茴园梦[现代耽美]——BY:云雨无凭
云雨无凭  发于:2022年1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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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得干脆又简略,此时此刻,汤宗毓最记挂的还是程景云什么时候答应他,他们什么时候穿上那身衣服,做真正的夫妻。
  程景云也下了床送他出去,在他身后跟着,说道:“他叫枕书,张枕书,你想想,睡觉的时候都枕着书,肯定能教得好,我去过他家,房子小一些,但是很好,所以他来家里也很放心,不会担心是坏人。”
  “好,我知道了,要是我有时间,就带着惜君去他家里看看,要是没时间,让他直接过来就好了,”汤宗毓站在门外了,可还是依依不舍,他看着程景云的眼睛说,“不过还要谈一谈薪水,现在经济不好,给不了太多,不知道会不会满意。”
  程景云说:“我问过他了,他只说愿意,说惜君是个好学生,还没有聊钱的事。”
  “我聊吧。”
  “好,”程景云关不上门,就催促道,“你快过去吧。”
  “你亲我一口,我马上就过去。”
  程景云冷着脸摇头。
  “那我闭上眼睛你亲我。”
  并没有经过同意,汤宗毓已然闭上了眼睛,许久之后,程景云终于献上了一个连触感都羞答答的吻,只挨了一下,连体温都没有感觉到。
  门“哐当”一声关上了。
  待续……


第59章 圩玖·看起来很凶吗
  下雨,这是北平的雨,程景云把放在库房里的两把伞找出来了,撑开了,擦干净,他将伞拿给要去上班的汤宗毓,汤宗毓正坐在屋檐下擦他的皮鞋,他说:“你放下吧,再去睡一下,不用等我,我收拾好就走了。”
  “我把伞擦干净了。”
  “不用擦,待会打出去,淋了雨之后就干净了,”汤宗毓把擦鞋布放在一旁,打开了皮鞋油的盖子,他再抬头的时候,程景云还是看着他,他问,“景云,舍不得我去上班吗?是不是会想我?”
  “没有,”程景云摇着头,轻声说,“你又不是孩子。”
  程景云看不习惯汤宗毓擦鞋的方式,他从前也不经常擦,所以显得有些冗繁笨拙,程景云蹲了下去,说:“我给你擦吧,我擦得干净。”
  “你别碰,真的不要碰,”汤宗毓说什么都不准许他上手,还佯装恼怒地说道,“你再抢着做我就生气了,发火了可不要吓到你。”
  “这里,这里也要刷一下。”
  “我知道。”
  “你仔细一点,看清楚。”
  “我知道,在看呢。”
  汤宗毓没嫌他唠叨,而是觉得幸福,他多么希望程景云会有指使他、支配他的时刻,他们就像是平常的夫妻一样,争论也容忍,过着平常的幸福日子。
  程景云站起来了,说:“你先弄,我去看看惜君醒没醒,你走的时候叫我,我送你。”
  上班只是大半个白天的时间,倒不至于每天都要迎送,程景云以前觉得自己是仆从,所以跟在汤宗毓身后是他应该做的,但过了这些日子,两个人变得亲近了,尤其在汤宗毓说了要结婚,甚至买好了婚礼的衣服、用物之后,程景云的一切表现都变了意思。
  程景云其实有些为难,这些天对汤宗毓亲近也不是,客气也不是。
  汤宗毓问:“老师晚上要来吗?”
  “傍晚就来,我接了惜君,他会在胡同口等的。”
  “他还要在家里吃饭?”
  “不吃罢,昨天也没有吃,他会回家去吃的,我们不用管。”
  程景云顺着檐下走到了另一间上房,去看还在睡梦里的汤惜君,汤惜君顶着两根乱蓬蓬的辫子,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她挤着眼睛打呵欠,说:“下雨了吗?是不是下雨了?”
  “是啊,下雨了,惜君,起床上学了。”
  “我昨天忘了说,我的英文老师离开了,今后不教我们了。”汤惜君从床上下来,脱掉了睡衣,一件一件地套衣裳。
  程景云把窗帘打开,问她:“为什么?”
