁也端详了他一会儿。
Joe把桌上的烟盒拿过来,抽了根烟叼到嘴里,双脚架到了桌上,他吸了口烟:“好像提醒了我,我们房间里睡着的那个女的,一天没有下来,让我上去给人送水送饭。我下来之后,他坐在这儿抽烟,我回楼上睡觉时,他突然叫住我。”
“问你什么了?”袁也问。
Joe顿了顿:“他问我今年多大了。”
袁也皱眉。
“我骂了他一顿,他又问你今年多大了。”Joe吐出一口烟,转过头看向袁也,“对哦,你今年多大了?二十二还是二十五?”
袁也说:“三十。”
井向泽的脑袋在袁也身后蹭了下。
Joe诧异:“你都三十了?!”他咬了下烟头,端详了一会儿袁也。
袁也嗤笑了一声:“是。”他问,“你告诉袁曲你多大了吗?他什么反应?”
Joe弹了下烟头:“我告诉他我三十二,前几天刚过生日,给自己买了辆车当做生日礼物。”
袁也清了清嗓子,声音非常甜蜜:“生日快乐,哥。”
井向泽的手抬起来,爬到了袁也的肩膀上,又环上袁也的脖子,声音很低,闷出来,只有袁也能听清:“老师,你别这样跟别人说话。”
袁也捏了捏井向泽搭在自己身前的手指——刚刚弄坏了别人自己买的生日礼物,声音甜一点也是应该的吧。
可Joe完全不领情,他眼神怒飞过来:“操你们的,袁曲那天也这样跟我说了一句话。”
Joe现在心里怄得要死,袁曲坐在那抽烟,闻言一愣,又立刻笑眯眯地说——生日快乐,Joe。
Joe呼吸一窒,难以启齿,他都三十二岁了,竟然会因为袁曲这样一句甚至算不上温情脉脉的的话而感动。
好恶心,操。
他必须得杀了袁曲。
第59章 袁曲篇(完)
袁也跟袁曲待在一起这么多年时间,从来没有发生过袁曲独吞战利品的事情。
——他过去那么多年可以更简单地直接拿走他和Joe的钱,但他一次都没有这样做过。
袁也十三岁,第一次被袁曲带着出去工作,拿回来的钱减掉开支,剩下的也是三个人分。
二十万,袁也让袁曲换成现金,铺到自己床上枕着睡,梦里都在笑。
太爽了,这辈子第一次拥有幸福的感觉。
他十三岁的时候,袁曲都不会碰他一分钱,不至于三十岁了突然这样。
当然,也不会排除袁曲可能觉得逗Joe和自己是件有趣的事情,就像他偷Joe的车钥匙一样。
但是他顺手摸走Joe的东西是常事,袁曲可对他们花钱买来的东西不感兴趣。
袁也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他伸手拿过了井向泽握在手里的手机,解锁屏幕后滑了一会儿界面。
他眯着眼睛,脸色有些严肃。
因为脑子在思考袁曲的事情,手指无意识地点开软件然后又退出。点进社交软件,他这几天在分享了很多照片,给他点赞和留言的数量非常多,有认识的人私信他,约他出去喝酒,袁也忽视了私信,无意识地刷了刷界面。
他看到袁曲的账号发了张照片,写了【回家咯】三个字,几个小时前刚发的,拍得是座云雾缭绕的山。
袁也在评论区打了个【?】
他觉得头疼:“他几个小时前刚分享了一张老年风景照。”
Joe开始磨起牙齿来,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拿着我们的钱立刻潇洒去了是吗?”
Joe点开袁曲主页,咬牙问:“他回哪个家?”
袁也沉吟了片刻,他耸肩,没有人知道袁曲是从哪儿来的。
屋子内安静了片刻,袁也突然问了一句:“我最近这几次见面都没怎么关注过老头,不过他是不是感觉状态有些不对?”
Joe没搭腔,他从沙发上猛地站了起来,气汹汹地说一定要把袁曲到,抽这个人的筋拔这个人骨都不能解他恨意,他想起他们的小岛上的房子,说他准备收拾东西飞过去把袁曲抓到打死。
他拿起车钥匙,急匆匆地就要离开。
袁也没有理他,他把手机放回口袋,沉默地往二楼的方向走过去。
Joe走到家门口,一边穿外套,一边道:“等我把他弄死拿回金库钥匙后,我们两个再分。”
井向泽本来贴在袁也身后,袁也突然走开,让他有些愣,只剩他一个人站在屋中间,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口,有些无措。
袁也上了两步台阶,停住脚步,回身朝井向泽侧了下头:“自己跟上我,小泽。”
井向泽轻呼吸了一口,抬步跟上去:“好。”
站在门口的Joe打开了大门,屋外冷风穿堂过,Joe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关门上“哒”得一声清脆。
井向泽回头看了一眼:“他发现车砸坏了,会回来打架吗?”
袁也说:“不知道。”
井向泽又回头看了一眼窗户和大门的方向,窗户很亮,门也没有再被打开过。
并不多干净的车窗外,一辆宝蓝色的车影一闪而过。
井向泽收回目光,他歪了下头,不太懂。
“他好像走了。”井向泽轻声道,“他要去哪儿?杀了你的师父吗?”
井向泽抿了下唇,想到袁曲偷偷放走井遂的事情,他紧了紧腮帮子,牙齿控制不住在口腔内打架,他手指勾起绳子,咬到嘴里。
——当时袁也就不让他杀了袁曲。说是他师父。
“不需要拦着他吗?”井向泽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放轻自己的呼吸。
袁也几步跨上台阶:“不需要,他一直把老头当爹,而且他去岛上别墅也找不到老头,老头在山里。”
井向泽抿了下绳子,更不理解了:“那他为什么要过去?”
“不知道。”袁也啧了一声。
“老师也把袁曲当成父亲吗?”井向泽又问
袁也对于自己会被问这种问题有些诧异,他看向井向泽,嫌弃撇嘴:“怎么可能啊?”
他站在了袁曲的房门前,伸手拧了下房门锁,没有打开,门一如既往地还是锁的,袁也四顾了一圈,准备去找个东西开锁,就听见旁边的卧室传来开门的动静。
井向泽迅速地望过去,旁边的卧室被打开了条缝隙,有一张卡从里面伸出来。
秦娜的声音小声从缝隙里传出:“昨天早上的时候那位先生给我的,他说我可以在这儿当管家,照顾这栋房子里的小孩,等到这个街区的房子被买走拆掉,我就可以带着这钱离开。”
她有些紧张:“我想我应该把这个还给你们吗?”
袁也看了一眼从门缝里伸出来的这张卡,他伸手拿过来:“借用一下。”他不急不缓地问道,“他还跟你说什么了吗?”
“他、他还让我签了一些东西,我看不懂。”
袁也拿过卡片,回身站回袁曲门口,他卡片插进门缝里,上下滑动了几下,“咔”得一声,门打开了。
袁也回到秦娜房门口,脚尖抵着门:“给我看看,是给你签的是器官贩卖协议、卖身协议……”袁也顿了下,又道,“还是房屋过户或者遗产继承协议。”
秦娜被袁也前面说的话吓了一跳,又被后面两种可能惊了一跳,她躲在门后安静了许久。
“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也敢签吗?”袁也的脚尖在门上轻轻地点了几下,他嗤了一声,“不一定有法律效应,拿来给我看下。”
他把开完门的卡从门缝里伸回去:“还有这个给你,属于你的了。你可以拿着这个直接离开,不用负责这栋房子里的任何小孩,管他们死活,这不是你的责任。”
里面的人没有接,隔了会儿里面伸出来几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