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啊,随光门还是个大门派,如今却也碰上这件事了。” “只是这种事情应该也跟我们这些人没关系。” “倒是前几日那安烨派的事情还没查出什么来呢。” …… 嘈嘈杂杂。 尹寒江上楼,敲了敲秦远山的房门,秦远山正好要出门吃饭,尹寒江与他说起这件事。秦远山说;“寒江,你觉得这件事会不会和俞长老的事情有关系。” 尹寒江沉思了一下,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这件事更不是我们能查得请了的。” “那我们可否去找景清澜商量一下。” 点了点头,尹寒江说同意秦远山的提议。 他们兄弟二人对景清澜确实十分信任。 过了几日,秦远山就与尹寒江苏忻忻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随州回文溪。到渡口时,江申也来送别,还送了尹寒江一个精致的木盒。景清澜依旧一身白衣,他的两个家仆不在他身边,只冲着尹寒江微微颔首。江边的风很大,吹起岸边两人的墨发,只觉得这水与这渡口却是画里的一般,衬得那两人的身影越发不真实起来。 回了船舱内,秦远山给苏忻忻铺了毯子,坐得舒服一些。尹寒江又想起几日前与兄长一起去找他时景清澜说的话。 “这件事很不简单,你们不要多查。”景清澜端坐在案几旁,说道。 尹寒江自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是难免还有疑问。 而秦远山没有多问,只是说; “那我们便不要再查下去了。” 景清澜没有说话,秦远山道过谢离开,似乎是去找苏忻忻。直到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才又开口; “我确实也查过此事。寒江,你可曾听闻颜尽此人。” 尹寒江找个位置坐下,摇摇头;“未曾听过。” “颜尽是个颇神秘的人,江湖里知道他的人确实很少。” “他与这些事有什么关系?” “没有,他只是一个知道的事情很多的人。” 尹寒江似乎有些明白了,只听景清澜又接着说; “颜尽是个江湖中在一些圈子内公开的秘密,知道的人不多。他贩卖一些消息,或大或小,或牵连甚多或无关紧要。若有人想找他,找对方法寻到他,问了自己想问的,出合适的钱,颜尽大部分时候知无不言,但有时也只是点到即止。” 他绷紧了身子,料想到景清澜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必然十分重要。
“我多年前查过安定剑派的案子。”他停顿了一下,看尹寒江表情并无太大变化,又接着说;“当时颜尽只是退了我的银子,这次因为武林这些动荡,我便又找他,他告诉我,这几起主导的人怕是与多年前安定剑派的人来自一个地方。” 尹寒江眼中闪过震惊,冷静下来后看向他,目光带着询问; “我兄长是否也知道这件事?几日前在临州时,我兄长曾见过被杀死的安烨派长老,回来后,他情绪很反常。我就猜想,或许有什么事情与安定剑派或是与我有关,他才会如此失常。” 景清澜安抚他说;“的确,你兄长找我说过这件事。他或许是担心你,怕你为此事所累。但我觉得,这件事早晚是要你知道。便说了。” 长久无话。 “多谢景大哥。”尹寒江声音有些疲惫。 “寒江无需想太多。报仇这种事,自然还有你大哥和我。”顿了顿,景清澜不是善于说这些带着暖意的话的人,说罢,只装作冷淡地喝了口茶。尹寒江看出他面上似乎带着窘迫,却并不点破。只是心里涌上一股暖意,露出个笑容,就告辞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容寰以后还出来,现在先让他神秘一会儿。 