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颂稍稍松开阮眠,俯下身,温软的唇落于他脸侧。
短暂的亲吻,很轻很浅,像是怕吓着他一般小心翼翼。
“只说我喜欢你…会不会太苍白?”
?
作者有话说:
打个预防针,软绵绵还是有心理阴影的……巨大
第35章
▍最佳新锐设计师~软绵绵
那个拥抱里有着几乎无法抵抗的安稳熨帖, 天知道阮眠有多想一头埋进去。
可是理智摁住了他想要回抱的手。
因为他知道,此时此刻手里紧攥着的正是那把刀子, 刀尖冲着自己, 颤颤巍巍的想要递给对方。
面对未知时每个人的态度都不尽相同,反正阮眠害怕,情愿缩在自己画地为牢的保护圈内。
过于美好的东西容易总让人胆战心惊, 他宁愿从一开始就不伸手,也比得到之后亲眼看着它破碎要好。
杞人忧天也好, 未雨绸缪也罢,如果面前放着一个箱子,谁也摸不准是潘多拉魔匣还是亚特兰蒂斯的宝藏,那他只会选择不去打开。
不曾拥有就不用害怕失去, 不去感受,也就不会受伤。
阮眠终于冷静下来, 轻轻挣开江颂,扬起脸冲他笑了笑,“谢谢你的喜欢。”
当中的拒绝和退缩一目了然。
目光相撞的瞬间,阮眠飞速低下头, 说了句晚安,头也不回的进屋关上门。
他不知道江颂会是什么表情,也不敢回头去看。
*
第二天一早, 阮眠是被鼻涕堵醒的。
他揉了揉鼻子, 连打几个喷嚏,打的头昏脑胀涕泗横流,确定自己是感冒了。
不知道是昨天晚上睡沙发睡的, 还是心火太旺。
阮眠披着外套蹦下楼, 却没能看见江颂。
因为入睡困难, 所以早上每分每秒的赖床都显得尤为珍贵,阮眠总是会挣扎到最后一秒才起床,然后手忙脚乱的洗漱换衣服,冲出家门,做一个风一样的男子。
十多年的顽固性老毛病,住在这之后即便想收敛一时也收不起来。
每次等他下楼的时候,江颂连早饭都吃上了,泰然自若的坐在落地玻璃边沐浴着朝阳,喝咖啡看报纸,自律的像个老干部。
而今天,那个位置空空荡荡,只有度假三件套在冲他狂摇尾巴。
昨晚那一遭过于惊心动魄,他居然连江颂几点的飞机都忘了问。
“袁阿姨,江颂已经走了吗?”阮眠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一般喑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一早就走了。”袁阿姨把早饭搁在桌上,担忧的打量着他,“感冒了?让你别在沙发上睡……我给你找药去。”
阮眠应景的来了一发双响炮,抽出纸巾直擤鼻涕,“没事,不用。”
袁阿姨雷厉风行,话还没说完行动已经跟上,迈开大步走向储物间,“这还没说没事呢……赶紧先把早饭吃了,空腹吃药伤胃。”
阮眠眼看着拦不住她,垂下眼皮,趴在桌子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反正今天没什么重要的安排,他打算请一天病假,掏出手机比划半天,恍然发现自从姚原哲被撸之后,他们居然连个领导都没有了。
阮眠无奈的呼叫耿湾湾:“哈徒儿,为师身体抱恙,今天不能去上班,谁要是问起来就帮我请个假,没人问就让为师随风去吧。”
耿湾湾接到消息时吓了一跳。
她师父是个无敌小金刚,轻伤不下火线,能让他耽误一天赚钱的功夫,八成得是病入膏肓。
“师父你怎么了!!!吃药看医生了吗!!!你在哪我去看你!!!”
阮眠看着满屏幕的感叹号脑仁突突直跳,“不用,你好好上班。”
在点发送之前,他犹豫了一下,盯着桌面出了会神,又把打好的字全部删掉,重新输入。
“你今天忙不忙?不忙的话帮我点忙。”
耿湾湾秒回:“不忙鸭,好鸭,帮什么忙鸭?”
阮眠:“开车了吧?”
耿湾湾:“当然开了,我又没人接送。”
阮眠:“……”
真踏马哪壶不开提哪壶。
阮眠给她发了地址,刚把腿边的江裤衩拎进怀里开始怒盘狗头,袁阿姨就拿着药和水杯走了回来。
他乖乖的接过药,就着温水一口吞下,“阿姨……您看我在这也叨扰了半个多月,江颂最近不在家,我老住着有点不大像话,今天朋友正好有时间,我收拾一下就回家了,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您做饭超好吃!”
