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同立刻回过神来，尴尬地说：“不是不是。是一个朋友。你稍等，我回复一下。”
　　“哦，好吧。”
　　说是稍等，但程知同最少把回复的短短一段话删删改改了四五遍。
　　“我家的地址是……”
　　“那你来我公司吧，我在……”
　　“没关系，我不缺衣服穿，下次见面你再……”
　　最后程知同把上面打的字全删了，鼓起勇气发道：那我们明天出来吃个饭可以吗？不知道你时间方不方便？正好是周末。我请就行，还要麻烦你拿着衣服出来一趟，去什么地方你挑就好，我没有忌口的。对了，你的手好点儿了吗？
　　按下发送键，程知同立马熄灭了手机，不敢立刻看方幼宜的回复。


第4章 羊入虎口？
　　“不好意思啊。”程知同放下手机笑了笑，“咱们刚刚聊到哪儿了？对了，那你现在在做这方面的工作，会认识很多自媒体账号运营者吗？”
　　“很多倒没有，多多少少吧。”
　　程知同沉思了一会，“那……普通的自媒体账号，除了接广告，还有什么流量变现的渠道？视频的播放量？或者直播？”其实他很想知道，方幼宜每天直播得这么辛苦，是为什么呢？真的可以赚很多钱吗？
　　“应该是直播吧。如果我们的产品通过视频推荐反响比较好的话，很多主播也会在直播间里上架的。”徐小南解释道，“也有一些账号是主要做直播的，也很赚钱，比如说你看之前那几个很火的上亿级别的主播。”
　　“哦……”程知同确实是听说过一些，“那……那种不卖东西的呢？就是那种，单纯聊天说说话的。那种靠什么赚钱？”
　　徐小南有点好奇程知同为什么会突然想知道这些，难不成他这种人也开始沉迷于虚拟网络世界了？“如果真的什么东西都不卖的话……大多数都是靠粉丝刷的虚拟礼物赚钱吧。聊得开心了，粉丝花钱买礼物，然后主播收到的钱和平台五五分成。这种账号对粉丝的黏性要求比较高，不过也还挺普遍的。”
　　原来是这样吗？程知同点头，“就这么简单啊。”
　　徐小南笑了笑，“什么简单啊，粉丝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有些粉丝可不只满足网上聊聊天。”
　　“什么意思？”程知同皱起眉头。
　　“嗨，就是维护粉丝嘛。榜一大哥大姐听说过吧，有些给主播花钱多的，约出来见个面啊，吃个饭，或者……”，徐小南暧昧地看了程知同一眼，“都有。特别是粉丝比较少的小主播，更不会放走任何一个肯花钱的粉丝，什么过分要求都答应的也有。以前我还挺羡慕他们赚钱这么轻松的，但是现在看来吧，只能说钱难赚，屎难吃。”
　　什么？！
　　程知同震惊地看向徐小南：“你说真的假的？！”
　　“？”徐小南有些疑惑，“本来就是啊，这甚至都不能算行业内幕吧……公开的秘密。”
　　那……那方幼宜他！原来这行这么险恶！方幼宜不是在化妆品公司工作吗？为什么还要出来弄这些，难道是工资很低吗？还是有什么难处？
　　约出来吃饭？或者……？！
　　不可能！方幼宜绝对不是这么随便的人！况且方幼宜还这么年轻，涉世未深，又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如果被心怀不轨的人约出去那不是羊入虎口了吗？!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他要想想办法，他一定要想想办法。
　　徐小南看见程知同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更不解了，“怎么了程哥，你有这个发展规划啊？”
　　“……不是不是，”程知同抹了一把脸，凑近一些道，“你再给我讲讲，除了刷礼物，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主播注意到？”
　　果然他程哥也抵挡不了网络女神的魅力吗……
　　“呃……首先你要多刷礼物，往贵了刷，然后直播的时候活跃一点儿，多说说话，下了播就给主播发发私信什么的，在适当的时候要个联系方式？”徐小南挠了挠头，“我觉得吧，礼物刷的够多，主播很难注意不到你。”
　　程知同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刷礼物、多说话、发私信。
　　他记住了，不会让别人有机可乘的。
