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出个小镜子开始补妆,一边抹口红一边说,“没人像你一样一棵树上吊死,大家都知道自己什么货色,严凛要真的那么好追,你就算在追求者里也排不上号了。我也不劝你,各人有各人的路,可还是提醒你一句,他的水比你想的深得多。”
“不过呢,看你追他也挺有意思的,毕竟他束手无策的样子那么少见。”她收了口红换了根眼线笔,接着发表意见:“话说回来,你说人家跟选妃一样,那么多家的名门闺秀往上送,怎么就能看上你?听我一句,别追了,就算你非要搞男人也踏踏实实找个能把握住的,不行吗?”
我扭过头看她,刚补完妆的嘴唇红得更添了几分阅尽千帆的老练、成熟。我向来说不过女生,安静地闭嘴聆听她的教诲。
车停在一栋传统美式别墅的草坪前,她下车前最后意味深长地点评了一句:“夏优,你根本不是多喜欢他,就是觉得缠着他好玩吧。”
我憋了一路,终于出声反驳了一句,“当然不是!!”
如杨璐所言,到的人都是正装打扮,我是显得格外突兀。在简短的几句自我介绍后,大家对我的大学和专业都兴趣浅浅,我也乐于见此,和杨璐打了个招呼就去后院自己玩自己的了。
又过了半小时,杨璐给我发短信让我出来等着,她帮我带衣服的朋友快到了。
我站去大门口,三分钟后,看到了一辆风驰电掣的银灰色跑车迎面而来,真是十分烧包的出场方式,我腹非心谤。
下来的人不是杨璐和我形容的那样样貌平平,而是西装笔挺,腿长肩宽,手里明明还拿着套着防尘袋的套装,却像位来莅临会议的总裁大人。
他离我越来越近,脸也越来越清晰,我似乎觉得他有些面熟,等到认出来正是梦寐以求想见的人的时候,严凛已经站到了我面前。
他看到是我后脸色变了变,但转瞬又恢复了平静,语气却还是熟悉的嘲讽:“你就是杨璐带来的朋友?”
“嗯。”我莫名觉得他在怪我,开心之余也有几分困惑,“怎么是你送来的呀?”
严凛眼中又闪过狐疑和轻蔑,随即摆出来一副不想理我的神色,转身就要上车。我赶紧抓住机会,跟在他后面提出无理请求,“能不能在你车里换一下啊?”
严凛刚按下车钥匙的手一顿,略带震惊地回头看我,似乎是不明白我怎么又开始这样了,我深知“先斩后奏”的道理,不等他同意就钻进了后车厢。等他再上车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旁若无人地脱衣服了。
他坐在驾驶座上正襟危坐,不为所动,没有偏一点头。我把身上的衣服随便散到正副驾驶之间的扶手上,送来的西服有些偏大,不过还好有皮带,我尽力拉到最里面的几孔里,勉勉强强让裤子不至于掉下来。
衣袋里还有条领带,我拎起来,计上心头,拍了拍身前人的肩膀,“这个怎么打?”
严凛回头看我一眼,语气平平道:“你可以不带。”
我看他领口打得整齐漂亮的领结,不服气起来,上手拽拽他的领带,耍赖道:“教我。”
他半天没动,我又凑到他耳边威胁道:“你不教我,我就进去告诉你那些同学你和我有一腿。”
严凛脸紧绷起来,好一会儿没有出声,我讪讪放下了作怪的手,自己给自己台阶下:“好了,不教就不教吧。”
话音刚落,他猝然从我手里抽过去那条领带,猛地套在我脖子上,手上动作很不温柔,拽得我觉得他是想趁机勒死我。
不过我还是因“严凛亲手帮我打领带”而脸红心跳起来,他灵活的手指在我胸口处交叉缠绕,被触碰到的地方即使隔着衣服面料也好像有热流淌过。车内还有冷气,我却觉得口干舌燥,鸡皮疙瘩在衬衫里蔓延成片。
我咽了咽口水,怀揣着那么一点难以言明的信心,小心翼翼道:“严凛,你是不是没那么讨厌我了?”
他专心致志地好像在完成一项科研工作,头也不抬,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我没想到他能这么直接地承认,心里被简单的一个字激得酸酸胀胀的,咬了咬唇,明知故问:“你和白苒分手了吧?”
这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但我还没开诚布公地问过他。
“嗯。”严凛一模一样地复制了上一句的答案。
“那我可以继续喜欢你了吧?”
