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如他怎么那么会撒娇,动不动就哥哥长哥哥短,把哥哥撩脸红了他又不管。
再例如他怎么那么可爱,揉眼咬嘴唇小动作多得不行。
夏藏:别问,问就是恋爱脑。
总而言之,一个恋爱笔记本儿是不够他发挥了。
他想他要真有那么点儿文学细胞,得给杨声写个几百万字的人生小传。
他会在小传里刻意隐去自己的姓名,但小传里处处都是他的影子。
这是夏藏的占有欲,于深海之域的暗流涌动,而表面却是一望无际的风平浪静,一望无际的广阔。
那时候少年们只顾相爱,会在夜风中手拉手奔跑,光影摇曳婆娑,他们的书包装满玻璃的糖果,叮叮当当。
其实也不是很会算清楚金钱的账,懵懵懂懂保持着最单纯的执念,攒钱,用不完的每一块钱都攒起来,像小时候装进小猪存钱罐的硬币,等到未来某一天再打开宝箱。
知道成绩很重要,知道存款很重要,知道琐碎糟心的生活很重要。
可他们仍是会故意不小心地逃课,会买些想买些与实用无关的物件,会一起做梦,在秋风冬雪里盛大梦游。
他们担心梦会碎吗?
不,他们从不担心这些。
少年肩头是清风朗月,眼里有群山带水,心里面鼓鼓囊囊满满当当,装着诗与歌、无穷尽的想象力,装着爱与美。
所以,他们又会惧怕什么呢?
门窗阻挡寒风,于是屋内空气寂静无声;屋外楼下的行道树陷入睡眠,沉默不语。
那时那夜,他们只用凝望私语,只用说笑打闹,只用十指相扣和拥抱。
只用相爱。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段“屋内空气”什么什么的,改编自罗伯特的《你手捧希望而来》,憨憨作者又没查到诗人的国籍,抱歉抱歉。
诗句摘录如下:
“夜晚潮湿,地面潮湿;
空气寂静,树林沉默,今夜我爱你”
一路追下来的小伙伴都看得出来,我在这本书里掉了无数书袋,疯狂摘录我喜欢的诗句。
正如夏藏所说,他无法用任何诗句来形容杨声,那么我便是不能用任何诗句来形容他们俩。
为了写这本书,我花了一点时间抄录诗集,像夏藏做的那样。
到时候全文完结,我大概会列一个诗单,隆重感谢被我祸祸了的大诗人们(hh)
感谢他们和我家小混蛋们一起,给我这个既不浪漫也不温柔的俗人,一些些精神上的慰藉。
第48章 XLVIII
最近杨声过得有些恍惚,这是热血上头留下来的后遗症。
但他不想做事三分钟热度,便任由这恍惚侵占身体,只有夏藏亲吻拥抱他时,才从一瓷娃娃变回黑眼睛的小精灵。
俩同桌已经在担心孩子是不是学傻了,姜延絮还莽莽撞撞拉住前来跑腿的工具人夏藏,问他小杨同学最近是咋的了。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嘛。”夏藏说着,摇了摇头。
小姜同学欲哭无泪:“他天天向上,也别一周刷七张文综试卷啊,老陆都说没必要那么拼。现在好了,月姐跟他打赌写卷子,班上前十也都向他看齐。原本我一周只用做两张卷子的,现在加到四张了……内卷太严重了啊哥!”
而夏哥只是拍拍小同学的肩膀,说:“多谢提醒,我也要回去刷题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小姜同学一口一道地理选择题,末了一对答案,只错了仨,这让他郁闷的心情稍微好转,去戳了戳正在整理大题模板的皓月。
“声儿应该没事儿,我问了夏哥。”
皓月稍稍抬头,又拿余光瞥了运笔如飞的杨声,“那就好。我这模板快整理完了,到时候你直接拿去复印一份,有时间就拿出来背一背。”
“你被杨声同化了,姐。”小姜同学虚脱地扔下笔,“我就应该好好想想元旦晚会该带几个充电宝,才不要被这些该死的选择题占满大脑。”
“那模板不给你了。”皓月瞬间冷酷无情。
“别,别啊!”小姜瞬间认怂,模板还是要的。
前后左右都有同学向他俩比出噤声的手势,俩人讪讪地笑,连忙缩头闭嘴不说话。
皓月递过去一张便签:“撒了你。”
姜延絮:“呜呜。”
而杨声这时候抬头动了动胳膊肘,望了眼斜前方的小白板。
距离高考还有,161天。
距离高考158天时,要开小姜念叨已久的元旦晚会。
晚会,晚会,自然是晚上开。
结果小姜大早上就带一大包零食过来;学校规定,行课期间不准携带零食进入教学区。
所以这孩子刚一从书包里把袋子抖出来,就被路过的老王抓去了办公室。
老王是个好人,说了小姜两句就把他给放回来了,零食也没没收。
小姜得以傻呵呵地把零食分三份,给俩同桌一人一份。
于是中午,皓月也违反校规带来一大袋子,不过皓月比较机智,趁着老师还没来,刷刷分成三份,给俩同桌塞课桌肚里,而后装作无事发生。
杨声虽说一直游离世外,但在晚会开始前的一片乱糟里,他从书包拔出又一大袋零食。
“下午跟我哥一块逛超市买的,糖比较多,我哥喜欢吃糖。”
所以你小子给就给嘛,别老提你家那口子行不?