其实,除了景,尹和秦,大家都挺神秘的哈~第41章 苦稚楼 文溪离随州不算很近,原来,几人原本是先往西走,又绕到了临州,中间停停走走,致使这一路走了竟有两月有余。如今回程,先走了水路,再骑马。反倒是只用了十几日,就回了文溪。 回去之后,原本以为向来冷峻严肃的掌门定要为了他们这次出去两月却一无所获而训斥他们。即 使有苏忻忻在,但掌门原本就不太偏爱子女,就连对儿子苏宇渊也只是期望大于关怀。 超出几人预料的是,掌门见了他们几个,只是表示了一些对于自己给予的厚望几人没有达成的不愉,也没有再多说什么。随意就将人打发走了。 尹寒江摸不透掌门在想些什么,但想来,苏宇渊在安定剑派内也是没查出什么。安定剑派并不十分爱插手江湖事务,但是根基深厚,在武林中也是数一数二的。而这苏掌门据说早年时并不受前任掌门欣赏,但是最后得了掌门一位,应是花费了许多努力辛苦的。 他虽然与尹寒江并不十分亲近,但是尹寒江与秦远山在心里却也是很敬重他的,不光是为了他的武功在武林中鼎鼎有名,苏浩坤几月前刚过了四十,却没有丝毫大门派长老与当权者满腹名利的浮躁模样,对门派里的人处置奖罚也最为公平。更有跳脱八卦的人说,从现在掌门的风度气质来看掌门年轻是也是极为英俊,不然也无法引得苏忻忻的母亲,前任掌门溺爱的幺女不顾父亲的雷霆大怒,十五岁就要嫁与这样一个空有天赋却没有任何背景的出自小渔村的小子。即使掌门夫人与苏掌门在外人面前只是相敬如宾,倒是看掌门夫人也整年心甘情愿,专心相夫教子,做贤内助的样子。 洗了热水澡,褪去一路风尘仆仆。尹寒江坐在屋内,反而有些不知道要干什么,这是吃饭的时候,或许因为与景清澜的一番对话与这一路发生的诸多事情,他也总觉得没有什么食欲。胡乱吃了些秦远山捎回来的米饭,刚想喝口水,视线所及,突然看到了那个被他带了一路的小木盒子。 那是江申送他的那个,刚拿到时也瞬间闪过这小盒子里装了些什么的猜想,然而这一路却也忘了,一直没有打开。这时闲下来,便放下了手里的水,只浅酌一口,润湿了干燥的唇,拿起这个被随意放在桌上的小盒子。 盒子很好打开,捏紧了两边的突起,往上一抬,盒子里发出一声咔哒声,就开了。像是民间女子放些贵重小首饰的盒子,或许只是路边首饰店里随手买来的。 出乎意料的是,盒子里并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不是尹寒江猜测的随州城特产或是衣服上挂饰的小物件,甚至是剑穗儿什么的。只是一张纸。 拨开微卷的纸,上面却只有八个字。 危途之后,小心掌门。 海日生残夜 尹寒江望了望小船行过的江面,金色的光芒铺了一层在辽阔的水面上,天地之间,只有这艘小舟与几只灰色的孤鸟,偶尔荡起水波与尖锐的鸣叫。 凉风吹的人有些冷,他撑着身体,将好心的船家烧给他们的热水喝下。伤口也被草草包扎过,但血迹已浸湿了里衣。他回头看看秦远山,他侧头躺在船篷里,似乎已失去知觉。 他费力的扶起他,把热水灌进秦远山干裂的双唇里,期间牵扯到伤口,又是一阵撕裂的疼痛。 蓦得,一阵刺骨的冷意又袭上来,眼前一阵阵发黑,这是近几日早已熟悉的过程,不一会儿便要天旋地转,眼前发黑,然后经脉更会疼痛异常。 他凄然的注视着秦远山苍白的脸色,或撑不到明天,他们即使不死在追杀者的手中,也要被这□□耗死在这异乡了。 三日前,他看了字条,虽说并不完全相信,心里却涌上一种不安,随即便去找了隔壁的秦远山,气息翻腾间,正好看到秦远山正端起一杯喝了一半的茶,保险起见,他一剑下去,茶杯碎裂。简 略向兄长解释之后,秦远山却突然觉得不适。 两人惊慌之下,结合那张字条,只好收拾东西,想要立刻离派。刻意避开了所有人,下山路上却突然被几个极为面生的人拦截。 那茶水,尹寒江只沾了一口,但秦远山却是饮了大半杯,发作速度比他快了几倍。尹寒江多少受毒-药影响,又要护着秦远山,受了些伤,但总归还是逃了出来。 奈何又因着药性影响,伤口却突然恶化。