　　一顿饭吃完，程知同才有勇气打开手机，怀着比这顿饭之前更加复杂的心情看到了方幼宜的回复：谢谢班长的关心，我手好多了，现在没事了。明天我有时间的~那我一会儿选个评分高的餐厅再发定位给你呀，不过昨天说好了是我请的，班长不用跟我客气啦！明天见。
　　后面还带了一个很可爱的发射爱心的兔子表情包。
　　“好，明天见。”程知同回复。
　　明天见。程知同的心止不住地悸动起来。
　　他真的觉得他这几天来和方幼宜的互动要比过去四年都多了。
　　晚上，方幼宜按约定给他发来了一个餐厅的定位，是一家西餐厅，看起来消费并不低，商量了一会儿，两人又约好了时间。
　　今天是周六，程知同没有什么工作，早早地洗完澡，看了一会儿放松的纪录片，便拿起手机等着方幼宜开直播了。
　　他在直播广场看了一会，想看看别人都是怎么和主播聊天的，可看了半天，又觉得那种聊天模式自己实在是模仿不来，因为有些实在是……太露骨了。
　　他又点进自己的主页，打算把乱码ID改掉，好让方幼宜能记住自己。程知同点了点系统的随机取名——会弹钢琴的胖土豆。
　　……嗯，自己大概也取不出比这个更好的名字了，好像方幼宜也会弹钢琴来着，所以应该会对这个ID有点印象吧。
　　于是一生严谨要强的工程师程知同就顶着一个“会弹钢琴的胖土豆”的名字进入了方幼宜的直播间。
　　“欢迎大家。”方幼宜今天化了一个比较亮眼的妆，整个人更加精致了。
　　“是的，今天早一点开播，也早一点下播哦。”弹幕似乎对方幼宜今天的开播时间感到疑惑。
　　弹幕追问：为什么呢？
　　方幼宜在屏幕里笑了笑，回复道：“因为明天不可以睡到中午哦，要早点起床，和别人约好了。”
　　方幼宜是在说和他一起出去吃饭吧？
　　弹幕继续问：约好了？老婆中午要出去约会吗？
　　屏幕前程知同脸有些红了。
　　方幼宜无奈笑道：“不是。是要和朋友出去吃个饭，就是昨天跟你们说的那个大学同学呀。”
　　弹幕：哇哦，这么快又约出去吃饭吗？[舌头]
　　弹幕: 对方是个帅1吗？[舌头][舌头]
　　弹幕：求求上天赐给老婆一个猛1吧！！
　　程知同看着不断刷上去的弹幕，脸红透了。现在的网友……也太……
　　“猛1”？应该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方幼宜会怎么评价他？
　　程知同红着耳根，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但方幼宜的反应好像已经对这类弹幕习以为常了，他随意地笑笑：“他嘛……帅是挺帅的。但我们只是同学关系而已，约出去吃饭是因为我有个东西忘记还给他了，才没有你们想的这么复杂。”
　　挺帅的？所以方幼宜对他的外表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他认为一个人最重要的并不是外表，但是方幼宜长得这么好看，应该也是对外貌有一定要求的吧……
　　程知同暗自开心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今天进直播间的目的。
　　他点开礼物一栏，反复比较，终于挑选出了一个最贵的礼物。确实很贵，都快赶上他一天的收入了，不过为了方幼宜不落入虎口，程知同充值、购买、送出，一气呵成。
　　当那个巨大绚丽的礼物特效在方幼宜的直播间突然出现的时候，整个直播间都安静了。
　　方幼宜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要不就是系统出了漏洞。
　　他是就职于彩妆公司没错，但是因为各种因素的影响，公司的销量不断下滑，打出去的推广也是反响平平，生意越来越惨淡，于是公司领导日想夜想，制定一大摞的方案，其中有一个就是动员一些相貌好的员工开通这种娱乐平台的账号，发展自身人气，通过公司直接指导来推广产品，也比再去找其他的自媒体运营者要直接得多，最重要是能够节省成本。
　　方幼宜长了这样一张脸，这种事情当然少不了他。
　　直播也是公司下达的硬性任务，涨人气的手段之一，公司对直播的天数和时长都有要求，本来方幼宜是一百个不愿意的，他从来没弄过这些，但还在公司规定需要直播的日子就不用到公司考勤了，他这才勉强同意下来。
　　所以他开这个账号其实也不是为了赚什么钱，只要完成了公司对人气涨幅的基本要求就行，平时直播有人给他点赞或者关注他，他都会感谢。因为他从来不主动要礼物，也没有和其他主播连线PK过，也不会表演什么才艺，其实收到的礼物很少很少，有的话也是粉丝刷着开心的，价格不高的礼物，他收着也没什么负担。
