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断/悬日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稚楚
稚楚  发于:2022年0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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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忽然拍了拍宁一宵的肩,“我想去那家店买东西。”
  宁一宵沿着他指尖的方向瞥了一眼,没犹豫,解开安全带,对司机说,“你先回去吧。”
  就这样,他们下了车,穿过被车子塞满的街道,来到那间复古小店。店里没什么客人,苏洄直奔吸引他的红木货架,拿起一份重量不轻的拼图,举起来给宁一宵看。
  “这个是不是很像你以前拼的那个?”他眼睛有着孩童的润泽,亮亮的。
  宁一宵接过来,看了看,“是一个系列,都是NASA联名的星云图案。”
  “我要买这个。”苏洄打算直接结账,突然又发现这一份拼图的后面摆着另一款不同图案的,也忍不住拿起来,“诶,还有一个……”
  “喜欢就买。”宁一宵弯下腰,帮他检查,“剩下还有没有不一样的?要不要问问店员?”
  他把苏洄想说的话都说了,苏洄便抬头去看,店里似乎没有店员,他小声问了一句“有人在吗”,很快得到一个回应。
  “有。”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从里间走出来,“需要什么?”
  苏洄拿了手里的拼图上前,询问有没有其他款式,老太太戴上老花镜瞅了半天,最后还是搬了救兵——叫出了她的先生。
  老爷子帮苏洄把所有款式都拿出来,一共六个,可惜的是唯独缺了过去宁一宵拼过的那款。
  但苏洄还是都买下了,并且拒绝让宁一宵付款,用了自己的卡。
  他和素昧平生的老太太聊得很开心。
  “您和爷爷结婚四十五年了?天哪。”苏洄想了想,“那好像是蓝宝石婚了,是吗?”
  老太太笑着说自己也不知道,还抱怨,“我快烦死他了,每天吵得我睡不着,动作慢吞吞,耳朵也不好使了。”
  老爷爷露出一副可怜的表情,“早知道应该和别人结婚,是吧?”
  听到这句,老太太低头笑了,一边打包,边对苏洄小声说:“那还是他对我最好。别看他现在,背也是驼的,牙齿也掉了,年轻时很帅的。”
  苏洄笑着说:“看得出来,您年轻时肯定也很美。”
  老太太乐开了花,还特意走出来,送两人出门。苏洄回了几次头,她都和丈夫站在门口望,直到他们转过街角。
  天气很好,苏洄拉着宁一宵坐在梧桐树下的长椅上,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发呆。
  “好羡慕他们。”他忽然开口。
  宁一宵看向他,“羡慕什么呢?”
  “四十五年,多长啊。”苏洄嘴里含着椰子糖,说话有些含糊,“可以陪着彼此一起变老,很幸福。”
  宁一宵忽然就想到了苏洄的幻觉。
  他很想说,你不是也和我一起变老过了,但这样戳穿,似乎又太残忍,苏洄肯定会躲。
  “苏洄。”
  “嗯?”
  “你说,我老了之后会不会很难看?”宁一宵望着他。
  苏洄很慢地眨了眼,潜意识比思考更快,语气认真,“你老了也很帅的,个子高高的老头儿。”
  宁一宵笑了,捏了他的脸,“你怎么知道?”
  苏洄意识到什么,回避了他的眼神,伸长的脚晃了晃,“我……猜的。”
  “那你呢?你老了会是什么样子?”宁一宵问,“还是很挑食吗?会不会半夜不睡觉,跑到公园看花?”
