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南笑而不语。
贴上了他司锦寒的标签,谁会不长眼的来招惹。
车窗外的景色飞快变化,街道有些眼熟,又有些陌生。
这里是……易城?
时南不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司锦寒是怎么带他回来的,但疑惑藏在心底,并未问出口。
车子在院子里停下,院子里的草坪上有两个圆滚滚的兔子撒欢似的玩,一个是娇小可人的棕色宠物兔,另一个是兔高马大的土炮大花。
大花殷勤的朝着身旁的小宠物兔示好,但一看到时南下车,又紧忙叼着草奔向时南,拱着时南的裤脚。
王管家笑呵呵的看着,见到小宠物兔没了玩伴,紧忙蹲下身,朝着兔子招招手,“朱莉,回家了。”
时南俯下身,将自己的兔子拎起来,“大花,你又胖了。”
大花,“……”
它也想要一个洋气的名字。
司锦寒擅自做决定把时南带回来,见到时南脸上没有什么怒意,不禁松了一口气,正打算跟时南介绍那只小宠物兔,却见时南抱着那大胖兔子往屋子里走,看都没看他一眼。
司锦寒落寞的跟在他身后,自顾自的说道,“南南,那架钢琴已经让人抬回来了,你喜欢哪个房间?我让人把那里改成琴房。”
时南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喜欢我自己的家。”
司锦寒正想再争取的说些什么,可时南已经进了主卧旁边的另一间客房。
“咔哒”一声,时南当着他的面把门锁上,虽然一字未说不喜,可是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对他的不满意。
司锦寒被拒之门外,站了许久才仗着胆子敲门,“南南,你去睡主卧,我在客房睡吧,客房好久没收拾了,被子都潮了。”
时南不愿意跟他在一个房间睡,他有办法打开这扇门,可是他不敢再惹时南生气。
他在门外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时南的回复,他只好垂头丧气的离开。
他转头下了楼,时间已经不早了,王管家已经在检查门窗了,看到司锦寒下楼,连忙问道,“少爷,这么晚了,您去哪啊?”
司锦寒拎着外套往外走,“去墓园一趟。”
王管家说,“我陪您去吧。”
司锦寒摆摆手拒绝了,“不用了。”
他径自离开了别墅。
时南并未睡下,他坐在床上发呆,听到院子里有车子启动的声音,不禁从床上起身,走到床边,往下看去,看到一辆黑色的宾利离开了别墅,朝着外面驶去。
——
深夜,司锦寒抱着两束花站在时父时母的墓前,将两束花放下。
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会觉得有一种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是羞愧还是悔恨,他分不清,可时间久了,这种感觉渐渐淡了。
他坐在墓前,看着两座墓碑,自言自语。
“我可以叫你们爸妈吗?”
说完,他苦笑一声,“算了,你们估计得觉得恶心,毕竟我是司晟的孙子。”
“伯父伯母,小时南如今的样子是你们想看到的吗?小家伙笨兮兮的,一根筋,觉得折磨自己就是对司家的报复,对我的报复,我说不通他。”
“我不否认自己曾经犯过的错,我会悔过,我用我的余生去向他赎罪,他一直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会一直追随在他身后。”
“伯父,伯母,你们帮帮那个小傻子吧,别让他再浑浑噩噩的生活下去了……”
他真的想好好的和时南生活下去……
一向最讨厌这种阴气重的地方的人,如今却频繁的出现在墓园,对着两座墓碑自言自语。
这是他如今,唯一的哭诉的对象了……
不知不觉在墓园睡着了,清晨的雾气潮湿冰冷,让他渐渐清醒。
司锦寒睁开眼睛,入眼的是清晨的光。
他从时南父母的坟前离开,走了许久,来到司晟墓前。
他看着那小小照片上的人,勉强挤出了一抹笑,这笑容无比苦涩。
他抽出口袋里的丝巾,将墓碑上的灰尘擦掉。
“爷爷,你的好,我很感激,但我也很恨你……”
第139章 刺杀!危
司锦寒回去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从管家那里知道时南没有下楼吃早餐,只好拿着备用钥匙打开了时南的房门。
时南早就穿戴整齐的坐在床边,抱着兔子坐在那里看着窗外发呆,听到开门声也无动于衷。
司锦寒身上还带着一身的寒气,不敢靠的太近,他问道,“怎么不去吃饭?不和胃口?”
