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顿了顿,才低低咬牙道:“我才恶心呢。” 如此说着,他不自觉的咬了咬刚吻过时乐的嘴唇,似不尽兴还伸出舌尖舔了舔……当然,这一系列小动作没让时乐瞧见。 两人挤在狭小黑暗的轿中,随着门帘的晃动,街上的灯火时不时落在萧执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上,时乐有些局促的移开眼,只觉嘴唇被咬得发烫,想必对方出了死劲儿,说不定明儿就肿了。 彼此一时无言,萧执面上清冷无波,实则口干舌燥如坐针毡。 时乐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场寒暄:“萧大小姐,许久不见。” “……” “这回怎么想着做花魁了?”嘴上这般问,时乐心中却好笑,都说女装只有第一次和无数次,这反派大boss怕是女装成瘾了。 “方便。”萧执言简意赅,不想与他多言。 时乐的视线下移,正好落在他的手指上,发现白净的指尖还涂了蔻丹,差点失笑。 萧执觉察到了,将手指收进衣袖里,淡声道:“四煞出没于此,如今我与他们硬拼胜算不大,只能想些法子。” 嵬国的规则从来只有强食弱肉四个字,想要操纵鬼众,只有将他们原先的鬼主杀了,获取拥有鬼众绝对控制权的骨璜片。 先前在浮余山,萧执通过与叶知行联手,获得一部分骨璜碎片,如今涂煞宫四煞手下的鬼众被萧执盯上,此次凡荆城灯会之行,萧执的目的就是他们。 当然,另一个目的萧执绝对不会说出口。 时乐啧了啧,调侃的话脱口而出:“你所谓的想法子就是女装吧?” “时乐,注意你的言辞。” 看萧执似乎真的动了气,时乐撇了撇不再多言,萧执又道:“方才那女子,你可还记得?” 时乐无奈:“方才我背对着她,你堵着我的唇,我哪还能看清她的脸。” “她是洛青子。” 听到这三个字,时乐轻微的怔愣了下,洛青子,一个几乎可以忽略的角色,涂煞宫阴使,后期好像是萧执双修的对象之一。 也就是说,原书里洛青子是萧执的人。 看时乐想得很认真,萧执又不乐意了,语气冷淡道:“你想起来了?” 时乐摇头:“没,不认识。” 他没说谎,对于洛青子这个角色他确实算不上认识。 萧执冷哼一声:“她可是你的老相好,先前得知我毒杀了你,便联合四煞、流毓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夺我宫主之位。” 闻言,时乐并无太多情绪,只感叹世事难料自有因果,重生归来的萧执企图杀了日后会叛变的原主时乐,也因此失信于众人,引发了涂煞宫内新一轮叛乱,故而落到修为散尽被自己从寒江捡回家养的下场。 “所以呢?” 萧执微微眯起眼睛:“洛青子中了我的毒,活不过三日了。” “……哦。”时乐兴趣寥寥,并不在意洛青子的死活,而萧执对时乐的清冷态度甚为满意,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角。 欢喜归欢喜,萧执故意做出一副不屑的姿态,低声道:“薄情。” “……”时乐无语,萧执有资格评判他薄情?再说洛青子就算真是原主旧情人,和他也没什么关系,自己犯得着如此滥情么?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时乐索性靠在轿子里闭目养神,没多久,轿子停下,街市上的喧闹声却一浪高过一浪。 时乐睁开眼,困惑的望向萧执,对方面不改色整理着方才折腾弄乱的衣衫。 轿帘被人掀开,是一个浓妆艳抹的老鸨:“花魁姑娘,揽月楼到了,劳你……” 老鸨看到轿中光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用手帕捂着心口顺气,面上姹紫嫣红的时乐勾了勾唇角,对瞠目结舌的老鸨无奈一笑,萧执轻描淡写的与她道了声滚。
