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没准主角们的反应就更大了呢! 从另一个方面看,现在的阵法也是最安全稳固的,如今的阵法原理,恰好就是由鬼王汇聚阴气、将四周的鬼界气息控制在一个范围内,由温久汇聚灵界生气,再让展笑天汇聚灵气、为灵气引流,再三人合力在余笙身下伪造出一片‘人界的土地’。 这时候让主角们心情波动一下,也远比一切结束后再掉马,来得稳妥多了。 考虑好一切因素后,余笙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又一次变换阵型后,开了口, “趁着现在,我有一件事想说。” 最后一个字尾音落地的同时,余笙周身外貌身形发生变化,声线也逐渐变得低沉,眨眼间,便化作了当年那个白发老爷爷的模样。 “瞒了你们这么久,对不起,其实我就是你们的师尊,我没死,也没想到……你们还会回来。” 温久:“……师尊,我还以为您只打算告诉我一个人,尚且需要我再对师兄们保密一阵子呢。” 余笙:“咳咳……” 殷妄之果然有点不爽了,“你什么意思?” 温久无害地看过去,轻轻地露出丁点笑意,“没什么,只是我早了一步被师尊告知这件事而已,诶,怎么,殷师兄不惊讶么?” 殷妄之不善伪装演戏,闻言冷笑一声,“你让我惊讶我就惊讶,当别人和你一样喜欢做戏么。” 温久的脸色这才冷淡下来,闭嘴不言。 倒是展笑天反应很快,手印未松动,突然短促地‘啊’了一声,然后睁大眼睛,眼眶里迅速蓄满了水雾,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张口欲言、却又好像声音卡在了喉咙深处,先挤出的是一声鼻音颇重、有些干涩的字眼,“……师、尊?” 余笙后脊梁的毛炸了一圈,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几乎结巴了,“是、是我?” “师尊……师尊,您还活着,您没死,太好了!”展笑天表演欲瞬间爆棚,神情动作细节语气完美到位,几乎让人跳不出刺儿来,他深深望着余笙,那眼神几乎是想当即跪下一般,“徒儿好想您,师尊,这是真的吗?我不会再失去您了,对不对?” 余笙:“……” 殷妄之一脸恶寒的表情,被惊得倒吸一口冷气,显然是没想到人界的仙盟盟主还有如此惊人的一面。 温久则摇了摇头,和殷妄之交换了一下视线,用无声的口型做出了‘供品’二字。 殷妄之假装自己懂了,沉稳地收回视线。 余笙:“你别激动……不是,冷静点,我确实没死,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不对,展笑天不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么,这是在干啥,装傻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若不是展笑天呜呜了半天,都光打雷不下雨,丁点眼泪挤不出来,余笙几乎要信了他,险些要负罪感爆棚了。 展笑天还在真切地表演自己的震惊、惊喜、感动、狂喜之情,甚至为了增强真实感,在阵法上加强了输出。 余笙顿时感觉周身的气息更加舒适了,好像自己打坐的地方不是什么普通的人界,而是人界某一块风水宝地…… 这、这就是主角的实力?! 见到他的神色变化,展笑天灿烂地笑了,眼角仿佛还带着不存在的泪光,“师尊,徒儿再也不想与您分开了。” 下一刻,仿佛在较劲一般,殷妄之脸色一沉,也加倍投入了自身的力量,那架势仿佛是要将整个三界崖的阴气都聚拢干净、丁点都不放过,直接把崖底改造成四季如春的气候。 阴阳相隔,余笙的感觉并不大,但是气温明显回升,顿时有了蒸桑拿的感觉…… 他求助地看向温久,希望他不要和两个师兄一起胡闹了,放自己一马,这样他压力真的很大。 温久朝他轻飘飘地笑了笑,视线顺利相接,然而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一定不辜负师尊的期望。 ‘唰’地一下,整个崖底荒地中,以温久所站之位为分界线,三分之一的地方瞬间化作花田。 余笙:…… ‘唰’地一下,另外三分之一的土地灵气几乎化为实质、仙气飘渺。 ‘唰’地又一下,最后三分之一的地盘阴风阵阵,四处寸草不生、一切都蒙上白霜,鬼影绰绰。 ‘唰’地又一下…… 余笙:……?! “你们都住手!节省精力!” 再这么下去,这个三界崖就真要变成三界崖了! 不是三界的边界混乱那种,是真的泾渭分明了好不好!这样还让他怎么继续宅下去啊! 三人果然听话地住手了,一个两个投来淡定无辜的眼神。 余笙默默收回术法,变回原本驻颜时的模样,“你们……就没什么想问的,想说的吗?” 这个发展,实在是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他以为,自己此时脱掉马甲,是趁着主角们最容易心软的时机俯首认罪,能得到宽大处理。怎么现在看来,好像完全不是这回事了? 反而是主角趁着他不能乱动开始搞事情?是什么无形的约束突然解开了吗??怎么感觉三个人都比之前更……放得开了??? 余笙的周身灵力已经运转了几个周天,平息了有□□成,只差最后收尾了,他试探说道,“笑天,你说不想离开为师了,可你毕竟是盟主,肩负大任,想与为师一同住在这里没关系,但需要交接处理好仙盟那边的事。” 展笑天不解地眨眨眼,“不用呀,我已经是盟主了,可以以公谋私,接师尊出去人界享福。” 余笙深呼吸一口气,“我不出去。” 温久有些按捺不住了,语气前所未有的激烈起来,“师尊,您不愿与我去灵界,也不愿去人界,难道是要随鬼王去那阴冷没有人气的鬼界吗?!那地方明明最不适合……” 展笑天瞳孔骤缩,这次是真的惊狠了,厉声打断了温久,“不可能!!” “呵。”殷妄之人狠话不多,只是朝另外两人投去轻蔑的一瞥,“师尊已经与我约定好,会在何时的时候与我切磋一番,约定未达成之前,怎会轻易去别的地方?” 你到底在骄傲什么啊。 余笙抱着最后的一丝侥幸与希冀,看向殷妄之,“妄之,你不怪我了,对吧?” 殷妄之直直注视着他,点了点头。
余笙松了半口气,“所以你愿意让我留在这里,哪儿都不去吧?” 殷妄之一脸的莫名其妙,“为什么?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吗?” 这一句,倒是问出了其它两人心中的疑问。 余笙心中凄苦,觉得今天这事儿要是说不清楚,自己怕是要真的走火入魔、好不了了,“难道你们不是因为怨我、恨我、怪我骗了你们,才用逼我出崖的事发泄解气的么?” 温久:“……师尊,您专心调息吧,此时危急关头,心魔易生幻觉、扰乱心智。” 余笙:……?! 别以为你说得这么礼貌我就不知道你在怀疑我!我没疯!!我还能挣扎! 展笑天:“师尊何出此言?无论您是师尊、还是玉央子前辈、或者两者皆是,我们都会请您出山的呀,怎会是故意害您?您放心,出去后徒儿一定好吃好喝孝敬您,绝不让您受一点气的。” 余笙快哭了,强撑着一口气继续辩驳道,“不管外面有什么,说不出去,就不出去。你们不要白费口舌了,难道到了这时候,宁可让为师走火入魔也要违背师命么!” 温久摇摇头,迅速开启了胡思乱想模式,以为自己被拒绝了,“不可能……师尊,您一定是哪里误会徒儿了,徒儿怎会对你有怨、想要害你……” 展笑天也摇头,“您若是现在还不愿意下决定,不知道接受我们师兄弟三人中的哪一个好,徒儿愿意等下去,一个月、一年、十年也愿意等。” 这两人都无一例外地,觉得余笙拒绝这样的事,定然是有别的原因,定然是自己的宫斗技术不够强,或者是另外两人太狡猾。 唯有比较一根弦的殷妄之,想法最简单直接,“师尊,您不想出去?” 余笙看到脑回路对上的二徒弟,感动地用力点头,“嗯!” 殷妄之:“想留在三界崖底,是不想离开这个熟悉的环境,不喜欢其它地方?” 余笙再次用力点头,恨不得用下巴钉钉子,“嗯嗯!” 殷妄之总是阴沉沉、板着的脸忽然一松,舒畅地露出个无声的笑来,似是无奈,又似是在感叹‘小菜一碟’,“那就不离开这个家好了,师尊,这很好办的,不必担心。” 