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太过理所应当,纪却秦皱眉,不知道该不该拒绝。
在寻常伴侣间在正常不过的事,到他和柏侹这里,却要三思再三思。
不可否认,在柏侹同意的片刻,纪却秦又动心了。
他恍惚中看到了灿烂的曙光,这份无处安放的感情似乎得到了微弱的回应。
“你认真的?”
纪却秦侧首点燃根烟,借着打火的姿势掩饰眼中的慌乱。
橙黄的光映亮金属般的眸子,温度升高了一点。
柏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他讨厌所有的商务场合。
看一群老男人坐一起讨论生意是最没乐趣的事,但是他不想纪却秦自己去。
心里仿佛有东西在变化,柏侹感受到了,但不去深究,不去琢磨,一概以不知道为由处理。
他陪着纪却秦,不过是两人的生意。
用三个月的照顾,换来一个条件,他觉得很值,也觉得理应如此。
“嗯,”柏侹点头,“认真的。纪总不会害怕了吧?”
纪却秦滑动椅子,凑近柏侹,夹烟的手搭在他腿上,垂下的眼皮遮住有了温度的眸子。
他越发的猜不透柏侹了。
只能用一些举动来掩饰自己的无措。
“柏侹,你这样看着我,是想要吸二手烟吗。”
纪却秦抬首看他,殷红的唇微微张开,隐约能看见湿润柔/软的舌。他叼住烟蒂,双颊缓动,唇角溢出乳白的烟雾。
柏侹居高临下看着他,锐利的眸子在纪却秦脸上雕刻。
他必须承认,纪却秦的俊美会让他迷失。
紧绷的下颌,狭长微扬的眸子里闪着恶意的光,却被银丝细框眼镜遮住了大部分。
为数不多的烟雾在纪却秦唇边消散,殷红的唇就像他香水中的玫瑰。
柏侹勾着他的下巴,附身垂眸。
“不吸,有害健康。”
双唇相接,热烈的不同以往的啃噬,烟草的厚重混合着后调是酒味的香水,疯狂的让人沉溺。
柏侹徒手捻灭烟头,一把拽起纪却秦,将人搂到怀里细吻。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纪却秦这么招人?
宽大的手搂着纪却秦的腰,修长的腿抵着纪却秦的腿,不让他离开。
纪却秦有点迷糊,左手摘下眼镜,勾住了柏侹的脖颈。
既然能有三个月的时间,何乐而不为。
他用一个条件换来柏侹的照顾,这是他应该享受的。
不应该有负担,不应该迟疑。
哪怕这个吻里交织着利益,也比以往任何的都要完美。
“够了。”纪却秦握住柏侹解他衬衣扣子的手,“下午还要出去。”
柏侹难耐的蹭着纪却秦,咬牙切齿:“都怪你。”
纪却秦哼了声,坐回老板椅。
“你年轻火力壮,和我有什么关系。”他翻开一本文件,“自己解决去。”
看他不像说笑,柏侹挑眉。
他要是能听话,今天就和纪却秦一个姓。
他跳下办公桌,在纪却秦身边站了会儿,趁他不注意,猛的将人扛在肩头,进了休息间。
等到午休时间,许韬来问纪却秦想吃什么时,见到的就是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他站在门口,盯着办公桌旁散乱的文件,推了推眼镜,转身离开。
当天下午,柏侹如愿跟着纪却秦前去谈生意。
到了高尔夫球场后,还是这挡不住眉间的抗拒。
他虽然跟着来了,纪却秦也并不打算带他进去。
“你在这里等我,”纪却秦看了看右手,“我不打,今天会很快结束。”
柏侹“嗯”了声,眼睁睁看他和许韬往场地去。
今天见的朋友不一般,纪却秦和他相视一笑,抬手拥抱。
“厉扬,好久不见。”
宋厉扬在他背上拍了拍,扬起一抹笑:“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凑合。”纪却秦淡笑,“你呢?”
