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你按照我的方法做就不会烂,你用最快的物流。”陈雾摘下眼镜,手撑着额头,指尖抓着点发丝。
村长应声:“诶诶!”
村里的虫鸣声聒噪而鲜活,村长边确认本子上的内容,边说:“对了小雾,我之前不是要给你寄西红柿跟梅干菜豆角玉米的嘛,一直在等你的地址,这次干脆一起给你寄过去,你看呢。”
“可以。”陈雾说,“你寄到付。”
村长没少给几个孩子寄菜,他明白到付现付的意思,忙说:“我就直接付了昂,要不了几个钱的。”
“那好吧。”陈雾说,“麻烦你了。”
“怎么还跟我客气。”村长感觉小雾挺重视让他寄的东西,他也活分起来,打算一会儿就进山挖去,“我看你都到那大城市了,手机号是不是要换?”
陈雾靠着深棕色的皮椅:“我忘了,我会换的。”
村长叮嘱:“那你换了新号别把家里人漏了。”
“不会的,我都记得。”陈雾笑了一下。
挂电话前,陈雾问了一句:“山里的路修得怎么样了?”
“前期开了很多会,刚开始动工。”村长慈祥地打包票,“有我看着呢,你不要操心,保准把路修好,让你下次能开车到家门口。”
“辛苦了。”陈雾想起来什么,说,“你再给我寄一点新鲜的芡实。”
“成的成的!”村长把手机放本子上。他搔搔头,拿着锄头背上篓子就出门了。
村长打算再给小雾寄点地八果。
明儿再想想还有什么能寄的,都给寄去。
陈雾在影院坐了片刻,他戴上眼镜起身出去,循着声响走到吧台:“阿炽,不要再受伤了。”
晏为炽在吧台吃白糖,闻言愣了一瞬,承诺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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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不小心打到晏为炽的少爷扛不住压力跟家里坦白了。
家里人商量了一通,老总推掉应酬,抽出皮带把不争气的儿子抽了个皮开肉绽,也不给他处理伤口,血淋淋的带去晏家老宅赔礼道歉。
老管家让他们回去。
这态度是在向外透露,晏家不在乎曾经的继承人死活。
验证了三年以来的风向。
哪怕一出生就是继承人,被精心培养了十五年,说弃就弃。
老总是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戒备心强疑神疑鬼,他不觉得真的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思来想去,老总决定给儿子办转学手续。
并且在儿子脸上也划了口子,两道。
不管儿子怎么求饶都没用,他只想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存在的可能引发的风险降到最低,自己的企业不受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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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钥最近出了个现象,每天中午那辆比亚迪都会开进学校,差不多半小时后离开。
今天也是一样。
大家什么表情什么看法都有,但没一个跑上前找事的。
有的千金小姐本想接近晏家那位废太子,联不联姻不重要,主要是想和他谈恋爱被他抱,然而她们开学后见的画面越来越多,促使她们不约而同地止住了脚步。
到底多喜欢啊,这么正大光明,无所畏惧。
许多人从花园旁边路过,果不其然看到两个当事人在那亭子里面。
“阿炽,我们又被看了。”陈雾从帆布袋子里拿出一个小矿泉水瓶。
晏为炽的纱布已经揭开了,露着伤口,他悠闲地吸着烟:“管别人做什么。”
“我不是要管,我是怕你在学校里被人说闲话。”陈雾拧开瓶口,晃了晃瓶子里的墨绿色细碎药渣混着药水。
晏为炽凑近:“什么闲话?”
陈雾拿出棉签:“这个学校除了你,都是有钱人。”
“那又怎样。”晏为炽把烟雾喷到他耳朵上,“怕我身心健康受到影响?”
陈雾垂着眼给棉签沾上药:“有没有人追你啊?”
晏为炽被烟呛到,这话题转的,他离得更近,目光直白到过分:“你关心?”
陈雾说:“我想到了丁同学。”
“这里不会有偷偷给人缝名字的,没有那针线活。”晏为炽咬着烟蒂,手在陈雾的佛珠上拨了拨,也不会有人打你的主意。
陈雾抬头:“先不说话了,我给你抹药。”
晏为炽微微阖着眼眸,冰凉的触感伴随难闻的气味占据他的神经,他皱起眉头。
“难受吗?”陈雾力道放得更轻,“天热容易出汗,伤口好得慢。”
晏为炽低头看夹在指间的烟:“你为什么不给我吹?”
