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云端的师兄正冷着脸,主动和他接触,还是用那么亲密的足底……要知自修真界有史以来,无论男女,在大防之处都将足底看得极为重要。 有修士因为被人看了脚,便两颊生晕,和那人互生情愫。 宁隋不由自主地想,师兄要是又想对他发脾气,有千百种方式可以选择,何故定要选这般亲密的方式……足底与胸膛亲密相接,亲近、依偎、引人遐思。 他一思及此,便感觉周身血液直往师兄踩他那处去了,周身都热得紧,额间细汗越出越多。 林星夜观他神情,以为宁隋正忍着屈辱,不由冷着脸,足下更用力了些,碾在他的胸膛,轻轻摩擦。 他一门心思要从此结仇,宁隋脸色果然更红。 林星夜还以为侮辱成功,正要出言时,听得【师兄这般,真像踩在我心底。他又那么轻,所谓莲花足、步生花便是如此……我也不知师兄为何又发小脾气,但他履上足如霜,本该踏雪来,这树林地面多残枝败草,不知师兄另一只脚踩着地,会不会铬到他?】 林星夜听完整段话,险些以为自己再次听错,莲花足……那是什么东西?他走了那么多年的路,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路会硌到他! 他颇觉宁隋无礼,心中震动间,面上丝毫不显,脚上又重了几分。 宁隋险些闷哼出声,【唔……师兄……师兄若要拿我撒气,那便撒气就是。只是……为何师兄施力越重,我越不觉得身上疼,反而感觉身上越热,也更加不敢看师兄。】 林星夜听得心里一惊,心下狐疑,难道他不是在羞辱宁隋吗? 宁隋不痛,反倒热?! 他再细看宁隋,便从宁隋那张万年不变的脸色中,看出忍耐,看出欲言又止,甚至看出一点乐在其中,独独看不出丁点难受和屈辱。 这样的情形,林星夜反倒觉得自己白费心机,格外羞耻。 他到底是在羞辱宁隋,还是帮宁隋取乐?林星夜低声,没忍住气恼,声音如雪微动:“宁隋,你……” 宁隋也哑着声音,“师兄。” 心里却在想,【师兄的声音平时要更清越些,现下压得略微有一些低,若不是细听绝听不出来,师兄为何要发出这种声音,难道……他此刻和我一样,也在喜悦吗?】 宁、隋、在、喜、悦。 宁、隋、被、他、踩、得、身、体、发、热。 林星夜面无表情,执剑的手仍如白玉,纹丝不动,微风吹过他的衣袍,更显清冷之姿。他的唇色却比以往都要更淡,如果细看,能从寒冰幽幽的桃花眼中找出一丝难以言说的……震惊和羞恼。 宁隋……这个变态,丝毫没有作为人的道德廉耻之心。
即使林星夜知道宁隋不喜欢男性,也不喜欢他,林星夜也被骇来觉得脚底像踩了一堆尖刺,扎人得紧。 他冷着脸,眸光中如水微动,甚至举一反三,想起了前世。 前世林星夜其实险些赢过宁隋一次,那次他被宁隋阵法所害,从地面直落千丈,掉到地底阵法中央。 宁隋以阵法封住他回去的路,和以前一样,一个不擅近战的阵修猖狂地近了他的身,握住他的手腕,沉沉的目光一直盯着他:“少君,现在四周都没多余的人了。” 林星夜恨自己被一个阵修挟制,冷冰冰嘲讽:“是,没了别人看我输给你,你该极为失望。” 宁隋沉默了好一会儿,在林星夜以为他要默认时,他道:“那少君,此次可认输?你,输给我了。” 又是这句话!宁隋究竟要说多少次!他当着别人的面说还能解释是为了面子,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还要羞辱自己? 林星夜大为光火,他外表再如谪仙,看着不为外尘所动,实则从小长在妖修盛地不夜城,脾气并不那么温和。 宁隋再次羞辱他,林星夜气得心里颤抖。他的剑被压制,便冷着张脸,抬腿一脚向宁隋踢过去。 林星夜原本以为他又要被克制,只是宁隋让他不痛快,他也不乐意让宁隋痛快,所以才不管得逞与否,也要踢那一脚。 没想到,他的剑术打不过宁隋,随意一脚却正不偏不倚踢在宁隋身上。 