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温玫瑰[现代耽美]——BY:她行歌
她行歌  发于:2022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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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个月,平洲那边连个消息都没有。打给景清,对方一口一声抱歉,说自己已经回了伯明翰。又打给祁望和褚冉,他们刚开始还接电话,后来干脆电话都不接了。
  万重为一时之间仿佛成了一块烫手山芋,被扔在了他家里。要不是时温相信祁望的人品,都要怀疑他们借机篡权了。
  行李箱里有药,时温定期让万重为吃,也会和他说话。其实就算想冷淡他,也很难做到。两个人在一个屋檐下,万重为又是走哪儿跟到哪儿,不交流几乎不可能。
  祁望在这一个月内打过来一笔钱,说是万重为的生活费,还把一些药和衣物寄了过来。时温都收了,他现在只希望万重为赶紧好起来赶紧滚蛋。
  等他洗漱完出来,小茶几上已经摆好了早餐。时温坐下埋头吃,万重为就坐他对面看着他。
  时温余光能瞥见紧挨着茶几的那张折叠床,上面放着他昨天换下来的衣服。万重为见他视线扫过来,立刻说:“脏了。”
  时温知道他的意思,衣服脏了,等他上班离开,万重为会拿去洗。
  现在万重为恢复得怎么样,时温其实很不确定。他试探过几次,得出一个模糊的结论。
  万重为看起来和常人没什么区别,但又在某些方面区别明显。比如他思维有时候很清晰,但逻辑理不顺,反应也很迟钝;能正确表达意思,但说不了长句子;做饭洗衣服这种家务活做得很好,但有时候会在床上晾衣服;情绪很容易焦虑暴躁,但只要时温表现出不高兴立刻就能收敛好。
  怎么说呢,非要明确表述的话,就是现在的万重为不是成年人万重为,是十岁左右的万重为。
  时温又想,就算是十岁左右的万重为,估计也能耍得他团团转。
  “我要去上班了,”时温背着包出门前,吓唬他,“你可以洗衣服,但是不准铺到我的床上晾。”
  然后顿了顿,又补充上一句:“你的床也不能晾。不然回来我会生气的。”
  万重为回头看看自己那张可怜兮兮的折叠床,点点头,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知道。”
  他一直送时温到楼下,站在马路边上看着时温蹬着自行车一骑绝尘而去,再也看不见影子了,才慢吞吞往楼上走。
  回到家,他径直去了卧室,扑进时温床上,将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口鼻里面全是时温的味道,跟吸猫一样吸过了瘾才昏沉沉睡过去。大概睡了一个小时的回笼觉,他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打扫卫生。
  这套公寓很小,一室一厅结构,他住进来之后,时温买了一张折叠床放在客厅里,总不能让万重为一直睡沙发。房子小,多住进来一个人就显得十分拥挤,万重为很有寄人篱下的自觉,尽力缩小自己的活动范围,降低存在感,如果时温在,他是不敢进对方卧室的。
  房子小最大的好处可能就是搞卫生方便。每天时温上班之后,万重为就开始打扫,然后去附近超市买菜,做饭,剩下的时间就是等时温回来,生活规律,精神愉悦。
  一切都很好。除了……昨天那种情况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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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猜老万恢复了没


第64章 也给了他入骨的爱
  因为距离近,时温一般都是回家吃午饭的。自从万重为来了之后,他更得回来了。他实在是担心一个笨蛋独自在家搞破坏,即便后来发现这根本就是多虑,也没再更改午饭习惯。
  万重为总是精准地卡着点站在楼下等他。回到家,永远有做好的饭菜,还有收拾得一尘不染的房间。时温有时甚至会产生家里雇了一个24小时保姆的错觉。
  不过他屡次告诫自己,不要被这种舒适的生活腐蚀,他还是希望万重为赶紧好起来赶紧滚蛋。
  从此他们再不往来。
  但今天中午时温没有回来吃饭,和昨天晚上一样,打破了他一贯的规律。
  万重为站在楼下等了很久,始终没等到人。他默默走回房间,看着一桌子菜发了会儿呆,然后自己吃起来。
  不能放冰箱留着晚上吃,阿温不可以吃剩菜;也不能倒掉,阿温讨厌浪费。
  时温就是故意的。经过昨晚,他突然发现完全没必要迁就万重为,下了班要去哪里、去做什么,都是自己的自由。他决定以后也不惯着。
  真不知道这一个月自己虽然烦烦气气,但依然按点回家看着人是抽的哪门子疯。
  想明白了这点,他身心舒畅。
  然而这舒畅只持续到下班前。他一出门,就看到万重为站在研究所门前的花园里。不知道站了多久,直挺挺杵在那里,像个雕塑。
  他看到时温走出来,原本木然的脸上立刻生动起来,抬脚就想往这边走。
  时温扫了他一眼,没什么悲喜,回头和同事们告别。这时候又有人从后面赶上来,和时温说了几句话,将一包东西递到他手里,聊了一会儿才摆摆手离开。
  万重为硬生生刹住脚步,等时温身边没有人了,才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
  8月的晚风很热,吹得人心里浮躁。
  时温将背包甩在身后,权当万重为是空气。他把自行车从栏杆后面推出来,推着往前走,余光瞥见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万重为,到底是没狠下心来自己骑车先走。
  大概时温的举动给了万重为很大的信心,等完全走出研究所的视线范围,万重为快走两步,和时温并肩前行。
  两个人沉默着走了一路,万重为没话找话:“中午没回来。”
  又问:“吃了什么?”