好不容易找了船家,这一阵□□的折磨过去,在下一轮的间隙之间,他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 危途,确实是危途。 尹寒江与秦远山原本就不想多查探此事,江湖不太平,当然也是自保最要紧。但他二人也未查出什么有关俞长老的线索,只发现一名失踪弟子,却也是死了的。这是恐怕与掌门有关,他怕尹寒江与秦远山知道了什么,而他们两人素来也不是他的心腹,更何况,尹寒江只来门派内几年,却以显示出天资卓绝,多么像多年前的苏浩坤,他难免害怕他威胁苏宇渊的地位,这次故意派他们出去,两者相加,才酿成了必杀的理由。 饶是苏掌门足够谨慎,尹寒江三人才到门派,便马上下毒,然而为防止别人起疑,并未用上见血封喉的□□,致使两人突然暴毙,引来猜测。却也一定是这等狠毒只一点便能够慢慢致人死地的。 但他或许是没想到,就连他由此谨慎。那下在疲惫归途后的第一杯水里的□□却还是被他躲过大半。而为防止更多的人知道,苏掌门也无法派人在门派内击杀他们二人,若不是那张字条,怕两人早已突然“染疾”,莫名死在丹城派了。那在山下拦截的几人,甚至只是多此一举的保险做法。 他这时又回忆起外出那几月,苏忻忻向来是颇好强的,或许是因为苏浩坤的性子,她总是想让这个严肃的父亲多注意他.但是这次的任务,她却不是十分上心。
现在想来苏忻忻这般聪慧,即使苏浩坤并没有透漏什么,但她也一定对此事有所猜测。 即使他到现在也不知道俞长老到底是怎么出事,江申又是如何得知这其中的种种,又为何要提醒自己。 但自己兄弟二人却是陷入一场阴谋里,无法脱身了。 不久到了岸边,尹寒江扶着昏迷的秦远山终于找了个荒僻的小客栈住下,强撑着清醒,那客栈破落,秦远山又被尹寒江找来的宽大袍子裹了起来。那小二饶是奇怪,却也没有多问什么,虽说眼神更加防备了许多,只当是狼狈或者遭了事情的人。 将秦远山扛到床上,尹寒江伤口即使有被裹了一层纱布包住,却仍旧因为失血过多而感到一阵困意与寒冷。他努力睁开眼睛,最终还是支持不住的倒在了地上。 梦也不分明,远山云乱横。 他梦见弯曲的河道,景清澜坐在船里,苏忻忻正在与船家聊天。是了,这是那日他们去随州阁前坐船的时候。 他又梦见船头江申的抬眸,江面水波潋滟,渔灯熏暖,总比不过那人眼角眉梢,万种风情与绮丽。 他梦见少年时候,练完剑坐在石头上,树影洒了一地。那还是他与兄长藏在山里的时候,兄长端着一碗水,他接过来一口喝尽,疲惫的四肢仿佛被水润活,他想了想遥远的未来,便又拿起剑,练着那早已烂熟于心的点雪剑法。 梦一个接着一个,倒让鲜少做梦的他仿若沉陷一般不愿睁开眼睛。突然眼前划过燃烧的火焰与猩红的血迹。 他突然惊醒似得。 他还有许多事未做,兄长还昏迷不醒,他要找个大夫,即使他已隐隐有预感,这-毒-并非常人能解。 他眼前出现一道亮光,使他挣扎着睁开眼睛。 世界陡然清晰。 此时已是黄昏,他躺在床脚,看见朴素的帘帐与落灰的桌椅,这还是他住下的那间小客栈。然而此时,那窗前正站了一个人,而床边一位样貌十分温和秀美的女子正在将一瓶药往秦远山嘴里灌,秦远山仍旧昏睡着,周身却-插-了几根银针,亮晃晃的,低头一看,自己身上也是如此。 尹寒江为这突然冒出的人感到戒备,撑着坐起身来,又颓然地倒下。 那名女子却突然说话了:“少侠不必惊慌,我家主人受人所托前来帮二位解毒,并无恶意。”说这话时,她视线未曾移动分毫,嫣红的嘴唇吐出的话语不带丝毫起伏,毫无生气的样子,令尹寒江心里生出一股寒意来。 灌进药去,她收了两人身上的银针,将针灸包小心收起,碎步走到窗前那人身边,垂下头,规矩地站了。 尹寒江这才从秦远山似乎不再那么苍白的脸色中回过神来,看向窗边。 那人身形修长,有些清瘦,配上月白的长衫,显得如同景清澜一般清冷莫名。 虽说背对着,尹寒江看不清他的面容,却怎么都不像垂垂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