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怎么样呢?我交代了你们还能让我免了死刑不成?”青年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笑的愈发灿烂。
肖誉虽疯但又不是失了智。
他自己犯下的罪,不管谁知晓了,都要说一句骇人听闻,十恶不赦。若有可能,死刑都得来个两三次。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包括肖誉自己。
所以面对既定的结果,他没有任何波澜。他不在乎,他无所谓。最满意的作品已经完成了。他反而很开心,很释然。
肖誉肖誉,这个誉字,这个“名声”,他终于有了。
但平屿市的一帮警察就非常憋屈了。这人现在无亲无故,无牵无挂,又不畏死。
他们根本没有筹码跟他谈判。
他们最怕的也是这种情况。犯罪人员自己既定的死刑犯,无亲无故,又杀人不眨眼,心理防御厚的跟城墙一样,对待警察完全像猫逗耗子,一幕乐不思蜀的样子。
如果直接拖出去毙了也就毙了,偏偏这种人身后又牵扯到太多势力和问题。他们警察就必须得想尽一切办法去问,还得攻心为上。
太他妈棘手了。
太他妈憋屈了。
“怎么办?这人嘴太难撬了,要么装疯卖傻,要么缄口不言。难不成他还有什么把柄在孙小龙他们手里?他说不认识,谁能信呢?不认识,让人家在他家大摇大摆的布置陷阱?不认识的人,还拿了定位器给人顶罪?什么毛病?”
“谁知道呢。”
“没招了。干耗吗?”
一群警察一筹莫展之际。程墨的眼神却落在了肖誉的纹身上。肖誉穿着一件米色的低领毛衣,半个胸脯露在外面,毛衣袖子挽到小臂,是那种骚气又艺术的感觉。
而肖誉所有暴露出来的皮肤上,不管是脖子还是胸口,或者手臂都有纹身。
那些纹身五颜六色的交错着,程墨根本看不懂,但在肖誉露出来的左半边胸膛上,那些个图案有些反常,与周围的都不一样。
程墨眯眼细看。
那一片图像很像是一张人脸。
一张抽象的人脸。
“在想什么这么专注?是想到办法了吗?”谢非低沉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酥酥麻麻的。
程墨捏了下耳垂,仿佛被他的声调感染了,也偏头低声说:“肖誉的纹身有点奇怪。你不是很有艺术品鉴力了吗?看看他胸口。”
谢非先是嗤笑,艺术品鉴力?这夸的他怎么这么别扭。
他还是顺着程墨的视线眯眼看去。
肖誉的纹身是很奇怪,别人纹身都有固定的图案或者文字,他身上就像很多画面搅合叠加在一起。
“陈队,问问他身上的纹身。”谢非偏头叫了一声陈远。
陈远眉头皱了下:“可以问,但不知道他能不能配合。”
“你别问那么生硬,肖誉这种人,你得换种方式,赞美他。”
“......”
我他妈要是没这身警服,我都想揍死他,还夸他?去他妈的。
“咳,肖誉,你说你到底是个艺术家,你这纹身这么也搞的这么有艺术感。都你自己画的?”
不会夸人且违背良心的刑警夸的生硬。这句话说完,肖誉静了片刻。就当众人觉得完犊子了,没夸到点上的时候,肖誉又笑起来了。
“是我画的,你喜欢吗?想看吗?”
肖誉笑得灿烂,但刑警却感觉到诡异,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他想,好歹是上勾了啊。所以最终还是强扯起笑脸说:“我不太懂艺术,但感觉挺有意思。我能看吗?”
肖誉抬手拉开毛衣领口,刚拉开又合上了,还略带顽劣的说:“想看啊,不给。”
刑警:“……”
我他妈现在就想打死他,能不能行?
肖誉看到他的表情,又笑起来:“因为这些都是我留下的灵魂。所以不能给你看哦。”
“什么?”
“灵魂啊,每一个为作品牺牲的人我都将他们的灵魂留在了我的身体上。他们是活着的。”
“......”
