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司马石跟着左丘冷这些年,见过各式各样的人,像焦七这么直白的还真没怎么见过。 司马石的声音还带着少年独有的清脆,他道:“江亭府日前有传过消息到京城,我也是接了消息才来这里迎的,没想到这么巧,在街上遇到了你们。” 丐帮遍布全国,走到哪里都能遇到,有没有人来迎焦七还真不在乎。 不过人家既然带着一片热忱来了,焦七也不好赶人,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司马清吃的、住的都要他掏钱! 又过了一日,丐帮仍然没有传来消息。 通州府内却有了新情况,厄运卷土重来了。 客栈斜对面的医馆已经人满为患,焦七站在窗前,他看到街上一个人走得好好的突然摔了一个跟头,皱眉道:“这次厄运倒是没有上次那么凶猛。” “咱们在这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不如去医馆或者寺庙转一转吧。” 那日龙三二人查到整个府城只有焦七一人正常,可见人的身体若受了厄运的影响,必然会倒霉。 那么很有可能,最倒霉或者病得最重的那个人便是厄运的源头。 焦七虽然不会捕捉厄运,但他若是能找到那个人,待龙三他们回来再捉,也能事半功倍。 交代司马清在客栈等消息,焦七二人便租了马车,去了通州府最大的寺庙——青莲寺。 这两日府城中过得不顺的人比比皆是,人们不知道缘由,都以为自己不小心犯了哪路神仙,故而都赶着到寺庙里拜一拜,以求事事顺利。 此时北方早已过了春种时节,闲人多,来上香拜佛的人也多,青莲寺香火鼎盛。 人一多,便容易出事。 焦七二人来了寺庙之后,见到满眼行动自如的人,才后知后觉来错了地方。 真是病入膏肓或者倒霉到“人不动,祸天降”的人,也不可能亲自来祈福。 但二人既然来了,不能无功而返。 焦七与杜墨一合计,便决定四处走走,看能否有些发现。 二人走到后院斋堂的时候,便听到内里传来了一个妇人的声音。 起初,她只是唤道:“叶儿,叶儿,你在哪里呢,快些过来吃饭。” 不一会儿的功夫,她的声音便变了调,她急吼吼的问一旁的人,“你们谁看见我的孩子了,我的叶儿去哪了?” 那妇人甚是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穿着粗布衣裳,头上别着一根木簪,想来生活也不富裕。 斋堂人多,且乱,她领了斋饭之后,一转身便发现自己的孩子不见了。 寺庙虽然许百姓来上香祈福,但这里也是庄重、安静之地。 一个妇人在这里大喊大叫,立时有人斥责道:“在这里大声喧哗,成何体统,你有这时间,不如出去找找孩子,今日热闹,不准他跑到哪里玩去了。” 小孩贪玩,见到新鲜事物都会去瞧个热闹,一时不见,倒也不奇怪。 又有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劝了几句,那年轻妇人顾不得素斋,急急忙忙出去寻孩子了。 待年轻妇人走远,有一个小姑娘怯生生的拽着自己娘亲的衣服,待她娘亲坐下,小姑娘才凑到她耳边道:“娘,我刚才看见那个人的孩子了,是被一个叔叔领走的。” 妇人听了自己姑娘的话,赶紧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才拉着小姑娘坐下,皱眉道:“莫要多话,赶紧吃你的饭,一会儿咱们还得回家照顾你爹呢。”第50章 初夏时节,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人们不会像冷天那样不爱出门,也不会伏天那样慵懒。 穿梭在来往的人群中,焦七二人将青莲寺里里外外逛了个遍。 可惜除了遇见了两个找孩子的妇人,再无其他发现,算是白忙一场。 午时即将过去,寺庙里的素斋闻着便清汤寡水的,不合焦七的胃口,二人便决定打道回府。 