林星夜一身龙骨,他这一脚可并不是那么好受的,所以他见宁隋即使一把抓住他的脚,也晃了神,连反击的动作都不会。 林星夜不只会用剑,当即以手攻向宁隋,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再把宁隋击倒在地,一脚踩上了他的胸膛—— 当时宁隋并没失去还手之力,却不知怎么回事,躺在地上并未还手。 林星夜当时还以为他是被自己踢伤了…… 现在想来,却……莫不成宁隋前世其实就在暗爽?拿自己的反击当作供他暗地里淫乐的资本? 自己唯一一次险些胜利,却是宁隋心底在对他胡思乱想,林星夜被自己的猜测弄得心里大乱,更加羞耻,之前他只以为宁隋是个恶心的阵修,现在看来,还是个不知廉耻的变态吗? 要不是林星夜上次试探过,确认宁隋不喜欢男人,他几乎都要以为现在宁隋是对自己产生了色心。 可,看宁隋这样,即使他没对自己产生色心,也对自己的脚,产生了不可描述的……欲望。
林星夜心中既产生了被冒犯的怒意,又产生了面对变态是人都会害怕躲避的心态。他暗自决定,宁隋再不喜欢他,他也要和他保持距离,除了复仇之外,不要和宁隋有多余的牵扯,免得又被他这般乱想! 林星夜现在不自在,真的觉得自己的足底都因心理原因而微微发烫。 他想立刻把自己的脚从宁隋身上挪开,可又觉得无缘无故挪开十分丢面子。 毕竟宁隋要是问他原由,他不可能说:“你在心底乱想我,我害怕,才挪开。” 这般没尊严的事,林星夜绝不会做。 他忍着心底的异样,还是踩在宁隋身上,心中思考如何顺理成章地放开宁隋。 【师兄的力道变轻了,他在想什么?难不成……也是在享受和我的独处时光吗?】 林星夜一字不落地听完所有不堪的话,还得维持着面上的高冷,不能表现出半分。他心底越来越毛,正要呵斥宁隋一句,借故放开宁隋时,异变陡生。 蓝鹿从林间跳跃过来,郑元的声音高高的:“师弟,快捉住它!” 与此同时,树林里还响起其余法器飞行的声音,是归元宗其他弟子也来了。 看来,是他们一行人三面夹击包围了蓝鹿,将蓝鹿往这边赶。但是之后,究竟是哪一队捉到蓝鹿,便全凭本事了。 林星夜想赢过宁隋,他对这蓝鹿势在必得。 宁隋作为耗费巨大的阵修,也需要资源,也该抢夺蓝鹿。 当下,归元宗几乎所有人同时出手,法器光晕络绎不绝,有飞身扑向蓝鹿被同门一脚踹开了的,也有二话不说准备先将同门干掉,再捕捉蓝鹿的。 林星夜对这种群架场面也非常得心应手,他跟脚下有鬼般,飞快放开宁隋,左手伸向腰间碧空剑,往空中一划—— 万千剑光如凝实质,迫得蓝鹿周围人不得不避开,形成一个圆形的无人地带,别人根本不敢过去。 做完这一切,林星夜方要去取蓝鹿。 没想到宁隋却靠着五行生剑阵强大的防御能力,闯进无人圈。他倒不是为了得蓝鹿,而是为了试五行生剑阵对阵真正的剑修,能发挥多大的威力。 师兄就是真正的剑修。 林星夜却以为宁隋是要同他抢,碧空剑往下一压,剑势更强,宁隋躲过了绝大部分剑压,却被一小部分剑压所擦,左边的袖子“撕拉”一声划开。 林星夜原本还冷着脸看笑话,耳边就听得一句: 【师兄……又刻意撕我衣服,他为何总对我这般?】 林星夜眉头一跳,他望向宁隋,宁隋满面严肃,在寻求破剑之法。 林星夜颇为恼怒,甚觉宁隋表里不一,道貌岸然。 但他敢同宁隋打架,却不敢同宁隋心中的变态面多做接触。思考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开个头,撇清自己。 林星夜想,自己这绝不是怕了宁隋,而是不想多添麻烦。他捏紧碧空剑,声如寒泉:“宁师弟,我并非有意。” 他的意思是,他并非有意撕宁隋的衣服,希望宁隋停止心中那些古怪的想法。 宁隋诧异地看他一眼。 【师兄当真单纯良善,不小心撕了我一个袖子,还特意同我解释。他,就如此在乎我的想法吗?】第16章 林星夜剑尖一动,凛寒的杀气萦绕在霜色剑身,剑周的空气结结实实冷下来。 林星夜未曾想到,宁隋如此不着调。 