宋厉扬在椅子上坐下,亲自给纪却秦倒了杯茶,“我打算把产业搬回国内,这次回来就是为这件事。”
宋家八年前出国,时间不长不短,而且一部分产业还在国内,想要发展并不是难事。
“以后有难处,还要纪总帮忙。”宋厉扬声音醇厚,笑起来很好听。
只不过他很少笑,高鼻阔目,轮廓方正,让不少人觉得他很凶。
“哪里的话。”纪却秦接过茶杯,“当初我接管纪氏,你也帮了我不少忙。”
两人以茶代酒,碰了一下。
多年好友见面,总不能一直谈生意。
“却秦,你这手……”
纪却秦摇头:“和成飞去度假村的时候出了车祸,没多大事。”
宋厉扬点头,看向远方的绿地,比一般人要幽深的眸子平静如潭水,他摩/挲着高尔夫球杆,“我来的时候,见到柏侹了。”
纪却秦好整以暇看他。
“听说,你是因为他和我弟才出的车祸?”
“关系不大,”纪却秦转了转戒指,“可有可无。”
虽然宋微汀与宋厉扬是同父异母,毕竟也是宋家正儿八经的小少爷。
就算纪却秦心有不满,也不能直白说出来。
宋厉扬眉间凝聚着一抹狠厉:“是我管教无方,连累你了。”
纪却秦笑笑没说话,短短一句话里听出许多东西。
长兄如父,宋厉扬这样说,无非在表明宋家在他手里,他父亲已经不管事了。
并且对宋微汀的行事感到丢脸。
“不说他们了,”纪却秦点燃根烟,“你这次回来没带几个人?”
“没有。”宋厉扬摇头,“回国的事急不得,慢慢来。”
宋厉扬父亲当年带着全家出国,没想着再回来。
现在宋家传到宋厉扬手里,再想回来就得考虑这盘蛋糕还有没有他们插手的余地。
“是需要慢慢来……”纪却秦现在很容易累,倚着扶手,不经意间偏头时,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柏侹。
他愣了下,没想到他会追进来。
宋厉扬也顺着看过去,见到了他的身影,瞬间了然。
“你结婚的时候我在国外,没能回来。”他说,“不知道他和我弟弟之间的事。”
纪却秦心念一动,想起江成飞的话,心里有了决断。
慢悠悠道:“微汀参演了我投资的一部电影,导演夸他做的不错。”
“是吗,”宋厉扬挑眉,脸上不见有多欣喜,“看来他很适合这个行业。”
话说到这份上,纪却秦确定了。
宋厉扬打算把宋微汀踢出宋家,并且有邀请他一起打压的打算。
第十九章
纪却秦不傻,清楚不应该掺和别人家事。
他说:“他自己喜欢当然更好。不过……如果需要,我不介意为他提供便利。”
宋厉扬意有所指扫过他的右手。
“现在柏侹和我在一起。”纪却秦忍着心底的颤/抖,转了转无名指上的婚戒。
两人都是聪明人,话不需要摆到明面上来。
“合作愉快。”宋厉扬举杯。
“合作愉快。”
茶杯相碰,发出清脆“叮”的一声。
纪却秦看向柏侹,他站在原地,不时走来走去,看模样已经开始烦了。
“柏侹在等你,我就不和他抢了。”宋厉扬一扫方才的阴霾,站起身送纪却秦,“有时间再聚。”
“好。”纪却秦点头。
从进场到离开不过一个小时,柏侹却觉得过了一天。
无聊到难熬。
“那男的谁啊。”柏侹看见他,不依不饶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有那样的朋友。”
“哪样的?”纪却秦嫌他烦。
“长那么高,一看就能吃。”柏侹啧道,“还带个墨镜,不像个好人。”
他八年前其实见过宋厉扬一次,但多年没见,已经忘光了。
只不过远远看了一眼,就能数出不少不顺眼的地方。
他越想越生气,回到家的时候直接不理纪却秦了。
纪却秦知道他幼稚,却没想到能这么幼稚。
“你几岁了。”他踹了下柏侹的腿,“我见朋友,和你有什么关系。”
“再这样,下次去哪都不带你。”
柏侹听了就来气,晃着手机耀武扬威:“你亲口答应的!”
“不带我不行,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去见汪识了!”
这个名字一出口,柏侹愣了,纪却秦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现在过得有多安稳,藏在背后的裂痕就有多大。
一个人不经意间说的话,往往是最在意的。
柏侹在乎纪却秦和汪识的关系,所以会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首先想到最坏情况。
这是每个人都不能免俗的,纪却秦也没想着和他计较,转身朝书房走。
他还有工作没处理。
柏侹意识到说错话,看着纪却秦沉默不言的样子,又气又恼,紧跟着抓住了他的手腕。
“有话你直说,别藏着掖着行吗。”他皱眉,“谁知道你脑袋里又琢磨什么呢。”
纪却秦叹气:“我没想什么,只是去处理工作。”
他越是无所谓的态度,柏侹心里越不是滋味。
很显然,纪却秦把他当外人。
对他严防死守,绝不肯说心里的想法。
果然是只会利己的商人!
