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对对对。”方幼宜这才想到。
　　两人顺利地交换了手机号和微信。
　　方幼宜下了车，程知同打开窗户，吹了会冷风，脑子终于清醒起来。
　　他翻了翻刚刚加上的方幼宜的朋友圈，里面照片不多，有也是风景照或者美食的照片，没有自拍也没有什么合照。微信名是：小圆。
　　小圆？是因为他姓方吗？这未免……太可爱了吧！
　　方幼宜说“算是”，那就是是单身吧？
　　既然单身，那他还有机会，没错吧？
　　四年前已经错过了，这一次他不想再错过了。如果方幼宜是单身的话……他看起来对自己也并不算讨厌……那……
　　这次，他可以争取一下吗？
　　程知同想着，又把车开到班里同学给他发的定位处——是一家环境不错的KTV。
　　大家包了一个大房间，一见他来了纷纷拉着他唱歌喝酒，他不喜欢太吵闹的地方，也不喜欢唱歌，就坐在一旁和几个大学舍友叙叙旧。
　　“哎，咱几个上次出来吃了个饭，也快半年没见了。”高煜一直是宿舍里最外向的，笑哈哈道，“哥几个现在在哪里发财啊？当初可是说好了啊，苟富贵，勿相忘啊。”
　　“还不是老地方打工呢，”许路打趣道，“诶，现在混的最好的是咱班长吧！”
　　“对了，刚刚你送方幼宜回家了？他怎么样，没什么大问题吧？”高煜有些心存愧疚。
　　“嗯。你也是的，少咋咋呼呼的，吓到人。”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咱们班长还是跟以前一样热心肠，怪不得方幼宜只愿意搭理你。”高煜叹道。
　　程知同蹙起眉头：“什么叫只愿意搭理我？”
　　“不就是那件事之后，他在班里都没什么人和他讲话了。你跟他讲话他还理吧？我看今天他不是也挺愿意和你聊两句么。”高煜笑道，“倒是你，我怎么感觉你出社会几年反而更呆了呀，今晚瞧你那憨样吧。”
　　那件事……程知同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了三年前。
　　那天程知同打开手机，发现宿舍群的消息发个不停，一度99+了。他好奇地点进去，翻到最顶上有两张照片，是方幼宜和另外一个清秀男生的合照。
　　那两张合照非常亲密，一看就不像男性之间的普通朋友。
　　宿舍群里讨论的八卦直指方幼宜的性向，对他是同性恋这件事又是震惊又是好奇。连他们宿舍都知道了，那就说明全班同学也基本上知道了。
　　起初没什么人当面问起方幼宜，但后来因为全班都知道这件事，背后的流言也愈演愈烈，甚至因为方幼宜清俊的长相，外班甚至外院的人也听到了风声。
　　在那个时候，同性恋是一个很可怕的词汇。
　　后来终于闹到了老师的耳朵里，老师找了方幼宜谈话，并且请方幼宜去做心理咨询。方幼宜那段时间肉眼可见的消沉和抑郁，程知同实在看不过，即使和他几乎没有任何交情，还是花很长时间在班群里拟了一篇长文，制止大家继续讨论和传播这件事，并且以班长的身份和老师进行了谈话，也产生了争论，最后这个消息才慢慢平息了。
　　只不过这件事情平息以后，确实没有什么人愿意和方幼宜接近了。程知同是很想，可他知道自己居心不纯，方幼又已经有了男朋友，最后也……
　　高煜接下来的话又把程知同的思绪拉了回来：“不过话说回来，不幸中的万幸是没伤到他的脸，方幼宜的脸可是金贵着，要是烫伤了，我可不知道怎么赔罪好了。”
　　“什么意思？”程知同听出高煜话里有话。
　　高煜惊讶道：“你不知道吗？他现在好像是个网红吧。挺赚钱的应该，网红不都是靠脸吃饭的吗？”
　　什么？！网红？程知同震惊了一瞬。
　　这……不过也不奇怪，方幼宜的脸和身材都很出挑，性格也还外向，的确是很适合这个行业，刚刚车上聊天的时候也听他说现在在什么化妆品公司工作来着，他本来以为是给别人修程序的，原来是当网红吗？
　　程知同是完全不对任何职业带有偏见的，却又生出一种“原来不只有我一个人喜欢他了”的奇怪心理，心情很是复杂。
　　“你知道……”程知同艰难地开口道，“他的账号吗？”
　　他就去看一眼，没关系的吧，就当支持方幼宜的工作了！
　　高煜噗一声笑了出来：“我怎么会知道啊？你想知道，你自己去问他呗！”
　　“算了算了，就知道问你没结果。”程知同瞪了他一眼。
　　聚会完回到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程知同洗漱完，疲惫地躺倒在床上，眼睛都快闭上了，却又突然想到什么，一个激灵清醒起来，抓起了手机。