操,神经病吧。
虽然肖誉有说了一堆让人毛骨悚然的废话。但在肖誉拉毛衣的那一下,谢非还是看清楚了。
就像在找茬一样,发现了那块图案的不同。
谢非说:“肖誉跟彭斯年关系不一般。”
***
平屿市中心医院某单人病房外,两三个穿深蓝制服的人守在门口。
路过的人光看这几个人的架势,就知道,病房里的人不一般,不是大恶就是权贵。他们只敢瞥一眼,便绕开离得远远的。
在绕路的那群人身后,有几个穿便服的人与他们反向而行,直奔着那被看守的病房而去。看守的人一看见他们就立刻打开门让他们进去了。
病房内的的青年已经转醒,一手被铐在床边,一手压在胸口。看见有人进来,目光迷茫的投落过去。在看清为首的高大男人后,面色一僵,随后怒声道:“又是你们!”
谢非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跟前,笑了一下:“怎么?刚醒就这么激动?可是我们救了你命,跟我们拽什么呢?”
“……”
“说吧,离开酒店后去哪了?见了什么人?怎么就把自己弄到这幅鬼样子,起内讧了还是被变成废子了?”
彭斯年手指动弹了一下,随后掀了一下眼皮,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谢非目光清冷:“你不想知道肖誉怎么样了吗?”
“你们两……是恋人关系吧?”
彭斯年的在谢非说完最后一句后,脸色更加苍白,随后又莫名的起了一丝潮红。整个人看起来病态又奇怪。
此刻房内几个人都没再说话,静静地看着病床上那个长相不错却过份苍白的男人。
他们在等他抉择。
片刻后。
“他怎么样了?”沙哑低沉的声音终于从青年口中说出来。
程墨看了病床上的男人一眼,那男人低着头,看不清脸上表情,但没被铐着的右手已经握紧了。骨节捏的发白。
他想到了之前在审讯室内的肖誉。
他们问了类似的问题。
“你跟彭斯年是什么关系?”
肖誉当然连眼神都没变一下,坦然自若的说:“一个见过几面的人而已。”
但是一个所谓的见过几面的人,就将这人的头像纹在胸口?
彭斯年常年混迹夜店,酒店,到处约炮,明显的渣男。所以程墨以为是肖誉单方面的情感。他当时推断,彭斯年要么对肖誉很重要,要么曾经对肖誉很重要。
然而他现在看到彭斯年的样子,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彭斯年对肖誉的感情明显不浅。
谢非也注意到了彭斯年的情绪波动,他不动声色的说:“肖誉都招了,人都是他杀的。”
彭斯年刷的抬起头,惊恐的说:“不是的,不是他杀的!!”
谢非眯起眼:“不是他?那难道是你?”
彭斯年咬了下唇,才说:“对,是我,但不全是我。”
“彭斯年,你之前在酒店就对我们撒了慌,你现在又说是你杀的,你觉得我们会信吗?”谢非冷声喝道。
彭斯年被谢非的语气冻得发抖,但他还是定了定神,稳声说:“我现在没撒谎,我跟肖誉是高中同学,他杀他父母的事情是我发现的。也是我帮助他逃脱了警察的追查。因为,我爱他,高中的时候就爱他。所以,我愿意为他做一切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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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少点,明天再补。
出去玩刚回来,大雨大风又疫情,差点得瑟得回不来了。今天休整一下,先这样,明天补。^ω^
第87章 他是我的灵魂2
“他是我爱的人啊。”彭斯年的神情突然变得深情又灼热。
10年前。
彭斯年在转校进平屿市第三中学时还叫彭楚。他长相出众却内向的出奇。整个人唯唯诺诺,在班主任带领他走进班级的后,他从来没抬眼瞧过任何一个人。自我介绍简短的5个字。
“彭楚,C市人。”
班主任挂着官方微笑问:“彭楚同学,你可以再详细一点,什么彭什么楚,方便大家记你的名字。”
彭楚低着头看地板。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年轻的班主任面上有一丝尴尬。但瞬间又恢复了官方微笑。
她作为班主任虽然年限不长,各式各样的学生也见过一些,这样内敛自闭的也不算什么。
她笑了一下,然后捏住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彭楚”的名字解围道:“彭楚同学的名字很好记,彭湃的彭,楚国的楚。希望大家能与他好好相处。”
“好了,彭楚同学,你的位置在那里。”班主任的手刚搭在男生的肩膀上,男生身体一僵,反射性的躲开了。
班主任脸上的笑容有了一丝裂痕。
而彭楚却不觉得有什么,直到这时他才抬了一下头,看向班主任指的那个位置。
倒数第三排的一个空位,旁边坐着一个清隽矜贵的男生,在别人都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时,唯独他引上了彭楚的目光,不躲不闪,不带任何杂质的看着他。
然后对他笑了一下。
彭楚在那天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记住的同学名字就是“肖誉”。
肖誉举止有涵养,长的帅气,成绩年级第一,多才多艺,尤其擅长绘画。肖誉是全年级甚至是全校的话题。
与他不一样,他就像一团空气,哪怕坐在肖誉身旁,别人也很难注意到他的存在,这也是他刻意为之。
肖誉跟他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对谁都一视同仁,肖誉对他也好,别人也罢都是一副温和模样,好像从来没有脾气。
彭楚呢?对所有人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没有例外,即使肖誉是他的同桌。
他们客气疏离。
直到某天,这种平衡终于被打破了。
那天彭楚下了晚自习,回到家后,发现只有他的继父在家。继父人过了中年却依然健壮。他穿着背心,正独自坐在客厅喝酒。
看见彭楚进来了,只淡淡的瞥了一眼。
彭楚手指一僵,立马低下头,握住门把手的手没立马松开,他低声问:“我妈呢?”
