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笋年光[现代耽美]——BY:江将绛
江将绛  发于:2022年12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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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阁把粉笔精准地投进盒子里,低下眼摩挲指尖沾着的粉笔灰,“是他妹妹。”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任晴登时目光如炬地看着他,“诶?!你怎么知道?梁阁你看过?你是不是看过?!”
  运动会后直接五一,五一假期的第二天就是立夏,正式进入A市燠热而漫长的夏天。
  梁阁信竞毫无悬念地进了省队,很快就要求集训,五一小长假还没过,就要赶到H市去。其他人都是教练统一订的票,早上的高铁,下午六点前就要到,梁阁不和他们同行,他坐下午的飞机。
  一上午都争分夺秒地在一块儿,吃完午饭,祝余送他去机场,没有打车,祝余说坐地铁去吧,反正时间富裕。
  但赶上热门节假日,地铁上人很多,经过几个繁华站点,乘客洪水一样灌进来,有许多游客,又挤又吵。梁阁今天穿得利落,黑T黑裤棒球帽,背着书包,小行李箱搁在脚边,没什么表情,一只手握着横杆,一只手牵着祝余。
  人群密度太高,也不太方便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有了一个座位,梁阁抵着他坐过去,手一时忘了松,坐下时周围好几个人都看见他们交叠的手。祝余唰地就站起来了,低着脸又挤到梁阁身侧,声腔都窘促,“我不坐了。”
  等到人断断续续地下去一批,他们终于有地方坐下,没有再牵手,祝余笑着和他絮语。
  梁阁棒球帽下的眼睛看着他,听他说话。
  不知道又经过哪,车上的人又少了许多,车厢里只有他们对面还坐着两个人,在各自低头玩着手机。
  地铁车厢合闭,车又行进起来,祝余声音大了一些,眉头蹙一蹙,是个烦恼又无可奈何的模样。他正说剑哥非让他做社长,梁阁忽然摘了棒球帽,扣在他头上,他还没反应过来,毫无防备地,梁阁偏着头就吻下来了。
  他只感觉唇上一热,梁阁身上清冽的馥郁扑了他满身,有根什么戳进他口腔里扫了一圈,含住他舌头啜了两下,又利落地退出去了。
  梁阁直起身前把帽檐使劲往下一压,祝余大半张脸都被遮住了。
  祝余后知后觉地羞耻起来,心如擂鼓,热得喉咙发干,梁阁坦荡地坐着,像什么都没发生。
  下地铁前祝余再也没说过话。
  小长假的机场非常热闹,聚满了来去匆匆的旅客,他们去托运完行李,梁阁就说,“走吧,叫个车送你。”
  “什么?我还没送你过安检呢。”
  “我怕你看着我走会……”梁阁在自己贫瘠的词汇库里搜寻一圈还是朴实无华地,“难过。”
  祝余辩白,“哪里会?我知道你去了那会更厉害更学神,我送你也高兴,去那没用我才难过呢。”
  梁阁故作受教地点头,“这样啊。”
  他略微赧然地撇开眼神,“还有,不用太呵护我,我又不是女孩子,你做得太好,我就做得不够。”
  又磨蹭地说了会儿话,梁阁要进安检了。
  刚才话说得那样妥帖明理,可在梁阁转身的那一瞬间,他就下意识地伸手想把人扯回来,连忙将手背到身后去。
  他看着梁阁进了安检区,要去排队,周围人影幢幢,越走越远,以恋爱中人的矫情和患得患失来看,简直像就要这样走出他的视野,再走出他的世界。
  梁阁突然回过身来看他,眉眼低低地,不驯又难为情的样子,食指抵着鼻尖飞快地往上顶了一下,又立刻放下来,他说,“梁阁是猪。”
  祝余一下就笑了。
  等他再独自走进地铁,忽然想到,这是不是,就是异地恋了?


第八十一章
  林爱贞听说他们区有间寺庙,供着文殊菩萨,求学业开智慧十分灵验,特意嘱咐祝余趁期中考前去拜一拜。
  对于“临时抱佛脚”祝余无可无不可,最后一天假期,早上七点他就出门了,立了夏,日头升得很早,他戴着梁阁那顶棒球帽,骑单车去庙里。
  骑了半个小时左右,寺庙前的售票窗已经排了一行人了,大多是出行的游客,他也排队买了票。寺庙门票十块钱,学生票半价,祝余暗忖,佛祖收门票就算了,佛祖还体恤学生给打折,佛祖可真有人情味儿。
  这是座古庙,占地颇广,大殿前树冠如斗的古树挂满了红绸,香火十分旺盛,有女生私语“那个和尚真的好俊!”
