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不未雨绸缪,只能先下手为强。 有此事为契机,能否查明真相另说,只要师出有名,能趁机一举歼灭他们魔教也算是为武林除害。 “师弟待我真的很好……不过我却不得不去……”薛晚沉忍不住叹道。 段纯宵神色触动,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味不明,喃喃道,“不得不去……”,半晌才又苦笑道,“即使如此,只怕也不能换得来你两分上心。” “师弟……” “这一路我劝过你多少次,你却从来没有放在心上,既知道自己这么做会令我担心,为何偏偏执意要来?” 薛晚沉听他这么说,怔然了半晌,心跳乍然跳得极快,连原本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 段纯宵心痛难当,艰难道,“你既放不下他,可又总说一些含糊不清的言语来惹我,看我伤心难过对你割舍不下你又来心软……只需两三句又能将我哄得恨不得什么都忘了……” “我也算看透了你的为人……只是心中一直仍然放不下,不过这一路上看下来,即使有什么放不下的也该放下了……” 段纯宵说得很慢,“若是以后……”后面没再继续,眼中已经有了几分酸涩之意,连忙背过了身。 薛晚沉听他师弟说出这一番话,也是万分感慨,自然听得出来这倒是他的真心话了,“这样也好,师弟其实说得对,像我这样薄情寡义之人……并不值得师弟放在心上……” 段纯宵轻颤了一下,忙打断道,“我明日便要回九华山了。” “为什么这么急?” 段纯宵点头,“也不算急,是……原本就这么打算的。” …… 大堂中,各路门派齐聚,中心主持大局的自然是当今的武林盟主,他端坐在左首,神情肃穆,声音响亮浑厚。 “诸位,近半年来,拂衣宫对正道进犯屠戮不断,那薛晚沉更是凶残桀骜,四处挑衅各大门派,全然不将我正道放在眼里……现如今竟然连江老庄主也残害了……” 他还未说完,底下便有人应和,“那魔头前些日子来我青城派下了拜帖,却打伤了我派的隐山长老,甚至连我派的内功心法都抢走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倒吸了几口凉气,这魔头居然连隐山长老都打败了,最让人心惊的是,他竟然已经猖狂到了这种地步。 随后又有不少门派都表示自己曾经收到过薛晚沉下的战帖,薛晚沉粗略统计了一下,竟然有七八封。 不过他却仍然是一头雾水,除了九华山的试剑大会,自己何时给那些门派下过战帖,甚至有些门派名,他一个熟读《江湖娱乐八卦报》的人都没听说过,怎么下战帖? 但这些似乎并不重要,总之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之内,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各大门派的陈情大会,薛晚沉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口中酷炫狂霸拽的魔头究竟真的是自己吗? [叮,解锁,请尽力完成身败名裂&朱砂痣&死得轰轰烈烈副本,任务奖励:终极神秘大礼包。] [欣然接受/狠心拒绝] [接受是可以,不过你先告诉我……这个……朱砂痣是什么?]薛晚沉觉得自己对这个任务看不太明白,身败名裂倒是很好理解,他现在应该已经是了。 [朱砂痣就是成为攻略目标心中又爱又恨的存在,得到了又失去的,与白月光差不多,对了,白月光您知道吗?] [这个我知道……]薛晚沉叹气,真是好奇葩的任务啊。 …… 扬州原本是商户聚集之地,可最近客栈酒馆里却多了许多身带刀剑的江湖中人,段纯宵便是在这几日打算启程回九华山,可不知为何,却迟迟没有动身。 他要了壶酒和几碟小菜,坐在一张空椅上,祝戎山进来时便一眼看到了他,见他面前有酒,也跟老板要了一壶,“我还以为段师弟你已经离开了,怎么还在?” 段纯宵将酒杯放下,“怎么只有你一人?” 祝戎山也纳闷,“容师兄还在山庄内,不过昨天之后我倒是再没见到温师弟了,对了,你俩不是焦不离孟的么,我本来还想问你来着。” 