陈雾眼神呆滞:“……要吹吗?”
晏为炽不看他,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你过敏那次,我给你吹了。”
陈雾惊愕:“我不知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晏为炽语气平稳,“该你了。”
陈雾红着脸左看右看,声音小得像是在根地下组织交流情报:“真的要吹吗?在这里啊?”
晏为炽心底很燥心跳也快,面上一派稳重姿态:“让你给我的伤口吹吹,又不是要你坐我腿上伸舌头吻我,你慌什么。”
陈雾手抖:“啊,阿炽,你怎么什么话都说。”
晏为炽掐着陈雾的脸,把他拉近,闭眼等他给自己吹伤口。
我还能什么都做。
而且做得很好。
就看你什么时候给机会了,我的小陈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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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雾飞快吹了两下,他把自己的脸从晏为炽的手中解脱出来,烫屁股一样站起来又坐回去。
晏为炽低叹:“舒服多了。”
“那我们去风口。”陈雾说,“你的伤口可以能一直吹到风。”
晏为炽:“……”他严肃道,“我没开玩笑。”
陈雾认真:“我也没有啊。”
晏为炽冷着脸:“人嘴里的风,和热风能一样?你不想吹就算,以后我也不给你吹。”
花园里一簇簇的花开得不错,黄的黄红的红。陈雾垂着脑袋转棉签,让药水浸得更透。
晏为炽忍不住偷瞄,不管他了?他暗骂几声,正要开口哄。
“我承认去风口是在逗你。”陈雾把棉签滚到他伤口边沿,轻轻按压,“你乱说话,坐大腿还伸……阿炽,你这都是跟谁学的啊。”
晏为炽偏头,纯情处男又不是白痴,这还要学?
余光扫向专心给他上药的人,他别扭道:“sorry。”
但是以后还是要是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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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潜买了三份冰淇淋来花园,看到这一幕觉得她是个罪人。
因为她没有提醒傻兮兮的陈雾,炽哥的手没受伤,他完全可以自己上药。
晏为炽一个眼神过去,赵潜耸着肩把冰淇淋放桌上,大咧咧地坐在他们对面。
“哥,什么时候完事,冰淇淋一会就化了。”赵潜喊陈雾。
“快了。”陈雾从少到多的给晏为炽抹药,每天三次。药是他早上现磨的,用的是网上买的二手小药碾子。
那药碾子外观不好看,却是真正的好东西,也不知道被哪个老人的小辈给挂到网上的。
陈雾一刷到就买了,现在正是用着起劲的时候。
“你还肚子疼吗?”陈雾忽然问赵潜。
“你说我经期啊,看情况看运气。”赵潜不是很在意,因为她刚送走。
“我给你做一些药包,”陈雾说,“你每次提前一周泡脚。”
赵潜笑着挑眉:“药材需要哪些,我买了给你。”
“买的不行。”陈雾摇头,“我自己准备。”
他把棉签放到纸巾上,“阿炽,好了,你下午的体育课还是别大运动。”
晏为炽懒洋洋的想,一点小口子,除了这个人,找不到第二个这样上心的了。
“忙完了是吧。”赵潜把冰淇淋分给晏为炽和陈雾,自己也开了一个,她健康色的脸上露出嫌弃,“我操,化了。”
“没有化多少。”陈雾舀了一勺冰淇淋吃掉,哆嗦了下,“好冰。”
“爽不爽。”赵潜笑。
晏为炽把冰淇淋盖子扔桌上:“什么污言秽语。”
赵潜:“……”
哥们,你不是吧,这你都能想到那方面去,你是不是要憋炸了?
“潜潜没说什么啊。”陈雾出声。
“我还没问你,称呼什么时候变的,”晏为炽冷不丁地算账,“你叫我同学叫半年多,兑奖励才给换,怎么别人就不用?”
陈雾默默把自己冰淇淋上的巧克力挖到他杯子里:“很甜的,快吃吧。”
晏为炽怒气泄没了,他吃了口巧克力:“我又不是没有,要你给我。”
“是我想给你。”陈雾说。
晏为炽拿着勺子把他给的巧克力堆到一起:“你自己吃自己的,少管我。”
一旁的赵潜瞟他桌底下抖动的腿。
都高兴成什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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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雾吃完冰淇淋就回大院了,余伯跟他说基地的刘主任来了,就在西园,他把草帽夹臂弯里,拿着几件工具就跑过去了。
刘瑜绑了双冰袖蹲在园子里,她前段时间就来这儿了,谁知那个新园丁当天请假了,她就把事情抛到了脑后。
今天有空就顺道来看看。
新园丁来这么久了还在西园干活,这完全就是普通园艺人员的待遇,老师没有特殊对待。
可是032的病状的确解除了,花苞也有了,还比019多两个。
难道他是瞎猫碰死耗子?
