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他老实承认,“这次是坤哥。”
“吃得消吗?”颜雨问,“一下子学来这么多野路子。”
钟南月勾了勾唇角,“谁叫我什么都不懂呢,当补课了。”
他其实很聪明,一点就通透。
只是过去被封锁在小小的世界,没有人教过他做生意之外的事情,才看起来木钝了些。
他始终低着头不看颜雨。
终日不见天光,皮肤被太阳照得近乎透明。
太瘦了,显得头发和睫毛都老长老长,被晨光染成绒绒的浅金色。
颜雨挨着他蹲下身,抬手戳了下他的脸。
钟南月瞪大了眼睛诧异地向他望过来。
还是跟以前一样。
碰一下就会变粉。
“瘦下来好难看。”
颜雨抿唇,下巴绷成一颗可爱的小桃胡,歪着头像小孩子嫌弃丑玩具那样地说。
钟南月一下子窘迫上来,尴尬地撇开脸。
“我本来就没你好看,又上了年纪,最近也睡不好,也没什么胃口……”
“想吃什么?”颜雨顽劣地仰起下巴,扬眉问他,“外界都知道我跟你关系很敌对,你把自己搞成这样是想引导粉丝网暴我么?”
第89章 月哥是吗?我是苏煊
颜雨早晨起来的时候,看到了推着行李箱走在队尾的陈小野。
陈小野本来正在一步三回头地四下张望,瞧见颜雨之后眼底闪过一丝找到了目标人物的欣喜,紧跟着又落寞下去。
他扬手喊了声“颜啊!”
一边回头把行李箱给了来接自己回去的经纪人,跟队友托付,“等我下啊,说句话就来。”
颜雨往保姆车那边抬了抬下巴,“要走了?”
“要回去赶今晚的舞台,”陈小野跟他解释,“我们本来就只签了一周的合约,今晚会有新的飞行嘉宾来接位。”
颜雨点头,说“这样。”
陈小野盯着颜雨看了会儿,微微叹息。
“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过火的话,对吧颜?”
颜雨看着他沉默了下。
“如果现在不是打算要说的话,那就没有。”
陈小野笑骂了声“操”,半真半假地砸了颜雨一拳。
“铁石心肠的小崽子。”
他感到心酸,装不下去了,仰了仰头让自己好受点,才接着把话说完。
“见到他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直的。”陈小野说。
颜雨转开了视线。
“我也一样。”
他说。
语气中夹杂的无奈与宠溺叫陈小野听得好难过。
陈小野苦笑了下,“还好我什么都没说。”
“可以做朋友吧?我都没追过你,不至于要断绝联系的。”他问颜雨。
“但我不负责帮你宣传你那些做混子划水的烂戏。”颜雨说。
“哈,”陈小野抬起眼睛笑望着颜雨,“老子也是顶流大墙头之一,稀罕蹭你那点破流量。”
队友那边等得有点急了,队长从车里探出头,“走了野哥,赶时间呢。”
陈小野回头打了个OK,对颜雨眨眼,“走啦。”
“嗯。”
陈小野上车,发车前又摇下了车窗喊了声“颜!”
“我在海边给你留了字,邢老师告诉我说等下会涨潮,你现在过去的话或许还能看见。”
“我走啦,游戏上见~”
颜雨习惯清晨去海边走走,并没有执念要去看什么。
或许是天意,或许是因为陈小野这二货真的太懒,从院子走到海边之后就没再多往前走一步。
颜雨出了院子就看到了那两行字。
岁岁无忧。
——TO颜雨
很简单的祝福,很丑的字,写得老大老大,像是螃蟹爬出来的。
颜雨读完那两行字的同时,一波浪涌翻上来抹去了它。
手机震动了两下,陈小野发来微信。
--我不想留下什么干扰你未来感情的礼物
--如果要留,我希望是一份你愿意记多久全随自己心意的祝福
--要幸福呀哥们儿
颜雨望着浪涌深处逐渐亮起的金光,淡淡地笑了下。
谁能想到陈小野这种懒得筋疼的沙雕少年,骨子里也有这样文艺深情的一面。
快到开录时间了,颜雨返身往回走。
到院子的时候瞧见钟南月盘着腿坐在秋千上晃荡着,紧锁着眉头,咬着手指盯着电脑不知在思索什么。
看到颜雨出来,他轻声喊,“问你个事儿行吗。”
颜雨靠近过去,蹲下身问,“怎么了?”
