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守箴点头,赞道:“好看!”
然后一张张的翻过,直至停在了其中的一张相片里。
“这是我的爸爸妈妈,也就是你们的太姥爷和太姥姥,”姥爷问道,“般配吧!”
“般配!”言守箴又看了一眼照片,随意的点点头,目光猛地一凝,转头看向我,再看看照片里的人,随后又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坚定地道:“好看!”
“我问的是般不般配!”姥爷嘀咕着,“我当然知道我爸爸妈妈好看了!”
我知道,言守箴是发现了我跟照片里年轻的太姥爷长得十分的相似了。
当年太姥爷和太姥姥结婚时,拍的结婚照还停留在PS过重的表层技术里,上妆了之后,拍出的效果和真人失真得有点厉害,可是不难看出,我现在的样子和照片里年轻的太姥爷重合度非常之高。
姥爷又兴高采烈地翻到下一张,得意地道:“这是我和你们姥姥的结婚照,看看,是不是郎才女貌啊?”
“虞老师,请注意你的措辞,是女才郎貌吧!”姥姥瞥了他一眼,纠正他的词汇道。
“诶?辛老师,你怎么能看低你的颜值呢?当年我就是冲着你的高颜值才追的你哩……”姥爷一点也不介意他自己的“肤浅审美观”被姥姥抨击。
姥姥却只给了他一记白眼。
“这是阿笙的妈妈,我的女儿虞半城。”姥爷又翻到下一页,突然叹息起来。
言守箴点点头,表示认识,却看着上面的照片皱起了眉头。
这本相谱册我已经看过很多次,当然知道言守箴蹙眉的原因。
那是我爸和我妈的结婚照,只是我爸的脸被黑色的墨水涂抹了一层又一层,整张照片就只剩下穿着婚纱的我妈在巧笑盼兮。
这是不赞同我爸出现在虞家相谱册上的意思了!
我爸和我妈没有结婚,在我姥姥和姥爷看来,我爸的确不配出现在虞家相谱册里。
言守箴也听我说过我爸我妈的事,所以他什么也没有说。
紧接着是相谱册的最后一张,是我舅舅和舅妈的结婚照。
“这是我儿子虞半阙,”姥爷介绍起了我舅舅,“你认识他吧?他可是音乐天才!”
“认识!音乐之城赫赫有名的钢琴家虞先生,如雷贯耳!”言守箴肯定的点着头,随后看了一眼那张结婚照,大概已经见过了我爸被涂抹过的照片,现在看到我舅舅的结婚照上,我舅妈同样也被涂抹掉竟然没有一丝的惊讶。
我舅妈之所以不被我姥姥和姥爷认可,只因她曾是我舅舅的师母。
那不仅是一段不被虞家两老祝福的婚姻,在音乐之城里,也备受大家的议论。
最后,姥爷指着空白的那一页,对言守箴道:“这是给你和阿笙预留的位置。”
言守箴喜形于色,笑着道:“谢谢姥爷!谢谢姥姥!”
那边的姥姥“嗯”了一声。
姥爷再翻到下一页的空白处:“这是给你们儿子或者女儿预留的位置。”
我觉得有点长远了。
从我意识到自己喜欢的是男人的时候,就知道和下一代的缘分非常的浅薄了。
不料言守箴却正色回答:“我和望笙不需要下一代。”
“什……什么?”姥爷吃了一惊,就连姥姥也放下了手中的活儿。
“狮城和华国的法律都禁止代孕。”言守箴一本正经的回答。
“可是别的国家是……”姥爷还想力争。
“姥爷!”我猛地打断了姥爷的话,走过来紧紧握住言守箴的手,说道,“不是流着我和言守箴共同血液的孩子,我也不想要……”
第23章
5月20号,星期一,宛城,晴,狮城,晴。
今天是个很特殊很特殊的日子。
我和言守箴领证了!