老鸨呆呆的后退几步,目瞪口呆的滚了。 而这位花魁萧大小姐,则毫不顾忌的掀开轿帘,轻轻巧巧的跳下轿子,转身一把拉住还稳坐于轿中的时乐,将他强行往下拽,时乐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就被萧执游刃有余一拎,稳稳的横抱在怀里。 “……”这是什么骚操作? 比时乐更惊讶的,是周遭围观想要一睹花魁芳容的人群,没人能想到这一届的花魁如此奔放,竟在轿中藏了一个野男人,还亲自将这个野男人抱下了轿子。 不仅是奔放了,气力还大,不仅气力大,还很饥渴难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男人被唇脂弄得姹紫嫣红的脸上,更可怕的是,这个被花魁横抱的男人还一副不情不愿的委屈神态。 看来,这个野男人一路上被花魁折腾了不少……众人唏嘘。 而当事人时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花魁一路抱着进了揽月楼,整个人完全陷入了懵逼状态,待他回过味儿来挣扎了一下,萧执的手指就按住他后腰的穴位,他整个人瞬间瘫软无力,任萧执这般抱着上了楼进了屋…… 几个涂脂抹粉的半老妇人在后边急急追赶询问:“花魁姑娘,今夜的灯会表演可准备好了?” “花魁姑娘,这公子怎么回事?你晓得我们的规矩……” 萧执冷冷开口:“滚,别烦我,多嘴者死。” 他的声音很低很轻,却有种让人脊背发寒的震慑感,那几个老鸨何曾见过此等阵仗,早吓得失了言语连连点头,唯有几个揽月楼寻欢作乐的客人不明所以,路过时一脸艳羡的望向被萧执抱着的时乐—— “我说,有些人就是天生风流命,我们花千金都难买花魁一晚,这位公子轻而易举就能尝尽花魁的滋味。” “是是是,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若是这位公子,今夜死了也值了。” 时乐一脸悲凉的回望:“……” 他妈的这是什么鬼劣质花魁,带把儿的,你让我如何风流至死?! 砰地一声响,萧执将门关严实,所有的喧嚣隔绝在外。 屋中没点灯,属于勾栏独有的旖旎香气弥漫,黑暗中一点点渗入人心。恰在此时,窗外的夜空炸开一朵烟火,灯市上开始放花火了,火树银花照亮整个上元之夜,也照亮这间屋子。 两人视线相交,时乐身上仍有些发软,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发问:“萧大小姐,你……想怎么样?”第24章 修罗 沉默对峙一瞬,萧执微微眯起眼睛:“你觉得我想怎么样?” 时乐莫名有点口干舌燥:“你先把我放下来,抱着不累吗?” “你轻了。”萧执突然道,侧过脸,过了片刻才舍得将时乐扔到榻上去。 时乐坐起来揉揉脖子,漫不经心道:“应该没有吧……” 萧执讥诮道:“叶知行没把你照顾好吗?” “萧大小姐,请注意言辞。” 萧执恍若未闻,继续冷声问道:“叶知行呢?” “在客栈歇着吧。”时乐揣测对方其实晓得,只是故意考验他说不说实话而已。 “那你出来干什么?” “……自然是看灯会啊。” “方才如此拼命的往前挤,就这般想看花魁?” 时乐觉得这人有病,短短时间连发五问,就如此有求知欲吗?重点是,问出的都是无聊至极的问题。 “是的,特别想看花魁妹妹长啥样,可惜了。”时乐被问烦了,吊儿郎当的回答。 萧执拧眉,对这答案十分不满,俯下身掐住时乐的咽喉,眸中千尺寒潭:“别这么轻浮。” 时乐无语,这人,真的病得不轻。 “话说,萧大小姐,你好像又长高了。” 闻言,萧执终于移开视线松了手。 时乐继续逗他道:“如今比我还高,再女装真不合适了。” “……” “还是说,这女装的毛病你改不了了?” 萧执深深的看了时乐一眼,捏住他下巴:“时乐。” “嗯?” “我不合适女装,那你女装如何?” 时乐怔了怔,忙道:“不用了不用了,萧大小姐你这样挺好看的,真的。” 萧执冷声道:“再废话,仔细我把你舌头割了。” 时乐忙咬了咬嘴唇,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毕竟对方是说到做到心狠手辣的萧宫主,他还没活够呢。 两人再度沉默下来,窗外社火灯会的喧嚣声清清楚楚的落入屋中,细细碎碎的,满是令人心安的烟火气。 