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眠嘴里不清不楚的嘟囔了一句什么, 看起来不是很服气, 在终于攀上二层之后, 发出一声喟叹,揉了揉腰,熟练的朝次卧钻去。
可他的手才刚摸到门把,整个人突然腾空,被人一把捞起扛在了肩上。
阮眠大头朝下,几乎折成了九十度,脑门随着江颂转身的动作磕在他后腰上。
“喂!江颂!你又要干什么!”
江颂单臂卡住他臀部下方,防止他滑下来,四平八稳大步流星的朝三楼走去,“居然还想回房睡?”
阮眠还在扑腾,碎嘴子一刻不停,“想跟我一起睡你说就是了!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不能商量的!我可以自觉自立的自己上去!………你放我下来!”
江颂不为所动,“让你知道一下要肌肉有什么用。”
阮眠表情瞬间凝固了,片刻后勃然变色,“你这人!心眼是不是被胸大肌堵上了!”
江颂二话不说直接走进卧室把人扔在沙发上,跻身压了上去,用实际行动表达制裁。
他单膝挤进阮眠双.腿.间,一只手钳住他推拒的双手,越过头顶上方死死的摁在沙发上,另一只手慢条斯理的去解腰带。
他略带戏谑的俯身看向阮眠,那充斥着支配感的眼神,就像居高临下者看着他根本无法反抗的猎物。
扑面而来的侵略性和压迫感,让阮眠狠狠咽了了口口水,惊恐的注视着他,随即开始像条鱼似的扭动挣扎,却根本无法挣脱分毫。
“手下留情少侠手下留情!我腰肌劳损很严重的!江颂!别这样唔……”
高大的身影把他整个拢在身下,看似来势汹汹的吻却在落下时变得温情又绵长,阮眠还在闷声闷气的抗议,话都被堵在了嘴里。
他嚷嚷的声音越来越低,逐渐消弭在交错的呼吸中,眼角泛起红晕,紧绷的身体也慢慢软了下去,最后情不自禁的闭上眼。
良久之后,江颂放开他,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他们进门进的仓促,并没有开灯,门外皎洁的月光穿过露台倾斜进来,洋洋洒洒的铺了满屋,冷白柔和的光笼着夜色,勾勒出江颂清晰的面部线条。
他方才咄咄逼人的气势一扫而去,眼底像是被月光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让人在错乱间分不清温柔的到底是月光,还是眼前这个人。
阮眠还在小口的喘气,眼睫沾着雾气微微发颤,看起来可怜极了。
江颂低下头,蜻蜓点水般亲了亲他的额头,起身抚平自己被揉乱的衣服,“好了好了,你冷静一下,我去洗澡。”
阮眠嗫嚅着,“是谁要冷静哦?”
江颂回过头作势要继续,阮眠警惕的一眯眼睛,连忙扶着沙发靠背往后退,“你先给我去洗澡!”
有些人就是又菜又爱撩,好了伤疤忘了疼,嘴欠手也欠。
大约半个小时的冷静期后,江颂赤着上身走出浴室,刚吹干的头发乱糟糟的,最近长的稍长了些,碎发软软的搭在额前,显得格外乖巧。
阮眠正趴在沙发上回信息,听见动静抬起头,怔愣片刻后吸溜了一下口水,果断扔掉手机,整个人一跃而起大鹏展翅般扑了过去。
江颂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赶紧上前一步接住他,才免了一场人脸与地板的亲密接触。
阮眠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经历了怎么样的危机,像个痴汉一样抓着江颂上下其手。
“……”
江颂顶着满脸的无语擒住他,试图制止这种寻衅滋事行为。
阮眠不依不挠,“睡都睡过了我摸一下怎么了?”
江颂捉住他那双不老实的手,摁在胸前,“哦?你腰肌劳损好了?”
阮眠倏然僵住,迅速想要抽手,“没没没。”
江颂没让他挣脱,带着点臣服意味的低下头,轻吻他的指关节,“乖,不闹了,昨天都没怎么睡,早点休息吧。”
*
当时为了让阮眠提前回来接客户,孟周曾许下补偿三倍假期的承诺,今时不同往日,阮眠真就不跟他客气,第二天一早在家睡了个天昏地暗。
大约十点来钟,他双眼紧闭翻了个身,咂咂嘴,摸了摸身边,空的。
他在朦朦胧胧还未褪尽的睡意里想着,劳模小江总大概又是去为晋元集团的江山添砖加瓦了。
说起来他俩还没一起好好在家呆过一整天呢。
想着想着,他再一次跌入梦乡,睡得不熟但香,隐约听见有哐哐的急促脚步声,和一声充斥着惊愕的————
“我去!都睡一起了!?”
