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南月凑近了点,颜雨对他耳语道:
“养兔子的人才不会觉得兔子蠢,只会觉得他软软萌萌的很好亲。”
我,
操。
是我疯了还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全疯了……
钟南月很难消化似的吞了下口水,并没有害羞或欣喜的样子。
他在难过。
如果是因为自己做了什么让颜雨觉得感动的事,那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爱情。
颜雨这边其实也很恍惚,憋了满心的话想要告诉哥哥,心思刚刚搅动清楚就已经开录了,碍于镜头不得不收敛着表达。
紧跟着就接到了那位让哥哥单枪匹马赶去捧场的超神偶像的来电。
他们关系似乎很熟络,已经到了一声问候就能辨识声音的地步。
被这该死的危机感绑票,小影帝慌乱中给自己按下了快进键,行为不受理智约束,骚话乱飚。
看哥哥这会儿诚惶诚恐的可怜样子,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太过急功近利了。
那么痛的过往被这么久的冷漠隔开,双方的心思都还没顺过来,突然这么跳崖式地亲近,凭哥哥那没事都能把自己想消极的奇葩脑回路,肯定会想歪。
颜雨一眼看进傻哥哥的心底里去,实在无法再忍了。
他暗戳戳地指了下摄像小哥,低声问钟南月,“你可以让他先不要拍了吗?”
钟南月瞬间凌厉起来,对摄像小哥眯着眼“噗嘶”了声。
小哥被他跟拍的这位少祖宗熊出了默契,甚至都没有等钟南月开口就自觉移开了镜头。
“需要多久啊钟先生?”他问钟南月。
钟南月问颜雨,“多久啊?”
颜雨脑子里飚起了小破车,闷坏地说,“本来十分钟就够,但你这么一问好像不空个俩小时就很难收场……”
那就两小时。
钟南月这会儿倒是很单纯,听完就跟摄像组说,“你们走开,两个小时后再回来。”
“不行!”摄像急了,“两小时不行!剪辑那边有保底录制时长要求的!晚上您又不让录!”
颜雨笑坏了,牵了钟南月去院外,回头跟摄像小哥交待,“我带他出去说句话就回来,耽误您了哥。”
夏日晴天的上午九点半,金亮亮的阳光透过橘树浓绿的枝叶照下细碎的光斑,远处来的穿堂风合着叫喳喳的蝉鸣。
远望看得见与长空相接的碧蓝色海岸线,细听可以听得见涛声,院内外盛开着繁复而杂乱的花,未经规划,在这里随意地开出疙疙瘩瘩的一片,在那里敷衍地生出懒懒散散的两朵,有的花枝实在不爱营业,躺平了长成光秃秃的一摊野草,却也别有一番不谄媚讨好的自在风情。
钟南月站在颜雨面前,海边潮湿的风吹乱他的头发吹散他的爱恨,化成酸涩与甜蜜混杂的暧昧气泡浮在两人之间。
他在颜雨面前完全没有了凌厉的气势,眉眼看起来温柔得不像话,像是遥远的海对岸的某处神秘岛屿上走出来的仙,不染纤尘,安静恬淡。
这么多日满心浮躁的尘嚣,到今日远离镜头的一瞬间,才发现所处的人世间竟是这样的美好。
纵使心间遍布的伤痕尚未完全愈合,有那么一刻颜雨还是荒唐地觉得,就这样放下过去,淡然地牵着他的手趟过往后的岁岁年年便好。
“我只是不再愤怒了。”回避了镜头,颜雨望着钟南月说,“一直以来我愤怒的根源都是你心里没有我,我找不到你喜欢我的证据,你把它们全藏起来了。”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会这么傻,太荒唐了,如果不是亲身经历真的很难让人相信。我想了你的性格,也想了你的补偿心理,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你的地位让你下意识地不敢把自己的付出说给喜欢的人听,因为你很难不去猜疑他图的究竟是你给的资源还是你这个人本身,我说的对不对?”