老师看出了这个真相,才让他打杂的?
刘瑜抓了把土捻了捻,松软度很标准,她环顾西园,这里也打理得非常好。
脚脖子上一疼,刘瑜捏死那只试图逃跑的蚂蚁。
被咬的地方很快鼓起了个硬包。
“西园最近来了批毒蚂蚁,你运气不好。”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刘瑜回头打量。
是个黑发青年,身形瘦而不柴,长得白,五官比例自然,留着清爽的发型,戴了副豹纹眼镜。
从上往下看过来的时候,藏在镜片后的那双眼看不太清,给人一种安宁沉静青山绿水岁月有待的感觉。
像什么……
像夏日吃到的第一口西瓜。
刘瑜是老林工了,没少被各种虫子咬,尤其是蚂蚁,她可以去医院处理,但她却说:“那要怎么做?”
陈雾把怀里的工具放下来,手指指她的肿包:“你自己把包上面的小尖尖掐掉。”
刘瑜说:“你不能帮我?”
“不是很方便。”陈雾摇了摇头,“要很用力的挤,我怕掌握不好力道。”
刘瑜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余伯肯定通知他了,那他很明显知道了她的身份。
可他却并不热情,也没有趁此机会急于证明自己,好跟她搭上关系。
脚脖子的刺痛如潮涌,刘瑜的思绪被打散,她按照这个人的方法去做。
陈雾蹲着观察:“不够,把血水都挤出来。”
刘瑜的呼吸渐渐发颤,素净的一张瓜子脸也泛起了白。
“很痛吧。”陈雾抓着草帽扇风,“明天还要挤。”
刘瑜难得幼稚地在心里说,这么痛,我明天才不挤,一会我就去医院打针买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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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分钟后,刘瑜留下几滴毒血水走了。
四五点钟的时候,她又来了,这回还带了一株普通的药材。
现如今市面上的中药材原材料质量不行,权贵们都自己建立基地,雇佣专业人员种植培育。
林科院出来的头部技术人员,基本都进了几大家族。
刘瑜动了想把这个园丁也拉进余家的想法,冲动的想法。她将药材给他:“茎萎缩了,你看看能不能救。”
陈雾没接:“这是要成为正式员工的考题吗?”
刘瑜:“……”
“是我想让你帮个忙。”她说。
陈雾拿过药材:“开过花了啊。”
刘瑜很久没出现过兴奋的感觉了,上次还是被老师带去外地采风调研的时候,这人没受过正统教育,一切都令人产生期待欲,她不动声色地录起了视频。
陈雾撸大白菜一样撸了撸根系,拔开主根,用指甲刮了几下黑褐色的植皮,他在地上找了截小树枝,掰尖一点当刀用。
“你慢……”
刘瑜还没说完,青年就把药材还给了她,说,“ 我要去翻土了。”
她停录,收起手机说:“你怎么这么随便?”
陈雾奇怪:“那应该要怎么做?”
刘瑜:“手起码消毒?”
陈雾怔了怔:“我没有过。”
“……”刘瑜把药材装进袋子里,“没事,你怎么习惯怎么来。”
那段视频被刘瑜发给了她的老师。
同行的恶性竞争哪都有,刘瑜不会那样,她对人才抱有欣赏,希望能为他争取到更多的机会,不想他被埋没。
尤其是天赋高的。
刘瑜没料到她的老师看过视频以后,直接就从养老的乡下回来了,当宝贝疙瘩二儿子对待的那只鸟都忘了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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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雾今天见了两个陌生人,一个是刘主任,一个是赶在他下班前出现在他面前的老人。
精神抖擞,穿了身布衣,脚上是双布鞋,很亲切的打扮。
就是眼神不柔和。
脸上布满皱纹胡子都白了的年纪,竟然还能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陈雾本来正在清洗指甲里的泥巴,现在被老人盯着,泥水顺着他的指缝聚到他指尖上,滴滴答答地落下去。
老人突然说了个人名:“他是你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