我们并没有特意挑选“520”这样的日子,只因姥姥翻了半天的老黄历,最后敲定了20号这一天,上面用深红小字写着“宜:嫁娶、采纳、订盟、会亲友、祈福、斋醮……”
姥姥认为,这一天六神值日,不避凶忌,诸事皆宜。
狮城还没有通过同性婚姻合法的法律,而我的户口早在毕业那一年就迁回了宛城。
因为是跨国婚姻,双方必然要有两个以上的担保人一起到民政局签下担保书,我们才能领证。
我希望姥姥、姥爷和我爸做我的担保人,且见证我幸福时刻的到来。
可是昨天从麗城飞回宛城的飞机里,姥姥和姥爷并没有和我们同行。
他俩不喜欢这座城市。
更不喜欢我爸。
每年的清明节,他们都会过来给我妈扫墓,我爸很识趣,必定和他们错开时间。
舅舅远在音乐之城,而我在宛城又没有其他特别亲厚的长辈。
所以我只能请宜秋也来做我的第二个担保人了。
她也算是我和言守箴的红娘,当初如果不是她帮我报名参加相亲节目,我们俩也不会认识,更不可能走到了一起。
“那不行,我还不够分量,他那边来了一个副市长,我压不住!”宜秋说。
“副……副市长?”我吃了一惊,没想到言守箴还跟狮城政府的人有关系。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言守箴的真正实力。
宜秋继续语出惊人:“说是副市长,但人家其实就相当于一个国家的财政部长,整个狮城的经济命脉都握在他手里的大人物!我要跟这样的人站在一起,太让你掉身价了!”
我:!!!
不过这件事也只在当时震撼了我,不久便被我抛之脑后了,因为这一整天,我都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之中。
这种状态其实是从昨晚就开始延续到今天的。
想到今天就要跟言守箴领证,昨晚的我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如此睡睡醒醒了很多次,难免吵醒了枕边人,我很是愧疚。
可是言守箴却在我耳旁低语:“你没有吵到我,是我自己的问题,总担心明天睁开眼时,现在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很喜欢听这样的情话。
于是就很安心的依偎入他怀中。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又贴在我的耳旁低声说了一些很隐秘的话,我隐约觉得这些话很重要,于是费力地撬开一丝眼缝,目光迷离的看向他时,他说的却是“快睡吧,马上就天亮了”,尔后还用手轻轻摩挲着我的脸,似乎对着轮廓勾勒着什么图案。
以至于今天早上醒来时,我还头脑发胀地思索着,昨晚言守箴到底和我说了什么。
可直到乔司机将我们送到了医院,言守箴还是没交代昨晚他在我耳边说了什么话,还不着痕迹的绕开了话题,偏偏我又没反应过来,成功被他转移了注意力也毫不自知。
这医院是宋家的私人医院,宜秋特意陪过来,所以婚检的一切流程都办得很快。
我本来也没有想过要来婚检的。
但是我爸却不相信言守箴,他执意要求我们婚检,非要亲眼看言守箴的身体报告不可。
其实在相亲节目上通过了AI的测试拿下高分的,身体基本上没什么毛病。
AI很苛刻,但凡脸上整过容的,身体动过手术的,就连箍过牙这些事,它都明察秋毫,一律归为扣分项目。
当然,AI也是会漏掉一些无关紧要的小毛病的。
比如夜盲症。
我有轻微的夜盲症,只要身处于一团黑的地方,不管眼睛适应了黑暗多久,都看不清周围有什么东西。
当初坐在《携手人生》的宾客席上的我,当时正背着光,是看不清柜台两旁的按钮下写的字的。
所以晚上睡觉时,我必须留着一盏壁灯亮着,浴室里也一定要开着灯,否则起夜的时候会绊倒。
体检报告出得很快,我刚吃完言守箴让乔司机买的汤罐包,宜秋就将报告递给了我。
我将我的那份报告递给言守箴,自己却没有开启他那份报告的打算。
言守箴也没有开启我的报告,将两份报告递给了等在一旁的阿忠。
阿忠朝他点点头,拿了报告走了。
网约领证的时间为中午十二点半,我们先回了乐器坊,换上正式的着装再去民政局。
我穿上言守箴专门为我定制的白色西装,往镜子一照,觉得这身衣服太招眼了……
“呃……”我犹豫着,不知该怎么说服言守箴让我换下这套一摸就知道很昂贵的服装。
只是去领证,又不是拍婚纱照,应该不用穿这么隆重吧?
