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供玩赏[现代耽美]——BY:正弦倒数
正弦倒数  发于:2022年1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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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那语气,似乎确实对那晚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阮祎跟他兜了会儿圈子,实在憋不住话,急匆匆地走到楼道里,半遮半掩地跟杜君棠坦白了实情。他说,他和任遥实在搞不来,是贺品安把他接走的,贺品安对他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劝他好好念书,别想些有的没的——这些是真的;他还说,他听了贺品安的话,深受感动,决意“痛改前非”,往后都只把贺品安当成一个好叔叔——这些当然是假的。
  这套说辞的漏洞太多,放在往常,杜君棠早就把他批得渣都不剩了,这回却不知怎么了,电话那头的嗓音虽与平日无异,但阮祎能明显地感觉到对方情绪不好,对他的小破事儿也不怎么上心了。
  “也好。”杜君棠这么回他。阮祎猜得到,让杜君棠放心的不是自己,而是贺品安。
  “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啊?”
  他家是做药品生意的,之前他去杜君棠家里玩的时候,看到过治失眠的药。彼时他只当是杜君棠压力太大,没有过问。
  “跟你说有屁用。”
  “安慰你嘛,为你分担一下!”
  “你少给我添堵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了。”
  “好吧。”阮祎撇了撇嘴,有点憋屈。
  杜君棠例行公事般地关心完他,一句拜拜都不说就把电话挂了,仿佛很不耐烦他似的。
  阮祎一边觉得杜君棠好,一边觉得杜君棠讨厌。
  思来想去还是不痛快,阮祎别无他法,只好对着手机用力地“呸呸”了两声。
  大一的生活充实忙碌,每天除了上课,还有各种各样的活动,压根儿不给人喘气的机会。
  尽管如此,阮祎还是坚持给贺品安发消息,竭力保持联系频率。
  他怕贺品安在那些安逸的日子里徜徉着,迟早会忘了他。
  贺品安有时理他,有时不理他。虽然阮祎很少遭到这种冷遇,但好在他脸皮厚,人家不理他他也能自己给自己聊出花儿来。聊天还不简单吗?发发校园生活,展示一下个人才艺,分享几条搞笑视频——简单,太简单了!
  有次他穿了一件学校发的纯白POLO衫,没系扣,舒晓见了他说他耍流氓。他去照了镜子,才明白舒晓那话是什么意思。衣服是很普通的衣服,领口敞开时,恰好开到锁骨的位置,一片白净的皮肤上透出粉红。他咽了咽唾沫,看到喉结上下滚动,那是他发育成熟的第二性征。阮祎忽而觉得自己长大了。他是在贺品安的拥抱和亲吻里长大的。想到这里,立刻就硬了。对着镜子,红着耳朵拍下一张照片,发给贺品安。带着校标的衣服,那人总不能挑出什么错处。可是贺品安根本不理会他。他真懊恼。他幻想过贺品安对着自己的照片手淫,如果贺品安真的会这么做就好了。
  后来阮祎发现,只有在一种情况下,贺品安一定会回应他,那就是他跟贺品安哭穷耍赖的时候。无论早些还是迟些,贺品安一定会给他发红包,数额都不大,不是66就是88,也可能是128或188,反正收起来不会让人有太大压力。他于是隔三差五就要跟贺品安卖卖可怜,就为了跟那人多讲几句话。
  昏昏沉沉地忙到周五,阮祎心痒难耐,想约贺品安周末出来玩。两手把着手机,他盯着对话框看了足有几十秒,愣是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此外,他跟贺品安能玩儿什么呢?他感兴趣的……贺品安能感兴趣吗?再说了,他现在是想跟贺品安干嘛呀?想不下去了。
  正纠结着,阮恕女士给他打来视频电话,一双眼隔着那块屏幕审视他,问他:“几个礼拜了?还不打算回家是吧?要不要我在学校附近买套房守着你呀?”
  可千万别。
  当天下午阮祎就屁颠屁颠地赶回家了。阮恕给他做了一桌子的菜,一边给他舀汤一边骂他,哪样都不耽误。不管阮恕骂什么,阮祎都摆起一张灿烂的笑脸,冲他妈点头,搞得阮恕越骂越没劲。
  夜里,阮祎刚洗完澡,听到手机在响,顿时屏住了呼吸,殷切地小跑到床边,把手机拿起来。
  他还盼着有奇迹发生呢。
  低头一看:舒晓。
  扑通倒在床上,蹬掉拖鞋,失落地抱紧一团被角。
  “喂喂,干嘛呀。”
  “找我们多才多艺的阮宝帮个忙。”
  “你说。”感觉不太妙。
  “明天帮我代个课呗?教小朋友跳舞,两小时三百五,带他们练练基本功就行,可简单了。”舒晓腻腻歪歪地求他,“你之前不是跟我说学过几年现代舞吗?”