“你之前在大梦手底下,能跟我说说你对她的感受吗?”钟南月问他,“有高管给我透来消息,说大梦私下揽了资源要走。大梦确实跟我不交心,可是运营艺人的能力确实顶得过好几个可乐,我有点拿不准真假,不敢贸然动她。”
“梦姐……”颜雨想了下,“是个很现实的人。”
“但她功利得很有分寸,不太像是会砸东家饭碗的贪得无厌之辈。”
钟南月听完便释怀地笑了。
“那我就暂且不理会这份举报了。”
“……”颜雨僵了下,“我说的也不一定对,这么大的事情,你不要这么儿戏。”
“没事儿,哥哥不差这点的,输得起。”钟南月说,“我相信你的判断。”
院外不远处停下一辆观光巴车,吵吵闹闹的涌下来一群观景的游客。
颜雨望过去,接上了一道熟稔而又陌生的目光。
钟南月结束了纠结,沉浸到工作中去。
颜雨咬牙,出了院子。
江秋见恢复了些气色,还是很瘦很苍白,眼中却没了那份焦灼的阴损,气质淡然了许多。
“来做什么。”颜雨问。
“我要走了,”江秋见抿了抿嘴唇,自嘲道,“能力不足,又没了依仗,趁着还能打拼得动,打算出去深造。”
他始终盯着钟南月的方向。
颜雨挡了他的视线,“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悲惨,这世上意识到能力不足就能有机会去深造的人可不多。”
“是呢。”江秋见没再执着跟他对抗,低声说,“我是得了好处的。”
颜雨没再说话,但也没走,拦在江秋见身前。
江秋见手臂上覆着一道很长很狰狞的疤。
上次见面是在深秋,颜雨不知道这伤是一直就有还是新烙上去的。
但江秋见也同样盯着颜雨的手臂在看。
相对着沉默了会儿,江秋见抬起眼睛望向颜雨,眼底蓄着很浓的悲伤。
“钟铝铭搞的,”他抬了抬手臂展示自己的伤,“阴差阳错也算是替你报了仇。”
“你的伤被他治好了,我的没人管,这辈子都消不掉了。”他说。
颜雨没有接话。
又沉默了会儿,江秋见问颜雨,“能告诉我你跟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吗?这对你对我都很重要。”
颜雨盯着他看了看,转开眼睛含糊答,“四月。”
“四月几?”
“二。”颜雨说。
江秋见忽然就落泪了。
他转过脸咬牙捏了捏眉心压住泪意,说,“难怪。”
“四月份之前,他对我的态度都还残留着眷恋的,”他还是止不住辛酸,难过得不断深呼吸,“四月三号那天我给他打电话,他态度突然就变得极其冷淡,说尝过了新人,发觉念念不忘的旧人也不过如此……”
他恨得咬牙,呼气说,“操他妈的!真他妈不想告诉你。但是自从你出现在他身边以后,他就一直明确拒绝我,死都不愿再接受。我误会他是在记我的仇,没想到唯一的变量是多了一个你……”
“昏倒在路边我送他去医院的时候,他嘴里在念的是你的名字。”他说不下去了,转身狼狈地挥手,“不打扰了,我只是想在离开前再看他一眼。”
“他是个很犟的人,认定的事情谁也劝不了。”
“老子不跟你道歉,欠你的都被人强压着还干净了。但我想跟你说句拜托……”
“对他好,拜托。”
说完最后的交待,江秋见阔步走远。
目送江秋见上车,颜雨闭了闭眼,清理好思绪返回院内。
钟南月没再处理资料了,看到颜雨回来,眼底闪烁着慌乱说,“我正打算去找你。”
颜雨盯着他看了会儿,还是如实告诉了他。
“江秋见来过。”
“哦,”钟南月没多意外地说,“我看到了,就那么点距离,我又不瞎。”
颜雨望向他眼底。
他学过表情分析,可钟南月眼里毫无眷恋之意。
他想到他时涌起的情绪平淡到像是想起了昨日有过一面之缘的某个路边摊主。
“没走远呢。”颜雨说。
钟南月又“哦”了声,问颜雨知不知道早餐吃什么,“有点饿。”
颜雨没被他岔走。
“没什么想问的吗?关于他。”
“有。”
钟南月看着颜雨的表情,心虚地低下头,一点点靠近到他身边扯了扯他的手。
“你看到他……还好吗?”