皓月和姜延絮对视一眼,决定看在零食的份上不追究这人。
杨声却叭叭上了头,一边分一边得瑟:“这夹心水果糖好吃,我哥说外壳很甜芯儿是酸的。还有这个,这个棉花糖特别软,我哥最喜欢这种。另外就是……”
行了行了,我们知道了,这一袋子都是你哥最喜欢的,给我们只是顺带。
“月姐,我又想谈恋爱了,呜呜。”小姜同学泪流满面。
“人的一生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絮啊,要高考了,死了这条心吧。”月姐拍拍孩子肩膀,语重心长。
终于小杨结束了他漫长的秀恩爱,咳,不是,漫长的分零食后,抬眼冲两位饱受迫害的同桌笑笑说:“我的意思是,这些七七八八都差不多是我哥给挑的,他希望你俩能喜欢。”
小姜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啊?”
皓月了然地把零食扒拉进书包,笑道:“那谢谢夏哥的好意,都自己人干嘛这么客气。”
“你俩都客气了,他当然坐不住,生怕我不给你俩就把我拉黑。”杨声笑笑,比平时多了分温柔缱绻,吓得俩同桌原本已然平复的心情瞬间又五味陈杂。
“你这样还不如不给。”皓月面如死灰地说。
“反正狗粮也管饱。”小姜同学也说,脑子转过弯儿来的他吐槽一向精准。
“没办法,我哥说了……”小杨又开始以“我哥”为关键词造句。
皓月机智地打断道:“絮啊,我们班晚会是坐哪个区啊?”
姜延絮有些记不清:“ABCDEF区?”
“好家伙,你把所有区都说了!”
杨声自然是闭了嘴,难得带一次的电话手表轻轻震动,夏藏给他发来短信:“晚上散会了见。”
“不嘛,我要和你一块看晚会!”杨声一见这话就来气,赶紧回过去一句,但这不痛不痒的撒娇根本不顶用,每个班的看台区域都是班主任提前抓阄抓好的,五六班在A区,三十四班在A区对面的F区。
杨声光看着那体育场内部的平面图,AF区图上距离都有十公分,现实距离就更不用说。
好气哦,于是小杨开始疯狂迫害同桌以求心安,可这并不能改变他和夏藏隔得根本要看不见的现实。
“到时候晚会打电话吧,我手机应该能撑一个晚上。”夏藏“嗖”地又发来一条短信,杨声还没高兴一会儿,便想起自己手表的续航能力……应该可以吧,晚会也就两个半小时,他的手表还是满格电。
“嗯嗯,好。”给人回过去后,杨声发觉两位好友不知从哪儿拿到了各班体育馆座位的安排大图,正一人一手压一边,低头仔仔细细地看。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杨声感到近来俩好友的默契指数是层层递进、节节高升,有时候他想插个话都无从插起。
果然是谈恋爱的我跟单身汪之间有壁吗?优越感闪过一下下,但聪明如杨声,知晓其中不可明说的原因。
从皓月替小姜赶跑他前男友那会儿起,他们俩的关系应该就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至少肉眼可见地,姜延絮更依赖皓月一些了。
可是说实话,皓月是他们仨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便是正式进入大学学习都没满十八岁。
姜延絮最年长,今年的八月份就过了十八岁的生日。
真把皓月当姐姐了?杨声屈指敲了敲桌面,四下里有些嘈杂,全班都为将要开始的晚会而激动不已。
越是嘈杂的环境倒越叫人心静,杨声想起来,姜延絮也不是一开始就喜欢男生的,这货的初恋应该是隔壁班的班花。
啊呀。杨声承认自己是心里咯噔了那么一下。
那边两位总算看完图,一人嘴里念叨着“ABCD”,另一个则若有所思:“我们班在A区,三十四班在F区,唉,可怜的杨老师,难怪你刚刚抽风……”
“啊啊,你闭嘴!”杨声双手紧紧捂住耳朵,试图以不听不看来逃避现实。
另外,他才不要为这种人心里咯噔。
皓月向来清醒冷静,而姜延絮好歹也经历了大风大浪,应该不会再像以往那般莽撞。
人的一生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大概就是吃一堑,长一智的意思。
背上满是零食糖果的书包,夏藏关灯关窗,最后关上门,迈步到走廊边缘跟在班级的最末尾。
天色已晚,华灯初上,夏藏跟着人群拖拖沓沓地向前走;出了教学楼,来到外边的空地上,是自觉地分成两队,和别的班级泾渭分明。
冷风呼呼地刮,耳朵疼。
前面班主任配合着年级主任喊:“有序排队,别乱蹿乱跑!”