  “她不想给日本人做事,她……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汤惜君有些忧虑,她像大人一样叹气,说,“不知道她今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教书,我们都很喜欢她。”
  程景云听汤惜君念叨过好多次英文老师多么年轻漂亮,多么招学生们的喜欢,所以,她离开的消息也叫他有些惋惜,他说:“但愿她可以再回来做我们惜君的老师。”
  这样的时代,一份稳当的工作其实难得,对有些人来说,哪怕是很不情愿,但也不得不为了养家糊口而屈辱地工作,可那位年轻的老师是怎样的人呢?不知道她是否也会缺钞票,如果她过得清贫,那么,她就是更加叫人敬佩的了。
  程景云知道汤惜君也是很喜欢张枕书的,就告诉她:“张老师除了礼拜天不来,其余的时间都会来家里教你的,你要是有什么不会的,尽管问他,不然你爸爸的钱可要白花了。”
  “他今天也来?”
  “对。”
  汤惜君已经穿好了衣服,她自己去妆台前坐好了,程景云就去给她梳辫子,他从镜子里看着她略圆的脸蛋,觉得她可爱,就将她的脸揉了揉。
  汤惜君忽然仰起脸,在程景云的腮上亲了一口。
  “干什么,惜君?”程景云只是有一点不好意思,但汤惜君是广州城里长大的小孩,所以,她这般开朗热情,是完全能想得通的,程景云根本没有多想。
  汤惜君说:“我看见了爸爸就是这样亲你的。”
  程景云握着梳子的手抖了一下,他盯着汤惜君不太显眼的发缝,还没有过半秒钟,他的脸就红透了,他和汤宗毓明明总是躲着孩子,况且,程景云自己未有主动过,总是汤宗毓趁他不注意亲他的。
  程景云紧张地将她的头发分成两缕,问道:“惜君,你在哪里看见的?”
  “在院子里。”
  “是你看错了吧,惜君?我怎么不记得了。”
  “就是前天的早晨,爸爸要去上班的时候,我起床了,刚要打开门,从门缝里看到爸爸亲你了,”此时也猜不透汤惜君懂了多少,她说,“因为我们都很喜欢你,所以我也想亲你。”
  编着辫子的程景云轻吁一口气,他的脸还是泛着不自然的红,他热得几乎冒汗,又慌乱紧张,因为,无论现在还是以后,汤惜君总会看出些什么的,该怎样向她解释清楚呢?
  “惜君,你这个话还对谁说过?”
  “只对你说过,没对别人说过。”
  紧张算是缓解了一些,程景云说:“那你能不能不告诉其他人?”
  “为什么?”
  “因为你爸爸会觉得羞啊,所以你不要跟他说你看到了,也不要告诉其他人。”
  汤惜君发出很响的笑声,她在嘲笑程景云口中羞怯无比的汤宗毓,她杵着自己的脸蛋,说:“好吧,我不跟他说。”
  “别人也不能说。”
  程景云庆幸汤惜君是个能替他人着想的孩子,后来,他送汤宗毓出门,甚至没敢太靠近他。汤惜君那番话,他整个上午都忘不掉,外头不大不小的雨,让热了好几天的北平变得凉爽了。
  傍晚的时候接汤惜君回家,张枕书果然站在胡同口等他们,张枕书撑着一把油伞,手上拎着满满一手提包的书,他看上去那样清净雅致,可眼神中暗藏锋芒,那不是压迫或者莽撞,而是一种学习和见识带来的力量感。
  张枕书还给汤惜君带了糖,他今天穿着衬衣和长裤子,衣服都不是那么新的,但很干净平整。
  “张老师,让你等了太久。”
  “没有,就几分钟,”张枕书从手提包里取糖,全都塞进了汤惜君的书包里,他说,“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早来也不碍事。”
  “张老师——”
  “你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这不好吧……”
  “景云,我是惜君的老师,又不是你的老师,”张枕书与他说笑,说,“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随意称呼就行了。”
  程景云只得应答一个:“嗯。”
  穿了衬衣的张枕书,看上去更是一位朝气蓬勃的青年,他不似汤宗毓那样有着难以磨去的跋扈张扬,而是十分收敛的、文雅的,他在房里陪着汤惜君坐,看了她写的英文,而那本日文作业,他翻也没有翻。
  他说:“我不懂日文,没学过,而且我最讨厌日本人。”
  “我的英文老师也讨厌日本人,”汤惜君抿了抿嘴,说道,“所以她离开学校了。我也讨厌……可我只是个年纪小的学生,我做不了什么。”
  因为这番谈话,张枕书对汤惜君再次变了看法,他本以为她只是一位读书许多的富家千金,可现在,他觉得她是个更加合格的学生了。
  至少,她正是他喜欢的那种通达、个性、激进、理智的学生。
  程景云将茶拿进来,又拿了一碟糕点,他知道张枕书其实吃不了多少,但还是次次都热情地招待他,汤宗毓付的薪水不在少数,程景云希望汤惜君可以多学到东西。
  张枕书喝了两口茶,程景云才记起来说:“枕书,这个,不是特别烫,正好可以喝的。”
  “谢谢你,我正好觉得口渴了。”
  “别说谢谢,我家先生说了,孩子要是不听话,你就严格地对她。”
  张枕书对程景云微笑,说:“我看起来很凶吗?”