段纯宵怔了一会儿,半晌才道,“他总是如此。” 祝戎山也没把这个放在心上,倾身对着段纯宵低声道,“你昨天没去实在太可惜了,总之……有大事要发生了……” “现在武林盟同各大门派已经商量着要围剿拂衣宫了。” 段纯宵无动于衷,淡淡道,“拂衣宫地势奇险,势力错综复杂,这么多年都没能动得了,这些话也不过是说说罢了。” 祝戎山想了想点头赞同,“你说的也有道理,毕竟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也没哪一个愿意做那出头鸟,但这样的话……难道真的就没人制得了那魔头了?” “那魔头也当真歹毒,我也是昨日……”
段纯宵一句也听不下去,直接拿剑起身出了客栈。 祝戎山也不管他,自己把桌上的菜和酒都吃完了,正巧隔壁桌的也在讨论江湖中事,说的便是那薛晚沉给几大门派下战帖的事,他觉得生动有趣比说书的讲的还好,便也搬了凳子凑过去一起听了。第八十二章 江雁回这些时日病得昏沉, 连喝了几天苦药, 精神才好了一点。 这日下午刚醒, 便有一位客人来访。 他如今双腿已经能够借助那铁制器具支撑着小小站一会儿, 是以这穿戴梳洗之事他也没有假手于人,全都自己一点一点做完了。 等到了院子中的时候, 不知怎么,江雁回忽然心中生出一种不详的感觉,他拢了拢指尖,推着轮椅过去了。 那位客人头上戴着帷帽, 一身的粗布灰衣,江雁回看着, 只觉得那身形莫名的熟悉。 有下人奉茶上来, 江雁回喝了一口,“阁下既然到访,为何还要遮遮掩掩?” 那人听完他的话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抬手将帷帽摘了下来, 露出一张布满伤痕的脸。 那张脸上的伤痕新旧不一, 有的结痂脱落长出了粉红的新肉,有的则还结着黑褐色的痂, 最长的一刀从额头划过眉心一直到了下巴,看起来霎是骇人。 不过虽然伤痕遍布, 江雁回自然可以辨别他的容貌, 他的呼吸冻住, 半晌才叫出口, “江叔?” …… 薛晚沉这几天都没有见到江雁回,心中却又不放心他的病,只能趁着夜色浓重去见他。 月上中天,此时已经很晚了,薛晚沉从窗户跃进,皎洁的月色照进来,即使不用灯火也能视物。 房间里的陈设还是跟以前一样,薛晚沉坐到他床边,替他把了脉,发现已经好的差不多,心里也十分安慰。又见他睡得很沉,便也没有出声打搅,只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却见他被子没盖好,才替他掖了掖被子。 他原本就是来看看他的身体如何,发现没有大碍便打算走了。 可谁知他刚欲起身,却又听到床上之人似乎有些痛苦地呜咽了一声,嘴里含糊不清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话里还带着浓浓的哭腔。 做噩梦了? 薛晚沉拢了拢火折子,将他床边的灯点了一盏,见他额间一片冷汗,眼角还有明显的泪痕,看起来似乎很难过,似乎情绪还沉浸在梦里难以自拔。 薛晚沉犹豫了一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江雁回睁开眼睛的时候还很茫然,过了一会儿视线才聚拢,慢慢落到了坐在他床边的薛晚沉身上。 只是表情仍然是怔怔的。
薛晚沉低声问道,“做噩梦了?” 他的声音温柔又清晰,江雁回仍在恍神之际,薛晚沉却抬手凑到他颊边。 江雁回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侧了一下脸。 薛晚沉也不在意,用指腹替他将眼角的泪痕擦干净了,“做了什么梦,难过成这样?” 因为长年用剑,江雁回能感受到他指腹的薄茧,明明他的动作很轻,却让江雁回感觉有一些刺痛。 见他不说话,薛晚沉以为他还为梦中的事伤心难过,便忍不住开解安慰道,“梦都是反的,过了便过了。” 江雁回听完后,转过头看了薛晚沉一眼,后者则给了他一个安抚性的微笑。 