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怕冷嘛。”夏藏薅了薅人毛剌剌的短发,无奈道。
“没事儿,现在又不冷。”杨声嘟囔道。
“那起来做题看书……”
“不要!”
反正托夏藏的福,杨声的手现在跟剥了皮的竹笋似的,又嫩又白;若不是还有掌心被玻璃碴子或刀片留下的伤疤以及食指中指间因书写磨出的老茧,杨声都快认不出这是自己的爪子。
夏藏问过他手上伤疤的事情,还曾忍不住将他衣服剥了,上下仔细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疤痕。
为着给自己保留一些些隐私,杨声将自家男朋友反锁在床,认认真真地告诉男朋友,等到哪天他们完全交换彼此了,他会给他看的。
夏藏:“所以说是真还有别的什么疤咯?”
杨声:“哥,你关注的重点歪了啊!”
“忽然觉得你长那么大,真不容易。”后来夏藏总算摸索到杨声背后那块烫伤,按住之后,身上桎梏可算一松。
“那还不是长到这么大了嘛。”杨声缩到夏藏怀里,悠悠地呼出一口气。
到底撒娇撒够了,杨声重振精神,决定继续学习。
想到睡前会继续那种万分有效的取暖方式,杨声顿时感觉学习的动力越发旺盛。
“不过,哥,待会儿你别想着再扒我衣服,别想哦——”
于是夏藏在学习之余,多了项漫游神思的活动,即思考在遇见自己之前,自家男朋友到底遭遇过什么。
不过杨声不愿意多说,他自然不会多问。
什么时候杨声愿意说了,他自然也会认真地听。
男朋友的小秘密之他身上到底有多少的疤,夏藏认真地在这一栏打上一个问号。
在这栏之前,有“杨声的春/梦对象是谁”,该问题已被解决,夏藏写上解答:“是我哒。”
还有“杨声为什么会梦游”,这个问题被搁置多年,夏藏一时想起又一时忘记;后来忽然决定要用小本本记下恋爱动态时,仍是把这也许永远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写在最醒目的地方。
另外就是,杨声似乎真的不爱吃糖……夏藏每每想开口,说不喜欢就别勉强,但某人依旧喝甜豆浆热可可喝得哼哧哼哧。
所以为啥杨声老是说夏藏在宠他呢,明明他自己也在很认真地宠着夏藏啊。
运动会的话,夏藏倒没有什么项目;理科班男生多,自愿参加的被迫参加的随手一排,就没什么项目会剩给他。
这样也好,到时候他可以找到五班的队伍,混进去给杨声加油。
还有两三天就到运动会,夏藏想自己要不要去买点巧克力和葡萄糖;过度消耗后是很需要补充糖分的,但就是这倒霉孩子不爱吃糖。
另外,这两天跑完操,夏藏照例抓住杨声一块走回教学楼,总会隐隐感觉到身后有目光打量着他二人。
夏藏扭过头去看,却只照旧看到三两成群的熙熙攘攘。
“感觉有人在看我们欸。”但夏藏还是跟杨声提了一嘴,心里有点不安定。
“没事儿,看就看呗。”杨声无所谓地笑笑,“反正我男朋友长得好看。”
这么说也没错啦,也许人只是随便看看呢。
夏藏放下心来,乐滋滋地回给杨声一句:“我男朋友也很好看。”
“声儿,这两天袁礼泉那帮子人安分了不少,果然还是我……”
跑操回教室后短暂的休整中,姜延絮瞥了眼后排的情况,刚开了个得瑟的头,就被皓月一语打断。
“果然是因为老陆的惩罚手段奏效了吧。”皓月把英语短文中最后一个错误划出后改正,顺手将本子递还给姜延絮,“今天的作文写完后,也麻烦交给我看一下;我还正愁短文改错的题集做完了要去买。”
“月姐,在你眼里我就是一提供短文改错的工具人吗?”姜延絮无能狂怒,但在看到自己满是红线的作文本后,还是默默地收敛了脾性,“呜呜,我知道了,我会努力为您提供更多题集的。”
邱光浩月翻了个白眼,将手边的便签纸递给倚在墙上假寐的杨声。
“你跟袁礼泉说了什么?”