“出去打麻将了。”
彭楚神色一变,拉下门把手就想往外跑。而他身后的健壮男人突然约起,彭楚没跑出多月就被他捂着嘴巴抱着又拖进了屋内。
彭楚瞪着双眼挣扎,但他太瘦弱了,他那点力气根本抵不过男人的力气。
男人今天喝多了酒,没等把彭楚拖进卧室,就急不可耐的一把撕开少年的T恤。少年白皙瘦弱的胸膛立马袒露出来。
彭楚趴在客厅的桌面上,桌上的碗碟早被扫落到地面上,碎瓷片到处都是。他手指紧紧扣着木头,一块碎瓷片压在他的指缝间,鲜血顺着桌沿低落。
身后的撞击不停,彭楚赤红着双眼,嘴巴被捂得死死的,他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绝望又麻木的承受着。直到身后的人仿佛兴致上来了,扯了一把他的头发,他被扯的猛的一偏头,视线也落在了窗户上。
然而落上去的那一刻,彭楚的眼睛更红了
窗外竟然站着一个人,那人清隽矜贵,正皱着眉看着他。
肖誉?!
他为什么会在这?
他看了多久了?
他难道一直在这看着他受辱吗?
明天开始他是不是又没办法去学校了?
想到这一切,彭楚再也忍不了了,挣扎呜咽起来。像一只困境中受伤的小兽。
男人正在昏头涨脑的时候,彭楚捏住手里的碎瓷片反手一挥。
“啊!!”
男人的眼睛瞬间就流了血。
男人去捂眼睛的瞬间,一个不留神真被彭楚给挣脱了。彭楚拎起裤子就跑。
“操|你|妈,小畜生,敢划伤老子。你别跑,老子抓到你非干|死你。妈的。”
彭楚拉开门的一瞬间,看见了仍然站在门外的肖誉。那一刻他呼吸都停住了。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少年,也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还站在这里。
直到他看见少年抬起手,少年手中有一根铁棍,彭楚瞪大了双眼,看着少年笑着把铁棍朝他挥过来。
“嘭!”
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温热的血液没一会就从后面流到了他眼前。
他没敢看,他苍白着脸盯着离他很近的少年。
少年笑了,不再是那种温和如风的笑容,笑的恶劣又顽皮,他说:“开心吗?要我帮你杀了他吗?”
***
彭楚的伤是肖誉帮忙处理的。
肖誉也没能再对中年男人补上一刀。因为那一棍子已经要了男人的命。
肖誉对此还有些遗憾。
彭楚当时就觉得肖誉可能有些疯,幸好他的理智还在,他报了警。称继父对他家暴,他出于防卫,打了继父一棍。
继父真正死因为脑梗,那一棍其实没那么重。
彭楚没把肖誉牵扯进来,他是感谢肖誉的当机立断替他做了他一直不敢做的事。而他更感谢的是,这个事,肖誉一丝一毫都没对外说过。
......
他真正发现肖誉是个疯子的时候就是肖誉告诉他,他把他的爸妈留在了一起。彭楚当时没能理解肖誉的意思,直到看见肖誉的那个杰作。
而他那一刻竟然没有害怕,他第一时间迅速思考怎么帮助肖誉摆脱杀人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