待二人走到存放马车的地方,见赶车的人正在打瞌睡,杜墨唤人起来,焦七说着人有三急,便寻了个犄角旮旯放水。 地上野草茂盛,只有草叶证明焦七曾经的恶行。 焦七提好裤子,对着寺庙的方向念了句“阿弥陀佛”,便转身往回走。 就是这一转身的功夫,焦七发现不远处的地方,一个老头和一个少年正朝出寺的方向走。 那少年的背影与司马石有九分相似,连衣服都一模一样。 焦七连忙唤了一声司马石的名字。 穿粗布衣裳的人多了,焦七也不太能确定那个就是司马石,他本想喊喊试试。 谁知他不喊还好,他一喊,那走在前头的老头,竟然加快脚步,小跑起来。 跟在后面的少年也亦步亦趋,明显这二人不对劲。 来不及细想,焦七的动作先于思想,他也抬脚跟了上去,向着二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焦七虽然个子不高,但比起那一老一小,他鲛人的灵活便占了上风,没一会儿,他就追上了落在后面的少年。 焦七一把拉住少年的胳膊,喝道:“你跑什么!” 待那少年因拉力顿住,继而缓慢转头,焦七才得见他的正脸。 见到人,焦七更奇怪,他道:“司马石,你跑什么啊。” 话出口,他才发现司马石的不妥。 司马石不大的眼睛此时正直勾勾的注视着他,眼里没有一丝光彩,似乎也听不明白焦七的话。 焦七双手攥紧司马石的双臂,边晃边道:“司马石,你说话啊,我是你七哥,你到底怎么了。” 摇晃不起作用,焦七便抬起手掌,他看了看右手又看了看司马石的脸,意图明显。 焦七默念“话本里都是这么说的,我这是在救你,打了你我的手也疼,咱们便算扯平了,你清醒以后可千万别记我的仇”。
言罢,他便双眼一闭,挥舞手掌,准备与司马石的脸来一个胜利的会师。 见焦七闭眼,司马石才扫了一眼四周,刚才的老头早已不知去向,他心内叹气,看来这次又前功尽弃了。 扬手打断焦七的会师之路,司马石面带恍惚,疑惑道:“七哥,你怎么在这里,你这是要干什么?” 焦七再睁开眼的时候,司马石已经恢复正常,焦七尴尬的收回手,道:“天热,我本来准备给你扇扇风的。” “我不是让你在客栈等信儿吗,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还有,刚才的那个老头是谁,你不是自己来的通州府嘛。” 司马石没有戳穿他的谎言,只随意扫了一眼他的手,道:“到午时,你们还没回来,我以为你们在寺里用斋饭,便准备过来一同吃。” “可是我到青莲寺之后,找了一圈也没瞧见你们,有个卖糖人的老头见我可怜,送了我一个糖人,之后的事,我便不记得了。” 那老头明显是个拐子,以糖人诱惑小孩,待接近小孩之后,再用药将孩子拐走,真是用心险恶。 想起今日寺庙中走失了好几个孩子,焦七眉头紧皱,他对司马石道:“你一个人在外,不要乱跑。” “若是出门,便同我一起,其他时候还是在客栈老老实实呆着吧。” 想着亲兄弟明算账,他又添了一句,“客栈的帐都算我头上,你小小年纪想来也没什么钱,我先给你记着,等你长大了再连本带利一下还我。” 杜墨唤醒车夫,才发现焦七不见了,待找到此处时,刚好听见最后一句,他唇角微勾,玩笑道:“利滚利也不错。” 回城的路上,杜墨听说司马石的遭遇,也跟着皱起眉,他道:“只这一日青莲寺就丢了好几个孩子,这不像偶然,似乎有个组织在专门做这种事。” 是不是有组织的,还不能定论,但焦七可以肯定的是,拐子拐孩子是不看长相的。 他状似不经意的扫了司马石一眼,道:“小石头啊,咱们这儿就你一个小孩,你可莫要再被拐跑了,这天南海北的,到时候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你。” “小石头”这个称呼,司马石昨日也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竟然被焦七记住了。 除了左丘冷,别人还从没这么叫过他,他这个年纪被个二十岁的人唤作“小石头”,还真有些奇异的感觉。 司马石愣了一下,才道:“七哥,你亲戚家的孩子不是也走丢了,会不会也是被他们拐走了?” 