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左丘冷身死,焦七失明,好似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一样。 胳膊伸到焦七的颈下,杜墨将焦七搂起,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道:“焦七,龙舟比赛已经结束了。” “我,知道。”焦七将脑袋藏到杜墨的怀里,闷声道:“臭老头是不是……” “他已经魂归地府了。”杜墨欲言又止道:“你的眼睛……” 焦七带着鼻音道:“我还没有叫他一声干爹,他怎么就走了呢,他得了那么长时间的病,为什么不能多活一阵。” 杜墨摸了摸焦七的头,短短的头发柔韧顺滑,他以前就知道焦七聪明,但他没想到焦七竟然什么都知道。 说不出安慰的话,杜墨也不想让焦七默默流泪。 将怀里的焦七拉开,杜墨想亲吻焦七脸上的泪痕时,他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焦七的双眼中流出了色彩斑斓的水珠,那水珠不过几息的功夫便迅速凝实,变成了一颗浑圆的珍珠。
除了化身成人之外,杜墨再一次见识到了焦七作为鲛人的能力,他想起焦七之前怀疑自己不是南海鲛王儿子的事。 今日虽然破除了怀疑,但也是人命换来的,还真是喜悲参半。 左丘冷是何许人,普通百姓或许不知道,常知府却心知肚明。 那样一个神秘的人物死在自己的管辖地上,常知府自然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亲自跟进。 案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仵作检验出左丘冷乃是中□□之毒而死,□□正是被下在生鱼片中。 经手生鱼片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片鱼片的杜墨,另一个则是端菜的杜成才,而且自中午之后,杜成才就失踪了。 显而易见杜成才便是凶手。 可杜成才与左丘冷之前不认识,最近更没什么交集,他为什么要害左丘冷? 联想到即将一同吃饭的杜墨和焦七,答案隐隐浮出水面。 派出去追捕杜成才的人,几日了也没有带回好消息。 处理完左丘冷的后事,焦七坐在卧房的床上,他看着不远处桌子上放着的木雕,对一旁的人道:“杜墨,咱们上京吧。” 焦七那日一共泣了四颗珍珠,眼睛不能视物,红肿了好几日,今日才好些。 杜墨叹了口气,起身将桌上的木雕拿起,返身放到焦七手中,道:“听你的,咱们过几日便同常玉一起上京。” 杜成才一个下人,投毒之后便跑,没有卷走一丝财物。 若说是他自己的意思,谁也不信,他的背后定有其他人,而且那幕后之人是谁,不得而知,还需去京城杜家一探虚实。 半个月后,焦七的酒楼经过整顿重新开张,皮具店也进入正轨,常玉的糕点铺子也开了起来,一行人终于打点行装启程了。 常玉站在船尾,看着大船后面的小船,面露担心,他问一旁的人道:“杜管事,七哥自己在那条小船上能行吗?” 杜墨伸手扯了扯拴船的铁链,道:“不碍事,他心情不好,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小船上的焦七听见铁链的声音,从船舱里伸出脑袋,见杜墨对他摆了摆手,他又将头收了回去。 内陆太干,焦七的小船是无底的,他半个人都泡在水里。 焦七看着挂在船仓里的木雕,道:“你为我而死,我定要为你报仇,不管今后的行程多艰难,我定会说到做到。” 半个多月之后,焦七一行终于上了岸,开启了新旅程。第44章 夕阳西斜,洒下一片余晖,映着河面成了橙黄。 焦七一行沿河北上,终于到了通州府。 通州府在运河的最北端,离京城不过几十里,众人在通州府休息一晚,第二日一早出发,午时之前便能到达京城。 北上的这一路,吃住都由常家掏钱,焦七乐得清闲,将货物交给守夜的人看管,他则带着杜墨去了上房。 焦七此次出门没有带什么人,除了杜墨,便只有金钱龟。 渔鱼愉酒楼请冯倾帮忙照看,皮具店则交给红娘打理,焦七只带了银票和一些小物件。 进了屋之后,杜墨收拾东西,焦七站在窗前看街景。 通州府与江亭府大不同,这里是靠着运河发展起来的,运河的两岸建筑林立,看着热闹也有些杂乱。 都已日落时分,河道上、街上还有不少行人。 在河上飘荡了半个多月,突然看到这么多人,稍稍有些不适应。 