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她。她妈妈明天下午要做个小手术,我爸要在医院陪着,可能晚上才能回家,让我帮忙带一下,大概几个小时。”
“你什么时候多出个妹妹的?几岁了?”才过中午,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安嘉鱼趁红灯脱了外套,随意撸起了衣袖。
“在上学前班。”他低头算了一下年份,“8月份就满七岁。”
见安嘉鱼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乔郁绵补充道:“她小时候身体不太好,出生的时候脑损伤,做了很久恢复训练,好在智力没什么大影响。不过运动能力不行,发育也慢很多,免疫力低下,很容易生病,所以四岁多才能送去上幼儿园,比正常小孩晚一年。”
课安嘉鱼的疑问似乎并没有被解答:“……我怎么记得,那个时候你爸爸辞职去开民宿了……”
“对。当初就是为了她回来的。还好发现的早,干预的也早,现在看着跟其他小孩其实差不太多。”
“什么时候发现的?”安嘉鱼认真追问道,似乎并不是客套闲聊,而是真心想要了解情况。
乔郁绵没有犹豫,和盘托出,他们今后要在一起,那这些糟心事迟早都要告诉对方。
“大概在她五个多月大的时候就发现了,在南边确诊后他们不放心,马上又带回来这边的大医院复查,确诊。”
“那……民宿呢?”
“客栈当然开不成,医疗条件肯定还是这边好,为了孩子打算,他们亏了点钱,把民宿转手卖掉了。”
“你妹妹出生之前,他们告诉过你么?”安嘉鱼情绪明显低落下去,车也越开越快。
“没有,回到这边确诊我才知道多了个妹妹。”乔郁绵说着说着意识到车里的空气有些冷。他侧脸,那人表情又纠结起来。
后半程他们两人都没再开口,直到回家换好衣服,一起去餐厅蒸饭热汤。
安嘉鱼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举到嘴边,又放回碗中,似乎没胃口。
原本他只是对乔郁绵这个妹妹有些好奇心,可问着问着就发现了事情的蹊跷之处,她的年纪,她的病。
她在八月出生,今年七岁,所以当乔郁绵得知有这么个妹妹的时候,恰巧赶上妈妈确诊。
以他对乔郁绵的了解,这个外冷内热的乖宝宝当时一定没有把妈妈生病的事情及时告诉爸爸。
不仅仅是这样。
那时他们还没有分手,乔郁绵有了妹妹,却没有告诉他。
安嘉鱼从不愿回想那个令人窒息的冬天。
好像所有人和事都在捉弄这个人,逼得少年不得不一夜长大。
安嘉鱼有些恼火,亦有怨恨。
该保护他的人一个个约好了似的为难他,拖累他。
可这些都已经过去了,自己错过了所有乔郁绵最艰难的时刻,无可挽回。
他起身走到乔郁绵身旁:“小乔,还有什么是我该知道却不知道的吗?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的…….有什么人在帮你……”
乔郁绵很清楚他在想什么。
安嘉鱼喜欢站在他面前抱他,吻他的发顶和额头,将他的脑袋拢在胸前,莫名一种保护的意味。乔郁绵依稀记得小时候,他不小心看到了电视机里恐怖电影的画面,睡不的夜晚,妈妈似乎也曾这样抱过他。
“挺多人帮我的。”他听自己的声音远,听心跳声近,熟苹果的香味萦绕在安嘉鱼的手腕间,“苏芮可,辅导员,还有图书管理员,租房的时候邻居也很帮忙。还有韩卓逸一家,帮了我特别多。小鱼,我一直挺好的。”
那些不好的部分,他希望安嘉鱼永远都不要知道。
人类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可他和面前这个人是有的。
“以后有我在了。小乔。不管出什么事,让我陪你好不好?我陪你照顾妈妈,陪你照顾妹妹……”安嘉鱼松开他蹲下来,抓着他的手,“你有我了,所以……不需要别人了。”
乔郁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低头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什么叫做不需要别人了?
安嘉鱼咬了咬牙,十分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你不要跟她结婚。”说完后,脱力地坐到了他脚下,将脸埋进他的膝盖,羞愧又愤恨地咬了他一口,“你……不准跟她结婚。”
……
膝顶一痛,乔郁绵怔怔问道:“……我……结婚?跟谁?”