　　网红？是在哪个平台呢？
　　程知同把应用商店里热门的娱乐平台都下载了下来。
　　会叫什么名字？
　　程知同搜了全名和方幼宜的后两个字，都搜不出方幼宜本人。
　　程知同心中突然一动，难道会是……小圆吗？
　　方幼宜看起来很喜欢这个昵称，都用来做微信名字了。
　　他又开始全平台搜索，最后在一个短视频平台的搜索框输入“小圆”的时候，弹出来的用户列表第一个用户的头像，是一张他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是因为这是方幼宜的五官，陌生是因为他化着与平日里素颜清淡的形象完全不同的精致妆容。
　　程知同颤抖着手点了点他的头像，结果居然直接点进了他的直播间。


第3章 怎么回事
　　映入眼帘的是方幼宜的脸。
　　方幼宜脸上化着恰到好处的妆容，可能还开了一些美颜特效，眼睛更亮了，眼尾红红的，微微下垂，唇色也透出红润，神情看起来有些疲惫，脸上却还是笑眯眯的。
　　这个背景应该是方幼宜的家里，他身上的湿衣服已经换掉了，换成一件白色的v领毛衣，里面有一件衬衫做内搭，更加显得清爽幼态。
　　直播间的人数并不多，尤其是这个时间点，大概只有四五十个人在方幼宜的直播间里。
　　所以程知同一进入直播间，弹幕上就有了显示。方幼宜注意到了，凑近了一些，声音脆脆的：“欢迎……嗯……这个ID是乱码的朋友进入直播间。”
　　程知同刚刚下载这个平台，随便注册了一个账号，还没来得及取名字，所以ID还是乱码。程知同有些紧张，既然是乱码，方幼宜应该不会发现吧？
　　欢迎了过后，方幼宜又继续和弹幕里的观众聊起天来：“几点下播？嗯……今天两点钟下播吧。今天开播有点晚了。”
　　弹幕里顺着问：为什么这么晚开播？
　　方幼宜笑了笑，如实答道：“今晚去参加同学聚会了，回家比较晚。”
　　几乎每一条弹幕都会回复吗……程知同说不出心里是什么奇妙的感觉，原来他几年不见的方幼宜，这些人可以天天和他说上话，天天看到他这么好看的样子。
　　他怎么这么晚才发现方幼宜的账号啊……
　　他正研究着怎么发一条弹幕，说点什么，突然一条弹幕让他浑身一震，眼睛都直了——弹幕上发道：“那老婆今天同学聚会玩的开心吗？”
　　什么？？
　　老婆？！
　　这个人是谁啊？为什么叫方幼宜老婆？方幼宜的男朋友吗？可是方幼宜不是说他是单身的吗？！
　　程知同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就听方幼宜回答道：“一般般开心哦。但是重新认识了一个以前不是很熟的同学，也算没有白去一趟吧。”
　　方幼宜这是在说他吗？这个同学……指的是他？互联网真是奇妙……他从来没有想过还能用这种方式知道方幼宜对他的评价。
　　程知同平复了一下大起大落的心情，屏住呼吸等待刚刚那个叫方幼宜老婆的人继续发言。
　　可是就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几乎把程知同的三观都震碎了。
　　他发现居然不止一个人叫方幼宜老婆，居然大部分人都是这么叫的，而且看ID，这些人还有男有女！
　　这这这……方幼宜这不是正经直播吗？！他们跟方幼宜认识吗？怎么会这样！
　　程知同脸色一会青一会白的，实在是想不通，现在的网友这么开放的吗。
　　不过既然不是一个人这么叫，那就说明这只是一个称呼罢了，方幼宜应该确实是单身的吧？
　　“欢迎新进入直播间的朋友。”方幼宜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喜欢我的话可以关注我哦。”
　　喜欢你……
　　程知同找了半天，终于在方幼宜的头像旁边找到了关注键，弹幕立刻就显示***关注了主播。
　　“谢谢关注。”方幼宜的尾音软软的。
　　也许是因为夜已深了，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少，方幼宜可以把每一条弹幕都看得清清楚楚。
　　程知同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艰难地打字：你明晚还直播吗？
　　弹幕发出去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嗯，播哦。每个星期的四五六直播呢。”不出意料地，弹幕送上屏幕没几秒钟，方幼宜很快就回复了。
