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联系联系他,今晚乱糟糟的,兴许去了别的地方?”
是了,他想当然了,看过视频,紧接着又刷到新闻,便以为自己使他伤心透顶了。
他常常自以为是。他的慷慨常常以自我为前提。
阮祎说得对,他总是把自己想得太伟大。同时他又远不及自己想象中那样伟大。
他的自私已经无法掩藏。
“来的路上打给他,始终是关机。”贺品安低着头,匆匆地摸出手机,他轻声道,安抚旁人如安抚自己,“没事儿……没事儿,我再试一试。”
辅警想到什么,忽而问:“他喝酒没有?”
回忆着阮祎在视频中的状态,贺品安不很确定道:“应该喝了一些。”
辅警将他带到了派出所的醒酒室。
“这小孩身上没有手机,也没有身份证,只好先把他带来这里。”
阮祎在桌上趴着,头枕着胳膊,另只手却轻轻地搭在他的琴盒上。
他下了戏就外出乱晃,脸上的妆还没卸掉,泪水晕花了眼妆。
他是在泥巴里打滚的小脏狗。
辅警在前领路,说完话便回头去看贺品安。发觉男人蓦地别开了脸,抬起手,一再地用掌根磨蹭着眼尾,顿时半句话也讲不出。
若非贺品安说过是朋友,这场面,他倒要以为他俩是失散多年的父子了。
心中一阵莫名。
贺品安提供不了其他身份证明。此外,二人亲人不是亲人,朋友不像朋友。派出所也不敢贸然让他把小孩领了去。
于是仍然在醒酒室等待阮祎酒醒。
贺品安去附近的便利店里买了吃的,还有一包湿巾。
他回到醒酒室陪他,看他睡得呼吸沉沉。
阮祎与他不同。他睡着时,几乎听不得响动,而阮祎睡了,任他在旁边做什么都闹不醒他。
从前他想,阮祎是没有心事的。
轻轻地拆开包装,他抽出一张湿巾,在掌心里捂得没那么凉了,才抬起手,小心翼翼地为他擦着哭花的脸。
只蹭了两下,阮祎便慢悠悠地眨了眨眼,看他,又不像在看他。
他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阮祎却还像在梦中似的,他弯着眼,对他笑。
他这才意识到,阮祎看向他时,多是在笑。而他却熟视无睹。
“早上好。”阮祎含混道,咬字不清,贺品安却听懂了。
知道他并没有清醒过来,他故作冷静,用指腹缓缓地摩挲他的脸蛋。
“我太困了。”似乎不知道男人在做什么,他轻声地撒起娇。
贺品安禁不住哄他:“那再睡一会儿。”
“你不要走。”
“好,我不走。”
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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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阮祎忙碌了太久,精神倏忽放松下来,便舍不得离开梦境。
醒酒室里有人来了又走。贺品安守着阮祎,寸步不离,偶尔盹会儿,要不了多久又睁开眼看看他,仿佛他会凭空消失似的。
一晃到了凌晨四点多,越夜越凉。辅警为他送来一条毯子,他用小毯裹住阮祎,同时借这姿势抱住了他。
迷迷糊糊要睡着时,感到怀里的人挣了挣。
阮祎醒转过来。他低下头,阮祎便仰头看他。
他们在拥抱里对望,一时都觉得别扭,因而阮祎只用手稍抵了一下他,他便匆匆结束了这拥抱。
环顾四周,阮祎认不出这是什么地方,但看到贺品安总是很安心。
他也不怕,只是无措地舔了一下嘴唇,说话时才发觉嗓子哑了。
“你来做什么?”
不是直截了当地走了吗?又来找他做什么?
他赌气地想,心中却好似藏了只即将破壳而出的雏鸟。
贺品安应答不上,沉默许久,仿佛搜肠刮肚就为了凑这样一句话。
他把擦拭干净的琴弓递到阮祎手里。
他说:“你丢在江边的,我找回来了。”
归还失物。这是一件使人只能道出感谢的事。
原本阮祎还攒了很多赌气的话,这下一概讲不出了。
他把琴弓放进琴盒里,恍惚了许久。他想,贺品安知道自己醉酒,知道自己去江边为他拉琴了吗?贺品安是怎么找到他的琴弓的?
