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叠消失唯一的信息只有一样,明日福利院。
这个名字很耳熟,池颜川总是觉得在哪里听过。
秋雨落下,院子中的郁金香没有人打理都和泥混合在一起没有昔日的美丽。
一楼中绚丽的装扮在未开灯的时候显得有些落寞,池颜川坐在沙发之中一遍遍的看着蒋野的资料。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他身上那一股很淡很苦的葡萄味。
一小时前,蒋野落在家里的手机响起,池颜川又怒又气的接起电话命令他回家或许可以既往不咎,可对方只是一个催蒋野明天去产检的医生。
蒋野的产检向来不按时,这位医生特意来提醒,胎动后的情况很重要,问他和家人商量住院的事情怎么样了。
而池颜川根本不知道他需要住院的事。
“你是他的Alpha?”医生意识到这不是本人,忍不住指责他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
池颜川犹豫半天,还是说了“是”这个字。
“不按时产检的危险非常大,我和蒋野说过让他和家人商量一下住院,考虑的怎么样了?对了,他上次在医院落下的东西没有留地址,你们还要吗?”
“什么东西。”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
“一个一家三口的许愿瓶,不过他上次只拿走了口水巾。”
产科中是一个迎接新生命的地方,来产检的omega在能看清小宝宝的时候照片会洗出来放进瓶子里,也算是为将来讨个好彩头。
听医生的描述,当时蒋野只是拿走中间赠送的口水巾,其他的东西说下次来以后再拿。
池颜川让言卿去医院取了东西,顺便拿了一份病例回来。
在外界的呼声逐渐变高的时候,集团内也像是乱做一团,池老爷子更是责骂的电话拨打过来说他小题大做,一个omega丢了就丢了,有什么可在乎的,让他立刻回到集团去处理事务。
而他只是静默的坐在一楼的大厅里,李燃笙和孙飞听说了这件事已经去寰盛代理了事务,还派了人一起搜。
其实池颜川最开始我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蒋野而已。
正如父亲说的,一个omega丢了就应该像死了,又能怎么样呢?
可池颜川的脑子却只有气愤和无法浇灭的内心在发疯,这种情绪就连他当初知道谢荣结婚都没有。
直到言卿将医院的东西拿回来的时候他或许才明白一些自己在气什么。
许愿瓶很小,里面那小小的照片是他一直没有看过的人,未出生的宝宝。
后面有些一小排字,“宝宝像颜川,会好看。”
还有几个字刺痛着池颜川的眼睛“想宝宝和颜川永远快乐,健康。”
池颜川的心中有些堵,就连和他有血缘相连的父亲也从未说过陪着他许愿过一次下半生的快乐,一个蒋野却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悄悄的,静静的想着他。
并不算太厚的病例中大多都是红色预警的数据,从营养不良,信息素缺失,孕期反应严重到最后一次检查中腺体机能衰退等等标示。
这些足够显示出一个人的身体在用寿命透支。
蒋野……
不知道为什么,池颜川从来没去懂过蒋野。
同床共枕那么久,他却丝毫不知他身体的情况。
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略过,池颜川的心里最清楚最明白!