　　可是今天这个……这个礼物好像几千块钱一个，他知道很多人气很高的直播间里会有人刷，可是他这里怎么也会有？！方幼宜此时心里不是欢喜，更多的是害怕，结合他的私信箱里成百上千条要约他的私信，这个人，如果不是按错了的话，不会也是想用钱把他约出去吧？！
　　那一阵特效过去以后，程知同也立刻荣升为在线观众top1，也就是俗称的“榜一大哥”。
　　弹幕立刻沸腾了起来——“我没看错吧！！”“土豆哥大气！”“呜呜呜我们直播间有大佬了！！”
　　方幼宜急了，连忙说：“是……是点错了吗？不用给我刷这么贵的礼物的，这……”
　　程知同也有些惊讶，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回复道：“没有点错。没关系。”
　　方幼宜看了一眼“会弹钢琴的胖土豆”的ID，几乎憋红了一张脸，“那……谢谢你，可是以后还是不用了。你要是喜欢我的话可以经常来和我聊聊天，没有礼物也不要紧的。”
　　--------------------
　　谢谢鱼鱼们的喜欢！！但是俺现在的等级还不能回帖～?????我在努力敲字啦！


第5章 气色太差
　　“好。”确实是因为喜欢你，程知同默默地想。
　　下面的弹幕又刷起来：“土豆老师是富婆姐妹还是大哥啊？”
　　“是跟老婆在现实生活中认识吗？”
　　“土豆老师一定要常来啊！！”
　　程知同的眉心抽了抽，犹豫一会，依次回复道：我是成年男性，没有，不认识，好，会常来。
　　男的？！屏幕那头的方幼宜愣了一下，更加瑟瑟发抖了。这个人该不会真的有什么企图吧？算了，还是一会儿下播给他发私信说清楚吧，他只是直播，不线下见面的，实在不行就把钱还给他吧。
　　等到下播，那个“会弹钢琴的胖土豆”也再没说过几句话。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程知同确实不知道该讲什么，现实中面对方幼宜他已经有些缩手缩脚了，网络上方幼宜还不认识他，他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方幼宜怀着复杂的心情查看了这场直播的收益，果然是前所未有的高。
　　“胖土豆先生你好，首先非常谢谢你的喜欢，也非常高兴你能来我的直播间。但是我直播只是出于一些工作原因，并不是纯为了盈利，也不想给喜欢我的粉丝造成经济负担，所以请你以后不用再买这么贵的礼物啦～给我的作品点点赞就是对我的支持了，欢迎你以后多来我的直播间，再次感谢你。”方幼宜编辑了这么一大段，正准备发过去，聊天框那边程知同的头像却率先发过来一段私信。
　　程知同虽然没有做到在直播间里多说话，可是他还没有忘记徐小南说要多给主播发私信。
　　“时间不早了，如果结束直播以后没有别的工作就早点休息吧。另外，最近你在的城市天气好像不太好，如果明天要出门的话，记得带伞。”
　　方幼宜这次是真的有些傻眼了。
　　这个人不是奇怪，而是太正常、太规矩了，这种正常在这个娱乐平台反而是一种奇怪，这段话可以是不同的角色跟他说，他家人，朋友或者对象，可是怎么都不应该是他在这个娱乐平台上的榜一大哥该说出来的吧……
　　给他发的第一条私信，居然就说这些吗？竟然还特意查了他城市的天气预报？
　　这……他还怎么好意思把刚刚编辑的东西发出去。
　　于是方幼宜只好把编好的一段话全部删掉，改成了规规矩矩的：好的，谢谢。
　　再配上一个可爱的系统表情。
　　方幼宜居然这么快就回复了？！屏幕前紧张地期待方幼宜回复的程知同大吃一惊——果然方幼宜很在意给他打赏的多的人吗？
　　……那他以后加倍努力工作吧。
　　“嗯，早点休息吧。”程知同又谨慎地回复道。
　　——
　　“记得带伞。”方幼宜收拾东西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想起昨天胖土豆先生的叮嘱，特意拿了一把一人撑的小伞塞到包里，这才安心出门了。
　　他今天化了一个淡妆，不知道程知同能不能看得出来。他已经尽量化得很淡了，还是有点担心，毕竟程知同是他见过最正经的直男，正经的有些呆板，虽然他觉得男生化妆没有什么错，但程知同这样的人如果看出来了大概会有些反感吧？
　　到约定的餐厅以后，程知同已经在等他了。
　　程知同今天穿了一件藏蓝色的大衣，和方幼宜准备还给他的衣服一样的深色调，显得他的眉目更加立体板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