  他现在的表达能力比刚出院时好了很多,但依然很难说完整的句子。可能怕自己的笨拙惹得时温烦,因此很少说话,非要说,就只说关键词。
  时温脚下不停,扔了一句:“你要是觉得委屈,可以走。”
  万重为脚步一滞,低着头不吭声了。
  时温最近常常赶他走,屡试不爽,只要这么一说,万重为立刻就静如鹌鹑。让时温觉得自己像个恶毒的监护人,没事就恐吓小孩“不要你了”。
  三公里的路,要是推着自行车走回去,得半个多小时。时温盯在实验皿前一整天,全身骨头都是沉的,现在只想赶紧回家,洗个澡扑到床上睡一觉。
  他脚步越来越慢,拖在地上啪嗒啪嗒响。
  走着走着,车身突然一沉,万重为一只手压在后座上,另一只手往回揽了一把时温的肩头。然后在时温的诧异中,将自行车拽到自己旁边,抬腿迈了上去。
  时温直到坐上了车后座,那股黏人的热风将他的T恤吹起来,他才回过神来。
  车轱辘压在青石板路上,传来叽叽咕咕的摩擦声,时温一只手攥着背包肩带,一只手攥着万重为的衣角,心里想的是“万重为竟然会骑自行车”?
  风还是很热,吹得人心里不但浮躁而且发痒。
  前面专心骑车的人穿着一件黑色无袖宽松背心,绷紧的双臂肌肉鼓动着。那热风擦过万重为的胸膛,又掠到时温脸上,是熟悉的味道。
  时温突然有些恍惚。
  他们从未如此亲近过,不是那种肉体或者精神的亲近,而是一种很平常自然的亲近,是一种没有负担的亲近。
  没有压力,没有不适。
  一定是太累了,风又太暖,熏得晕乎乎的,所以产生了错觉。时温想。
  两人一路回到家,万重为沉默着锁车、上楼,跟在时温后面,宽大的影子压在身后,仿佛怕他走个楼梯也会摔下来。
  进了门,时温自顾自去洗澡。万重为去接人之前就已经把菜顺好了,趁着时温洗澡的间隙,把菜下锅,十几分钟就做了两个小炒菜。
  他没做过饭,被扔到时温家里之后,偷偷从网上搜了教程,现在已经会做简单的几种菜了。口味说不上好坏,好在时温对吃要求不高,是熟的就行。
  “阿温,”万重为说,“中午给你送饭。”
  “不用,”时温头也没抬,“我在研究所吃就行,你可别来。”
  万重为举着碗,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时温余光一扫,话没过脑子就说了出来:“我要怎么介绍你?说是我们的投资人?只可惜现在变傻了。”
  万重为夹了一筷子青菜正要往嘴里放,闻言吧唧一下掉到了桌子上。他慢慢放下筷子,抽了一张纸巾,把桌子擦干净,全程没有抬头。
  时温有些不自在。说这种刻薄或者讥讽的话,本就不是他的性格,有些话也是到了气头上脱口而出,说过了,他反而会有些不太舒服。
  “我……不是故意说你,”时温嘟囔了一句,又小声补充一句,“不傻。”
  说人不揭短,这道理他懂。就算万重为再怎么对不起他,再怎么真的变成了傻子,他也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往人心里扎刀子。
  这无关他对万重为的态度怎么样,而是他本性如此。偶尔露出獠牙,还没咬人,自己就先觉得愧疚。
  阿温总是善良的。
  万重为因为一句“不傻”又开心起来,把菜往时温跟前推一推,又把肉都夹出来放到时温碗里,目光灼灼地盯着人吃饭。
  时温埋头扒饭,不再理他。
  周六一早,时温收拾好东西,带着万重为去另一个区做高压氧治疗。这是褚冉早就从网上预约好的疗程,只需要每周拜托时温带万重为去一次就行。
  时温等在治疗室外,处理了两个工作邮件,又接了一个电话,等到医生出来,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医生说病人恢复良好,但具体什么时候彻底恢复说不准,毕竟大脑是个精密部件,不像断骨再生,没有明确的好坏标准。
  医生临走前又说,不过高压氧治疗的副作用对病人越来越有大了,最好关注一下。
  直到看到万重为的脸色,时温才知道医生口中的副作用大到什么程度。
  万重为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垂首闭着眼,嘴唇发乌,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
  时温蹲下来问他:“很难受?”