提起龙三二人,焦七刚放松下来的心,又跟着躁动起来。 那俩不是人的,四、五岁样子的时候,与常人无异,倒是有可能被拐子盯上。 若是他二人都没见过世面,那么被人拐走也不稀奇。 一想到龙三二人可能被拐走卖掉,焦七就感觉饿得慌。 看不到龙三二人恢复本来模样大闹贼窝,焦七就觉得错过了看戏的机会。 他略一叹气,便决定今日中午去河边吃三条鱼,要活的,现杀现做的。 河边有许多歇脚的客栈、酒楼,焦七三人挑了一家看起来最豪华的,上了二楼,点了菜。 通州府临水,空气中带着水汽,焦七在这呆了几日,倒还适应。 他无聊的走到窗边,看起了运河一端的风景。 不远处便是一个大渡口,停了好些个远近航行的船只,大大小小都有,好不热闹。 其他地方也停了几艘船,船在这里并不稀罕,只是不知那些没靠岸的船,到底是做什么的。 是沿河向南游玩的河船,还是捕鱼撒网的渔船? 不上下人,也不搬货,引起了焦七的好奇。 焦七正准备跟杜墨、司马石分享自己的猜测,河中间的船上便有人落水了。 这几日,每日都会有人落水,有不小心翻下船舷的,有脚滑的,还有看不清的,奇葩事件应有尽有。 可今日的,似乎有些不同。 那艘远离渡口、不太显眼的船上传来了一阵嘈杂地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大,没一会儿,便吸引了岸边的人围过去看热闹。第51章 河边停船再正常不过,通州府位于运河尽头,离京城极近。 这里每日南下出发的船只、北上停靠的船只,多得数不过来,光渡口就不止一个。 便是在这酒楼上向下望,能看见的船,没有上百条,也有几十条。 上下船客,搬运货物,来往人员少不了交谈,所以热闹些也不奇怪。 可今日的热闹可不是一般的热闹, 那艘中等大小的船上,连续落水好几人,光“噗通”声,就似新年时放的礼炮一般,只听着就觉不寻常。 焦七所在的位置,离那艘船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他刚好能看见甲板上的闹剧。 介于焦七是乐于分享的好鲛,他眼睛盯着热闹,口里却唤着桌边的两人。 焦七道:“杜墨、小石头,你们快来瞧,那艘船上玩撞人游戏呢,撞到谁谁跳水。” “哎,你还别说,一看那俩脱了衣裳的就是一伙的。” “他俩合伙把别人都撞到水里,那艘船是不是就归他们了。” 杜墨早在焦七开口惊呼的时候,就走到了窗边。 杜墨前世眼神不好,有些近视,平常都会戴眼镜,摘眼镜的时候看东西会习惯性眯眼。 此时他眼神好使,但他离船有些远,便需微眯着眼睛看情况。 这一看,他便发现问题了。 那哪是什么撞人比赛啊,那明明是一堆人在甲板上打了起来。 不过那两个□□上身的确实是一伙的,整个甲板上数他二人身形矫健,杜墨便下意识的仔细看起二人来。 刚好这时,那个肤色较白的少年转身面向了这边,这个人杜墨还认识,正是走失两天半的龙三。 那么不用猜另一个肤色偏黑的定是木头。 之前拜托丐帮都没找到他们,此时这二人竟然自己冒出来了,还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焦七虽然不是爱看热闹的人,但是热闹都送到眼前了,不看白不看。 船上人影混乱,焦七费力的看着,一会儿道:“哎,打后边那个,后边那个瘦,你怎么这么笨啊。” 一会儿又着急支招:“踢他,你倒是踢他啊,踢他下边!” 待看到那个赤、裸上身的人中招了,他则牙酸了一般,道:“哎呀,被打中了吧,这一下一看就特别疼,真是太可怜了。” 杜墨看他手舞足蹈的样子,显然是很开心,不禁宠溺地勾了勾唇角,开口道:“你不担心他二人的安危吗?” 那俩“人”一个是真龙,一个是神仙,有什么好担心的,只有他俩拿捏分寸不伤人的份儿,哪有让人类欺负的道理。 事实上,焦七与杜墨心里都有数,杜墨这么问只是想确定一下,焦七认出龙三与木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