“回家?”袁阿姨神色微微一动,似乎有点意外,“小颂知道吗?”
阮眠心虚的抓了把头发,“正要跟他说呢。”
袁阿姨一边收药盒一边喃喃自语,“这么着急吗?这还病着呢,一个人回家哪有人照顾?”
阮眠吸了吸不通气的鼻子,感觉鼻涕快要倒灌进脑子了,难受的要命,“小感冒而已,吃完药很快就没事了,我的生命力极其顽强,这都不是事儿。”
袁阿姨到底只是个保姆,有些话她可以想,却没有立场说,只能叹了口气,“住这我还能给你做做饭…”
阮眠好说歹说的劝服了袁阿姨,随便吃了几口早餐,上楼收拾东西。
要收的东西并不多,基本都是换洗的衣服和书,揣巴揣巴一拉杆箱,利利索索。
阮眠百无聊赖的等着耿湾湾,仰躺在床上,突然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失眠,有天晚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只好跑到阳台上抽烟。
二层和三层的阳台是互相错开的,他一抬头正好看见江颂站在那儿吹风,烟头橙黄色的微光在唇边一明一灭。
夜风习习,漫天繁星,阮眠背靠护栏仰起头,就这么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隔空聊天,度假三件套听见动静从窝里钻出来,站在院子里困啾啾的冲他们摇尾巴,非常不走心的汪汪两下,算是打了招呼。
人生总有那么几个瞬间希望时间定格。
阮眠好不容易睡惯了这里的床,眼看着又要搬走,虽然他依旧觉得自己的床才是天下第一舒服,可还是有些失落。
说什么来着,好日子过久了,舍不得了吧。
*
耿湾湾万万没想到自己是来帮忙离家出走的。
她一路上有十万个为什么想问,看着阮眠身周低到零帕的气压,最终还是憋了回去,安安静静的开车,安安静静的在心里演了八十集豪门恩怨。
小小的一居室空置了许久,空气里弥漫着缺乏通风的沉闷气息,桌面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原本温馨的小窝莫名有了点荒凉感。
耿湾湾打开所有窗户,拧了块抹布撸起袖子预备大扫除,阮眠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欲言又止。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徒儿偶尔孝敬你一下,不要有心理负担。” 耿湾湾一边擦桌子一边回过头冲阮眠自信微笑,下一刻,“砰”的一声。
细长的花瓶被抹布扫倒,左右晃了晃,一骑绝尘的滚向桌沿,眼看着就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耿湾湾一个大鹏展翅扑了过去,在最后一刻险险将其接住,与此同时,餐椅也被撞翻在地,巨大的声响吓得她抱着花瓶一缩脖子。
阮眠一脸漠然,“……”
预感好准。
耿湾湾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嘴里念念叨叨,“莫慌莫慌,下次小心。”
女大力怪一顿操作猛如虎,乒铃乓啷的囫囵收拾一番,房子居然没塌。
阮眠放下一直悬着的心,很是欣慰,然后无情拒绝了她要亲自下厨的提议。
两个人一个不敢多问,一个不肯多说,相安无事的吃了顿外卖。
等耿湾湾走后,周围再次陷入惨淡的冷清。
没有人能聊天,没有度假三件套在身边腻歪。
没有袁阿姨的营养餐。
也无非是回到过去而已,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有什么的呢?
阮眠打了个哈欠。
感冒药的后劲儿上来了,困得他上下眼皮直打架,阮眠起身蹦向卧室,拉上窗帘一头栽向床中央。
他懒得动弹,伸手在床头柜上盲摸手机,结果手机没摸着,却摸到了两个冰凉小巧的物什。
精致简单的袖扣躺在手心里熠熠生辉,正是之前江颂落下的那对。
“有毒吧!”阮眠把东西塞进抽屉,愤恨的抓起手机长按关机键,扔到一边,蒙头大睡。
这么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下午,生生睡了三十多个小时,睡的手脚发软腰酸背痛。
*
手机再打开时,阮眠麻木的看着它奏了半分钟的交响乐,等一曲终了才拿起来。
无数消息争先恐后的涌到最前头,不知道有多少头像右上角缀起了小红圆圈。
阮眠随手翻了翻,没有江颂。
最刺激的要数Y·H的全员群,里面被一排排恭喜和各种礼花炮竹的表情刷了屏,光是艾特阮眠的消息就有十几条。
他耐着性子爬了半天的楼,才看见那份筑宅奖的获奖名单。
最佳新锐设计师:Y·H Desgin--阮眠。
不是头奖,这个奖项的并列获奖者一共有三个,他是其中最年轻的。
也算是从千军万马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群里还在蹦消息,连百年难得一冒泡的孟周都现了真身,一连发了三个红包表示普天同庆。
阮眠默默的切换界面,给自己点了一份外卖,摁开电视,随便选个频道,就着新闻里闹哄哄的声音钻进浴室。
果然心情低落的时候,什么样的快乐都显得不那么纯粹。
他还挺想告诉江颂这个消息,毕竟有他一份功劳,犹犹豫豫的刚拿起手机,又被孟周的获奖感言直接搞到无语。
冯宇:“孟总,采访一下,对于自家员工的成功有什么想法吗?”