  苏洄瞪了他一眼,“会,我老了之后很难缠,很麻烦。”
  宁一宵抿着笑意,“我年纪大了,应付不来,找不到你会很着急的。要不然栓根绳子,把你绑在我身上好了。”
  “你脑子里就没有好主意。”
  “嗯,要不先演练一下吧,时间还长。”
  宁一宵说着,就要拿包装的绳子圈住苏洄的腰,弄得他很痒,笑个不停,最后站了起来,厉色让宁一宵“正经点”。
  但他自己都没正经几秒,就笑了。
  苏洄笑得很甜,嘴角扬起,风吹起他的头发,像从没受过伤的孩子。
  尽管事实并非如此,他伤痕累累,四处流浪,像童话故事里卖火柴的小女孩,依靠一段段燃烧的幻象赖以生存。
  宁一宵仰头望着他的笑脸,有些出神。
  没人能偿还苏洄这些年的悲苦。
  回到家中,宁一宵又一次将自己关在书房,将所有收集到的证据都拿出来翻了一遍,查阅每个细节。他从来都很有耐心,为了成功,总是会做好十足把握再伺机而动,但一切关于苏洄的事,宁一宵都没办法忍耐。
  为此,他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财力去掘地三尺,是个人就会被挖出点什么,不可能是铁壁一块,毫无缝隙,更何况是徐治这样无恶不作的败类。
  通过之前的私人银行,宁一宵找到徐治支付的账号,花了一笔钱买通关系,得到情报,蔓引株求,找到了徐治的一个私人账户。
  “这个账户进行过多次大额的海外证券交易,始终处于亏损的状态,但每次都会继续投资,这样一笔笔亏下去,感觉不太正常,我检索了一下,有几个和这个账户收支几乎平衡的镜像账户,已经让人盯着了。”
  电话那头帮忙查账的,是宁一宵非常信任的一位投资顾问,他的消息来源十分可靠,尤其是在证券交易和数字货币交易两个领域。
  “所以他是在洗钱。”宁一宵语气肯定地下了论断,“应该不止这一个渠道,这么查下去说不定还能找到几家空壳公司。”
  “你倒是提醒我了,我让人往这方面查查。”
  对方说完,又在电话里提醒宁一宵,“这些东西事关重大,你也得做好打算,万一对方反扑一口,这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这些证据越多越好,最好是一次性打垮,压得他翻不了身。”
  挂断电话没多久,宁一宵便收到查尔斯的邮件,也是关于同一件事。
  宁一宵扫了一眼,给查尔斯回了电话。
  “这个活儿他不接。”
  查尔斯开门见山,把对方的拒绝先摆了出来,接着又道,“也正常,徐治这个人背后牵扯的利害关系太多,他们这些当记者的,一旦跳进这个局里,工作能不能保住都是次要的,你也明白。”
  这样的局面,宁一宵是有预料的,并不为此气馁,“还有其他人选吗?”
  “得再找找,我这边熟悉的就这么几个人,毕竟是跨国,不容易。”查尔斯说完,想起什么,“对了,你上次提起过徐治身上可能背着命案,有具体的证据吗?”
  “我怀疑是这样,到目前为止没有收集到有力的罪证,只是单从他对苏洄和他外婆的处理上看,我推测苏洄的母亲是因他而死的。”
  查尔斯沉吟片刻,“但单单是他把苏洄和他外婆送到国外的事,其实从法律上是没问题的,因为苏洄是精神病人,在他家人都相继离世后,徐治也自然而然成为了他的监护人,当然,苏洄外婆也是,为了排除外婆,他选择把她送去国外的疗养院,安上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帽子,这样一来,徐治就自动成为苏洄唯一的合法监护人,苏洄所有的行程、治疗和财产遗产都要经过他,通过这一点没办法给他定罪,这是他聪明的地方。所以我才说,如果能找到他犯重罪的证据,再有一个合理曝光的渠道,我们现在的困境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嗯。”
  窗外,天空变成深蓝色,纽约市灯光璀璨,金色的星点连接起耀眼繁华的都市。
  宁一宵从抽屉里拿出纸和笔,戴上眼镜,一边听电话会议,一边低头写字。多年来他早已养成多线程处理模式,时间不拿来多做几件事,好像就不是时间了。
  半小时后,他听见书房大门被敲响,条件反射地拿起一旁的文件压住纸,钢笔合上盖子,回头望。
  苏洄穿着天丝质地的薄荷色睡衣,发尾扎起一个小揪,光脚站在门口,压低声音询问,“你在忙吗?”
  “开电话会。”宁一宵朝他伸出一只手,苏洄便立刻走过来,自然而然地跨坐到他腿上,面对面,亲了亲宁一宵的嘴唇,下巴靠在他肩窝,像只会自动求抱的小猫玩偶。
  苏洄怕别人听到他的声音,确认了一下他这边耳朵没戴耳机,才凑上去很小声说:“我好累,但是睡不着,想挨着你。”
  “嗯。”宁一宵揽住他的腰,体型差距让他们的拥抱非常贴合,像是刚刚好嵌在一起,包裹与被包裹。
  “我会碍事吗?”苏洄用气声小心询问。
  “怎么会?”