“还不肯告诉我么……你妈妈住院,我去送饭那天……”安嘉鱼闷声交代,“不是故意偷听的,你们没关门。韩卓逸的妈妈说起你们要结婚的事……我全都听到了。你们在一起两年多了是么……”他抬起头,眼光里尽是不甘心,“你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我差点就以为是我离开太久你决定忘了我。可你明明没有,你不喜欢她为什么要跟她结婚,就因为她们一家帮了你很多就要你以身相许吗?又不是古代……你们还没结婚,所以我不算第三者插足……硬要算的话,六年前我根本没答应跟你分手……”
乔郁绵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这都是什么荒唐至极的念头。
接着又豁然开朗,怪不得从医院之后安嘉鱼就有意与他保持距离。
什么以身相许第三者插足……
“安嘉鱼。”他敲了敲对方的额头,又忍不住被他逗笑,“你有病,神经病。病得还不轻。”
好像很久没这么骂过他了。
这么多年,兜兜转转分分合合,到头来居然又是为了韩卓逸。
他用力将安嘉鱼拖起来:“她男朋友不是我。”
安嘉鱼一愣,捏住他肩膀的手忍不住用力:“那她妈妈说……”
乔郁绵掏出手机打开了韩卓逸的微信,女孩话很少,连续两年只在生日和七夕发照片,同一间酒吧,同样的角度,同一个男孩,同样在吻脸颊。
女孩笑得又飒又甜,而那个亲吻她的男孩并不是乔郁绵。
安嘉鱼抢过手机看了又看,又兴奋,又懊恼。
作者有话说:
好像等不到晚上了(捂眼睛)
第93章
他难得看到乔郁绵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嘲笑。
安嘉鱼不习惯,也从不允许自己被嘲笑,伸出手捏住了他的脸颊:“不准笑。”而后重重吻进去。
唇齿磕碰,他们都想在缠绵的短兵相接中占上风,是久别的少年意气作祟,直至一丝甜腥扩散开,也不知是谁被咬破了嘴唇。
安嘉鱼气息凌乱地盯着那条殷红的唇纹,轻轻吮掉鲜血。
“安嘉鱼。”乔郁绵低声说,嗔怪的,抱怨的,“我怎么可能会有别人呢。”
那双深情起来足以杀死他百次千次的眼睛近在咫尺,沉静又炙热的凝视中,安嘉鱼被盯得后脊冒汗,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该把这个人怎么办,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这样让人爱不释手的存在,流露出一丁点委屈都让人心慌失措。
“嗯……是我不好……”安嘉鱼吻他的眼皮,让那双眼睛不得已闭上。乔郁绵摸到了他的后脑,随手拆掉发圈,手指穿入发丝,侧头贴着他的耳后,不住深嗅。
安嘉鱼知道他一定会喜欢这个味道。
某一个跨年夜,演出结束后他独自背着琴走在纽约街头。飘起雪的时候,路边的人爆发出一阵阵兴奋的尖叫,整座城市混合着车尾气,炸鸡和酒的味道,油腻到令人反胃。雪对于内心充盈的人来说是浪漫,对寂寞孤单的人却只会触景生情。舞台上的满足后,他怀揣着巨大的失落感,他也很想像眼前失控的人群一样,与什么人厮混在一起,热烈地拥抱和接吻去迎接新的开始。
可他找不到那个人。
他甚至连一个乔郁绵的代替品都找不到……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像他一分一毫。
“新年快乐。陌生人。”
倒计时中,有人向他搭话。安嘉鱼扭头看了一眼身侧跟他一样孤独的女孩,对方慷慨地张开了双臂。友善又礼貌的拥抱中,他忽然闻到了熟苹果味,甚至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花香。这味道让眼泪一瞬间夺眶而出,好像那个人就站在他面前,咬开一颗甜脆的苹果。
自此他的床头便永远都摆着一瓶香水,偶尔喷在被子上,揉在怀里聊以慰藉。
“你的香水……”乔郁绵咬了一口他的耳垂。
“嗯……我是垃圾。”安嘉鱼被一股窜进耳朵的气流激得一抖,胸口开始蔓延出蠢蠢欲动的酥麻。
乔郁绵顺势掀开他的衣摆,手心的皮肤接触到他。常年摆弄花花草草留下了许多小伤痕,时间久了变成粗糙的茧。似乎是对他的回答不甚满意,那双手顺着腰腹往侧肋的地方轻轻按过去,触感被完全激发,原本吃得住的痒意此刻也变得难以忍受。
