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南的睫毛微颤,眼眸缓缓睁开,望着这有些陌生的天花板,晃神了片刻。
医院吗?
耳旁听到一丝动静,他侧眸看去,瞥到了一抹衣角。
时南收回了视线,再次合上了眼睛,对司锦寒权当没看见。
司锦寒就连开口说话都变得艰难:“你,你还疼不疼了?”
时南干脆的说道:“不疼了。”
他在说谎,尽管躺着一动不动依旧能感受到某处的痛楚,若是下床走路恐怕更为艰难。
幸亏今天没他的戏份,不然……
司锦寒在一旁不知所措,他只好起身干巴巴的说道:“我去给你做早餐。”
“我不饿。”
时南再次拒绝。
司锦寒的唇瓣颤了颤,将埋在心底那句痛彻心扉的话问出口:“你是不是更恨我了?”
他受不了时南的冷漠,受不了时南这将心底的城墙建的高高的,将他司锦寒拒之门外,用冰冷将自己包裹,把内心最真实的情绪隐藏的模样。
明明曾经任何情绪都挂在脸上的人,如今却让他花上半生修为也看不透。
时南悠悠睁开眼,开口道:“倒也算不上是恨,就是有些厌倦,有些厌倦现在这样完全偏离轨道的生活,我本来……一个人生活的很好。”
司锦寒的出现,让一切全都变了……
司锦寒焦急的证明自己,他说道:“我……我可以扶着你往上走,你想要的任何成就我都会双手捧到你面前,影帝的位置,我一定让你坐上去!”
他拿钱硬生生砸出来一个影帝的位置他也心甘情愿,只要能让时南少恨他一些。
时南的眼神有些空洞,他语气里有些迷茫的说道:“影帝吗?其实,我对这个并没有什么追求,我只是想让人记住我,有不错作品,可以让人尊重我,我只是想证明我的价值而已,这些东西,如果不靠我自己去实现的话,那有和没有,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演员也好,歌手也好,其他也罢,他只想证明自己罢了,证明自己不再是一株菟丝花。
司锦寒能给他的,他都不需要。
司锦寒实在黔驴技穷了,他无奈的折回床上,坐在时南身旁,沉声道:“我真的没想过再伤害你,我想好好的挽回你,打动你。”
“南南,我没想过会发生昨天的事,我本意是不想伤害你的,可是我看到别人给我发来你的照片,你对着那个男人笑,跟着那个男人往外走,我当时气疯了,什么也不想顾及了。”
“我可以忍受你拒绝我,讨厌我,你怎么对我都行,你打我骂我,我都不会还手还口,但是我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你拒绝我,然后转头去接受别的男人,我真的做不到,如果昨天的事再上演一次,我依旧会无法控制我自己,我甚至会做出比昨天更过分的事。”
“我不是吓你,我是真的……真的会彻底失去理智,我怕会再次伤到你……”
“我做过很多混账事,我禽兽不如,可是你和我的大半辈子里,都有彼此的身影,秦远也好,外面任何人都好,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还爱你,他秦远永远都是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可我可以为了你赌上所有!他秦远这辈子都不敢!”
“南南,算我求你了,你对我态度缓和一些,我们再试试好不好?我一定把你宠天上去,我……”
时南闭上了眼睛,低声道:“我有点困了。”
生硬的拒绝。
司锦寒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肚子的话就那样堵在嗓子眼。
他不甘心这样下去,他不罢休的捏住时南的脸颊,厉声道:“我说的句句都是真的!你别以为我在吓唬你!你……你要是再敢跟别的男人……”
“啪”的一声,时南拍开了他的手,一把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司锦寒见他光着脚站在地上,连忙问道:“你干嘛去!”
“回自己家睡觉。”
时南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刚刚有动作某处就撕心裂肺的疼,他面色一白,顿时腿下一软,“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南南!”
司锦寒连忙将他抱起来,不容拒绝的塞回被窝里。
浅色的睡裤上又染上了血色,司锦寒皱起眉头,忍不住怒声训斥道:“非乱动!伤口又裂开了!你就不能乖乖听话吗!”
时南压抑了那么久的火气也腾的一下上来了,他大声发反驳道:“伤是拜谁所赐?!你凭什么现在摆出一副对我关心的模样!”