  万重为发出很轻的一点声音回应他。
  时温看一眼手表,他下午还要去趟研究所,时间不多了,如果现在回去将将来得及。
  他们是坐公交来的,现在看万重为这个状态,别说坐车,站起来都很困难。时温有些焦虑,打开软件叫了个车,然后又问他:“还能走吗?”
  万重为用力深呼吸几次,尝试着站起来。他快速瞥了眼挂在正对面墙上的时钟,似乎很怕耽误时温时间,气息很不通畅地说“走吧”。
  时温连拖带抱把万重为弄出医院大门,满头大汗。这简直就是他这些年来干的最重的力气活儿。
  两人终于上了车。万重为直接躺在后排座位上,时温有点不放心,也跟着坐进后排。万重为很自觉的躺到时温腿上。
  他呼吸有点重,紧皱着眉眼,看起来很不舒服。时温忍不住跟着他的一呼一吸走,不一会儿竟也产生了呼吸困难的“感同身受”起来。所以对躺在腿上的行为没追究。
  车开到楼下,万重为努力尝试着自己走路,但很难。
  他这次做完治疗后的反应太大,感觉五脏六腑都不在原位,连呼吸都带着一股眩晕恶心的冲动。
  时温再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架住他,两个人磕磕绊绊上楼。进了房间,时温把万重为放到他的折叠床上,然后去卫生间想拧块热毛巾出来。就这一转身的工夫,万重为吐了出来。
  他应该是很难受,趴在床沿上,手臂绷紧,胸口剧烈起伏。
  时温急匆匆拿来一个塑料盆,放到床下,然后蹲下来去拍万重为的背。万重为又吐了一会儿,直到再也吐不出什么来,时温才舒了一口气。
  他擦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急出来的那头汗,轻声问万重为难不难受,还想不想吐。看对方没反应,又去拿了一杯热水过来给他漱口。
  等确定万重为没事了,时温端着盆开始收拾。
  还没动,手臂就被人轻轻碰了一下,刚经历过翻江倒海一般难受的万重为哑着嗓子说了几个字。
  别动,脏。
  他胳膊撑了撑床头,想起来,态度坚决,不想让时温去收拾。但无奈身体不如思想强硬,试了几次都没能爬起来。
  时温抱住他的肩,往床中间挪了挪,拉下脸来凶他“老实待着”。
  然后去卫生间拿了拖把打扫现场。
  等忙完,再去研究所也来不及了。时温干脆给同事发个短信,说不过去了。
  万重为累极,已经睡着了。
  他身上盖着一条碎花薄毯,是时温在商场买东西抽来的五等奖。时温嫌娘气,就扔给了万重为。这人倒是喜欢,去哪里都抱着。
  折叠床太窄,也不够长,万重为仰躺在上面,头脚顶到两头,再高一寸也盛不下了。一条胳膊垂下来,手腕落在地板上。
  时温慢慢走过来,将垂下来的手臂放回床上。目光扫过手臂上斑驳的伤痕,有些出神。
  ——那是他在沙漠里用折叠军刀割伤的,每一道都很深,蜿蜒狰狞,愈合之后鼓出粉白的疤。
  之后上面又添了新伤,是他在手术后发现时温离开,试图用自残拒绝治疗。像一个等不到糖吃的小孩,想用哭泣和伤痛吸引大人的在意和关注。
  时温坐在沙发上,两只手抱住膝盖,身边是沉沉睡去的万重为。
  他脑海里的感知和悲喜像是覆上一层层云雾,拨不开,也无法探究潜意识里那点真情实感。
  过去的很多他不愿意回想的事,在这样一个静谧的午后,伴着另一个人绵长的气息,一幕幕跳出来,走马灯一样轮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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