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没睡着就是,蹭着他胸口的衣料并不老实。
忘记在哪儿看到的书,说这种状态下人的大脑神经仍在活跃,在这时候听歌听广播,梦里都会重复歌曲和广播的内容。
为着孩子英语再接再厉,夏藏想了一想,缓声念起了一首诗:“I went out to the hazel wood,Because a fire was in my head,And cut and peeled a hazel wand,And hooked a berry to a thread;And when white moths were on the wing,And moth-like stars were flickering out,I dropped the berry in a streamAnd caught a little silver trout.
When I had laid it on the floorI went to blow the fire aflame,But something rustled on the floor,And some one called me by my name:It had become a glimmering girlWith apple blossom in her hairWho called me by my name and ranAnd faded through the brightening air.
Though I am old with wanderingThrough hollow lands and hilly lands,I will find out where she has gone,And kiss her lips and take her hands;And walk among long dappled grass,And pluck till time and times are doneThe silver apples of the moon,The golden apples of the sun.”
也是叶芝的诗,看的时候没觉得什么,背出来稍显漫长。
The Song of Wandering Aengus.
《安格斯漫游歌》。
这是夏藏除《当你老了》之外,最喜欢的叶芝的一首诗。
而刚刚背完,肩膀却一沉,怀中人呼呼悠悠安安稳稳地睡了过去。
就这么催眠吗?夏藏无奈地捏了捏他鼻子,得到某人乖乖的蹙眉以及含糊的哼哼。
夏藏搂着人好一会儿,轻声重复着:
“And pluck till time and times are doneThe silver apples of the moon,The golden apples of the sun.”
去摘月亮的银苹果,
去摘太阳的金苹果,
直到时间已虚无。
确定人已经呼呼大睡过去,夏藏才稍微撑起身子,把小夜灯关闭。
春卷式盖法的好处在于,俩人能贴得更紧密些,只要第二天起来不滚下床,一切都好说。
“娶你……”
哼哼唧唧好一会儿,终于哼出个明确的词汇。
看来背半天英文诗是白背了,半点没记下,净记住些有的没的。
但孩子已经睡着了,不能上手揍。
夏藏只得拍拍背,说:“好,嫁你。”
当然后来杨声意识到睡觉前给人扎头发,纯属没事找事。
第二天早上起来,他还得满床找头绳。
而男朋友则窝在被子里打哈欠,散发铺在枕头上,矜贵得像只猫儿。
“找不到就别找了。”夏藏说。
杨声坏心眼儿多,就把自己折腾得冰冰凉的手探进男朋友睡衣里。
岂料夏藏已经习惯了他这冰坨子,由着他占便宜。
皮肤真的光滑紧实,上手薅一把都是满满的幸福。
杨声得寸进尺地想要往上攻城掠地,终被人忍无可忍地攥了手腕,“嗯?发圈找到了?”
老早就找到了,杨声把它戴在腕子上,怕再丢。
没摸到那两点樱桃,杨声很是惋惜:“差一点点啊。”
“小流氓。”夏藏把那只作乱的手捉出自己衣服,眯着眼看那枣红发圈配细白腕子,不得不说还挺好看的,“我都没什么机会摸你,一天净被你占便宜。”
“以后会有机会的。”小流氓笑得贼兮兮。
夏藏抓过那腕子亲了一口,想到了生日礼物该送什么。
啊不,是聘礼该送什么。
而与此同时的小流氓:想咬脖子了,特别想,果然还是找个环儿给他锁上吧。
作者有话要说:
唉,这一天天的~
第47章 XLVII
快要到阳历新年了。
杨声做好自己的年度账单,发觉自己的存款已不知不觉达到五万。
到银行取钱时,夏藏还被小小地惊讶到,说你不愧是只小仓鼠。
我就不能是个人吗?靓仔无语。
这些年的压岁零花钱,陆老板故意多给的工资,还有进入高中后叔叔随手划过来的生活费,跟夏藏住一块前,他一直扣扣嗖嗖,买书都跟那老板磨嘴皮子砍价,那两年竟也花的不是很多。
跟男朋友住一块后就不一样了,首先房租水电就占了大头。
男朋友表示,勿扣锅,房租水电咱是一起平摊的。
而夏藏一通操作下,发现他自己也还有两万的余额,不禁又被吓一跳。
“哥,你是不是受惊体质啊,这一惊一乍的。”杨声说笑道。
“我是一般我妈给我多少,我花多少,谁知道她又给我打了新的。”夏藏解释说,带着点儿无奈的意思。
“也别挥霍了嘛,花不完就存着,防患于未然。”杨声若有所思说,“你可以办个活期存款嘛,方便存也方便取,就是利率少些。”
“办定期也行,反正取不出来我妈又会给我再打。”夏藏摇摇头,是调侃说笑。
杨声觉察出点儿别的意思:“你是不想让阿姨再给你无止境地打钱了?”