  “在哪儿呢?我这周回家了。”
  “北二环,求求你啦,我主子突然约我明天见面,去他家里,你懂的!为了我的幸福生活!”
  阮祎心里酸死了,他甚至连贺品安的面儿都见不着,他的小伙伴明天都要去跟别人这样那样了。
  “好羡慕你有性生活,呜呜。”阮祎口吻悲戚,“那我更不能去了。为了咱俩的革命友谊。”
  “你小不小气!”舒晓又好气又好笑,“你帮帮我,我给你做僚机,好不好?我和主人在一起,能听到不少跟贺品安有关的消息呢。”
  阮祎一刻都没有犹豫,立即回道:“代课嘛,多大点事儿呢!时间地点,速速发来!!”
  吃过早饭,和阮女士打过招呼,阮祎换了身宽松的运动装便出门打车了。
  代课的地方在一个大商场里,周围有许多写字楼,这儿地段很好,也很出名,读中学的时候,阮祎经常会和同学来这边玩。
  熟门熟路地找上去,跟机构负责人说明了情况,阮祎很快就上了岗。他长得显小,性格开朗,一张嘴能说会道的,小朋友们都喜欢他。十岁左右的小孩儿基本都懂事了,阮祎说什么就做什么,也不闹腾,课上得顺利,时间也过得飞快。
  转眼到了快下课的时候,一个小弟弟非拉着阮祎,说要和他比谁倒立时间久。周围的小同学都跟着起哄。阮祎心想,小样儿,我还能让你比下去啦?
  反正还有一点时间,陪小孩儿玩玩。
  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儿竟然真的在练舞室里一起倒立。
  隔着玻璃墙,看到商场内行色匆匆的人们,偶有心生好奇的,也会驻足朝里面瞟两眼。
  世界颠倒过来,每个人都好像走在天花板上,特别有意思。
  周末出来玩的人可真多呀。阮祎想了许多无关紧要的事,感觉旁边的小朋友略有疲惫了,正准备喊停。玻璃墙外的人忽然屈了屈膝,两手支在膝盖上,一个俯身观察的姿势。
  二人目光交错,阮祎的手腕忽然有些发软,因为心跳得太快了。
  他看到的,是颠倒了的……贺品安。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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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
  阮祎像被一阵劲风给吹散了,他有些狼狈地收住动作,脚尖点地,踉跄着跌坐在地板上,心思也跟着七零八落的。他不自在地拽了拽刚刚倒立时翻起来的衣摆,心想,他还没练出腹肌呢,不能让那人看见,太丢人。
  旁边的小同学笑他:“阮老师输啦!”
  他不服气,鼓着嘴,伸手捏了捏人家的腮帮子。
  闹了一会儿,阮祎始终不敢回头看。
  家长们陆陆续续进来接走小朋友。阮祎倚在墙边,隔着那面玻璃,看到贺品安还站在原处,促狭地盯着他。
  看到他,心跳得好快。
  装作没什么特别的样子,阮祎找负责人签过字,才慢吞吞地往外走。
  刘海都是湿的,怎么见人啊!
  阮祎不自在地捋了一把额前的发,走到贺品安身边,手腕抖得厉害,他悄悄把手背到了身后去。
  “贺叔叔。”
  贺品安今天也是一身休闲运动风,他俩跟约好了似的。这还是阮祎第一次见他背双肩包。
  多帅呀,看着也不过三十出头嘛。
  贺品安“嗯”了一声,上下打量他,问:“怎么在这儿?”大概意识到这话问得突兀,他补充道,“我经常来这边,之前好像没碰见过你。”
  一句话要酝酿很久才能避免舌头打结。
  “我、我帮同学代课。”他左思右想,还是没把舒晓供出来。
  “你不是学音乐的吗?”
  “也学过几年舞蹈……”
  “才艺不少呀。”贺品安闻言,朝他笑了一下,“以后不愁没饭吃。”
  是在夸奖他吧?是吧?阮祎也想笑,忍住了,努力把“宠辱不惊”四个字刻在心头。
  他不能让贺品安知道自己对他有一百二十分的喜欢,贺品安会被吓跑的。
  想到这次代课赚的三百五,阮祎忽然有了支棱起来的热情,他准备多攒攒,到时给贺品安买件像样的礼物。贺品安一定会觉得他很能干。
  聊过几句,那种忐忑不安的情绪渐渐消散了。
  阮祎抬起眼,看向贺品安,问他:“叔叔来这儿干嘛呢?”