“你有停过?”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能感到他手上的力气更加收紧,勒得我喉头发绷。
我猜不透他的心情,但还是知道是自己的话让他不快,连忙甩头说“没有没有,就是想征求你的同意。”
严凛眉头拧得更紧了,愈发不开心地说:“你以前问过我?”
“没有……”我想到过去确实从没参考过严凛的意见,没皮没脸地做了那么多事情……
杨璐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在这时打了进来,听起来很是着急,“你人呢?赶紧趁卫生间空着进来换衣服!”
“我换完了。”
“啊?”对面传来杨璐清晰的高跟鞋声,她可能在房间里找我一圈无果后,不太相信地问,“哪儿换的?”
“严凛车上。”我暧昧的几个字不仅让电话那头的人一停,更让严凛帮我打领带的手一停。
杨璐轻咳了一声,声音小下来,“你还和他在一起呢?”
“对啊。”我看了看帮我整理领结的严凛,有恃无恐道:“你想和他说话吗?”
严凛这才抬起头看我,很低很低地说了声“别闹了。”我几乎是依靠辨别他的唇型才知道他说的是这三个字。
在我挂断电话的那一刻,严凛的手也彻底停了下来。我低头检查,他打成了和他胸前一模一样的形状。
他的脸已经转了回去,我怕他因为我的恶作剧而不开心,安慰道:“开个玩笑啦,杨璐又不会当真,你不要生气嘛。”
严凛不予理会,熄了火,言简意赅地命令道:“下车。”
ps:明天休息一下~
第21章
下了车,我和严凛一起进了别墅。
严凛一踏进门,聚会的主角Allen就先放下其他人走过来和他打招呼。Allen的脸带着点亚洲血统,身材也不算健硕,倒让我想起来很多国内的工科男生,不过严凛看起来和他很熟悉,两个人自然而然地用英文聊了起来,我在旁边站着显得十分不伦不类。
隔着几堆人,看见杨璐也在和几个男生谈笑风生,我不想做她的绊脚石,一时又插不进其他人的谈话。正杵在原地,看到一位不速之客也进了屋——是韩骋到了。
自从我从餐厅辞职后,他也找不到地方骚扰我了,清静了没几天,千算万算,忘记了他也会来。但这里说穿了也是人家的地盘,我本来就是蹭着杨璐的面子来的,此时不好轻举妄动。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快步走进卫生间想先先避避风头。可这显然不是久留之地,很快就响起敲门声,我不能挡着人家内急的人,打开门一看却是韩骋这个傻`逼。
他一手撑在门框上,把我堵在门口,用他惯有的调笑口吻道,“你穿西服还让人挺有想法的。”
我往后退了两步,“滚远点儿。”
他如今已对我这样没什么杀伤力的字眼免疫,继续说些不着调的话,“不错啊,严凛都能带你来聚会了。”
“不是和他。”我试着走出门。
“那是谁?”韩骋腿一迈,挡住我的去路,“真没想到,你攀高枝儿的能力还挺强的,上那么个烂学校倒是不影响你拓展人脉。”
“是啊。”我点点头附和,几次接触下来,我逐渐领悟到打败他最好的方式就是表现出不痛不痒的淡定,营造出让他一拳打上棉花的无力感。
果不其然,他言辞间凶光毕露,“你不会是个双插头吧?”
“可能吧。”论恶心人我也不能甘拜下风,“但就是插谁也插不到你身上。”
他被我这么粗俗的话说愣了,我可算找到机会绕开他走出了卫生间。边走边想,可惜这个韩骋天天打扮得人模狗样,却是个人面兽心的无能小人。
在江飒给我的描述里,韩骋是高二就来这里留学了,从本科到研究生一直是学院里的佼佼者,直到去年严凛的到来,让他瞬间黯然失色,无论是学业上还是人气上都大打折扣。
虽然大家都是留学生,可韩骋一直因为自己本科就被圣德拉录取而自以为自己高人一等,现今被严凛抢了风头忿忿难平到各种下绊,我就正好当了一只无辜的替罪羊。
回到客厅没多久,就有人聚集大家站到一起举杯为学长庆祝。我正愁没拿酒,旁边一个棕红色头发的外国男孩,好心地为我递上来一杯,我谢了半天接过来,趁着人群混乱,赶回到杨璐旁边。一片祝词和笑语中,我很配合气氛地一饮而尽。
红酒也是酒,我一口闷得太过迅猛,晚上又还没吃东西,胃很没出息地难受了起来,坐到旁边的沙发上想要缓缓,一眼看见那个递给我酒的男孩正和韩骋勾肩搭臂相谈甚欢。
他也注意到了我,隔空和我打了个招呼,我不尴不尬地点了一个头,不想和韩骋交好的人过多交流。
短暂的休息没有让我有所缓解,胃里仍像点了火一般烧起来,身体也跟着热了起来,这样的状态实在不适合继续待在聚会。我找到杨璐说明情况,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拉着我走出人群,“那你怎么回去?在沙发上等我一下,结束了我找车送你回市区。”
“不用。”我已经有点体力不支了,看什么都是花的,“我打个车吧,怕吐在你朋友车上。”
杨璐许是看我面色实在不好,摸了摸我的头说,“怎么这么烫,什么酒醉成这样?”