孟周:“想法啊?嗯,很欣慰。”
冯宇:“这就没啦?稍微具体点啊。”
孟周:“就像…”
“就像辛辛苦苦养大的小猪终于出圈了。”
阮眠面无表情的放下手机,拧开花洒龙头,心想着,要不还是算了吧。
?
作者有话说:
不要嫌弃软绵绵啊QAQ 来自原生家庭的伤害有时候会影响人一辈子的。
第36章
▍天降大锅。
洗完澡没多久, 外卖小哥悦耳的敲门声响起。
阮眠的脚在老江家的集体细心呵护下好的很快,已经能着地了, 就是走路时一瘸一拐身子一高一低, 姿势有点不雅。
向小哥道过谢,他关上门拎着袋子朝餐桌一点点挺进。
电视里传来嘈杂的声音,像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女主持字正腔圆的提出问题,随后是许多年轻男女的回答。
就是那种在街上随便逮个人递上话筒采访的节目, 大概关于90后消费观念。
阮眠的消费观念就是能不花钱的地方绝不多浪费一个子,将一毛不拔贯彻到底。
他对这种节目没有一点兴趣,觉得无聊又没营养,但是他并没有换台。
开电视原本就不是为了看的, 只是想让这间小屋子能显得稍微热闹一点,至少有点人的动静, 管他说什么呢。
眼见着胜利就在眼前,电视里的节目突然换到了下一阶段,变成演播室里男播音员浑厚磁性的播报。
阮眠停下步子,艰难的回过身。
他好像听见了晋元集团, 还有什么富豪榜。
“年度最具影响力企业家,江昊安,晋元集团现任执行董事, 主席及主要股东。”
“晋元集团旗下现拥有数家实业公司、风投公司以及部分银行控股、天恒创科数码科技公司控股性股权, 集团自04年后向国际型企业转型,拓展海外业务……”
“……此次有望收购加拿大UV航空百分之二十八的股权,成为最大单一股东。”
这是阮眠头一次见到江昊安, 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除了眉眼间有几分难以察觉的相似, 江颂和他爹可真是由内而外散发着不同。
即使已过中年,江昊安的体型依旧保持的很好,虽然个头不如儿子高,可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让他看起来修长又俊逸。
脸上那些岁月的痕迹非但没能令他显出半分沧桑,反而增加了一种温文尔雅从容自若的成熟魅力。
江昊安接受采访时一直面带笑容,面对记者提问表现的礼貌又谦和,比他那个倒霉儿子看起来亲切一百倍。
阮眠看了一会,觉得单脚站立实在太辛苦,悻悻的滚去吃外卖。
如果不是工作原因,他和江颂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永远不会有任何交集。
按照常规剧本,这种豪门大少爷应该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或者为了家族利益联联姻,就算为了追逐真爱上演现代灰姑娘的童话故事,灰姑娘至少不能带把儿啊。
这要让江昊安知道了不得给他俩腿一并打折。
阮眠打开外卖盒子,夹了一块最爱吃的糖醋里脊,咬下一口,登时沮丧的垂下头。
由奢入俭难,这可真是太难了,这才短短一个月时间,被惯坏的味觉居然已经学会了挑剔。
*
清晨的风失去了盛夏时的灼热温度,带着淡淡的青草香气在身周打转,安抚着社畜们无处发泄的起床气。
冯宇拎着早餐从车里钻出来,甩上车门,按了一下锁车钮,哈欠一个接着一个打的泪流满面。
他刚走出停车场,一辆出租车从面前呼啸而过,又行数十米,在写字楼入口处陡然停下,紧接着车门打开,从里面探出一只打着石膏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