杨声半睁了眼,还是抓过桌上的笔写了一行狂草:“和他打了个赌。不过他似乎还在背地里耍花招,所以我得再抽个时间警告一下。”
皓月叹了口气,写着:“点到为止即可,别跟他们纠缠。”
杨声打了个哈欠,说:“我知道。”
“知道什么?”姜延絮机敏地望过来。
“知道你运动会的时候,要请我们吃火锅。”杨声懒洋洋道。
“切,我说的是我请月姐还有夏哥,没说请你。”姜延絮高攀不起地冷哼了一声,谁让你之前不领人家的好意,现在想要,晚了!
“你请我哥就行了,反正他是肯定舍不得我挨饿。”杨声笑吟吟道,提起夏藏他总会不由自主地扩大微笑的弧度。
皓月玩味地啧了声:“兄弟情深啊。”
“不过说起来,”姜延絮却没注意,另起话头道,“我好像就国庆假期结束后的那天,见到过夏哥一次。”
“嗯,我也是,当时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好。”皓月点头应和着,“杨老师,你把你哥藏得太严实了。”
杨声眨巴眨巴眼:“这关我什么事?”
另外,我哥为啥要给你们看?
后面这句,杨声强忍着没说,而皓月看他的眼神也已然充满了嫌弃的“啧啧啧”。
“对了,体委,请等一下。”杨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望着那溅了不知名污点的镜子,对那即将迈步离开的人说道。
袁礼泉回过头来,镜子里映着他不悦的脸。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耍花招的人是你吧。”杨声从兜里抽/出夏藏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带上的面巾纸,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手背手心的水珠,“都说了,我们俩的事情私下解决,不要牵扯到别人。”
“谁牵扯别人了?我向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袁礼泉眼角抽搐,偏深色的脸由于恼怒涨得通红。
杨声不紧不慢地把打湿的面巾纸团丢进垃圾桶,扭头笑笑:“你知道我说的‘别人’是谁,你要敢找他麻烦,我保管你活不到明天。”
“再多问一句,你手腕没事吧?”
哟呵,便是一甩袖子转头就跑,都不回句狠话啦?
杨声搓了搓自己冰凉的手掌,想着还有一节课,他就可以重新拥有他的人形暖炉了。
呼~
而在一楼三十四班的靠窗角落,夏藏偶尔从奋笔疾书的状态下停止,看一看窗外绿盈盈的黄桷树叶子,想到杨声跑操时那身利落的荧光色衣服。
果然还是非常好看。
夏藏翻出自己的恋爱笔记写写画画,却完全忽略这已经是他本周以来第三次记录这样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想到一个脑洞,即黑化版的声藏二人是怎么样的。
大概就是:
杨声(满手血污,冲夏藏嘤嘤嘤):哥,我不是故意不弄干净的,他们都好弱,一打就残废。
夏藏(心疼地掏出手绢给人擦手):好啦好啦,你没受伤就行,不管他们。
哪怕正常版的夏藏也会说:“我弟弟那么乖,肯定不是主动惹事的人啦。什么?你被他打残废了?那你好好反省一下,肯定是你的问题。”
就很无语,非常无语。
第41章 XLI
传统意义上的运动会: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高三时期的运动会:唉呀,不是九点钟才正式开始吗?正式开始前的早自习该上的还得上。犯困了?站后边去。
所以他们是一大清早地赶来学校是图个啥?
图老陆满脸褶子,还是图他满口芬芳?
“话说,今天可是运动会欸……”姜延絮捧着本语文必备古诗词,小声地碎碎念着。
而他两位同桌不约而同地从英语单词本里抬起头:“什么,今天是运动会?”
若不是他知道这俩是啥德行,这会儿估计得为他们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精神所打动。
姜延絮兴致缺缺地把诗词本翻了个角,看也不看地朗读道:“五花马,千金裘,不尽长江滚滚流……”
而巡视着教室的柳哥踱步过来,用那敦厚的米尺轻轻压在姜延絮的书页上,好脾气地拧眉说道:“姜延絮,现在是英语早自习时间,另外你就算背语文,也没一句背对了。”
姜延絮默默地瞅了眼书页,然后默默地关上,再默默瞟了眼旁边那摇头晃脑背单词的二人组,不禁咬牙切齿、可怜巴巴地对着柳哥的米尺说:“乔老师,您要相信,我只是拿错书了。”
因为开运动会,柳哥的心情还算不错,用米尺轻轻点了点小同学的脑门,继续不紧不慢地绕着教室转圈圈。
外边高一高二的学生们应该陆续跑下教学楼集合,总之楼下是一片人声鼎沸、喜气洋洋。
但这与高三的众人,没有半点关系。
杨声对这种奇葩安排表示理解且尊重,但想着高一高二半晌不进操场,就搁楼下挤着怪扰民的。
三十四班可是在一楼,被这么一闹腾,还能好好上个早自习么?