杜墨收拾完东西,走到窗前,他站在焦七的身后,将下巴放在焦七的肩膀上,问道:“这一路累不累?” 这一路,焦七日夜生活在小船上,杜墨好久没有与他离得这么近了。 此时杜墨也顾不上会被人看见,他环住焦七的腰,将焦七搂在怀中,想要留住这一刻的静谧与美好。 人生这一世,不死是不会回去的。 便是整日见生死,也不能轻易释怀,更何况焦七这种情缘不深的人。 逝者已矣,生者才更重要。 焦七将身子后靠,把自身的重量交给杜墨,他蹭了身后人的脸,道:“不累,还想更累一些,不知道你行不行。” “你若是不行,我便给你点些牛鞭、虎鞭之类的,补一补可好?” “你们人类就是这点好,研究出了吃哪补哪的道理,倒是可以借鉴一下。” 杜墨嘴角勾起,这就他喜欢的人,不扭捏、不做作。 既然爱人已经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杜墨怎么能拒绝,他舔了舔焦七的耳朵,低声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莫要后悔才是。” 欢愉的姿势没有百种也有几十种,焦七原以为边走边做已经很羞耻了,可当他弯腰站在窗边,双手拄着窗框,死咬着牙止住□□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没有最羞耻只有更羞耻。 两人都是上身工整,下面不堪入目,杜墨一边动,一边压低声音道:“焦七大人,相公今日干的可好?嗯?” 他一边亲吻焦七的后颈,一边问道:“你怎么不说话,我还不知道你满不满意呢!嗯?” 这种好似当街欢愉的姿势,让焦七羞耻的同时也亢奋得很,他想配合杜墨的动作出声,又怕被人听见。 焦七越是害怕便越兴奋,紧咬的唇角流下了透明的液体,他也没有空擦,只能红着眼眶发出“嗯嗯”地声音。 一场欢爱终于在夜幕降临之后悄悄结束。 躺在床上时,杜墨侧身看着焦七的睡颜,描绘着他的面容,这是自己心爱之人,看着他活生生的躺在自己身侧,杜墨才能安心。 左丘冷的死,并非只有焦七不安,杜墨也心怀隐忧。 自私一些说,还好那日死的不是焦七,否则杜墨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焦七这个鲛人占领了他的心,也决定了他的行为。 一夜无话,第二日上午,焦七是被饿醒的。 此时早已天光大亮,可惜今日阴天,看不出时辰。 看着自己未着新衣,焦七还有些纳闷,之前杜墨都会趁他睡觉帮他将衣服换好,怎么今日未换。 待看见一旁背对着他熟睡的人,焦七才惊觉自己受杜墨照顾太多,杜墨也有累的时候。 之前杜墨都是平躺,方便焦七钻进他的怀里,焦七还从未见过杜墨蜷着身子睡觉,杜墨蜷成小虾米的样子,也挺可爱 焦七小心翼翼的撑起半个身子,想要亲杜墨一口。 等焦七嘟着嘴靠近焦七的脸,看见杜墨的面容,他才惊觉杜墨不对劲。第45章 杜墨面色发黄,眼下一片青黑,明显消瘦许多,若是细看,会发现他的骨架似乎也单薄了不少。 杜墨这明显是生病了。 焦七对于人类的病症不了解,看不出杜墨生的什么病,此时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将杜墨唤醒,问杜墨感觉如何。 今日的杜墨睡得异常的沉,焦七叫了他好多声,他都没反应,直到焦七急得想用冷水泼他,杜墨才悠悠转醒。 杜墨有意识之后的第一个感觉便是难受,浑身上下都难受,就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头疼欲裂,耳朵嗡鸣,双眼干涩,鼻子不通气,如此混乱的感受,简直逼得人发疯。 杜墨适应来好一会儿,才积攒了些力气,用干涩的喉咙发出一个“水”字。 杜墨以为自己发出了好大一声,其实声音小的好似蚊子一般。好在焦七离他近,才勉强听清。 焦七赶紧倒了碗水递给他,此时,杜墨感觉胳膊腿都不是他自己的,他根本没有力气去接碗。 杜墨费力的翻身平躺,拿一双无精打采的眼睛看焦七,希望焦七能发现他的不妥。 杜墨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焦七却清楚得很,不用杜墨说话,焦七便喝了口水,嘴对嘴喂给了杜墨。 非常时期,再缱绻,二人也没有一丝情动。 焦七连着喂了杜墨好几口水,待见杜墨闭眼舒气,他才停下动作。 杜墨的样子实在不好,焦七恐怕他会像左丘冷一样离自己而去,心中升起不安,他道:“你哪里不舒服?”