颜雨听到自己内心轰得一声炸开,炸得头脑深处传来轰鸣。
待到情绪落地,他气笑了似的仰头骂了句“妈的”。
原来不清醒的人是我。
“怎么了?”钟南月慌张地看着他表情的变化,慌乱起来,“对不起啊,我刚刚其实是想出去的,但我怕我跟他同时出现在你面前会让你更……”
颜雨牵起了他的手,打断了他的话。
“饭快好了傻子,走吧。”
邢老师和顾老师把早餐安排成了自助的形式,好多精致的小菜品,每人一个餐盘随自己口味去挑。
钟南月端了餐盘,特意多给自己选了些菜,惯性地端去边角的位置坐下来。
颜雨挨着他坐下,肩膀扛了扛他的肩,“往里挪点儿。”
“啊?”
钟南月不明白自己做对了什么可以得到这样近亲的机会,受宠若惊地问颜雨,“为为为为啥啊?”
颜雨夹了只鸡腿到他盘子里,筷子点点他的餐盘。
“因为我得看着我对家好好吃饭。”
“我哪配做你对家啊……”钟南月撇嘴,紧跟着又坏坏地轻声说,“做对象倒是可以。”
颜雨夹起鸡腿塞到他嘴里。
“养肥再说。”
“什么意思啊?”
钟南月傻掉了。
是……有机会了吗?
没来得及听到颜雨的答复,室内嘉宾来电响了。
导演想让钟南月去接电话。
于是他喊:“小颜,接下电话。”
然后钟南月就下意识地放下鸡腿起身去接了电话。
“你好,请问哪位?”
飞行嘉宾应该钓着让这端接听电话的人猜身份的。
那位不知是没懂规则还是没看台本,钟南月简单问候了一句,他便主动报上了名字。
“月哥是吗?”那人轻笑,低声问,“我是苏煊,你还记得我吗?”
钟南月正要回答,脖子被人捏了下。
颜雨立在他身后朝他伸手。
“给我。”
“嗯?”
“是让我接,给我。”
苏煊非常确定接通的第一声问候来自钟南月。
但是当他报上自己的名字,那端安静了片刻,电话重新被人拿起来的时候突然换了道声音。
“你好,我是颜雨。”
对面人语调凉凉地说。
作者有话说:
小颜:妈蛋,一天都不给老子傲娇的
是存稿啊。
前篇孽缘部分到这里算是落地了,我调整一下,下周回来开臭情侣酸甜小尾声。钟铝铭还要出来作一波妖,但不会很虐,小小预警。
我写作经验很浅,上本也没什么人看,很多事情不太懂,我调整一下心态回来。
第90章 小狗好双标哦
钟南月这天的心情简直像是坐上了过山车。
颜雨不再冷着他,会自然地挨在他身边坐,会很轻声地跟他说悄悄话,虽说谈不上暧昧,但经历了太长太长的冷淡期,猛地自然相处还是让他感到心慌意乱。
他没听颜雨跟嘉宾的对话,机械地缴着盘子里的饭菜吃,回想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引得颜雨对他改观的事情。
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名堂,大吵之后他很怕再惹颜雨生气,连刷存在感的勇气都弱了。
难道是因为江秋见帮自己说了什么好话吗?
疯了吧!他瞬间打消了这个荒唐的猜想。
颜雨接完电话之后看到钟南月还在勤劳地喂养自己,心酸了一瞬,蹲下身揉了下他的头,取走了他手里的餐盘,“也不用勉强吃那么多啊傻子。”
挨在他俩旁边费劲在给自己切牛排的雅梨手里的叉子“咔踏”一下砸在盘子上。
要不要这么宠啊我的天!
这一记摸头杀之后钟南月整个人就没魂儿了,啥也想不清楚,晕乎乎地飘着,一次次试着跟颜雨说话,想确定这份温柔的时限是多久。
他问再傻的问题颜雨都会认真解释给他听,不发脾气不甩脸,也不因为他无知无聊就无视他。
到后来钟南月不再试探了,想想自己问的那些鸡毛蒜皮的鸟问题,后知后觉地开始尴尬,问颜雨自己是不是好蠢啊,什么都不懂。
“你养过兔子吗?”颜雨答非所问地说。
钟南月摇头,“我不养小动物,它们寿命太短了,养了伤心。”
“好善良。”颜雨夸他,然后挑眼看下了镜头,朝钟南月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