他不同宁隋解释,宁隋便认为他宛如登徒子一般,刻意撕他衣服;他同宁隋解释,宁隋又认为他为人轻浮浪荡,跟刻意勾引他一样。 林星夜一个心比手中剑还傲的剑修,怎么会刻意勾引谁?尤其对方还是他一心想当作仇人的宁隋。 林星夜觉得屈辱极了,宁隋现在在众人面前歪曲他的想法,带给他的羞耻比当初众目睽睽之下逼他认输差不多,甚至隐隐还要更多。 毕竟当初是他技不如人,而现在却单纯是宁隋在对他耍流氓。 他玉白的手指攥紧碧空剑,克制自己想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宁隋的念头。 宁隋见他不说话,试探着开口:“师兄?” 他心中想,【师兄既然关心我的想法,怎么只说一句话?他每次都只这般看我,我若领会不到他的意思,误会了他可怎么办?】 林星夜抬起眼看他,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处泛着白色,他不懂他究竟是哪般看宁隋了?能让宁隋曲解成这样? 林星夜冷冰冰地张嘴,受不了宁隋,欲打破宁隋偏离实际的想法,让他赶紧消失在自己眼前:“你……” 【师兄果然待我不同,他平时冷言少语,今日却已对我说了好几句话。】 林星夜闻言,立刻面无表情住嘴,心中羞愤地想到:他同宁隋说几句话,宁隋便在心中如此编排他,他要是再和宁隋说个完整的句子,宁隋岂不更认为他心怀不轨? 林星夜绝不乐意被仇人这般编排,想到宁隋之前的想法,更是别开脸,不发一言,也不再看宁隋。 他想的是,他不和宁隋说话,也不看宁隋,宁隋总不能再把脏水泼他身上。 林星夜冷着脸,心中却有些惴惴,他实在被宁隋弄得有些怕,要是他这样,宁隋都还曲解,那他怎么办? 果然,他别开脸那刻立即听到—— 【师兄可是害羞了?因为不好意思多关心我,便连看我都不愿意了,但我想被师兄看……看来,我不该诱害羞的师兄说话,这样他才不会不好意思。】 宁隋随心中所想而动,当即面色沉稳,一句多的话也不说。手中收了五行生剑阵的新阵令,刻意不去看他容易害羞的师兄。 林星夜狠狠捏紧袖子,只觉这个是非之地是没法待了。 如果宁隋前世在林星夜面前低三下四地低着头,或者今世宁隋被他打压得在他面前低头,那么林星夜会很高兴。 可宁隋现在的低头却是因为那等无耻之事,林星夜冰凉的唇色都被气得染上了浅淡的嫣红,满面冷淡间也风华无双。 他不再想待在这里,剑光一收,迫使蓝鹿无地可退,仓皇间一头往他这边栽来,被他单手擒住颈后的软肉。 蓝鹿是感知最敏锐的妖兽之一,林星夜气息收得再好,它靠近来也能闻到他身上浅而纯的龙息,哆哆嗦嗦地被吓破了胆,四条蹄子只不住发抖,挣扎都不敢,被放入乾坤袋中。 林星夜见状,更小心地收敛自己的气息,再将乾坤袋理好,一丝不苟地放进袖中,预备离开。 他本来该从另一边走,却瞧见仍一脸道貌岸然的宁隋,心中到底是气不过。林星夜乘着宁隋低头不看他,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极尽冷淡地轻说了句:“鹿是我的。” 他以为宁隋低头就不会多“骚扰”他了,才敢和宁隋说话。 【师兄连回去,都要刻意从我面前经过……还要找理由同我说话。】宁隋压抑着心中的潮涌想到,面上十分恭敬:“恭喜师兄。” 林星夜瞬间气得桃花眼里险些泛上浮动的杀意,他死死握住袖子,步伐稳妥,看似冷冰冰地离开,实际心里已经气得纠结成团。 他不知是该恨宁隋又乱想,还是该恨自己过于轻敌,又被宁隋逮到了话头儿。 林星夜甚觉自己丢脸,御剑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 他一路上想了许多,大抵可归为:宁隋究竟想对他怎样?他该如何应付这样的宁隋? 林星夜不觉得宁隋是喜欢自己,他和宁隋不过见过几面,宁隋没理由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