阮眠嫌吵,混混沌沌的扯过被子蒙上头,抱着残留着江颂余味的枕头,继续会周公。
他才刚梦见自己生龙活虎的反压住江颂,搓着手嘿嘿一笑,突然间天光大亮。
有人拉开了窗帘,还掀了他的被子。
“不要掀我的棺材板子!”
他愤然起身想夺回被子,好继续美梦,结果入目一张笑眼弯弯的加大号俊脸,跟自己几乎鼻尖贴着鼻尖。
阮眠在惊吓中激起条件反射,猛地伸手一推。
对方毫无防备,差点被他这力拔山兮的一掌推下床沿,借力扯了把被单才稳住身形。
阮眠头发糟乱,使劲揉了揉眼睛,在看清那张脸后,顿时惊醒,“我去!你怎么在这!?”
易修余惊未了的抚着心口,没好气的说,“一腔赤诚的来看看你们,差点被当场谋杀。”
江颂拦不住一进门就像脱了缰的易修,只好无奈的跟着他一起上楼,原本抱着手臂倚在墙边捡乐子,听到这儿,眉心稍稍一聚,“你们认识?”
阮眠张了张嘴看向江颂,手却没什么底气的指着易修,“就是这个冤……缘颇深的小兄弟,昨天去给我冲了个业绩。”
江颂脸色一沉,“你一大早起来要接的大客户就是他?”
阮眠,“啊,对。”
江颂的目光像裹着冰碴子,冷冷的刮向易修。
易修,“?”
江颂轻嗤一声,讥讽道,“原来翻墙翻进警察局的大冤种,就是你啊。”
易修,“???”
这浓浓的敌意是怎么一回事?
阮眠被强行拖出被窝,推进卫生间洗漱,刚晕晕乎乎的蹚下楼,屁股还没挨着沙发,又被袁阿姨强行塞进手里一杯热牛奶和一个香喷喷热乎乎的三明治。
阮眠光着脚蜷起腿窝在沙发上,像没长脊梁骨似的歪在江颂身侧,乖巧的捧着三明治小口小口啃,听易修歌颂他和江颂伟大且源远流长的友情,时不时敷衍的“嗯”几声。
江颂一脸恨不得把易修丢出去的模样,“你要不喝口水歇会吧。”
易修像弃妇一样颤抖着指向江颂,哀怨道,“好啊,你的眼里只剩下……”
他满腔的愤懑被乍然响起的铃声打断,生生噎了回去。
阮眠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见听筒那头李聿怀的大嗓门破空而来。
“我回来了!你在哪!我要亲眼看看弟媳妇!”
江颂神色古怪的偏过头,用口型无声的问了一句,“弟、媳、妇?”
阮眠飞速捂住听筒,霎那间连把李聿怀埋哪都想好了,咬牙切齿的说,“……你激动什么!”
仅仅透过声音都能听出李聿怀的神采飞扬,他扬声又说了一遍,“看弟媳妇啊!”
阮眠心如死灰,“……”
江颂和他挨的太近,即便不想听也听了个一清二楚,低头笑笑,“正好,喊他一起来吃午饭吧。”
阮眠仔细的品了一下江颂的表情,觉得似乎没什么危机,转脸就开始顺杆爬,嘿笑着对电话说,“听见没?你弟媳妇喊你来吃午饭。”
江颂,“……”
半个小时后,袁阿姨领着穿的像要去开演唱会般的李聿怀出现在会客厅。
李聿怀在看清易修之后,原本就大的眼睛又瞪大了一圈,“我去!你怎么在这?!”
这是今天早上的第三遍了,易修黑着脸,心想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他指了指江颂,“我是家属,来探亲。”
李聿怀指了指阮眠,“巧了,我也是家属,来探亲。”
阮眠一整个目瞪口呆,“我去,你们俩也认识?”