阮祎小声地说:“谢谢。”
他把双手搭在桌上,手指局促地绞在一起。
忽然,贺品安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只比贺品安的掌心大一点儿。贺品安轻易地,结结实实地握住他,那是一双温暖干燥的手,令他在刹那间感到没有什么不可托付。
“往后喝了酒,不要在外面乱晃,尤其不要往江边去。”
这话由他来说,阮祎掩藏在心底的委屈便也找到了出口。
阮祎的指尖扣进了贺品安的指缝,心却很乱。
“是你走了,是你把我一个人撇下走了。”
“我没……你骗我说有夜戏,我才会回去工作!”
“那你还说,你不要我跟别人讲我们的关系。”
“我分明在征求你的意见。我只是提议,你觉得不好,你都可以跟我讲,我们就再商量,我又不会强迫你。”
“那改剧本的事怎么算呢?制片姐姐说你要改了男二的结局。你难道不是在暗示我,要我不许喜欢你,去喜欢别人吗?”
“神经病才搞这种暗示!我……我看项目书里,把你那角色写得惨兮兮的,我就说改个好点的结局。谁说好结局就一定要他跟别人谈恋爱呢?他学业有成不行吗,他日进斗金不行吗!你为什么把我想得那么坏?”
他们为着琐事争执,手却照旧那样握着。
贺品安抓他抓得很紧,阮祎的虎口被他勒得发疼。
“开车过来的路上,一直下雪,新闻里说有人跳了江,”听到男人忽地加重语气,看他双眼里布满血丝,阮祎的心飞快地跳起来,他听见贺品安说,“我害怕!我想到窗沿上结起冰棱子了,我就他妈的害怕!我他妈的……”
他发泄似的骂脏,也并没有怪阮祎的意思,只是在一个亲近的语境下同他诉说着苦涩的心绪,却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阮祎突然在他眼前扑簌簌地掉眼泪。
他于是不再骂了。
他焦急地问:“哭什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阮祎哭着摇头,贺品安见安慰不住,就把那小脑袋按进自己的怀里。
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阮祎的一双手无力地垂下,不知往哪里摆。
“我爱你,真的,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你说,总有一天,我要去你的墓碑前看你。我想好了,我认了,我都认了。因为我爱你。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每一年都去看你,每一天都会想你,我绝对不会放过自己。贺品安,这二十年,我都还给你。我愿意为你留在这世上吃苦。只要你也来爱我。”
阮祎的声音很轻,话语中的情意却分外浓重。他小小的身躯颤抖着,胸腔起起伏伏的,不知蕴藏了多么强大的能量。
每个音节都是一柄尖刀,落在身上便成了一道刻痕。
这一切使贺品安心头大震。
他好像真的穿过层层雾霭看到了他们的终点。太阳照常升起。
他轻轻地托住了男孩的后脑,揽住他的肩。
他当然可以对这世界巧言令色,却无法对他撒谎。
“我在乎你,你要什么我都肯给你。但是阮祎,你不能向我要我没有的东西。”
该是一句分外残忍的话,从他口中讲出,竟只剩下无奈。
阮祎甚至听出了他对于命运的抱怨。
他沉浸在这感受中,连忧愁也忘记了。
贺品安按捺不住地用嘴唇碰了碰阮祎的额角。
“我常常想向你表达,慢慢来,慢慢来,我不是有意要耗着你。我……我这几十年来,从没有跟谁讲过爱,我早就不知道爱是什么滋味儿了。
“我说不出太肉麻的话,可我一旦决定要陪着你,就一定会陪你走下去。如果你不满我的处事办法,你可以直接地跟我讲。我跟你的观念差别太大,有时你只是伤心,却不理我,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也怕自己照顾不好你。
“你对我多一点耐心吧。我愿意爱你,阮祎,这一步我愿意为你跨过来,你等一等我,好吗?我不想看你哭了。”
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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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不到凌晨五点,路灯还没熄。
阮祎的亢奋如一团火,融化着这座城市的寒冽。
辅警带他去登记,在他低头写字时漫无目的地闲聊。
他向阮祎夸奖贺品安:“你这朋友够意思。”
阮祎笑吟吟地搁下笔,好似还未酒醒似的。
“当然啦!”他说,“我们在谈朋友!”