“就红酒啊。”
杨璐皱了皱眉,“今天都是香槟,哪儿有红酒?”
我囫囵敷衍道“都差不多,记不清了。”
她最后无奈道:“到家告诉我一声。”
都走到门口了,我才想起来自己换下来的衣服还在严凛车上,从人群里找了一圈,走过去很小声地用中文问他,“我要先走,车钥匙给我一下,我去拿衣服。”
严凛停下和朋友的交谈,扭脸看我一眼,竟也问了和杨璐异曲同工的问题 “你喝了多少脸红成这样?”
“这么明显吗?”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就喝了一杯,可能没吃饭吧,有点儿上脸。”
严凛拿了外套和我走出别墅,晚上的郊区气温还是很低,我身上热,被夜风一吹更难受了,摇摇晃晃跟在他后面走回了停车的位置。
等到我钻到后排拿起散落的衣服,发现他自己也上了车,不禁纳闷道,“你也要走?”
“明天早上还有事。”
“哦哦。”
“要送吗?”
他问得这般漫不经心,却让我浑身随着一颤,头重脚轻的感觉达到一个新的顶点,只觉得自己是醉到极点才能产生这样的幻听。
就像知道我肯定会说“好”,没等到我的回答,严凛也径自启动了车子。
我斜靠在后座,缓缓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是在享受被严凛送回家的服务。
半天车厢里都没有人说话,我趴在窗边看外面掠过的景色,平平无奇的高速公路在我眼里都变成了最靓丽的风景线,这样的美好浪漫气氛我只希望能无限延长下去。
然而四肢百骸都被那越演越凶的燥热入侵,我起初还以为是喝醉的眩晕,但这种难受让人忍不住要扭动,我残存着一点脸面,紧绷着身体一动不动,还是不怎么控制得了嗓子里滚顿的压抑的呜咽声。
开进市区的路,握着的手机响起来,我已经不怎么睁得开眼,直接划开了接听。
“喂,夏优吗?”一听声音是韩骋的,我马上就要挂,但手上的动作迟钝了些,还是让他后面的话出了口,“你喝Felix给你的酒了?”
“谁是Felix?”
“红头发的那个男生。”
“好像是吧……怎么了,有事儿说事儿。”我极度不耐,后悔自己搭了他的话。
他声音变得十分激动,“你现在在哪儿?是不是很不舒服?”
“管你屁事儿。”我刚要按结束,身体里又是一阵热流涌动。
一闪而过韩骋方才这几句没头没脑的问话,我意识到那杯酒应该正是我浑身发热的原因所在。
我强压着怒火,对着话筒咒骂道,“你他妈太下作了!”
“不是我……”他还在狡辩,“你回家了吗?我去找你。”
“滚!”我连骂人的声音都飘忽不定的,无法表达我万分之一的愤怒,他还想再说什么,但我已经挂了电话,反手把他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做完这一切我才发现路已经开到了我熟悉的街区,可能因为在打电话,严凛没出声提醒我下车。
不过此时我也不敢回家,韩骋明确知道我家的位置,我太害怕他这样找上门来,张宇扬不在,我又是这幅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
我有气无力地抓了抓驾驶座的皮椅,“先别回我家,去个附近的酒店吧。”
严凛握着方向盘,没接我的话,很突兀地问:“谁的电话?”
我有些为难,不想在他面前提到“韩骋”这两个字,但是也不敢骗他,措辞时发现他已经靠路边停了下来,转过来紧盯着我说,“你喝的什么酒?”
“……” 我很不喜欢他这么严肃的样子,会让我想起之前那些伤人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