钟南月难过地垂下眼睛。
颜雨不说出来的话,他自己倒不会想到这么深刻的缘故上去。
但颜雨问出口的那一刻,他发现这才是他和颜雨始终不能完全坦诚相待、永远心存误解的症结所在。
其实钟南月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交过朋友。
少不更事的时候,他在车队认识了一位很聊得来的少年,两人经常一起相约疯跑,关系甚至一度追上了江秋见。
江秋见并不阻碍他交友,他很大度地加入他们的友谊之中,在新年前夕,还好心提醒钟南月要给朋友准备新年礼物。
钟南月谢过了他的提醒,精心挑选了一只他觉得很漂亮的钻表送给少年。
可那日之后,少年对他的态度就变得不再自然,再不是从前可以互喷打闹的伙伴。
钟南月送的时候并没有在意那只钻表的价格,是江秋见截图了少年转卖手表的记录他才知道的。
因为太过扎心,他至今都还清楚地记得。
商品信息备注写着:
【天妖猫系列定制男款方表】
【全新未拆】
【官网580万 折480万出手不退 手慢无】
--别难过了。我们阿月的身份注定了很难交得到真心的朋友,但哥会一直陪在阿月身边,不让阿月孤单。
当时江秋见是这么安慰他的。
钟南月说不清是自己太敏感,还是江秋见挑唆的手段太高明。
但他是真的认了命。
从那以后,越是面对喜欢的、深爱的、想要留在身边的人,他的态度就越是骄纵蛮横。
他不吝啬付出,甚至甘心牺牲。
但他不再直白地表现自己的付出与牺牲。
他不想要喜欢的人因为贪图他的付出而虚情假意地与他交往。
他会伤心。
颜雨叹气,有点愤恨又有些无奈地说,“还好是我。”
“换一个没有共情能力的人,或许这辈子都想不通你这狗脑子里整天都在琢磨些什么。”
钟总把感情想得太复杂,想要排除一切杂因干扰。
而小男孩的心思特别简单,喜欢的人是第一要素,只要是喜欢的人为他做的事,一切形式他都喜欢。
所以他们之间永远在打岔,钟南月委屈自己付出了那么多还被冷漠对待,颜雨委屈自己想要的那么少却还是得不到。
如果这样糊里糊涂地和好,他们终究还是走不下去。
“你身上太多惹人馋的特质了,面对你,哪怕是我也会觉得没有安全感的。”颜雨望着他说,“我不图你为我做什么,但你如果做了,让我知道好吗?”
坏人把你教成了一个沉默奉献的傻子。
我来带你做回付出了就要双手举高高求亲求抱求夸夸的甜蜜小爱人。
钟南月满心酸楚地望向颜雨。
他在想……
为什么这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总是可以一眼看穿他的症结,三言两语医治好他陈年的恶疾。
他心底涌上复杂的情绪,望着男孩纯稚的面容,好想不管不顾地吻上去。
为了避免自己真的兽性大发,他尴尬地问颜雨,“回去吧?”
颜雨却好像不太急着走的样子。
他还有别的纠结没得到解决。
“那什么……”他转开眼睛不再看钟南月,不自在地扫了下鼻尖,低声提醒他,“晚上有新嘉宾要来你记得吧?”
钟南月愣了下,不明所以地说,“我知道啊,是我先接的电话。”
“男嘉宾。”颜雨咳了咳,进一步提醒,“落单的。”
钟南月眼底微微恍了下,而后一脸呆萌地歪着头问,“男嘉宾怎么了吗?”
落单的男嘉宾要他妈的跟你住一起!
颜雨理亏,张不开嘴。
钟南月又死活不开窍。
颜雨靠在墙边垂着头,嗑了支烟叼嘴里,苦恼地思索着该怎么开口。
钟南月也不问他在想什么,挨着他点起了烟,安静地陪在他身边。
颜雨转回脸看他,咬着烟说,“借个火。”
“哦,”钟南月将烟叼在嘴里,往身上摸索,“我火机……”
颜雨单手擦过他的侧脸揽住了他的后脑,一把将他拢到了自己身前。
超越社交安全距离的距离下,他低头偏过脸,嘴里衔着的未点燃的烟接上了钟南月叼着的烟。
呼吸扫到脸上,视线由高到低寸寸下沉,落到钟南月唇上的时候,阳光在他眼睑上打出情欲撩人的睫毛暗影。
火星在钟南月停掉的呼吸中“歘”地一闪,引燃了烟丝。
钟南月脸上还残留着他带着烟草气息的呼吸,吞咽了下,才问,“谁教你这么点烟的?”
颜雨侧过脸拽拽地看他,挑衅道,“不行么?”
“……很撩。”钟南月酸酸地说,“不要这样对别人。”
“是吗?”颜雨脑子转了转,反将了他一军,“那得有人管着才行。”
要人管着……
钟南月被传染了,也开始纠结。
安静了会儿,他张了张嘴,像是有话要说。
颜雨没掩饰住表情,露出了一丝急切,“想到什么了,说啊。”
“我想说真的该回去了。”钟南月说。
靠。
颜雨把人扯住。
危机感来得太重,他自暴自弃地开始犯浑。
“最近一直睡不好。”颜雨莫名其妙地抱怨。
“嗯?”