都是高中生了,被这么呼来喝去,搞得像小学生秋游。
夏藏偶尔也抬头望一望天,看那陆地上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幽黑深邃。
天上的点灯人总是在冬天消极怠工,于是没有星星,也难得见一次月亮。
或者说,星星是宇宙的尘埃,在这样的冬天被风暴吞吃卷尽;而他们这些亦步亦趋的人,也组成了地上的尘埃群落,看似此时此刻是聚拢在一起,实则也在等那一场大风吹。
元旦欢送晚会嘛,便是大风到来的前兆。
作为灰尘中的一份子,夏藏本是对群落没有什么眷恋可言的。
他害怕麻烦,所以从不招惹麻烦。
可是刚刚他也有听见群落里的低语,有人说:“夏藏,你一直都那么细心。”
“所以也难怪老师放心把钥匙交给你。”
“主要你小子平时做事儿都一声不吭,我可注意到了啊,我们班的倒计时都是你给写的。”
“欸欸,是吗?我都没注意到。”
“小心夏哥揍你啊,人都快写一个学期了。”
叽叽喳喳,课堂以外的少男少女们总是有天马行空聊不完的话题,夏藏只是没想到,这次话题的中心角色,竟是自己。
“哥,其实你仔细想想,你们班的人也没那么难相处吧。”
“翻窗户开门,我以为就我们班那群沙雕会那么干;然后还去改了你们班的倒计时,收拾完讲台又去擦黑板……我想你之前默默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们也是有看在眼里的。”
“但是你吧,又老冷着个脸,把人都给吓跑了。笑一笑啦,像对着我一样。”
也许杨声说得没错,这些友善的声音一直存在于他的周围。
只是夏藏习惯性地,闭目塞听。
“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好一会儿,夏藏才缓声开口。
结果被人嘻嘻哈哈地拍了肩膀,说:“你别一直那么严肃嘛。”
于是夏藏便尽可能地龇牙笑了笑,路灯光忽闪忽闪,估计是把周遭人都吓到,半晌没人再说话。
夏藏讪讪地刮刮脸,难道是自己笑起来太过吓人?
此时斜前方的女生开口道:“我就说夏藏应该是我们全年级长得最好看的男生,三十七班那什么级草完全比不上。”
“肤浅。”旁边的男生不屑地啧了声,谈论颜值这事儿估计伤害到了人家自尊心。
但他也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不过确实,级草那小子真没夏藏好看。”
“级草唯粉不服!哪怕夏藏是我们本班的……”前方与夏藏隔着俩人的又一女孩嚷嚷道,旁边那几个正欲用嘘声反驳,这姑娘以气吞山河之势呐喊出,“我也得捍卫我们三十四班的门面!”
“不错不错。”
“下次说话记得别大喘气,不然很容易被误伤。”
便是一片七零八落的呱唧鼓掌声。
这么笑一会儿闹一会儿,不多时便到达了最终的目的地。
风也不再冷,手一直揣兜里,暖意融融。
夏藏感到自己仍是游离在这些热闹之外的,没办法,已成习惯。
哪怕和杨声的朋友去吃饭也是,努力试着参与话题,但仍然不知说什么好。
可这样已经能让夏藏满足,不亲密且够疏远的友好关系。
很安全。
但很明显啊,杨声这家伙,完全脱离了夏藏心中友好关系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