这话一出口,司锦寒顿时所有到嘴边的说辞都咽下去了,他抿了抿唇,低下头,干巴巴的说道:“我去给你做早餐。”
“我不吃。”
“我给你炖兔子肉吃!那大肥兔子得有十多斤!保证你有胃口。”
时南顿时眼皮一跳,这才想起从昨天起就没看见的兔子,立马大声质问道:“你把我家大花怎么了?!”
司锦寒一字一顿道:“清蒸了。”
时南气的眼睛都红了,拿过身旁的枕头就朝着司锦寒甩过去,一个鹅绒枕头砸身上能有多疼,司锦寒面不改色的就离开房间了,时南当即就要从床上起来。
“嘎嘣,嘎嘣。”
房间里没了司锦寒的存在,瞬间就变得安静,细微的声响也变得清晰。
时南一愣,转头在房间里环视。
“大花?”
“嘎嘣,嘎嘣。”
眼镜在昨天被弄掉了,他只能看到角落里有一只又大又胖的白色长毛猪在那里嘎嘣嘎嘣的嚼着萝卜。
大花身边堆着一捆青菜,脚边还有一根色泽很好看的大胡萝卜,吃的一脸满足,一旁的兔子窝也完全合适它的体型,舒适漂亮,显然司锦寒废了不少心思。
没多一会,客厅传来开门声,显然是来人了,脚步声朝着卧室走来。
“爸爸。”
小念南身上还穿着学校的制服,肩上背着小书包,怯生生的站在门口,眼神渴望,却又胆怯。
他抓着书包的肩带,小手捏的紧紧的,眼泪汪汪的看着时南,哽咽着道:“南南爸爸对不起,小念南……小念南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呜呜……”
说到一半他就说不下去了。
“南南爸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吃骗喝的,原谅我,呜呜……”
小孩子的哭声委委屈屈,听着好生可怜,原本白白净净的小脸哭的红扑扑的。
司锦寒小心翼翼的躲在角落里看着,眼神中染上了担忧。
如果小念南因为他被讨厌的话……
“南南爸爸没有怪你。”
一句话让小念南的哭声止住了。
时南的声音平静,但与对他时的语气又有一丝不同,似乎掺杂了些许的柔和。
尽管他无法直视到时南的脸,可依旧可以想象到时南此刻的神情,一定是温暖的,温柔的。
小念南呆呆的望着坐在床上的那个漂亮到让人惊艳的人儿。
时南虚弱的坐在那里,身上穿着不合身的白色睡衣,面色都是病态的苍白,尽管如此也掩盖不住那骨子里的矜贵,坐在那也腰板笔直。
如今在他的身上再看不到在司家软禁的那十几年的影子。
他是当年易城的那个天之骄子,是时家唯一的大少爷。
时南朝着小念南张开手,轻声问道:“我能抱抱你吗?”
小念南一时呆住了,随后反应过来的时候眼眶微酸,立马摘下小书包,迈着小短腿冲向时南,一把扑进时南怀里,泣不成声,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南南爸爸。
早在两年前司锦寒就在他种下了这枚思念的种子,随着日夜的积累,这枚种子早已生根发芽,他做梦都想要见到他这世上的另一个亲人。
时南抱着小念南,轻柔的拍着他的小后背。
他一直都很喜欢小孩子的……
不知何时,司锦寒已经站在了门口,看到这一幕,嘴角不知不觉的勾起一抹笑。
曾在梦里勾勒过无数次的场景,终于成真了……
第112章 在家里,我说一,他不敢说二
时南对小念南的态度与上些日子不变,司锦寒父凭子贵的也能有借口光明正大的往时南身边凑了凑。
时南天天跑剧组,戏份也终于接近尾声,为了采景,跑到好远的地方去,司锦寒本来公司堆了一堆的事,在易城忙的焦头烂额也赶紧跑过来了。
他远远的望了时南一眼,随后紧忙把赵顺拉到角落里,沉声道:“一会儿的打戏不许让时年拍!”