言守箴却取出了一枚精致好看的领针,认认真真的别在了我的白衬衫衣领上,于是镜子里的我更招眼了……
他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失神的看了我好一会儿,才晃过了神,施力将我拉入他的怀中,用下巴摩挲我的耳鬓,喟叹似的呐呐喊着我的名字:“望笙,望笙,望笙……”
然后为这个名字烙下了深深远远的痴缠,“你都不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有多久……”
明明认识还没到一个月。
我可还是被他设下的羁绊一层又一层的束缚,挣扎不脱,也不愿挣扎。
偏偏他的声音又那么的低沉,仿佛每一个音符都承载了生命中最看重的宝贝。
我的耳朵根又烧了起来,满心的荡漾,早已经迷失在了他的蛊惑里,本能地回应着他:“嗯,我等这一刻,也等了很久了……”
他的身体又颤了一颤。
我能感觉到,他环抱我的手又收紧了一些。
我很享受他身体的忠实反应,那会让我明白,这个人的这一刻,是真的爱着我的。
即便明知道他的心曾经是属于另外一个人的……
那种认知会让我黯然神伤,有时还会不甘。
乔司机说过,言守箴曾经到过宛城好几次,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和他认识?
那样我就不会输得太多了。
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沦陷了。
这种情愫来得十分的激烈,至今回味起来,心脏跳动的规律仍旧会加速。
这是任何一种我所钟爱的乐器都未能给过我的感受,它缱绻缠绵,又噬心啮骨,像一坛储藏了许多年的醇厚烈酒,嗅一口,情根深种,尝一口,情难自已。
第24章
领证的流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填表,拍结婚照上的照片,然后上交材料,再等工作人员盖上公章,拿到证件的那一刻,就意味着彼此是受婚姻保护的合法夫妻了。
填表的时候,我才知道了原来宜秋口中的给言守箴做担保人之一的狮城副市长,竟然是那日跟宋叔叔一起到我家的胖老人!
他脸上仍旧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说话也温温吞吞,可大概知晓了他的身份,我总觉得每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带有雷霆之势。
“世侄眼光不错,找的侄媳很好。”他一边在表格担保人名字一栏里填着“曹巍清”,一边笑盈盈的说。
听他的语气,是以亲戚长辈的身份前来做言守箴的担保人,我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谢谢曹世伯。”言守箴显然很高兴我被对方所认同,捏了捏我的手心,示意我也跟他一起喊人。
我脸颊火辣辣的,很是腼腆,说道:“谢谢曹世伯。”
曹巍清笑颜逐开,从他的秘书手里接过了一个小礼盒,递到我的面前,笑道:“上次见面匆忙,没来得及准备见面礼,今天特意带了来,希望你能喜欢。”
我一时无措,不知该不该接他的礼盒,目光下意识的瞟向言守箴。
言守箴朝我点点头,我才又道了谢,接过了他手中的小礼盒。
盒子不重,不知里头放的是什么东西。
我爸也早有准备,他从阿忠的手里拿过了一个木盒,郑重地递给了言守箴。
“谢谢爸!”言守箴似乎有点受宠若惊,我怎么有种错觉,这哪是什么领证现场,俨然成了举办婚礼时,给父母长辈敬茶后,从他们的手里得到的红包一样……
宋叔叔似乎也有这种感觉,他笑道:“曹老和虞老这是迫不及待想要喝喜酒啊!”
宋叔叔就是我的第二个担保人,在宜秋的眼中,整个宛城,除了她爸,就没人够格和狮城副市长平起平坐的了。
“不止老曹和虞老,其实我们都在期待喝他们的喜酒。”这个言守箴第二个担保人,正是狮城“一日三省”律师所的顾省身律师。
于是他们四人其哈哈的笑了起来,曹巍清甚至问起了我爸要怎么操办婚礼呢……
对于这种话题,我是插不上口的,虽然我比较喜欢和言守箴去一趟蜜月旅游,举不举办婚礼倒是无所谓。
可是姥姥和姥爷对此却有着非同常人的执念,或许是我妈的憾事留给他们的创伤太大吧,两老没什么要求,唯独一个,一定要在麗城举办一次婚礼。
现在看起来,不仅要在麗城举办婚礼了,就连宛城和狮城,也是势在必行的了。
拍结婚证的合照时,我们选的是单间自拍,没有任何人在场。
我和言守箴都不是好闹的人,我俩坐的端端正正,肩挨着肩,手扣着手,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直视着镜头,就这样按了十几下的快门键。
我起身要去看照片的效果时,腰间猛然被环住,我惊呼一声,身体失重倒下,重重地跌到言守箴的怀中,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他粗重的呼吸便在我的耳旁响起,接着后脖颈,下巴,直至嘴唇,都沦陷在了他炽烈的热吻之中。
我甚至能感觉到了他的那大东西在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