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恶魔掌心里的盲眼病美人[重生][现代耽美]——BY:何处东洲
何处东洲  发于:2023年0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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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瑟缩的单薄肩膀被及时披上了一件外套,柔软细腻的高级质地,楚夭寻整个人顿时就像被包裹在一朵散发着白蔷薇药香的温暖云朵里,舒服得不得了。
  “还给你!”楚夭寻把外套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扔还给那个讨厌的人,“你别管我,你已经不是我的导盲员了。如果你再来烦我,我……我就告诉叶先生,让他批评你!”
  一直无声随行在两人身后的“黑山羊”们彼此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哦莫,今晚真是百年难遇的奇观,开了眼了。
  他们老板刚继承百里家那会儿,曾几次三番被心怀怨恨的三房那边派人暗.杀。
  有一回,对方埋伏了一场遥控爆.破,这种暗.杀方式杀伤力巨大且针对性强,场面也十分惨烈。
  可老板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切,仿佛刚才那个只差零点几秒就要被炸成血肉碎片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大概,这世间根本不存在能令恶魔动摇的东西。
  可此刻,他们却眼睁睁地看见,老板仅仅因为小瞎子一个拒绝的动作,就露出无措的神情。
  “好……我都听你的,你先把衣服披上好不好?”
  百里明举着外套,那副紧张哄人的样子,连见惯了大场面的“黑山羊”都替他捏一把汗。
  可那俊俏的盲眼少年理都不理老板,连头都不屑回一下。
  啧啧。
  “黑山羊”们心头齐刷刷地浮现出一句挺不恰当的比喻:
  真是恶马,哦不,恶魔自有恶人骑啊……
  *
  夜里,楚夭寻紧裹被子,可不管怎么努力缩成团儿,身上还是觉得冷。
  昏昏沉沉熬了大半宿,第二天闹钟一响,他想起床去学校,却发现四肢像被灌了铅一样,酸痛蔓延,每一寸皮肤都在痛。
  楚夭寻蒙上被子,准备好好发一场汗。不过受了点风寒,肯定很快就能好,说不定下午还能去上课。
  毕竟这一世,他的身体健康了不少,不再像前世那样,小小一场感冒,就能让百里明把那些医生折腾得够呛。
  可热度并没有退下来,反而越烧越烫,身体却越来越冷,骨头缝里都渗着寒气。
  楚夭寻身上痛得快要裂开,迷迷糊糊间,他想叫星星先生的名字,除了星星先生,好像也没别人能来帮他了。
  可是,星星先生应该不会再回应他了。和星星先生吵架之后,他再也没拿起过那个手机,电源切断后,自然不会再有温柔的声音流淌。
  意识慢慢下沉,楚夭寻不知道自己飘落向哪里。鼻端好像有淡淡的白蔷薇香气弥漫开来,清醇的,芳烈的,有一点点的苦意,但是暖融融的,仿佛夏天的阳光穿透葳蕤蓊郁的花丛,变成温暖的碎片,扑落在自己身上。
  “夭夭……”
  “夭夭……”
  他听见有人在唤他的小名,遥远又模糊的声音,却温柔得令他想哭。一定是妈妈,妈妈在的话,哭泣也好,撒娇也好,发脾气也好,都会被无限包容。
  “妈妈”把他抱起来,轻柔小心,但他还是蹙起眉尖轻声哼哼。他要让妈妈知道,夭夭生病了,难受得很,妈妈抱抱夭夭,再多疼夭夭一点吧。
  果然,“妈妈”更轻了一点,简直像拥着一捧雪白的海上泡沫,无比珍惜地将他抱在怀中。煦暖的气息包围过来,很快就驱散了他身上蚀骨的冷意。
  于是,他忍不住渴求起更多温暖,他都冷了两世了,多要一点不过分吧?
  少年像睡得不安稳的小孩,要从裹得严实的被子里挣出来。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百里明有点无奈,重新帮他掖好,一会儿却又被他挣松开来。
  如此重复了几次,百里明还是耐心十足,可不听话的小朋友却恼了,像只闹情绪的猫咪崽,小爪子抓抓挠挠,腿一下一下地蹬被子。直到把被子蹬掉,整个人汗津津地窝在了男人身上,才满足地轻轻喟叹起来。
  他喜欢这样直接贴着,虽然很硬实,但更暖和,也更香。
  他是舒服了,某人可就遭了大罪,浑身僵硬,一动都不能动,当然,也不敢动。可楚夭寻浑然不知,还解放了爱娇的天性,在“妈妈”身上来回轻轻地蹭。
  可不知为何,他在向“妈妈”撒娇,“妈妈”却不给他一点儿回应,还试图按住他不让他乱动。他很委屈,怎么连妈妈都不爱他了呢?