  贺品安侧了一下肩膀,阮祎探探脑袋,看到系在背包上的一对拳击手套。
  “我公司在附近,没事儿的时候就过来拳馆练拳。”
  “……”
  舒晓当时跟他说贺品安手很黑,他还觉得不过如此,现在想想,在贺品安眼里,那晚落在他身上的几巴掌估计就跟挠痒痒差不多。
  低头看那只青筋分明的大手,想起它温暖干燥的触感。
  可是扪心自问,阮祎真没胆量说自己能挨下贺品安这一拳。
  想到圈内那些喜欢虐腹的同好们,阮祎莫名感到一阵钝痛,默默抬手护了一下自己的小腹。
  小孩儿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举止也奇奇怪怪,不知道在想什么。
  贺品安已经习惯了阮祎的神经质,低头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正好到了饭点。
  “吃饭没有?”
  这人见天地跟自己哭穷,说没饭吃,以至于后来贺品安一想起他,脑海中就浮起个小难民的形象,今天见着,好像还比先前胖了些。
  阮祎赶紧接他的话:“没吃呢!饿死啦!”
  “那走吧,一起。”
  贺品安领着他往前走,阮祎跟在后面,着急忙慌地联系起阮女士,让她别等自己吃饭了,有朋友请他,发送的时候他还一劲儿在心里骂自己“见色忘妈”。
  低着头,也没注意贺品安把自己带到了哪里。等身前的人停下来,阮祎才扬起了脸。
  “M记”的标赫然出现在眼前。
  阮祎愣住了,眨眨眼,小心翼翼地瞥了贺品安一眼,发现贺品安在憋笑。
  “……”
  竟然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好像有种又背叛了杜二哥的感觉。
  贺品安请客,阮祎不好意思主动点单,就跟贺品安说随便给他搞个套餐就行,他不挑嘴。
  结果贺品安不知怎么想的,给他点了两份儿童套餐。
  他亲妈都不这么给他点了呀。
  贺品安以为他的困惑在“两份”上,对他解释:“怕一份不够你吃。”
  好吧,这倒是真的。
  阮祎确实不挑嘴,吃什么都起劲儿,坐他对面简直让人食欲大增。
  贺品安于是很给面子地多吃了两根薯条。
  阮祎看着桌上只动了一口的汉堡,很是不满,打了个饱嗝说:“怎么不吃啦?”
  贺品安单手支着下巴看他,回道:“不好吃。”
  有种被人驳了面子的难过,阮祎小声说:“挺好吃的呀……你再试试?”
  殷勤地把汉堡拿起来,凑到贺品安跟前,拇指指腹不小心蹭到纸袋边缘的沙拉酱,又慌里慌张地要去拿托盘上的纸巾。
  看他这样手忙脚乱,贺品安只好从他手中接过那玩意儿,啃了两口。
  阮祎顿时高兴起来,眉眼弯弯地笑着。他没摸到纸巾,下意识探出舌尖舔掉了指腹上的酱料。
  看他意犹未尽地抿着嘴唇,像在回味什么似的,那两瓣唇被他舔得红艳艳水润润的。
  贺品安一语未发地垂下眼。
  “好吃吧?”
  “还行。”
  “下次叔叔还请我吃吧?”
  “考虑考虑。”
  吃饱了,阮祎的心情也转好了。
  万事万物都明媚了起来,因为他觉得自己跟贺品安的距离好像更近了。
  谁说他俩没共同话题?
  他给贺品安讲了好多跟作曲有关的事,贺品安都很感兴趣,还和他说了许多自己的想法。
  阮祎看出贺品安欣赏有能力有才华的人,恨不能把自己从前的光荣事迹都在这一天抖落干净。
  贺品安也不像其他那些没意思的大人,只会说无聊的大话。他跟他聊动物植物,聊雪原荒漠和原始丛林。那些阮祎从未见过的世界,在贺品安这儿好像都变成了寻常。
  最奇异的是,放在以往,这种超出认知太多的广博通常会令他感到压力,甚至会让他产生一种自卑的心理,可他坐在贺品安的对面时,却并没有任何惶惶不安之感,他真正理解了彼时那人所说的“平等”,他知道他的天赋与才能在对方眼中同等珍贵。
  或许是十七年太短,阮祎有时也会为自己短浅的人生而忧愁。
  小小的个子,即便努力地踮起脚,又如何能碰到一棵大树的枝子?
  纵使他不断地往前走啊走,渐渐长高长大,可是又怎能保证这一生会再遇到一棵与之相似的树?
  关于这一切,阮祎始终没有找到答案。
  他只知道,无论如何,那棵大树会一直向着天去,永不会为他倾倒。
  车是贺品安帮他打的,阮祎没有拒绝,乖乖地接受贺品安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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