杜墨:“难受……” 此时明显不适合细问杜墨的状况,焦七道:“你在这躺着,我这就找人去寻大夫。” “你说过会陪我一辈子的,你可千万不要吓我,不要抛弃我。” 不等杜墨回应,焦七将水碗往床上一放,便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又回头添了一句:“你等我回来。” 焦七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找大夫这种事,他自然要请店小二去。 可焦七找遍了客栈的大堂、后院,连一个店小二都没找到,不说店小二,便是账房、厨子都没有。 这太奇怪了,偌大个客栈,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呢? 焦七不熟悉北方人的生活习惯,想着他们也许上工晚,便心存侥幸去找了常玉。 为防焦七二人欢愉的声音惊了常玉,所以焦七的房间与常玉的没有挨着。 焦七顺着记忆走到常玉的门前,敲响了房门。 幸运的是,里面传来了常玉的声音“进来,门开着呢,哎呀!” 焦七推开房门的时候,常玉正苦着一张脸捂着嘴。 见来人是焦七,常玉大着舌头道:“系哥,里找我有系么系吗?” 此时的常玉发髻松散,衣襟半开,袖子还破了个口子,着实奇怪。 焦七虽急,却也不能不问常玉的情况,他皱着眉道:“常玉,你这是怎么了,怎得如此狼狈,可是跟人打架了?” 常玉刚刚咬到了舌头,这会儿说话不顺畅,听了焦七的问话,他赶紧摆了摆手。 本来只是轻轻挥手的动作,常玉不知怎么地竟然扇到了自己的脸上,不大不小的一声“啪”,惊了屋内的三人。 常玉双眼通红,升起水雾,好似受了什么委屈一般。 蹲在墙角的常秋听见声音,赶紧扑到常玉脚旁,哭着道:“三公子,都是小的不好,没照顾好……” 没等常秋的话说完,只听“刺啦”一声,常玉的衣裳下摆被撕掉了好大一块。 常玉瘪着嘴,看着衣摆,要哭不哭的样子,可怜至极。 常秋见自己又惹祸了,赶紧远离常玉,蹲回墙角,眼泪流得更凶了。 见二人如此,再想起屋内躺着的杜墨,焦七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常秋看了一眼瘪嘴不说话的常玉,擦了擦眼泪,道:“今日一早我来伺候三公子,帮他穿衣,锦带断了,帮他理衣裳,袖子撕坏了,给他梳髻,簪子断了,刚刚又扯坏了公子的衣摆,我真是太没用了……呜呜” 常玉看着常秋涕泗横流的样子,心生不忍,他道:“也不全怪他,我一早已经咬了五次舌头了,哎呀!” “六次了。” “坐凳子也摔了两次,只要动就会倒霉。” 见二人没甚大事,焦七说起杜墨和客栈的情况。 常玉道:“今日一早客栈就没人,也不知都干什么去了,连个早饭都没人做。” “杜管事既然病了,赶紧去寻大夫!” 焦七道:“我不认识路,你派个人去吧。” 常玉一听这话,面露为难,道:“恐怕不行,侍卫们也都如常秋这般,在通铺蹲墙角呢。” 看着蹲在那重复着自己百般没用的常秋,焦七叹了口气,道:“还是我自己去吧。” 见焦七往外走,常玉乞求道:“七哥,等大夫来了,让他给我也看看啊。” 焦七从常玉房里出来,便想回去知会杜墨一声再出门,可他回到自己的房前,发现房门打不开了。 焦七赶紧拍门,唤道:“杜墨,杜墨,你在不在啊,你开门啊!” 这时,门后想响了杜墨沙哑的声音,他道:“焦七,大夫来了没” 焦七:“还没,我正要跟你说呢,我得亲自去一趟,你再等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