　　每天都直播吗？那，他明天晚上再来看一眼，应该不过分吧？就当支持方幼宜的工作了。
　　程知同咽了口口水，在心里说服了自己。
　　他眼看着快到两点的时候，方幼宜困得眼睛都快眯上了，却还是坚持到时间才关掉直播，临退出前还有很多人让他说晚安，他也一个个答应了。
　　程知同喝了些酒，此时也累的晕乎乎的，他关掉灯和手机，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却全是今晚的方幼宜。不化妆清秀的方幼宜，打扮过后精致的方幼宜，穿着他衣服的方幼宜，会和他开玩笑，说说话的方幼宜……方幼宜现在在程知同心里的形象比过去认识四年的都还要立体了。
　　方幼宜现在好像对他还挺有好感的对不对？虽然不是喜欢的好感，但是现在做个朋友接近一下应该不突兀吧？
　　想着想着，程知同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还好第二天是周末，不用去公司上班，程知同一觉睡到了十点钟，还是被电话铃吵醒的。
　　“喂，程哥呀？”电话里是一个神清气爽的男声，“在干嘛呢？”
　　“我刚醒，”程知同的声音还有些闷闷的，“怎么了小徐？”
　　“哟，程哥今天睡这么晚？”徐小南惊讶道，“没什么要紧事儿，就是我最近不是找着正经工作了吗？刚发了工资，想请你出来吃个饭叙叙旧什么的。程哥有空吗？还是工作忙？”
　　“哦，有空的。”程知同的声音恢复了一些清醒，笑道，“应该我请你吧，庆祝你找到工作了。”
　　“哎，别别别，这顿一定我请啊。”徐小南呵呵笑了两声，“那就今天中午吧哥。就在之前公司楼下那家泰国菜？还是你想吃别的什么？”
　　“就那家吧。我起床收拾一下，大概十一点半到。”
　　“行！”
　　程知同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拿上车钥匙出门了，到的时候差不多是约定的时间，一进门就看见徐小南挑了个二人座和他招手。
　　“你来得这么快。”
　　“那可不嘛。”徐小南招了招手，“麻烦点一下菜。程哥，你有什么想吃的尽管点。”
　　程知同挑了挑眉，打趣道：“这么财大气粗了？”
　　徐小南是程知同之前带的一个实习生，比程知同小两岁，一开始应该是靠什么关系塞进来的，看得出徐小南不是很乐意，工作积极性不高，因为专业不太对口连工作也常常出错，还经常公然违反公司的规章制度。
　　程知同自己的工作也忙得很，但没给过徐小南什么脸色看，引导了他一段时间，发现徐小南确实不适合这一行，公司把他开除以后他又通过自己的人脉把徐小南介绍到另一家不错的公司里头了。
　　现在看起来徐小南发展得不错，应该是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岗位，程知同也挺欣慰的。
　　“什么财大气粗呀，我感觉也跟干苦力似的，天天熬夜，有时候还通宵。”点完菜后，徐小南和程知同抱怨道，“昨晚还熬到一点多呢。”
　　“嗯？最近在忙什么？”
　　“就是给一些牌子做营销方案什么的呗。上个星期接了一个护肤品牌的单子，哇，还好我不用护肤品，那个牌子还挺出名的呢，你都不知道他的广告有多假！”
　　程知同轻笑一声：“这不是正常的吗？那你们都怎么给他做广告？”
　　“主要是是在短视频平台和一些种草平台找人推荐吧。大多找一些比较有影响力的网红。”徐小南撇了撇嘴，“不过那个公司的预算不多，估计也请不了什么大网红。”
　　网红？这个词使程知同突然间想到方幼宜。
　　不知道方幼宜的手怎么样了？上药没有？昨晚他这么晚才休息，现在也不知道起床了没有？
　　程知同下意识地打开手机想给方幼宜发条信息，却发现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方幼宜给他发的微信——方幼宜主动来找他了？！
　　程知同的瞳孔微缩，点开了那条信息：班长，中午好呀。我刚刚洗衣服的时候才发现，你借我的外套我忘记还给你了。不好意思，如果方便的话可以给我你家地址吗？我寄过去。如果不方便的话那我拿到你工作的地方或者出来见个面，我请你吃饭顺便给你，也可以~
　　程知同的心随着结尾的可爱波浪号猛颤了一下。
　　“程哥？看什么呢？”徐小南很少看见程知同露出这种呆呆愣愣的表情，微微探过头，好奇道，“你女朋友给你发的信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