他眼中仿佛有星河倒悬,江雁回看得目眩了一下,只觉得周围在这一刻都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江雁回才看着他轻声道,“我梦到了那晚,好多血……我还梦到了我爹,他骂我不孝……说他在地下也无颜见江家列祖列宗……” 薛晚沉怔了一下,“你爹他爱你如命,只想你长命百岁,你不要多想,这样伤身。” 江雁回却将眼睛垂下了,“我知道。” 薛晚沉叹了口气,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道,“这个里面有安神香,你时常带在身上,有宁神安眠的功效。” 他说着便将一个做工精巧的鎏金镂空银香囊放到了他枕边,“时辰还早,你再多睡会儿,待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江雁回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薛晚沉这才转身离开,身形矫健,轻功出神入化,在守卫重重的山庄内也能,来去如入无人之境。 江雁回拿起香囊看了一会儿,那上面的结打得不很好看,但依稀却能辨认是一个同心结。 同心结,永结同心。 …… 薛晚沉这边忙着完成第一步的身败名裂任务,也就是是俗话说的挑事。 他几张拜帖齐下,在穹顶峰约战几大门派的高手,接到战书的几大高手都应了战,此事也在两天之内就传遍了整个江湖。 段纯宵这几天一直都在他们之前落脚的客栈里,他说自己第二天便走,可却拖了许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什么,终于三天过去了,那个人却始终没来。 自嘲地笑了笑,他一直耿耿于怀那天他没说出口的话……其实也不用,毕竟说出来也只会让那人又看轻自己几分。 段纯宵将行李装好,手又摸上了那把“枕梦”,用袖子将剑鞘上的灰尘轻轻擦去了。 “段师弟!” 一阵声响,祝戎枝破门而入,看到段纯宵一手拿着行李时还愣了一下,“段师弟,你真的还没走,还好,还好。” 他气喘吁吁,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狂灌了一大口,“你三天前便说要走,我还以为你当真走了,我就跟你说别急了,正事又没办完。” 段纯宵撩起衣袍抬脚,低头掸去上面的灰尘冷笑道,“正事?恐怕是因为舍不得双金楼的柳姑娘吧。” 祝戎枝也不恼,反而叹道,“师弟有了温师兄自然饱汉不知我们饿汉饥。” 段纯宵拧眉,“你究竟要说什么?” 祝戎枝被他一打断差点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连忙正色道,“那薛晚沉疯了,这个节骨眼竟然还敢挑战各大派的高手,就是明日巳时约战在穹顶山,这会儿江湖上有点名头的人都去了!” “段师弟你去不去?” 祝戎枝又低头喝了一口水,却见段纯宵人早已经不知去了哪里。 段纯宵心脏发紧,提着剑,直接从客栈马厩里牵了一匹良驹,恨不得背上插翅朝着穹顶山赶去。 他马不停蹄,饿了便吃两口随身带的干粮,咳了便哥几口烈酒提神,等过了两天一夜到了穹顶山脚下的小镇时,已经是熬得双眼通红。 山脚下的客栈里,各路江湖人士都有,段纯宵没做停留,此时天色昏暗,他运轻功一路上了山腰,还能看到各派的营帐。 越是往上,他心中便越慌,一直到上了穹顶峰的主峰,四处都有打斗过的痕迹,尸首遍地。 又想起方才自己刚才来时看到的在山腰处驻扎的营帐,段纯宵心中一凛,顺着几条小道寻了过去。 这一路的血腥气十分重,好在此时天寒地冻,那些尸体还没有发烂发臭,待到入夜之后,便能听见山间偶尔传来的野兽嚎叫。 雾气渐浓,段纯宵一路劈枝拂叶,借着一点浅淡的月色看路,不时有人举着火把走过,他只需要收敛气息片刻,待人离开便又重新朝着相反的地方去寻。 山路上到处都长了枯枝藤蔓,等到一夜过去,天天色微微透了点亮,段纯宵双眼血红,虎口生疼,他撕了块布条胡乱地缠在手上,抬手抹了抹脸。 一低头,却在脚下的灌木丛中发现了几滴温热的血液。 段纯宵心中一凛,一夜过去了,地上那些血迹早就结成一层血霜,此时还有温热的血…… 不过那血只有几滴,段纯宵将那血迹擦去,在附近又仔细地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