他向来直来直去,虽然唯有在师尊面前,会突然想起自己还有脸皮这回事,但说话做事,一直就是简单干脆的模式。 话一出口,余笙顿时感觉自己得到了最大的救赎与升华! 腰不疼了、腿不酸了、腾云也有劲儿了,一口气能飞上天!就连那些乱窜不好控制的灵气也瞬间乖得像个鹌鹑! 啊!舒服! 啊!自由的空气! 余笙陶醉般深吸一口气,彻底解脱,危机已经顺利渡过,他也活动了一下手脚,从原地站了起来,笑得风淡云轻、雨后天晴。 就差在手里摸个羽毛扇子,装逼地晃悠两下了。 他认真而专注地望着殷妄之,感觉这个徒弟前所未有地顺眼可爱,甚至开始纳闷,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殷妄之是这样一个贴心小棉袄呢?真是鬼不可貌相啊! 阵法也终于能放开了,就是余韵犹存,四周仍然带着较为稳定的惯性。 温久皱着眉,显然并不理解殷妄之的发言,“鬼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展笑天:“想用什么诡计把师尊骗走,然后独占吗?师尊,您不要信他。” 余笙:“……啥。” 怎么感觉主角徒儿们,越来越无所顾忌了呢,这都是些什么奇怪频道的发言,完全不像是他们平时会说的话啊,到底是哪里不对? 殷妄之目露不屑,沉默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玲珑螺?”温久一眼认出了那样法器,惊讶道,“这等罕见法器,竟叫你弄到手了。” 东西似乎不是产自人界,展笑天也没认出来,只皱着眉戒备万分道,“什么东西?” 异世有三界,每界各有法则、奇珍异宝无数,余笙纵然活了这些年,也没有认清、熟悉每一个法器,此时也只是觉得‘玲珑螺’三字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它的功用。 法器不大,正好能托在手掌心上,形状倒是让人过目不忘,正如那个‘螺’字一样,是呈现下粗上尖的螺旋形,一层层盘旋而上的。 好在它通体晶莹剔透,螺旋的部分又是越往上越细的,看起来更像冰淇淋,至于颜色质地,非玉非晶非金属木材,在阳光下流光溢彩,非要形容的话…… 余笙灵光一闪地想到,那大概就是‘五彩斑斓的白’吧! 一不小心没忍住笑,余笙怕被误会了,连忙轻咳一声,随便夸赞了一句,“好漂亮的法器。”
殷妄之手里托着个玲珑螺,对于师尊目不转睛的打量很是满意,背脊都站得更加直挺了些,平日里总是话少,此时却突然打开了话匣子, “师尊喜欢便好。这玲珑螺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稀罕宝贝,由几乎绝迹的乾灵水螺脱下的躯壳制成,那乾灵水螺则是生长在灵界与鬼界交汇之处的幽河之中,千年只脱壳一次,来去无踪,要想把它制成如今这件玲珑法器,也不容易,稍有不慎就会失败,必须由三界内最精巧有经验的工匠来做……” 其姿态、有如皇太后的寿宴之上奉上寿礼的皇亲国戚,其遣词造句、有如竞价拍卖时的那些富家老爷…… 余笙愣愣地看着、愣愣地听着,目光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这个法器,是无价之宝啊,难不成鬼王是想用它赚走我的全部财产,以此交换我的自由身?! 站在一旁的展笑天已经听得不耐烦了,伸出小拇指掏掏耳朵,蹙着眉头,“我以前有个熟人,特别爱显摆,后来他死了。” 殷妄之滔滔不绝的话一个停顿,冷笑了一下,“言多不达意,那么此法器的真正威力,我就不口头介绍了,直接展示一下便好。” 说罢,便手掌汇聚起大量阴气煞气,倾注于那玲珑螺之上,另一手两指并拢成剑,直指玲珑螺,操控之下令其腾空而起,在悬浮中越涨越大、越大越亮,逐渐变得透明。 余笙眼皮一跳,直觉他是要搞些什么大动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