易修挺了挺腰杆,得意洋洋,“我可是他老板最大的合作伙伴。”
李聿怀隐晦的一翻白眼,挑了个离易修最远的单人位撂下屁股,那张玉雕似的脸在转向江颂时瞬间含起笑意,端的是一本正经,“江总,幸会。”
江颂面带得体的微笑,“幸会。”
阮眠看了看打扮的花红柳绿的李聿怀,又看了看更加花红柳绿的易修,一时无言。
但是转念一想,又美滋滋的笑了。
这就是朋友在身边,爱人在眼前吧,虽然气氛有点诡异,但总也算得上世纪大团圆。
在遇见江颂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一生只会为了妈妈和梦想而活,他可以倔强可以拼命,可以独自扛下所有一切,他坚不可摧,不需要任何照顾也可以过得很好。
可江颂的出现就像来自上天的馈赠,让他逐渐陷进那种无微不至的宠爱里,整个人变得懒洋洋的,只觉得安稳又妥帖。
虽然嘴上说着有一天算一天,可他真的想一辈子、就这一辈子就好。
他不想离开江颂。
*
日子一晃一个月,阮眠天天好吃好喝的被投喂,肉眼可见的圆乎了一圈。
江颂来接他下班时,听见耿湾湾嘴里嘀咕着“胖点好啊,长点肉好看多了”,他面上镇定自若,其实心里还蛮有成就感。
阮眠接单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好像只要人没死就还能继续干,孟周一直操心他的身体,对他的幡然醒悟欣慰极了,高举双手表示赞同。
江颂也总是劝他,“去做你真正想做的设计,不要再为了钱拼命,我能为你做的事不多,只想让你安心的去做想做的事,没有后顾之忧。。”
他怕阮眠不愿意,还特地找补了一句,“傍大款要傍的称职一点,这是作为配偶的义务,除非你不打算好好跟我过。”
阮眠觉得自己像被泡在蜜罐子里,腌的甜丝丝晕乎乎。
晚上,他们像往常一样手拉着手有说有笑,从地下室闹到一层,阮眠看见袁阿姨等在楼梯间,立刻笑开了问她晚上做了什么好吃的,袁阿姨却反常的板着脸没有回答。
阮眠在一秒之内察觉出了哪里不太对劲。
袁阿姨双手放在身前,整个人绷的很紧,动作幅度极小却非常用力的朝他们俩使眼色。
阮眠顺着她的目光转头望去,不远处,围坐式沙发面朝他们的那一侧,正坐着两个人,视线定定的落在自己和江颂交握的双手上。
阮眠见过江昊安,一眼就能认出他,所以不用猜也知道和他肩并着肩的贵妇人是谁。
他霎时间如遭雷劈,大惊之下想抽回手,却根本没能抽动。
江颂不但没有放手,还把他攥的更紧了些,顺势往身边一带,脚下连顿都没顿一下,就这么拖着他走了过去,在父母面前站定。
江昊安一言不发的端坐在那,静静地看着他们,摸不透是什么情绪。
江妈妈的脸色变幻莫测,精彩极了,放在膝盖上的手因为用力指尖隐隐泛起青白,看得出她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应该是涵养逼迫着她才没有当场发作。
双方就这样无声的僵持了片刻,江爸江妈似乎在等一个解释,江颂也不负所托,很快给了回应。
“爸,妈。”江颂姿态坦然的对他们说,“正好给你们介绍一下,他叫阮眠,是我想要一起共度余生的人。”
?
作者有话说:
小江总的叛逆期来的有点晚。,
第62章
▍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像一道惊雷,在所有人耳边炸开。 空气里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凝滞感,只有当事……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像一道惊雷, 在所有人耳边炸开。
空气里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凝滞感,只有当事人冷冷淡淡, 站出了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傲骨铮铮。
阮眠惊疑不定的偏过头, 简直无法形容内心的震撼。
他觉得江颂可能是疯了,在这个向来沉稳自洽的人身上,居然透出了一丝撒泼耍赖般的大无畏。
江昊安食指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像是飞快的整理好了情绪,冲阮眠点头致意, “我见过你,天域远景的设计师,你很优秀。”
阮眠手心全是冷汗,他动用了毕生的情绪管理能力以及表演水平, 挤出一个不那么扭曲的笑容,“……谢谢。”
江昊安指了指江颂, 语气平和礼貌,“这样,我们想和江颂单独说几句话,你可不可以先回避一下?”
江颂的手骨都快要让阮眠捏碎了, 他感觉到了那只冰凉的手上传来的局促不安,于是安抚似的拍了拍他,温声安慰, “你先上楼, 没事的。”
阮眠木讷的点点头,想着要不要客套的说点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太对劲。
他只好干巴巴的笑笑, 转身迈开步子, 走得腿肚子直打转, 走出了一种四肢像在各忙各的、后天组装般的不协调。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回三层是万万不能的,阮眠的理智尚有一线残留,一头扎进二层那间空置已久的客卧。
在门关上前,他好像听见江昊安沉声短促的说了一声,“坐吧。”
阮眠在黑暗中摸到床边坐下,稍稍放松了腰背,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轻出了一口气,一直随着呼吸紧绷着的心脏,突然放肆的蹦跶开了,在胸腔里砰砰乱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