夏藏给出的回答是,无所谓。
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按照原定计划背完所有内容,夏藏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墙上的小白板。
他今天又涂抹掉一个数字,现在变为距离高考还有186天。
明明是自己每天涂改的,但现在望过去仍是有种不真实感;夏藏恍恍惚惚地摸出自己的砖块机,点开日历验证时,发觉已经到了十二月份。
为什么十一月溜走的那么没有存在感?夏藏想了一会儿,决定把原因归咎于十一月底没有进行月考。
而不进行月考,则是因为十二月中旬有项更加大型的考试,即西渝市的全市统考。
统考之后的一月份,又会迎来在老班嘴上挂了许久的第一次诊断考试。
感觉时间都被考试给塞满了……嗯,不对,除了考试外还有项活动,即是在12月31日给高三学子举办的元旦祝福晚会。
上一届高三的元旦晚会就是在隔壁体育馆举行的,据说得到县领导的高度肯定,今年就延续“祝福”的传统,由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提供演出,学校和县里提供场地,云中全体高三学子作为观众,办一出热热闹闹的辞旧迎新大会。
于是这么排下来,留给高三学生的时间是真不多了。
亏他和杨声之前还逃课来着,这是有多大的心去逃课啊喂!
夏藏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在某人一跑完比赛后就把他抓到自己教室来学习。
反正运动会自由活动,也没说不许外班学生串班。
嗯,等等,好像今天中午还要去吃顿火锅来着……
时间,你都去哪儿了?夏藏按着发痛的心口,感觉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不得不说,一百米比赛真可谓是短小精悍;上午十点初赛开始,到下午一点,决赛结束。
杨声跑进决赛第三,在前两名后两名都是体育特长生的情况下。
惊得那执教五六班的体育老师差点跌了黑框眼镜,边看秒表边上下打量正面红耳赤调整呼吸的他。
以及比他本人更激动的夏藏。
“要水吗?”夏藏递来温水壶,将壶盖拧松,只待他掀开就喝。
杨声摆摆手,倚在夏藏肩头喘气,顺便不近不远望着对面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两位好友。
“哥,你猜他们会不会过来?”杨声跟夏藏咬耳朵说。
夏藏在人群中找了一会儿,才从与旁人明显不同的关切神色中认出来那个“他们”。
没办法,他只见过这两位一次。
便是把水壶塞到杨声手里,再遥遥地冲那两位一挥手,不多时少男少女对视一眼,如得赦令般快步过来。
“恭喜你呀,小杨。”名为“皓月”的女孩冲杨声颔首笑道,随即从兜里抓出一把五颜六色的软糖塞他怀里,而后再抓出另一把递给夏藏,“夏哥好,我是杨声的同桌,邱光皓月,你叫我皓月就行。”
夏藏点点头,把糖装兜里,“你好,叫我夏藏就可以了。”顺带接过杨声手上的温水壶。
“夏哥,我叫姜延絮,上次咱们见过面。”姜延絮也学着皓月摸摸索索掏兜,但最后一无所获,只得可怜兮兮地抬头,“抱歉啊,声儿,我本来带了一大把太妃糖来的,但是刚刚给吃完了。”
“这我作证……”皓月轻咳一声,刚就是他俩分着吃完,顺便还给路过的柳哥和老王一家三口分了些。
“没事儿,你们给我加油打气就够了。”杨声找准机会,把自己手里那捧糖装进夏藏口袋里。
皓月仰头望天,发现有只灰色的鸟儿掠过;姜延絮扯了扯月姐呢子大衣的袖子。
月姐:“絮啊,你看天上有只鸟儿。”
小姜同学:“已经飞走了,你才跟我说。”
夏藏讪讪地提议道:“你们不是约着吃火锅吗?正好杨声也跑完了。”
“哦哦,对。”
缓解尴尬情绪的最好方式,就是提出人类都无法拒绝的话题,恰饭。
而本场饭局绝对的中心人物,杨声,这会儿正仗着跑步结束体力不支,倚在男朋友肩头静静休息,猫儿般狡黠地关注这三人磕磕绊绊的交际过程。
最终确定是一块打车去火锅店,猫儿才懒懒打个哈欠:“那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