亲眼见过他孕吐多少次,看着他为了一点信息素祈求着自己能不能亲亲他,白溪看过蒋野一次就嘱咐他不要过火,他哪里是真的不知道,那是故意的。
他觉得蒋野生性如此,先入为主的判他死刑。
可实际生活中的点滴却翻涌进他的脑海中,男人一次次的妥协。
在他醉酒的时候能够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抚摸着他头发的人是蒋野。
在一栋房子里等待着他回家的人是蒋野。
期待着他能够永远快乐健康的人,也是蒋野。
在擂台上让他一眼惊艳的人是他,利落如燕的身手,出拳的速度果断而狠厉,这样的男人却在生活中温柔至极,所有的话都不会和他说半分。
上次让他这样记住的人还是在多年前自己被绑架时模糊看见和绑匪搏斗的人,救了他的命,池颜川记在心里好多年。
蒋野一出现什么都乱了,他甚至不惜和谢荣发火生气。
中间横着的蒋铮到底是什么,这个男人的不告而别和一定要保护的那个Alpha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的气仿佛早就过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他。
抓住他。
然后蒋铮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他不承认爱的人也不能离开身边半分。
静坐在客厅中直到十二点。
落地窗外的风呼啸而过,衬托的大厅中寂静吓人。
池颜川靠在沙发中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葡萄香,眉头皱着,插.着枯花的玻璃瓶从钢琴架上倒了。
琴键的声音像是紧绷的弦最后崩开。
他再一次拨通了谢荣的电话,一直关机占线的人终于打通。
池颜川的语气已经尽量平和,他问:“谢荣,我知道是你放走了他,蒋野到底在哪,你告诉我。”
“颜川,我不知道。”谢荣淡淡道。
“你让他回来,或者你回来。”池颜川有些倦怠的捏着鼻梁,他的手中反复摸着那个许愿瓶,鼻尖竟然有些泛酸。
谢荣沉默了半晌,好像翻开了什么文件:“颜川,我现在在查一件事,暂时还没有确定,我想知道你也什么当初喜欢我。”
池颜川不明白他这个时候说这件事。
他笑了一声:“这个时候说这个有意思吗?你是看蒋野在我身边,想要回心转意?谢荣,我追你那么多年你都没有看我一眼。”
“是因为那场绑架吗。”
池颜川的心紧了一瞬,可想到对面是谢荣,他竟然有几分释然:“对,你深明大义救过的人太多早就不记得我是谁,可我记得。”
十年前,被绑架后在生与死之间的救命之恩。
那个Alpha身上的甜味他一直在鼻尖记着,但是好像在谢荣的身上这种感觉在逐渐变淡。
他不想谈这个,更不想说这个,十年前的事只有他知道,谢荣就算不记得他也无所谓。
这些年他给谢荣资源,让人给他升职,做的也已经够了。
和此刻的蒋野相比,或许那些恩可以一笔勾销。
“告诉我他在哪,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谢荣的声音沉了下去:“我真的不知道。”
他补充说:“十年前的那场绑架里,或许我没有记忆,但是我猜蒋野可能知道。”
池颜川的心脏咚的一瞬像是停止跳动,他脑海中闪过几分男人的脸,嗤笑了一声:“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omega。”
“他弟弟是危险系数很高的Alpha,沾染了味道一时半刻不能消除。”谢荣呼了一口气:“而且他们所在的福利院在十年前起了一场大火。”
“大火的那天和你童年的绑架案重叠,那个福利院距离你获救的公路只有三公里。”
嗡的一声,池颜川的耳边好像在嗡鸣。
谢荣并不确定还在查,只是说出了一个他很耳熟的地方。
“明日福利院”
池颜川那一刻仿佛被拉回到十年前的黑白记忆中,他被救下他的人递给公路上的人,哭着的时候消防车在这一刹那飞驰而过。
“起火点明日福利院正门消防通道是否打开?请回答……”
火灾,绑架,呼啸而过的风,空气中弥漫着的烟。
“池总?!”言卿在门外听见客厅内嘭的一声,迅速的开门进去。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Alpha信息素味道!
言卿进去的那一刻,池颜川正摸索着客厅中的抑制剂打入腺体,大滴大滴的汗从鼻尖滴落。
抬头看猩红的眼已经处于发狂的边缘。
“医生!医生!叫医生来!”
池颜川的易感期像是涨潮迅速而来,几管抑制剂下去作用都甚微。
“蒋野…找到了吗……言卿,找他…快找他……”
言卿搀扶住池颜川,男人高大的身型他都有着撑不住。
言秘书连连答应,他呼叫着医生快来,手背上却感觉到一片温热,
他低头,借着昏黄的灯光可见手背上是池颜川的泪。
Alpha对另一半的思念攀升,嘴里喃喃叫着蒋野的名字,要找他。
作者有话说:
明天白天会修之前的文顺便捉虫虫——
池狗进化史,池怨妇,池哭包,池巨婴,池老婆奴。
第28章
白溪大半夜拿着急诊箱穿着睡衣风风火火的被言秘书接到了老宅。
还不用等进门就能闻到一股Alpha的酒香从最底的门缝中钻出来。
白溪的助手李文琦赶紧把随身带的防毒面具都掏出来了。
他毕竟是omega,在强压的Alpha信息素攻势下很难正常工作。
“怎么会这么严重。”
“以前池总…刚有一点点易感预兆的时候蒋先生都在,这是他第一次不在。”
白溪戴好贴纸拿着抑制剂走进老宅,一楼只要能砸的东西全部阵亡,在一群垃圾碎片中的沙发上池颜川颤抖着点烟,因为伴侣不在身边无法安抚的易怒情绪波动太大,踩灭了烟头又重新点燃。
一次次直到被抑制剂打进身体,白溪还多加了一些镇定药让他缓解情绪。
池颜川静坐着,拳头攥紧额角鼻尖以至于后背都肉眼可见的渗透着冷汗,易感期初期只是难受和伴侣味道成瘾难戒,后期腺体会因为或许渴求转化成生理性的变现,如果不及时隔离很容易其他物品产生依赖,时间会越来越久,抑制剂也只是治标。
白溪将一把药递过去:“这是镇定止痛的,有反应吃两粒,喂!我靠我没让你都吃啊!”