时南低着头,漫不经心的回答道,“不太饿。”
司锦寒从一旁拉过来一把椅子,苦口婆心的说道,“不饿也要吃,少吃点也好,不可以不吃。”
他静静地的看着时南的侧颜。
皮肤是久不见光的白,狭长的睫毛半阖着,漂亮的眸子半遮半掩,将情绪尽盖在眼底。
白色的衬衫将削瘦的身体罩住,衬衫的扣子上几日被他弄丢了几颗,领口只能那样半敞着,露出大半的肩膀和胸膛。
时南没有回答他的话,依旧空洞的看着某处发呆。
那种孤寂就算不用言语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司锦寒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昨天那架钢琴放在顶楼了,要去玩一会吗?”
时南摇摇头,拒绝了。
“我带你去四处走走吧,带你去旅游,你想去哪里?”
就当是度蜜月了。
这话司锦寒只敢在心底想想,哪敢往外说。
时南想要拒绝,刚张口,还不等出声就被司锦寒伸手捂住。
“不让你累着,最近有人送了我一艘不错的游艇,我想带你去A岛看看,我们乘游艇过去。”
时南往后躲了躲,躲开了他的手,拒绝道,“我讨厌海。”
司锦寒一语戳破他,“你是害怕海。”
时南抿抿唇,别过头,没再说话。
想起了什么,司锦寒的脸色一时变得有些难看。
时南怕水这件事,跟他脱不了关系……
一时让他说话都变得艰难,“我……我想让你克服怕水这件事,你或许……”
时南冷着脸起身,打断了他的话,“我去琴房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客房,门“咔哒”一声响,房间内重回安静,独留下司锦寒一个人坐在椅子上。
时南怕水,是因为小时候,他把小时南扔进泳池,险些把人淹死。
从那以后,时南再也没进过泳池……
司锦寒叹了口气,无力的靠在椅背上,抬头遮住湿润了的眼睛。
他犯过的错,他该怎么样才能做到弥补?
时光不会重来,时南的性格注定让他无法成为如自己一样的施暴者,不会用同样的方式去伤害他,所以那些愧疚只能在他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上演,自己拿不出任何借口去将那些过错抵消。
他司锦寒,注定这辈子都欠时南……
——
时南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拧不过司锦寒,在司锦寒处理完公司所有的事之后,他被迫上了游艇。
他窝在卧室里不出来,任司锦寒怎么叫他,他也不应。
他坐在床上看着一旁的小窗,窗外天色已经黑了,晚上的大海并不好看,一望无际的海,给他的感觉只有恐惧。
“想回家。”
时南收回了视线,靠在床上,自言自语的表达了内心所想。
他躺在床上看着这个闪烁着粉红色灯带的卧室,光一眼看过去就能感受到像某些不正经酒店的氛围。
这场旅行又漫长又无聊。
门被敲响,这里的隔音不太好,敲门的声音很响。
“夫人,吃晚饭了。”
佣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时南应了一声之后才起身。
船很大,很多佣人在船上,与在司锦寒的别墅感觉无太大差异。
时南上楼去了餐厅,司锦寒立马为他拉开了椅子,如同邀功似的指着餐桌上的一盘清蒸鱼说道,“这是我今天钓到的,你尝尝。”
时南尝了一口由衷的发表想法,“很好吃。”
虽然是夸赞,但是脸上没有太多的喜悦,司锦寒失落的低下头。
时南的情绪并不高,对海边没有半点兴趣,他感受得到。
他摸摸时南的头发,无奈的叹了口气,“唉,本来是想带你出来散心的,结果却自己在这里自娱自乐。”
时南戳了戳自己餐盘里的鱼肉,低声道,“我不也想扫兴,但我真的讨厌海。”
时南误会了司锦寒的心意,司锦寒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挠了挠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劝道,“我还带了充气艇出来,小黄鸭的,长得特可爱,明天我带你下水去玩,放心,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一想到司念南那小兔崽子选的那小玩意,他就哭笑不得。
时南正犹豫是勉强答应,还是拒绝的时候,突然楼下的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随后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声几乎穿透耳膜,楼下混乱不堪,佣人四处逃窜。
两人面面相觑,时南不知道那是什么,可司锦寒明白,那是枪声!
司锦寒立马站起身,不动声色的将时南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周围。
一个佣人跌跌撞撞的跑上来,面色苍白,嘴唇都在发颤,一副被吓得魂不附体的模样。
司锦寒忙问道,“怎么回事?”