“差不多。”夏藏输入密码,取了一沓子红钞票,顺手就递给杨声,让他放书包里,“但她偏偏像欠了我百八十万一样,我每次说有钱有钱,她第二天就又给我塞钱来了。”
“可能是觉得太远了,照顾不到你。”杨声拉好书包拉链,“你有这个经济基础,就可以更好地自己照顾自己嘛。”
“但我不想她这样。”夏藏轻声说。
“那你就好好学习,争取早日挣大钱,现在这些钱花不完也别浪费,好好存着。”杨声一本正经道,“上大学了咱俩去做兼职养活自个儿,也好有启动资金。”
“这样,你就不会感觉是欠阿姨的了。”
夏藏刚想反驳说,他没有感觉自己是欠母亲的,明明是母亲对他心有亏欠。
但仔细琢磨琢磨,杨声说的也不无道理。
他和母亲,都在彼此亏欠着。
十二月的房租,房东提前上门来收。
因为元旦过节,他们要回老家。
“家里有老人嘛,多回去看看让他们也放心。”中年矮个儿的房东用粗糙黑紫的手点齐了钞票,末了抽/出两张递还给夏藏,“这月收八百,你们水电用得少。”
夏藏愣了一会儿才接下钞票,说:“冬天天气冷,也没怎么用水。”
“你们是读高三吧?明年高考?”房东把那一沓红钞票塞装进腰间的小布包,顺口问着。
“嗯,明年六月份考。”夏藏拿着钞票无所适从,干脆就把它们递给了杨声,“你收着。”
“那好好加油,要考出个状元来,我这屋子肯定得升值。”房东乐呵呵道。
夏藏其实很少见中年男人这样,以往他来收租总是沉默少言,脸黑得跟夏藏欠了他好几个月房租似的,实际上夏藏应是这栋楼里最积极交租的人之一。
少有的几次不黑脸,就是在年末的时候,看夏藏除夕都还窝在这地方,会派他家小女儿上来咚咚敲门,送一保温盒新出锅的饺子。
“那今年你回不回家过年?”房东又问,这事关房租收不收的问题,语气就严肃了些许。
“今年得回去一趟。”夏藏说着,不禁往杨声那边瞅,“有人请我回去。”
杨声低头吐了吐舌头。
“唉,你个小伙子,面子还挺大。”房东看出点儿门道,摇头笑着,“那就先祝你们兄弟俩都新年快乐,明年考出个好成绩。”
“谢谢叔叔。”二人齐刷刷开了口,等到房东转身出去带上门后,才互相瞅着笑得不行。
杨声把手里的两百块钱分给夏藏一百,在他开口拒绝前,不由分说道:“存着。”
倒是拿他没办法。
而小仓鼠自顾自碎碎念着:“哥,感觉我占了你很大便宜啊,毕竟直接拎包入住,啥事儿都不用我操心。我之前也想给屋里添置点儿什么,结果发现我只能买沐浴露……”
“白桃味的很不错。”夏藏笑吟吟打断道。
“那只是因为我觉得你用这个,会很好吃……”小仓鼠眼神死亡,不自觉就嘟囔出心里话,“咳咳,重点不是刚刚那句,重点是夏藏,哥想养你。”
“你再说一遍,究竟谁是哥?”夏藏和善的笑吟吟变得危险。
杨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吞吞唾沫说:“你。”
认怂认得极快,“我的意思是,我想养你,哥。”
但眼睛亮得很。
“这样你就不用有心理负担啦,反正是花你男朋友的钱。”
某人骄傲地扬起他那小脑袋瓜子,然后被夏藏无情地拍了下去,又被一把薅进怀里。
“你啊你。”夏藏说。
其实为了男朋友能花上他的钱,杨声做出过艰苦卓绝的努力。
什么趁夏藏不注意时结账买单咯,偷摸换掉出租屋里折成两半的扫帚咯,反正做过各种各样的尝试咯。
没被发现倒还好,被发现了就是被人一顿rua。
“你是跟我谈恋爱呢,还是赶着给我花钱来了?”