虽然现下状况尴尬且危机四伏,时乐却不合时宜的觉得轻松,他微微侧过头,心无旁骛的看着时不时绽放于夜空的花火。 萧执黑灯瞎火的,自个儿忙着布阵,时不时偏过头看趴在窗口观赏花火的时乐一眼,明明灭灭的火光落在对方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他心中涌起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小时候他爹第一次带他出嵬国,似乎也是上元灯会,给他买了一串冰糖葫芦,他坐在爹爹的肩膀上,举着糖葫芦小心翼翼的舔了舔,甜丝丝的,一抬头,恰好夜空中绽放了一朵烟火,明亮的,硕大的,也是转瞬即逝的。 萧执想,现在这丝满足感,竟和当年有些微妙的相似。 可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是转瞬即逝的,当年的糖葫芦是这样,他死去的爹是这样,眼前的时乐…… 恐怕也是这样。 所以他不应该稀罕。 “……”时乐不知何时已经回过头,看到萧执莫名其妙的盯着他,背后发毛,一脸你他妈看着我做什么的疑问。 萧执仓惶的移开眼,不耐烦道:“你趴那儿碍事,挡光线了。” 时乐无语,朝里挪了挪,萧执又道:“你喜欢看烟火?” 时乐没回答,靠着枕头假寐,没多久,萧执又不乐意了:“你怎么不答话。” “……”时乐莫名其妙,方才不是你让我别废话要剜我舌头的吗?这人怎么这般不讲道理。 “萧大小姐,你方才让我别说话。”时乐有气无力道,可以说很烦了。 萧执深深的看着他:“你故意同我过不去?” 时乐想死的心都有了,无奈道:“不敢不敢。” “从现在起,给我说话。” “……你放过我吧,”时乐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心念电转间笑道:“要不我把你曾画过的春宫,再念给你听?” 萧执的脸倏忽红了,咬牙道了句不识好歹。 不识好歹?这怎么是不识好歹了?时乐没意识到若他真将小黄文念了,今晚就走不出去了…… 萧执突然正了脸色:“时乐,把这段时日浮余山上所发生的都说说。” 这要求不算过分,时乐也就应了,将前段日子叶知行如何收拾祝南君,浮余山如何在祝玄君出关后度过危机,他们一行四人此行的目的都说了,讲到浮余山众人被围困在焚天阵天罗地网时,时乐突然想起他和莫怀尘打的赌。 “萧大小姐,那日浮余山被祝南君阵法封锁,有一人在外试图破除结界救人,那人……是不是你?” 萧执沉吟片刻,才淡声否认:“我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时乐点头,心道自己真是多此一举,嘴上笑道:“我猜也不会是你。” 幸而此时屋中光线昏暗,萧执眼中那抹落寞没让时乐瞧见。 又百无聊赖的说了一会儿话,时乐是真的乏了,他取过桌上的酒水看萧执画阵,笑道:“原来你的画功都是这般练就的,不画春宫可惜了。” 萧执冷声道:“下回再给你画,那些人儿都换成你的脸。” 时乐痞里痞气的笑:“好啊,最好再把对方画得美一点。” 萧执微微眯起眼:“美?可有参照?” 兴许是酒有些上头,时乐脑袋一热道:“你别这么看着我,你已经够美的了。” 萧执愣了愣,脸迅速烧了起来,时乐转瞬也意识到这句话说得太过轻佻,暗道不妙,忙挠了挠脑袋尴尬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看对方没言语,时乐又难堪的低头揉了揉眉心,待他再抬头时,看到萧执面沉如水眼神一凛,下一刻,他就被对方剥了外袍推到榻上。 ……?这又是什么神展开? 萧执将食指放于唇中,做了个嘘的比划,屋外的灯会喧嚣截然而止,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心跳,突然,屋顶传来极轻微的声响,两人对视一眼,萧执从容的打了个响指,突然无数个干涸的骷髅头从厢房四壁探了出来,咧着嘴哗啦哗啦咬碎屋顶瓦片正欲咬断埋伏者的脚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