那佣人颤抖着手指着楼下,说出的话都不成句子,“枪……死人……驾驶舱……”
司锦寒眉头皱起,连忙拉着时南要往外走,可一转身,却对上了黑洞洞的的枪口。
一个穿着侍者衣服的男人就站在他们身后,举着枪瞄准了时南的脑袋。
“别乱动。”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个名字浮上脑海。
时南没回头,视线瞄到一旁的玻璃餐具柜上,从里面看到了那张有几分眼熟的脸。
“殷汶瑞。”
时南冷声吐出一个名字,话音落下,身后诡异的笑声响起。
殷汶瑞牙根咬的咯咯作响,脸庞都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变得扭曲。
他阴阳怪气的出声道,“司夫人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你过上好日子,早他妈把我忘到脑后了呢!”
“因为你,我他妈被公司踹了,一堆屎盆子扣我脑袋上!老子赔违约金赔的倾家荡产!我去赌博赚钱还债,结果又他妈欠了一屁股钱!老子被那群畜生拉去当鸭子,时南,这一切,都他妈是因为你!”
“是你毁了我!”
说到最后,他嘶声力竭。
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是不堪入目的痕迹,他看着眼前的时南,嫉妒的几乎都快疯了。
那段日子他想都不敢回想,以前那些他看都懒得看一眼的肮脏驱虫,竟然可以尽数爬到他身上!那群畜生更是不把他当人看!
凭什么,凭什么他过得生不如死!时南却可以养尊处优!
他不服!明明时南曾经是被他踩在脚下的!凭什么可以如今高他一头!
他怒瞪着时南,想看到时南恐惧的颤抖哭泣的模样,可结果却让他失望。
冷冰冰的枪口就指着时南的后脑勺,时南却如同没事人一样继续用刀叉给盘子中的鱼肉剔骨,对他的威胁视若无睹,出口的声音冰冷中又夹杂着嘲讽,“我毁了你?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只是做了最正常的反击,至于你后面说的那些……”
他嗤笑一声,嘲弄道,“只能说,你活该。”
他如果不反击,最后被网暴的就会变成他。
殷汶瑞面色一沉,“你……”
时南一语戳破了他之前的那些话,“你是赌瘾犯了,屡战屡败,又没了收入,最后输得倾家荡产,接受不了才全往我身上推吧?”
殷汶瑞出道那么多年,虽然是草根,但也有不少钱,怎么也不至于赔个违约金就倾家荡产。
殷汶瑞的面色铁青,把枪往前推了推,“你他妈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这一下威胁力十足,时南的头都被迫低了低。
时南道,“那你动手啊。”
他吃准了殷汶瑞还有别的目的,不会轻易杀他,否则在一开始就不会跟他废话。
反正最后都是要死,先过过嘴瘾也算不亏。
殷汶瑞的动作看的司锦寒心惊肉跳,他大声道,“你别对着他,你要钱还是要命冲着我来,把枪口从他身上挪开!”
他朝着殷汶瑞走去,只见殷汶瑞面色骤然发白,瞬间打开了枪的保险,怒声道,“你再敢靠近一步!我立马杀了他!”
手指微动,就能要了时南的命。
他的精神高度紧绷。
如果对上司锦寒,他没有任何胜算的可能!
他的注意力尽数放在司锦寒身上,丝毫未发现时南握着的餐刀泛着寒光,上面映的是殷汶瑞那张因为恐惧而过分苍白的脸。
“噗嗤”一声,开了刃的餐刀瞬间插入了那握着枪的手腕里,鲜血迸溅而出,刀子瞬间被染红,喷在了时南的脸上。
殷汶瑞那杀猪一样的惨叫声响彻在海上。
仅差一点就能切断殷汶瑞的动脉,全力一刀,贯穿而出。
殷汶瑞疼的红了眼,怒意在瞬间爆发,“啊啊啊!!我杀了你!”
他忍着痛楚,拿着枪胡乱的射击,枪声接二连三的在餐厅内响起,精美的高脚杯一个接一个的碎掉。
时南拉着司锦寒弯着身子,用长长的料理台做掩护,逃出餐厅,下了楼,不等来到甲板处,身后杂乱的脚步声突然响起,时南往后看了一眼,这一眼,瞬间让他面上血色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