不等他话嘱咐说完,池颜川一把送进嘴里,充耳不闻医生的话。
找了这么久,从好几处的地方摸排都没有,挨家挨户的去搜根本不现实,而且网上已经有媒体散播出悬赏。
若是有人发现估计早就带来领赏,这两个人目标不小,除非藏在某个地方,一晚上的时间不足够转移。
李燃笙倒是拎着一个人来找他,对方是一个看起来很老实的渔民,深夜而来脸上尽显局促。
“这人在二手高奢店出东西,你看看这件是不是你之前找人定的那件?挺像的。”李燃笙将一件内衬沾了几分血迹的西装扔过来。
池颜川一摸手感便知道,而且上面还沾染了蒋野的味道。
“哪来的。”
“我…我……”渔民被他看一眼吓得腿都发软了,老实一辈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声音颤抖着说:“有个男人问我…问我能不能帮他买船票,说这件衣服值几千块让我换钱的哇,我不知道啊!”
海边的渔民早出晚归一辈子老实,网络上的东西看的不多,本来想着过一阵再卖衣服,刚挂在二手上不到半天就被敲开了家门带到了池宅。
“港口,他要坐船?”白溪很担忧说:“从Z城出去能对接的城市……”
“Y城,他要坐船再出国,这路线估计早就想好了,车站和机场的人流量大身份核证就会露出信息,要是随着货船走,或许有机会。”
Z城的港口贸易这一块池颜川很少涉及,而且在这个雨季无论是客轮或游艇都很少出海自然而然被忽略。
“港口的生意,是不是你家老爷子给你弟弟做的?这……”李燃笙道。
池老爷子外面的私生子常年养在国外,自从池颜川接手集团事务以后更不允许有人踩过他的红线。
所以私生子池颜争只能管理一些进出口的贸易还不能做大,城东的港口算得上是他的地盘。
池颜川的脸色越发阴郁,手中反复扣动着打火机,金属碰撞的声音叮当。
“言卿。”他皱起眉头。
言秘书手疾眼快的拿起手机:“前两天因为雨天的缘故港口停运,最快恢复的货轮,在…五个小时后。”
白溪和李燃笙面面相觑都不在搭话。
他们认识池颜川不是一天两天,如此模样便知道他是动真格,劝说恐怕也没有用。
“备车,去港口。”池颜川静了两秒开口,低沉的嗓音透露着几分凉意。
——
还没日出,只是天边泛白。
路灯没有熄灭,影影绰绰的昏黄光像是一盏盏的月亮延伸到港口边。
海鸥扑棱着翅,小小的浪花卷着沙滩声音好听而静匿。
蒋野是被疼醒的,昨夜胎动实在频繁,他为了防止信息素的味道会乱溢所以一直贴着贴纸,本来有伤口的腺体一直被贴着无氧呼吸,导致红肿发炎。
他昨夜在药店里买了不少抑制剂和止疼药。
一早怕出声吵醒蒋铮,坐在外面的石凳上咬着衣服又向腺体里打了一针。
男人吃痛的闷哼一声,肩膀忍不住的颤抖,等到劲头过去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摸着小腹部有些无奈,嗓音沙哑:“乖一点啊…很快我们就走了……”
等到七点,他就可以带着小铮离开这里。
随着月份大了起来,蒋野的行动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方便,平日里自认为身体一向硬朗的人现在早起的时候手脚有些肿,稍微严重些会觉得发麻。
蒋野的模样有些狼狈,短短几天好像沧桑了许多,他很累。
从十年前开始,他一刻不停息的为了小铮能有重新见到这个世界的机会而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