见他神色不虞,纪却秦抽出手,整了整柏侹的衣领。
语重心长:“你放心,我和汪识绝不会有什么,你大可不必这样激动。”
他波澜不惊,明明是在解释,却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柏侹心头有火,“啪”的一声拍开了纪却秦的手。
他语气不好:“我只是在警告你,别挑战我的底线。你可以见朋友,可以见客户,唯独不能见他。”
纪却秦不是很明白,柏侹和汪识见的次数并不多,为什么会对他有那样大的敌意。
沉吟片刻,他道:“能告诉我原因吗。”
柏侹险些没忍住,抬首对上的眸子却满是认真。
“我讨厌他。”他霸道无比,“这就是原因。”
“我不喜欢我的人和我讨厌的东西混在一起。”
纪却秦似懂非懂,金属眸子变得淡然。
被柏侹管着,他也会烦躁:“就像我讨厌你见宋微汀那样?”
话音落下,大厅倏地静了。
柏侹睁大锐利的眼睛,浑身上下被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所笼罩。
每到这时他就会忍不住一遍又一遍想,纪却秦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为什么会这样咄咄逼人。
这件事无关宋微汀,他只觉得纪却秦在拿谈生意的方式和他谈感情。
冰冷又无趣,让他想起圆桌上虚伪的假笑。
“抱歉,”纪却秦意识到柏侹生气了,为维护这段来之不易的快乐,他打破规矩,僵硬的让出退路,“我不应该这样说。”
他垂眸躲开柏侹的视线,“先去工作了。”
直到合上书房的门,他才感觉到那道灼/热的视线不见了。
这是他第二次在柏侹面前认输。
第一次是坦白喜欢他。
第二次是为了不让他生气。
纪却秦觉得很无奈,撑着额头闭眼叹气,脑袋不合时宜的疼了起来。
才过了十天,他就沉溺在了柏侹的温柔里。
甚至越陷越深。
像一个渴望水源的沙漠旅人,见到一片水洼就恨不得把身心溺进去。根本不在乎水洼里到底多少水是能供他饮用的。
纪却秦转着戒指,拇指顶着它,向上推到第二个指节,又按回来。
反复几次,他小心翼翼、试探着,将戒指摘了下来。
这枚婚戒在他手上两年,除去偶尔摘下,无名指上已经有了浅浅的痕迹。
戒指掉在桌面,发出极其微小的声音,却如同洪钟,在纪却秦脑袋里震荡。
短暂的空挡,让他感受到了无法言喻的轻松。
没有利益,没有联姻,只有自己。
原来脱下戒指是这种感觉。
那颗在医院种下的种子开始发芽,露出嫩绿的枝叶,紧紧缠/绕着纪却秦的心脏。
离婚……
纪却秦一怔,瞬间回神,后背冒出了冷汗。
随即苦笑一声,舌尖尝到了苦涩。
方才柏侹的神情就像当众给了他一个耳光,火/辣辣的疼。
“宋微汀”这个名字显然已经成了两人之间的禁/忌,只要提起,必然会愤怒。
在他还固执的想要柏侹承认对宋微汀的感情时,柏侹已经用了无数方式来证明了。
纪却秦垂眸在桌面上敲了敲,心头凉了一片。
柏侹为什么会主动照顾他?
不过是出于愧疚。
就连刚回国的宋厉扬都知道,自己出车祸和他们两个有关。
虽然纪却秦从没怪罪,但不可否认,在心里最隐秘的角落,他厌恶柏侹对宋微汀做的一切。
柏侹能够大大方方说自己是他的人,而他纪却秦,每天戴着戒指,却不能承认自己有伴侣。
纪却秦指尖把/玩着戒指,试探着思考是否要给小绿芽浇水施肥。
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纪却秦愣了一下,下意识戴上戒指。
戒指离开手指不过几分钟就已经冰凉,凉的纪却秦打了个激灵。
柏侹推门而入时,见到的就是纪却秦在看文件。
“你怎么还在。”纪却秦问,以柏侹的脾气,应该摔门就走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