“嗯……别,痒……”安嘉鱼蜷缩起身体,侧头衔住了他的喉结,趁乔郁绵整个人僵住,口齿含糊地解释,“香水的名字,就叫‘i am trash’……”
他伸出舌尖轻轻一舔,那里便剧烈翻滚起来。
短短十几蹬楼梯他们纠缠着,十几分钟才挪上去,衣服随手扔在地上,安嘉鱼拖着他进了浴室,甚至连水温都调低了些,却依旧觉得热得浑身都要融化。
高高低低的喘息在水汽氤氲的浴室中交错,
乔郁绵从背后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腿:“并紧……”
安嘉鱼侧眼看着那人湿透的黑发,流水顺着肩膀滑落到锁骨窝中:“不。”他摇摇头,抓着他的手摸索到柔软的地方。
乔郁绵呼吸一滞,眼中蒙着一层薄雾:“......没有东西。”
.......不需要。”安嘉鱼反手按住他的后颈,轻轻叼住他的嘴唇,“不用那个。”
其实什么都有,超薄001、螺纹、薄荷凉感,统统都在洗手台镜子后面放着,是那天在河边接吻之后他一股脑买回来的,不想一放这么久,原本以为不会用到了......现在有了机会,他却不想用。
安嘉鱼从沐浴露瓶子后摸到那天一起买的啫喱,单手用牙齿撕开包装。乔郁绵自然而然摊开手,示意他挤在手心里,一股浓重的热带水果味散发开。
看着半透明的啫喱在指尖渐渐化开,安嘉鱼闭上眼睛,极力忍耐住心中两相矛盾的期待和不安。
“嗯?”乔郁绵轻轻发出一声疑问。
“怎么......嘶......”猝不及防。他很快就知道那声轻轻的嗯是什么意思......揉捻中,什么东西在疯狂发热。
乔郁绵的指尖像包裹着一团炙烫的火,伴随着生疏,却极为温柔小心的手法,探索无休无止。安嘉鱼熬过了最初的不适,甚至有些飘飘然,火势从一点缓缓蔓延至全身,越烧越旺,仿佛耗尽了狭小空间中的氧。
“小乔......”他艰难控制着麻到发酥的胳膊向后寻找,抓住那只有无穷无尽耐心的手,“够了......进来......”
乔郁绵的眉心不知什么时候凝起的,安嘉鱼侧着脸看他克制的面目,目光低垂,睫毛带水,过于白皙的皮肤此刻变成健康红润的粉色,只嘴唇被牙齿磕得发白。
“呃......”身体忍不住瑟缩,身后的推进几乎是立即停止。
乔郁绵重重喘息着,眼神朦胧,嗓音低哑:“疼?”
安嘉鱼摇头,撑着浴室的玻璃,缓缓吐气,尽全力放松身体,去接纳他,包容他:“不疼......继续......嗯......”
黏腻的音节顺着急促的气息奔逃,回荡在湿润的浴室中,情色至极,像暗示,像煽动。
虽然令人感到羞耻,但安嘉鱼并没有刻意忍耐,他的注意力不足以一边让身体放松一边让声带肌肉收紧,二选其一,他宁愿羞耻,也不愿他与进到他身体里这个人产生任何阻碍。
"......小鱼......唔......”
他们完美契到一起的瞬间,安嘉鱼在潮热中,摸到他手臂上乍起的鸡皮疙瘩。
乔郁绵伏在他肩头张开了嘴巴,试图咬住什么,安嘉鱼抬起左手,指节触到他柔软的嘴唇,而后那根手指被轻轻含住,吸吮着。
他们一向是有默契的,很快便可以配合得天衣无缝。
安嘉鱼听到耳边几近蛊惑的低回的叹息声,意识开始游离。
乔郁绵的右手按在他的右手之上,修长光滑的手背跟着用力的节奏时而浮起几条青筋,碰撞很温柔,可带来的冲击却意外得强烈,顶灯愈发明亮刺眼,热得像一轮人造太阳。
短暂的失神过后,他感受到到乔郁绵在他背后战栗着,吐出一口滚烫的气息,久久没有动。安嘉鱼的大脑慢慢降了温,他忍不住笑了,缓缓转过身,抵住乔郁绵的额头:“怎么了?”
乔郁绵没有回答,只抬起睫毛盯了他一眼。
一道电流就这么近距离地窜进了额头,安嘉鱼头皮一麻,迫不及待地搂住他劲瘦的腰,又与他吻到一起。
淋浴室的玻璃门附着上白雾,有水痕流过,也留下属于两个人交叠的手印。
乔郁绵只睡了一小时便自然醒,他轻手轻脚摸到楼下的行李箱翻出电脑,坐到楼梯上抓紧零散的时间处理邮件,明天下午和晚上怕是要全部交代给乔苡柠。
打开最新邮件,是“告白”花艺师团队出的简易效果图。
白色过度至奶油色,配以清新自然的绿色叶材,中规中矩,非常符合花园婚礼的主题……如果没有看到这张渲染图,乔郁绵脑中的元素和这些大同小异。
可图片放在眼前,却有一种浓烈的既视感,似乎那些室外婚礼大多是这样的,没有错处,却也没有任何新意,让人找不到任何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