“那屋背后是片草稞子,晚上蚊子好多。”
“哦。”
“你那屋比较清净,”颜雨偏开脸,底气不足地淡声问,“我可以回去住吗?”
他一本正经地找借口的样子,像极了钟南月最初认识的那个又皮又坏但却可可爱爱清清甜甜的小狐狸颜小雨。
钟南月了然地笑了下,心口甜甜涩涩的,涌上好多的感慨,没有答复他。
颜雨紧张地等待了一会,没听到回答,诧异地回望过来。
钟总正偏着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对上视线,他意味深长地眯起了眼。
就那一个眼神交换,颜雨瞬间恍悟——自己被拿捏了。
刚刚还一脸懵懂的“傻”哥哥淡淡地呼了口烟圈,运筹帷幄的霸总气息一刹那间浮上了脸。
“慌了啊小子?”他指尖轻戳着颜雨的肩膀微带挖苦地说,“小狗好双标哦,自己赌气跑出去,却不许家里来新人。”
作者有话说:
谈恋爱你哥不行,跟你哥玩心眼子你不行~
狼人杀哈哈哈。下更周四啦
第91章 委屈的小狗要摸摸头
颜雨本来就理亏气虚,听他语气柔软宠溺,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更加觉得难过,转开脸吐了口气,哽得说不出话来。
钟南月不再欺负小男孩,捏了捏颜雨的脸,望着他摇头说,“你可以回来住,但我会惩罚你的,以其他方式。”
他退让得太容易了。
事情简单到完全出乎了颜雨的预料,他一时呆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钟南月知道这种时候挑衅颜雨反而可以帮他降低心疼的情绪,压过肩膀坏坏地问:
“感动了?自责了?觉得自己过分了?”
颜雨果然被他惹得转走了心思。
他仰起头抚了下眼睛,倔强地歪着头咬着嘴唇凝望着钟南月,眼里一点点积蓄起苦恼和酸涩。
像个做错了事却死咬着不肯嘴软的坏小孩,又痛又委屈地望着疼惜自己的家人,抵死不认错。
“老子不要跟你道歉!是你先带人回家的,是你先的!”他蛮横地说。
相处以来,从来都是颜雨逆着年龄差,照顾着钟南月敏感的情绪。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双方都快要忘记了颜雨才是心智未稳的小孩子。
他也需要关怀和安慰,需要偶尔发一发牢骚闹一闹脾气,让哥哥哄一哄自己。
他不这样胡闹一场,他们或许永远都无法纠正这样病态的依存关系。
爱是互相掐架再互相哄好的可爱游戏,狗狗要反咬回来然后被主人摸摸头,确认自己也同样被主人疼爱着。
钟南月无奈地低喃了声“小祖宗”,捧起颜雨的脸哄他。
“谁敢要我们宝宝道歉啊,我们宝宝才是受了大委屈的人,不需要跟谁道歉的。”
颜雨彻底绷不住了,偏开脸不让他看到自己情绪破防样子。
“我太恨了。”
“你难过的时候我也会疼,可我真的太恨了……”他混乱地说,“是你先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钟南月霸道地将他扯进了怀里,拢着他的后脑帮他平定心情,嘴唇贴过去亲吻他的脖颈和耳朵。
“好了,”他温柔地安慰,“哥哥再弱也是哥哥,不会跟你计较什么……”
颜雨没有推开他,张口咬在他的肩膀上解恨,“你太坏了钟南月!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个没心没肺的坏蛋!可我就是抗拒不了你……”
钟南月被咬疼了,自己养大的小狼狗进入了发狠的磨牙期,再任性也只能忍着宠着。
他拢着颜雨的脑袋安抚他,亲他的耳朵,压在他耳边低声认真地告诉他,“我也抗拒不了你,坏小子。”
“江秋见告诉我你没有劈腿,他说你一直明确拒绝他。”颜雨并不因为他态度温柔就放过他,更加凶狠地叼住他肩颈处细嫩的皮肉在齿间切磨,“这事儿我暂且不跟你计较了,现在告诉我,你带回家那男的是怎么回事儿?你喜欢他吗?想操*他是吗?”
“他是我订婚对象的弟弟,”钟南月向他解释,“在那个当下收了未来的小舅子,这婚不用我想办法退,林家闷声就给退了。当时的打算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