那人一愣。阮祎急匆匆地道过谢,便拉着贺品安跑走了。
冷气扑面而来。同时,他感到整个人都在燃烧着。
贺品安为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他跳上车,没等坐好就回头去找贺品安。
天冷了,贺品安的耳朵也变红了。
像害羞一样。
拉住他的领子,他就会为他低一低头。
阮祎扬起脸吻他。贺品安的嘴唇很柔软,还带着一点凉,抿一口,后颈立时就感到一阵酥麻。
他在柔软的海里漂流,他不怕大海无边无垠,这片海归他所有。
贺品安依旧单手扶着车门,手指用力时,车身上便留下暧昧的指痕。
寒风灌进来,他镇定了些,催促阮祎坐好。
阮祎听话地端坐着,一双眼却紧跟着他,急迫道:“快进来!叔叔。”
贺品安刚在驾驶位上坐定,阮祎便扑上来咬他,恰好使人感到疼的程度。贺品安情难自禁地摸上他的腰。像摸上一株含羞草。
阮祎承受不住地倚着他,在他耳畔轻轻地喘息。
不知怎么,阮祎竟为这情动的反应羞赧起来。
好像不肯接受只他一人这样投入似的。
他再抬头,有种俏皮的蛮横,他哑着嗓子问贺品安:“叔叔,你硬了没有?”
他打着坏主意,想捉弄贺品安。他还想看贺品安为他红耳朵。
贺品安却盯着他的眼睛。他在贺品安的瞳仁里看到自己,便没有心思看向别处。
他的手被带着,带到了那人的胯间。
他们谁也没说话。阮祎的手好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抽了回去。
阮祎的行李还搁在酒店里。
他被贺品安带回酒店。他腿软,犯起懒来,贺品安就背他。
贺品安一只手兜着他,一只手开房门。
还没进门,阮祎就开始用嘴唇蹭他的耳廓。
门在身后关上,几乎没有声音。
他把阮祎放下来,转过身,两人又贴在一起接吻。
阮祎个儿矮,吻他时,费力地探过身来。男人便趁机将手伸进他的衣摆,听到他低声的颤抖的呻吟,执着地用指腹抚摸着他的脊背。
这样腻了好久,贺品安蓦地将他抱起来,动作太快了,总觉得抱得不很结实,阮祎赶忙用双腿缠住男人的腰。
无意间被调整了姿势角度,感觉到男人的性器正蓄势待发地顶着自己。
顶了一下又一下。
他把那句话还给他,问他:“乖,我硬了没有?”
阮祎被抱着,在半空里手足无措地为自己脱衣服。
贺品安看着他解纽扣的手,他连指尖都羞成了粉色。
白净的平坦的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贺品安的吻落在他小小的乳晕,他发出如哭泣般的轻哼。
妄图挣动,却无处可逃。
眼看着那吻变成了吮咬。看男人含进去,吸了半晌,吐出来时,奶头湿漉漉的,硬硬地立着,显出淫靡的样子。
他被这一幕深深地刺激到了,他呼唤他,如饥似渴。
“爸爸……爸爸。”
他被贺品安扔在了床上,床垫晃了晃,眼前的一切都在摇晃。
他仰望着贺品安。看男人不紧不慢地摘下腕表,解开皮带。
黑色的衬衣剪裁合宜。阮祎看到了他结实的手臂肌肉,想起他给过自己的疼痛。他一面感到性欲勃发,一面感到害怕。
他支起上身,无意识地向后缩。
贺品安捉住他的脚腕,轻而易举地将他拖到了身边。
坐在床沿,男人的鸡巴直撅撅的,正在他眼前。
阮祎紧张地咽了咽唾沫。
在遇到贺品安后,他所有的性幻想几乎都与口交有关。
他还记得贺品安要他含吮手指。在许多个寂寞的夜里,他都凭着这动作幻想贺品安。
尽力吃到最深的地方,做得好时,能够听到爸爸性感的粗喘,被射在嘴里就像收获奖励。
贺品安用手掌轻抚着他的后脑,缓缓地缠绵地打转。
然而当他想凑上前时,却又被那人揪扯住头发。
被迫地仰起头,听见男人说:“张嘴。”
他顺从地照做。唇瓣刚才被用力地吻过,此时透着水润润的红,诱人的红。
贺品安用手扶着那话儿,饱满的肉头一再拨弄着阮祎的下唇。
阮祎涨红了脸,一双手仍旧支在床上,手心的汗濡湿了被单。
“舌头。”
像小狗似的吐出舌尖。
龟头随即顶了上来,透明的黏液不时牵起细丝。
其实害羞得厉害,可他忍不住想看贺品安。阮祎稍稍扬起一点下巴,他与贺品安相望时,感到贺品安捏着他后颈的手愈发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