  祝余拿着三柱免费的香去拜文殊菩萨,大来时原本只想随意应付一下,跪在蒲团上求愿忽然什么都想要了,于是他从保佑我这次期中考顺利,梁阁集训顺利,我和梁阁高考都进最好的大学,到保佑我妈平安健康快乐,到保佑我们全班金榜题名……一直默念到世界和平。
  骑车回来时,太阳已经开始灼人,光折在叶面上都绿得有些晃眼,祝余脸周和后背都有些沁汗,狂踩踏板,陡然颠了一下,前轮磨着什么滑出一截,他又猛地一刹车。
  前轮轧到一只缩进壳里的……龟?
  祝余停了车,扶着车把手蹲下去,确实是只龟。
  这哪来的?四处张望一圈,附近没见着什么居民区。
  没死吧?
  刚拜完佛,就杀生了,祝余有些一筹莫展,又热,只好一手掐着龟甲,单手骑车,索性捡回家去了。
  捡回去泡在桶里,桶扔在阳台上,能晒到太阳,祝余蹲在桶边瞧了好半天,龟终于从壳里钻出来了,他睁大眼睛定神一瞧,头大吻钝,颈部有黄绿相间的纵纹,似乎是只巴西龟。
  刚卸下心来,又瞅见凸起的龟嘴外缘有白色粘稠物,极有可能是被压得口吐白沫,本着一些国人该有的迷信,祝余赶紧找了个养龟论坛求助。
  可能因为假期,论坛的人空闲而热情,说不是被压的,是龟肺炎了,纷纷支招,提了各种药,如何喂养如何放水。直到看到有人说不严重,让他纯净水里放点盐,养几天先看看。
  祝余于是去找了点盐放进去。
  期中考当天的早自习由班主任值班,自由复习,方杳安不习惯站在教室守着,于是只偶尔在外面看一圈。在一群埋头苦读的学生里赫然看见霍青山吊儿郎当的影子,桌上摊了本语文课本,一半在课桌外,低着头手掩在下面,不知道在干什么。
  方杳安透过窗户观察他,聪明,俊俏,顽劣,人见人爱,桃花眼,霍青山身上有太多和另一个少年重叠的特质,他倒不会有什么心思,就是觉得实在玄妙。
  期中考在即,连同桌的艾山都摇头晃脑,“一山不容二虎,二山得六,三岛由纪夫……”
  霍青山在学校的风评方杳安有耳闻,向来女朋友如流水,方杳安猜测他是藏在桌兜里玩手机,和女朋友聊天。
  方杳安悄然走到他身后——看见他在用课桌上一个黄豆大小的洞开瓜子。
  两手都没闲着,右手把瓜子往小洞里一塞,左右一拧,瓜子壳就剥开了,麻利地用左手把仁接住,手心里已经屯了一个小小山包,有三四十粒的样子。
  身边的光线突然暗了一块儿,他动作一僵,谨小慎微地抬起头来,骇得一激灵,而后上贡似的把那捧瓜子仁山奉到方杳安面前,“您来点吗,方老师?”
  一时间方杳安都不知道该怎么生气好,给气笑了。
  祝余的期中考成绩出乎意料地好,又是全校第四,班级第二,不知道是那个庙的文殊菩萨真那么灵验,还是一轮复习后,知识融会贯通,题型也难易适中,反正做起来特别称手。
  颇有些春风得意,说来考前做过不少心理建设,全是为“早恋导致成绩下降”而开脱的。不仅半点没派上用场,他全校第四,梁阁进了省队,反而各自精彩,他很为自己和梁阁理想而健康的恋爱模式而骄傲。
  回家见了那只巴西龟都不免带了些喜爱,结果看见龟已经侧浮在桶里了,一动不动,吓得他手忙脚乱把龟捞出来,立刻再次网络求助。
  好不容易大病初愈,祝余还给它换了个龟缸,又捡了两块石头给它,它于是成天就卧在石头上晒太阳,说不清是安分还是懒散。
  好生养了几天,又发现这龟十分骄纵,竟然还挑嘴,不吃龟粮,只吃生肉。只好又去养龟交流论坛发帖问,回复让他别惯着,饿几天就乖了。
  祝余于是连续一周都只喂了龟粮,眼见着龟粮半粒没少。第一天还喊它龟龟,第三天就开始叫他龟儿子,眼看要成龟孙子了,第七天早上,巴西龟生蛋了。
  祝余怔怔看着那五颗蛋,那我前几天岂不是在虐待孕妇?