这时候杨声只需继续装乖认怂,便可获得男朋友无可奈何的宠溺眼神一枚。
运气好的话,不定时掉落亲亲。
但其实他们心里也都有数,这时候再怎么抢着给对方花钱,那也不是凭着他们自己的经济来源。
杨声还好,杨声至少有自力更生挣来的工资。
所以每当学习的空隙,杨声总会不着边际地想想高考以后的事情。
他本来就没打算着高考以后再依赖家里,那时候他都十八岁成年了。
现在把夏藏添加到原本的计划里,他心里头不安定。
倒也不是怕他俩的关系会惹出什么幺蛾子,他最主要的不安定在于,夏藏要跟他锁死了,以后就不能过少爷生活了。
以夏藏那性格,就算有庞大的经济来源支持,也就是来自阿姨那边的,他也会说不要就不要,一门心思跟着杨声头埋黄土背朝天。
到时候白净少爷被养糙,杨声心里舍不得。
我哥,我男朋友,就应该负责貌美如花,赚钱养家这种事儿我来就行。
为此,杨声仿佛被打了剂强力鸡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认真勤奋,考试后的懈怠期在他身上完全没有体现。
这是杨声的占有欲,不徐不疾,如同荒原上细而密的雨,来于云端坠入泥地,绵绵编织出一片芳草连了天。
“我感觉杨老师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皓月若有所思地说。
“他一定是进化成超级亚塞人了。”姜延絮笃定不已地说。
不然,怎么会学习效率这么高?
小杨,你变了,你都不在课堂上打瞌睡了,爷青结。
说起来,由于这次统考他们仨都考得相对不错,于是座位还是紧巴巴地挨在一起。
不过就是杨声换到了过道边,姜延絮换到了最里侧。
皓月犹如定海神针,不动如山。
小姜同学念叨完运动会后,又开始念叨元旦晚会。
吵得月姐一英汉词典砸上桌:
“这个,在元旦晚会前,你给我背20页。”
小姜同学畏畏缩缩地讨价还价:“要不我还是在元旦晚会前,背200个高考必备单词吧?”
“背300个。”月姐收回词典,禁止讨价还价,“话说元旦晚会,你又不表演节目,咋一天这么激动呢?”
“月姐,你想想嘛,这元旦晚会,又叫做‘元旦欢送晚会’,意思就是咱们这高中生涯就只这么一次文艺晚会了。断头饭,可不得珍惜。”姜延絮蔫蔫巴巴地抱着脑袋,还没从被词典吓到的余威中反应过来。
皓月五味陈杂地抿抿嘴,“你就不能挑点儿好话说吗?什么断头饭啊!”
“我跟杨老师学的。”姜延絮见敌不过,赶忙甩锅。
皓月瞅一瞅旁边如老僧入定的杨老师,再谴责地看一看小姜同学:“杨老师这么努力,你心里就不愧疚吗?”
小姜同学没心没肺道:“不愧疚。”
“一,二,三。”夏藏在杨声凝神的脸庞前打了个响指。
小仓鼠如梦方醒般嘟囔道:“哥,怎么了?”
“一点了。”夏藏看着他,乱糟糟的发,困倦耷拉着的眼角,以及微干翻出死皮的唇。
很疲惫,但眼睛是亮的。
“最后一道题,我过一遍。”杨声打了个哈欠,目光重新回到卷面。
夏藏起身,将温水壶里最后一点水倒出来,杯子推到杨声卷子的前方。
一抬手就能拿到。
他也不是很急,就坐到床沿翻阅他的理综错题集,心里默默演算。
黑影遮住眼前光线时,他抬起头,杨声刚喝过水,唇瓣湿润。
“我又违反合租规则了。”钻进被窝里,小仓鼠嘟嘟囔囔道,“抱歉啊,哥……”
夏藏照例把他圈怀里暖手暖脚,太困了怀中人也不跟他闹,没一会儿乖巧地睡着了。
违不违反规定,夏藏现在也无所谓,睡早一点睡晚一点都一样,反正怎么都是睡眠不足。
而跟着男朋友好好学习,本就是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他隐隐猜想杨声最近被打的这剂鸡血是跟自己有关。
好吧,杨声现在很多行为都似乎跟自己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