赵顺一听这话就愁的一个脑袋两个大,龇牙咧嘴的道:“这,这……这都拍到一半了,时年肯定不同意啊,这时候换人可就坑透我们喽。”
他娘的,他还以为这事过去了呢,回忆的片段缩短再缩短,女演员全程借位,连个小手都没拉上,都这样了,司锦寒那眼刀子还一个劲的往人家小姑娘身上扎,都快给人家姑娘吓哭了。
回去之后他也查了不少时年的事,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他都扒出来,也看到了两年前那时候闹得沸沸扬扬的新闻,被网暴的司锦寒未婚妻时南,与时年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都这样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互联网没记忆,这个圈子又更新的太快,当年红极一时的程轩早就让人提都提不起来,这事儿有人压着,也没人再议论,久而久之,早就被人忘到脑后去了。
司锦寒这变着花样的往剧组钻,为的不就是看着自家媳妇嘛。
司锦寒啧了一声,嫌弃的看着赵顺:“你傻啊?你非得告诉他?你让他走,他前脚走,后脚你就找替身把打戏拍完,等他再回来你就骗他说把这段删了,到时候他也杀青了,等到你们后期剪完放出来,他再生气也没办法。”
“外面的事有我压着,你怕什么?我看谁敢在外面瞎说!”
司锦寒说的胸有成竹,越发觉得自己的做法天衣无缝。
他妈的,那哪里是人搞定的东西,让那个壮的和牛一样的唐烈武打时南,就算再借位,再小心,拳脚无眼,难免会伤到时南,偏偏时南劝不听,一想到这个他就气的不行,有火无处发。
赵顺一脸呆滞,司锦寒见他这表情,只好再催促道:“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啊,替身我这边都找好了,绝对没问题,你一会就让他走,说今天戏份完事了,我把人带来,拍完了就得。”
“你不用担心,在家里我说一,他都不敢说二,我让他往东,他都不敢往西!实在不行等明天拍两下糊弄糊弄他,反正明天他就杀青了。”
他说完赵顺依旧没说话,一个劲的拿眼神扫他,一边用下巴往他身后点,司锦寒啧了一声:“你有话说话,吱个声啊。”
“我这计划完全天衣无缝啊。”
身后时南的声音森冷,几乎挂着冰碴:“是啊,天衣无缝,大聪明。”
炎炎烈日下,就像是一桶冰水兜头浇下,司锦寒瞬间心都凉半截,一股寒气从脑瓜顶往下延,他僵硬的转过头,颤颤巍巍的露出一抹笑:“嘿……南南,我,我……”
时南身上还穿着戏服,眼神中的不悦毫不掩饰。
司锦寒吓坏了,连忙过来讨好的围着,拉着时南的手,柔声道:“我这也是担心你啊!万一伤到了怎么办啊?”
“一会……一会你不许上场,就那么两个画面,一会就过去了,有什么关系啊,反正……”
时南冷着脸,一把甩开他,不悦的说道:“我不想看见你,现在滚回易城去!”
这辈子,司锦寒就是他星途上最大的绊脚石!
司锦寒不依不饶的跟着时南,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像条巨型金毛一样黏在时南身后,就是不让时南走,无赖似的说道:“不滚,反正你一会不许去,大不了我就扛着你,把你送回家!”
被时南骂一顿,也比眼睁睁的看着时南受伤强。
时南使劲掰着他环在自己胳膊上的手,道:“我已经练习过很多次了,我不想让我这么久的努力变成无用功,不会有问题的,你给我松手!”
司锦寒俯身把头迈在时南的颈窝里:“不会变成无用功,大不了你回去把那些招用在我身上,我让你打个痛快,反正今天你不许过去!”
仗着自己比时南的高壮,不容拒绝的把人牢牢抱在怀里,任时南怎么说也不松手,这无赖的模样,与刚刚对着赵顺时候的态度完全不同,像是换了个人,让人大跌眼镜。
这是刚刚那个拽的不行的司锦寒?说句话压的他半天喘不上来一口气的司锦寒?
赵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像小孩子耍无赖一样的行为,只觉得无论是视觉还是心灵,都受到无比大的伤害。
同样是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时南被闹得烦了,抬肘朝着身后的司锦寒攻去,司锦寒一时不备,直接中了招,这一下怼在肋骨上,疼的他龇牙咧嘴的松开了手,
巷子外传来殷汶瑞那谄媚讨好的声音:“司总,我今天特意给你也准备了午饭,我们一起吃吧。”
“我的手艺很好哦,保证你吃完这次,想……”
话音戛然而止,他站在巷子口,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时南背对着他,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司锦寒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司锦寒一手捂着侧腰,一手拉着时南的手腕:“你他娘的也就能对我出阴招,你个小没良心的。”
语气像是训斥,可其中夹杂的宠溺却不难听出。
时南冷哼一声,犹豫着说道:“你要是再阻止我,我就……我就还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