  宁一宵转过脸亲了亲他的脸颊,“这样刚好。”
  苏洄点点头,脸埋在他颈窝,在宁一宵充满安全感的怀抱里闭上眼。
  “充会儿电。”
  “好。”
  工作了太久,苏洄的脑力和体力都消耗殆尽,连续四十多小时没有睡眠,整个人被躁狂所操控,尽管活力高涨,充满热情和进取心,但这对苏洄的精力无疑是莫大的透支,即便是强行服药、闭眼躺在床上休息,他的思绪依旧狂奔,就像是脑子里有一片小宇宙在爆炸。
  这些他都不想让宁一宵知道,甚至下意识在他面前扮演正常的样子。
  尝试几次无果,苏洄只得寻求宁一宵的抚慰。
  这很有效,他靠在宁一宵怀里,听他时不时用低沉的音色回应、给出评价,他说得很少,倾听偏多,很少给出一长串的回答,最多是一两句话。
  但这些与苏洄的工作大相径庭的单词与句子,却带给他很深层次的安慰,就像是躺在一只巨大的、温暖的手掌,被轻柔地揉捏和安抚。
  宁一宵宽大的手掌也的确在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和后背。
  “嗯,工程款项落实到位,其余的交给他们处理。”
  “先到这,有新的情况及时汇报。”
  三十分钟后,宁一宵挂断了电话。他发现苏洄的呼吸很平稳,整个人也软软的,似乎真的睡着了。
  “苏洄?”宁一宵试着小声叫他,没有得到回应。
  他心里起了些坏心眼,叫了平时很少叫出口的称呼,“宝宝。”
  苏洄的确睡得像小孩,没应,但似乎听见声响,蹭了蹭。
  宁一宵不再逗他,安静搂了一小会儿,觉得这样睡会不舒服,于是手臂穿过他的膝窝,就这样面对面把树袋熊抱回卧室,放到床垫上。
  苏洄似乎在做梦,含含糊糊说着什么,宁一宵听不清,低头靠近了一些。
  “宁一宵……生日……”
  宁一宵不禁笑了,“怎么还过生日,都多久了。”
  他取了眼镜,躺下来抱住苏洄,轻轻拍他后背,“小猫,做点好的梦。”
  荒诞的真实世界,每个人每天都在面对噩梦一样的坏事,深陷于大大小小的糟糕境遇,相遇又离开,得到再失去,宁一宵想带给苏洄很多美好的崭新记忆,不希望他继续困在过去。
  他发现苏洄手上又出现新的伤口,大约是制作装置艺术的时候不小心弄的。宁一宵仔细检查了一下,找到医药箱,动作很轻地为他擦药,深的几道用创可贴包好,关了灯,搂着他入眠。
  苏洄难得一觉睡到天亮。
  醒来时宁一宵已经不在了,自己独自躺在他的床上,被宁一宵的气味所包围。苏洄赖了一会儿,转头在床头柜上发现了宁一宵留下的字条,被压在马克杯下面。
  [起来了先把这杯水喝完,厨房里有咖喱,热一下再吃,按时吃药,我要去园区开会,晚上回家陪你吃饭。——宁一宵]
  苏洄有收藏奇怪东西的习惯,譬如宁一宵写的每一张字条,他都会留下,偶尔拿出来看一眼,这些就像真实世界的入场券。
  吃过东西,苏洄离开公寓,前往工作室继续忙碌。学院派人过来通知他,后天有一个艺术周刊的采访,让苏洄稍微准备一下,苏洄不知道应该准备什么,只是应下,便扎好头发开始干活儿。
  距离个展的时间越来越近,苏洄也越发紧张起来,一遍遍反复实验,废寝忘食。
  莱恩进去工作室的时候,苏洄正踩着梯子,固定刷好色的渔网。彩色的渔网从头覆盖着他,苏洄仰着头在里面上钉子,画面朦胧又梦幻。
  他看得认真,有些出神,直到苏洄先发现他进来,叫了他的名字,莱恩才回神。
  “哦对,我是给你送东西的,我刚刚看到有你的包裹,顺带帮你拿了。”
  莱恩说着,将一个小箱子放到苏洄脚边,“给你放这儿了。”
  “嗯。”苏洄弄好钉子,拍了拍手,从梯子上下来,蹲着看了看那个箱子,之前他网购了一批二手的材料,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剩下的我帮你固定吧,我有图纸。”
  苏洄摇摇头,“你去吧,我还不饿。”
  “那我给你带吧。”莱恩从工作室拿了自己的外套,“我一会儿把菜单发给你。”
  “好。”苏洄头也没抬,拿美工刀拆开了包裹。
  门被带上,工作间安静下来,苏洄将箱子打开,却发现这并不是他购买的材料,而是许多封信。
  可他购买的手写信已经足量,项目也关闭了,怎么还会有新的信寄过来呢?
  信封是米白色的,上面并没有街道和名字,也没有邮票,只是标有数字序号,每一封都一样,都密封过。
  苏洄疑惑地拆了标有数字1的信封,从里面拿出信纸,瞥了一眼,愣在原地。
  这里面的字迹太过熟悉,和他早上醒来看到的字条如出一辙。
  [苏洄:
  见字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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