  胸膛传来一点潮濡的热意,百里明垂眸,看见楚夭寻哭了。因为生病的关系,哭起来也有气无力,没声没响,只有泪珠从长睫毛底下渗出,点点滴滴落进他的心口。
  再一次,他把夭夭惹哭了。
  巴掌大的一张脸,又小又单薄,一会儿就挂满了泪痕。百里明用温水过湿的柔软毛巾,小心翼翼地帮他擦干净,心里却觉得可惜。换作他的本意,是很想把这些眼泪一点点吻掉的。
  他把楚夭寻抱得直起来一点,想喂他吃药。不是那种苦涩的感冒冲剂,夭夭从小到大苦药吃得够多了,他不会再让他吃到一点点苦味。
  他让医生拿来的,是一种非常甜蜜的药水,香香的水果味,效果也很好,是明照集团旗下的医药研发公司专门开发出来的。
  百里明插上吸管,递到楚夭寻嘴边。可楚夭寻好像知道这是药,小脸一扭埋进他衣服里,胳膊要去攀他的颈脖,软软地哼:“抱。”
  百里明毫无办法,心软得一塌糊涂,只得放下药水去抱他。小小的少年窝缩在他胸膛,双臂一圈就是满怀,五月初晴的云絮,娇娇软软的小猫。他觉不出他的分量,只觉得轻盈得过了分,飘走了怎么好,溜跑了怎么好。
  等连哄带骗地让楚夭寻喝了药水,百里明感觉像打了一场硬仗,额头都沁出一点薄汗。
  他经历过很多凶险的时刻,或者说这十几年来他的人生就是由无数场阴谋和算计构成的。但全都加起来,还不如怀中少年因病痛而发出的一点嘤咛,更能牵动他的心神。
  也不知是药效起得快,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不多时,楚夭寻的热度就退下去了一些,迷迷糊糊地要睡。
  百里明让跟过来的家政换上洁净松软的床单和软被,刚想把人裹进去,两只汗漉漉的小手就不满地揪住了他的衣领。
  他的夭夭,不想离开他。
  “抱……”
  要他抱,一直抱。
  爱撒娇的孩子,和小时候一模一样。那么好、那么乖、那么甜的夭夭,那么多年来却一直活在苦涩的黑暗里。他受了很多委屈,却连撒娇都成了奢望。
  百里明呼吸有点凌乱,深渊般的黑又逐渐在眼中凝聚。
  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毁了楚家,毁了楚夭寻的爸爸、弟弟、继母……把百里棘从坟墓里挖出来……砸开他的棺材……将他尸体剁碎成千千万万片……
  纠缠折磨他的噩梦又悄然攫住了他。
  可怕的幻影在如水波浮现,他看见楚夭寻躺在自己臂弯,苍白的脸,安静的表情,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样。
  可是,为什么,不管他多么努力地叫他,他都没有再醒来呢。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怀中的瘦小身体也一点点冷了下去。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时间不是无形的,时间有千钧之重,尖锐无比,“滴答、滴答”地从他身上辗轧过去,万剐千刀,粉身碎骨。
  他不知道该向谁复仇,甚至不知道该去恨谁。该死的人有很多,但最不可饶恕的还是自己。
  如果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反抗百里棘,那自己就能一直牵着夭夭的手不放开,护着他慢慢长大。
  又或者,不长大也可以,只要能健康快乐地活下去。
  他知道他的夭夭从来不会要求得太多,院子角落里的一丛小花,都足够让他开心很久。
  一切都被自己毁了。
  世界上再没比自己更无能的人,足足花了十多年的时间,才有了为珍爱的人遮挡一切风雨的能力。
  夭夭逝去了,他的灵魂也被掏空了。要不了多久,这具冰冷僵硬地躯壳也会死去。不用任何人杀,就能这样死去。
  他又变回了没有名字的野狗。
  野狗一无所有,仅仅死咬着最后一个愿望。
  最最强烈的、无可取代的、必须实现的愿望——
  冥府也好,天国也好,追去楚夭寻的身边,把他带回充满阳光与花香的人间。
  他不会做愚蠢的俄耳甫斯,把爱人遗失在永久的黑暗国度。他不会回头、不会回头、不会回头。
  哪怕要以自身为代价,他也要祈求神明,无论如何,至少让那孩子拥有幸福的未来吧!