  他笑的时候轻勾着两边嘴角,看起来俊朗、亲切,他不因为学识渊博而高高在上,相反的,他和程景云这样低微、自卑的人都聊得来。
  “没有没有,看起来不凶。”程景云连忙地摇头,说道。
  待续……


第60章 陆拾·择日赤绳系定
  汤宗毓这幅样子,陌生人只要瞧一眼,就知道他是怎样的家境出身、怎样的脾性为人,他买了汽车,回家的时候,汽车在胡同里响,穿的衬衣是一种昂贵熨帖的料子,连走线的细致都要比过平常人;他往往是拎着公文包等待程景云开门,程景云将门开了,他就迈着利落的步伐走进来,程景云将他的公文包接过去,问候他:“热不热?”,亦或是说:“惜君在写字看书呢。”
  甚至,汤宗毓在看向别人的时候,也自然而然有着高傲睥睨,他不会经常笑,带着封建环境残存的阶级感,只是,叫别人多想的他的这些秉性,他自己是没有察觉的。
  张枕书在见过他几面之后,更加确定了对他应该疏远,他们是两个不同环境中的人,追求不一样,甚至是站在对立面的。并且,张枕书觉得程景云在残余的压迫中过着旧时代的生活,而这一切的来源都是汤宗毓。
  能感觉到的是,程景云有些畏惧汤宗毓,两个人不是平等的关系,所以这种表现是自然会有的,程景云倒是很少当面称他为“先生”或“少爷”,程景云说起话来很轻,但平常也会惊讶、会笑,不过他和汤宗毓交谈的时候,往往是很冷静的。
  汤宗毓进房里来了,他没有什么问候,张枕书问候“汤先生”,他只是颔首,将他打量一眼,再低头看一看汤惜君的功课,他终于说话了,说:“要辛苦你。”
  “不必客气。”
  张枕书不卑不亢,并没有十分恭维汤宗毓,他教完了课,就告别离开了,程景云送他到门外,他说:“咱们走到胡同口吧,我有话要问你。”
  天色擦黑了,热了一天的空气终于冷却下来,很是舒服,程景云点了点头,说道:“好。”
  “景云,你有没有想过……离开?”
  他问得委婉,一边慢走一边看向程景云,等待他的答复。
  程景云轻轻地摇头。
  张枕书说:“时代早已经变了,每个人都允许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就算是你卖身了,你也可以随时离开的,我不是多嘴,我看到……你这样好的人不能过自己的生活,就想问问你。”
  因为对方的这番话,程景云陷入沉思了,他看了张枕书一眼,然后看着不远处的路灯,看着树梢或是空中几只飞虫,他低下头看着路,继续朝前走着。
  “我十二岁开始就陪着少爷,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事,我不知道。”
  “他对你好吗?”
  “怎样算是好呢?旁人家主仆是怎样,我们也就是怎样,其实没有不好的地方,少爷他……现在是很好的。”程景云确实被张枕书的问题难住了,他恍然,汤宗毓的确是一个无法使他说出“挺好”二字的人。
  “以前不好吗?”
  “也好。”
  不能说出两个人实际上的关系,所以,程景云更是无法倾诉那些伤痛的过往,他含混地回答,以为张枕书不会再追问,然而,张枕书所记挂的是他的主观与自由,与他想的完全不搭边。
  “好吧,”张枕书自知短时间里无法说清楚一切,所以,他打算告别了,他说,“景云,我这个礼拜天和从前的学生们办画展,你到时候可以去看看。”
  程景云摇头,对他善意地微笑,说:“我要照顾惜君,我去不了。”
  “你先说你想不想去?就穿你昨天的那套衣服,很有艺术气息。”
  张枕书在脑子里构造了一个理想化的程景云,因为他觉得程景云冷静、热心、善意,他希望程景云这样好的人能过上好的生活。
  而在他的定义中,精神的丰富要比物质的富足重要得多。
  程景云听不懂“艺术气息”,更不知在画展上要做什么,他觉得,那从来不是他应该去的场合,而昨天的衣服是汤宗毓给他买的,他从来不了解穿着的奥妙。
  “那我去吧,我只能带着惜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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