  他瞬间被“虐待孕妇”的愧疚击败,忙不迭去切了大分量的生肉妄图补过,又谨慎地拿灯照了照蛋,有块白色精斑,确实受精了。
  就宠物的标准,巴西龟长得委实欠考虑了些,细看之下还有点恶心,远没有梁阁家的发财可爱,也不如简希的“狗子”漂亮,而且巴西龟寿命也不够长,至少达不到“养好了它能把我送走”的程度,祝余根本没想过真要养,可现在蛋都生了,再连龟带蛋一块儿丢了属实不地道。
  总而言之,非养不可了,还得帮着孵蛋。
  当然饲养这只意外来客只占去他生活的小小一隅,大部分时间仍花在学习上,还有见缝插针地和梁阁“异地早恋”。
  他们其实没有太多时间联系,白天在校和集训作息相错,只有晚上睡觉前梁阁会固定给他讲题,理综三科加一门数学,说得很扼要,多种解法只说思路作点拨。林爱贞就在隔壁,也不好打电话或者视频,怕说得兴起了没有顾忌,就打字,稍微复杂些的梁阁会发语音,但一般也只说十多秒,思路快而清晰。
  由于时间短暂,就显得格外可贵,祝余每天一下晚自习就猛踩山地车,恨不能蹬着火箭回来,带着一身热汗草草冲个澡,进到卧室时一颗心都摇摇摆摆。头发滴着水,身上暑气还没散,风扇并不勤恳地吹着,祝余坐在书桌前,黑眼珠悄悄往房门溜去一眼。
  鉴于早恋见不得光,于是灯也只开小小一盏,小台灯只照亮书桌周围包括祝余在内的方寸之地,房间里静悄悄的,灯光和黑暗的交界处光线毛茸茸的,发梢的水珠浸落到皮肤上,好凉。
  整个世界仿佛万籁俱寂,梁阁也刚洗漱完,祝余隔着几百公里仿佛都能感受到男孩子说话时轻轻的气音和口腔里清新的薄荷味。
  梁阁在说一道物理题,他是少年声线,可能压着点声音,嗓音稍微有些哑,边说话可能在边看书,那边有书本翻页的声音,沙沙的很清晰,“你先试着做一下。”
  就算坐在书桌前,祝余的腿也要不自禁地晃起来,明明说好只谈学习不谈恋爱,还是回了一句:“你声音好好听。”
  那边回:“多好听?”
  他托着腮思索,埋头打字,“就是你给我发60秒的语音我也不会觉得烦。”
  手机忽然震了,他心头一跳,手无意识往上一滑,梁阁的脸就映在眼前,好像在笑,“那到底是因为我声音好听,还是因为你喜欢我啊?”


第八十二章
  霍青山又分手了,而分手的前两天,祝余被霍青山拽下去打球,还亲眼见证女孩子撒娇要霍青山背,被霍青山拒绝后,又用公主抱抱到球场。
  起因是下了早自习女孩子气急败坏地来找他,“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你不要聊天聊到一半突然睡着,我会没有安全感,你为什么总是记不住?”
  霍青山浑不在意地说,“可是我就是秒睡型的啊,我跟你说了我控制不住。”
  “我已经跟你说过三次了,我们分手吧。”
  霍青山说,“哦,好啊。”
  女孩子看着他,“你就因为这个要跟我分手?”
  “不是你要分的吗?”
  女孩子气得眼睛通红。
  霍青山难得正经,“我们观念不合。”
  “我们哪里观念不合?!”
  “这还不是观念不合?”
  “你可以改啊!”
  霍青山说,“我不想改。”
  祝余简直猝不及防,作为一个早恋见习者,他一直暗中就近观察霍青山和他女朋友相处,从中学习优点规避错处,参照物竟然毫无征兆地掰了。
  可明显女孩子不想分手,虽说先提了分手,但也只是女生气性大喜欢闹脾气,权作威慑手段,不是最终目的,谁想到霍青山一口应下。
  女孩子多次来找他,发消息,打电话,托人挽留都已经找上祝余了,红着眼睛,憔悴可怜。
  但霍青山说,“现在分了也挺好的,要拖到高三再分,还影响她高考。”
  霍青山谈恋爱很讲原则,某种程度上几乎可以说是“惠她原则”,不和考生谈恋爱,也不和同班同学恋爱,甚至有个女生同时谈着两个,他一直知道,也没有说什么。
  祝余难以捉摸他恋爱的理由,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女孩子们漂亮可爱?
  说实话,霍青山对这段恋爱有些吃不消,女孩子确实甜美漂亮很会撒娇,但情绪上实在太激烈了,哭笑怒都突然而过激,几乎是爆发性的。而且特别叛逆,她家里管教严格,却时常大半夜打电话非要霍青山接她出去玩。
  精力旺盛到可怕,几乎不需要睡眠,在她只能待在家里的时候,她会整晚整晚地和霍青山打语音电话,语速飞快,表达混乱无序,霍青山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并且不允许他睡觉,一旦睡着第二天她就会大发脾气,而且愈演愈烈。
  这两个多月差不多是他的极限了。
  祝余终究还是当了文学社社长,五六月的主题都围绕着高考,每周惯例去三次,跟之前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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