  细细的,微微的,手上传来温暖潮润的触觉,鲜明又真实。
  他看见,被子里伸出一只小爪子,伶仃的腕骨,细弱的手指,雪白的皮肤隐约可见静脉血管,冰雪之下静静流淌的淡蓝小河。
  小爪子摸摸索索,攀上了他的手背,握住他的小拇指。
  紧紧地握。
  代表承诺的手指,象征坚定和可靠的手指。
  楚夭寻牵住了他的手,把他从梦魇中带了回来。
  这一次,也是头一次,他没有被噩梦困住,也没有再被病发折磨。
  他就在夭夭身边,夭夭也在他身边。
  咫尺之间。
  *
  楚夭寻沉沉地睡着了,呼吸匀净,平和安宁。一根小拇指的相牵,让他们都不会再做噩梦。
  傍晚的时候,楚夭寻醒了。热度退了,身上都是湿漉漉的都是发出来的汗,整个人松快了很多,就是四肢酸软虚乏,一点都提不起劲。
  他听见厨房里传来“咕噜咕噜”煲东西的声音,香味飘送过来,竟然勾起了一丝饿意。
  百里明走进来,身上还系着小熊摘采草莓围裙。
  “夭夭,感觉有好点吗?”
  楚夭寻一怔,两只手揪住被沿,慢慢拉高遮住脑袋,不理他。
  百里明怕他闷着,想把被子掀开一点,谁知里面迅疾地探出一只小爪子,在他手背上狠狠挠了一下。
  百里明看着三道细细的抓痕,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真好,夭夭肯理他了。
  “对不起。”
  先道歉总是没错的。
  楚夭寻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缩成一小团,继续做一颗小蘑菇。
  还道歉!这个人长嘴干什么使的,要不就尽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那天晚上在车上,我不该那样。”百里明斟酌着措辞,“看到你和那个小混……同学关系那么好,我一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被子团儿里的人还是一声不吭,好一会儿,里面才瓮声瓮气地传出:“我和别人好不好,关你什么事?”
  百里明黯然垂眸,“确实没有……”
  楚夭寻更气了,“那不就行了?我爱和谁好和谁好,你凭什么管我。”
  百里明皱眉,“桑清不是好人。”
  楚夭寻拉下被子,“你怎么知道他叫什么?”
  “……”
  “还知道他不是好人?”
  “……”
  “这么一想,为什么那天晚上你会正好出现在那儿?”
  “……”
  “搞得你知道像我要去哪儿、和谁去一样……”楚夭寻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挣着身子去抽屉里拿手机。
  发过烧后有点泛白的薄嫩嘴唇凑近屏幕,又软又颤地开了口:
  “星星先生……?”
  空气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扬声器里的富有金属感的电子音,和男人近在身畔的低醇嗓音,同时沉沉响起。
  它们来自不同的方向,却不约而同地在耳中交汇。
  “我在。”
  ……
  苍白的小手慢慢握紧手机,一滴、两滴,屏幕被温热咸涩的液体打湿,明晃晃地倒映着楚夭寻的伤心。
  或许还有一点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混乱的,混沌的,复杂的。
  当百里明惶乱地半跪下来,想把他搂进怀里,哄他别再哭的时候,他没有打他也没有推开他,反而头一低,顺势靠上了他的胸膛。
  “你欺负我……你欺负我……你太坏了,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
  百里明抬起手,顿了顿,轻轻贴上少年颤抖不已的单薄背脊。
  “夭夭……”
  肩膀上陡然传来一阵锐痛,楚夭寻在咬他,细白的贝齿咬出的牙印也是小小一个圈,而且很快就松了口,都没破皮流血。
  百里明觉得遗憾。
  “我……我咬痛你了吗?”楚夭寻不安地仰起小脸,含着一包汪汪的泪。
  百里明犹豫了一下,说:“痛得快死了。”
  “谁让你欺负我的……”楚夭寻憋着气,历数这个男人的罪状,“欺负我……骗我……”
  还不要我。
  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呢。
  他不会骂人,也从没说过谁的坏话,一番搜肠刮肚,也想不出除了“坏”这个字,还能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个男人。
  可尽管这么坏,为什么还是想要靠近。
  为什么……一点儿都讨厌不起来呢?
  想要讨厌他,要费很多心劲儿。
  想要靠近他,却像是纯出本能。
  楚夭寻脑子很乱,微微晕眩,发过烧后虚软的身体支撑不住,幸好百里明一直稳稳地揽着他,他气呼呼地挣了几下,又怎么可能犟得过这个坏男人的力气,只能很憋屈又很舒服地窝在他怀里。
  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一点委屈,有一点想流泪的冲动。但这种在心口慢慢膨胀开来的酸楚感觉,又好像不全是因为坏男人骗他欺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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