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时乐却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调转剑尖扬手朝斜上方一划,干脆利落的截住了对方致命的一刺,紧接着连退数步,避开紧逼而来的剑雨,调理内息后又提剑杀去,招式看似随心所欲毫无规律,却偏偏又让人奈何不了,诡异刁钻的很。 秋觉躲在一旁都看呆了,他的时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其实连时乐自己也不清楚,这些招招式式就似刻在骨子里,随着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逝一点点苏醒,在危难之时便鬼使神差的使了出来。只可惜修为被毁,这些杀招也变成了绣花拳头,能抵挡一时却难以为继,数十招下来时乐已有些吃力。
“刘师兄,这人使的好像是涂煞宫的傀仪剑法。” “果然,他是鬼众派来掩护莫怀尘离开的。” 若说先前这些人对自称是祝玄君客人的时乐有所忌惮,那么此刻他们便是真的动了杀心,手中招式再无余地,时乐避闪不急手腕一阵锐痛,余闲剑脱手而出抛至半空中,千钧一发之时,推动剧情之人终于出现了。 只见周遭积雪翻飞而起,一人身着水色衣衫翩然而至,仙风道骨的飘然中透着压倒一切的威严。 “前辈,让我来。” 叶知行接下半空中的余闲剑,身形化作虚影掠过布阵的众人,还未及时乐看其双方如何动作,那些不知死活的修士便一齐惨叫出声,手中的剑纷纷坠落雪野,哀嚎不止。 时乐心中纳罕,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叶知行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 “叶……叶师兄……这人是……是……” “是我与师尊的贵客,不得无礼。”叶知行将余闲剑还给莫怀尘,声音沉冷不怒自威,那堆歪瓜裂枣莫名汗毛直立。 叶知行这次急急转过身来,眉目间冰雪消融,换了副急切担忧的模样:“前辈,让我看看你的伤。” 时乐捂着手腕,血水刚渗出来又凝固在衣衫上,因天气太冷,他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因此也不甚在意的笑笑:“我没事儿,你瞧瞧莫道长吧。” 叶知行看清了时乐的伤,面色瞬间冷了下来,声音藏不住有几分责备:“这叫没事儿?前辈随我回屋包扎。” “那莫道长……” 叶知行似对时乐一口一个莫道长有些不满,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又心平气和的转向莫怀尘:“莫师弟同我们一道儿来吧。” 于是,抛下那堆哑口无言的炮灰道士,一行四人回到了时乐居住的小院。 因燃了暖炉屋中温暖如春,被冻僵的身体渐渐恢复知觉,时乐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痛。 他褪去外袍捋高袖子,好方便秋觉处理伤口,借着烛火叶知行将时乐的伤处看得清清楚楚,被剑刃划开的皮肉狰狞可怖,他眉头微拧面沉如水,而时乐别过头去咬牙忍耐,没看到对方的神情。 “外边乱糟糟的,前辈怎能轻易出去?若我没及时赶到怎么办?” 第一次瞧见叶知行生气,时乐微微一愣,转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是我鲁莽了。” 秋觉替时乐包扎好伤口,自责道:“叶道长,是我缠着时哥哥一道儿出去的,怪我。” “你这孩子,不也是因为担心叶道长么?”时乐朝秋觉挤了挤眼睛,弄得对方面上一红,自责难过的情绪一扫而空。 叶知行敛了眉:“怨我,没亲自过来一趟,让前辈和秋公子但心了。” “不怨道长!”秋觉脱口而出,又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唇。 时乐本还想调侃秋觉几句,看到站在一旁脸色铁青默然不语的莫怀尘,心中感叹一声修罗场,面上从容道:“莫道长,你伤得不轻,也让觉儿瞧瞧吧?” 莫怀尘本无心治伤,但念及是在救自己一命的时乐面前,才不情不愿的点头:“有劳秋公子了。” “无妨。”秋觉温和的笑了笑,去替他看伤。 莫怀尘迟疑道:“先前……多有得罪,其实前辈无需救我。” 时乐笑:“一码归一码,算啦。” 他心中想,你也是主角之一,我可不敢这么记仇。 “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今夜……我能暂住于此么?” 时乐怔了怔,询问的望向叶知行,对方却没做出任何回答,他只能装作从容道:“自然没问题的。” 因为祝南君一事,莫怀尘肯定回不去他的归啼峰了,按理说这是叶知行刷好感的最佳时机,对方却无动于衷。 “莫师弟今后有何打算?”直到了这会儿,叶知行才不咸不淡的开口,口吻甚为官方。 “浮余山我已待不下去,明日便下山。” 听到这里,时乐望向叶知行的眼神疯狂暗示,对方感应到了,只轻微的皱了皱眉:“还是等你把嫌疑洗清了再走吧。” 时乐:……?这是攻受间该有的对话吗?未免太冷漠了吧? 莫怀尘也轻描淡写道:“你信我不知情?” “信,因为我信前辈。” “时前辈和那位……扮作夫人的公子,都是嵬国人吧?叶师兄早就知道了?”莫怀尘心平气和道,毫不介意。 叶知行点头,也没做多余的解释,言简意赅道:“知道的。” 言尽于此,众人都没往深了聊,这夜莫怀尘当真在客室住下,睡萧执先前的床,而叶知行确认时乐真的只是皮外伤后又火急火燎的去处理事务,天将明之时折回客室,看时乐睡熟才悄然离开。 翌日,秋觉来替时乐换药,嘴上喃喃道:“我真的觉得,叶道长很在意时哥哥。” 声音很轻,却很认真,听得时乐太阳穴一跳:“叶知行的人设……咳……性格,就是款款温柔的君子,别瞎说。” 秋觉撇撇嘴,极小声的道了句才不是,时乐没听到,只当这孩子被因爱生疑草木皆兵。 过年了,可这个年时乐过得并不算安稳,他涂煞宫人身份暴露,很轻微的忐忑了一番,可过了三日,都没任何流言。 五日后,雪倒是化了,浮余山各处皆流水潺潺,一派安静祥和,而与这景致相反的,是浮余山正笼罩在人心惶惶的压抑氛围中,年初四,据说几名嵬国鬼众破了山下阵法欲偷袭,趁夜还将几名浮余山弟子杀了,幸而最后被叶知行发觉当场除掉,才避免了更多弟子受害。 好巧不巧,被杀这几个弟子,正是当日伤害时乐之人。 叶知行嘱咐这几日山中不太平,让时乐尽量少出院子,莫怀尘待在客室也极安分,不言不语几乎到了自闭的程度。 时乐无聊,调理气息的空档,在客室小院中又开始画春宫画锦鲤玩儿,画了烧,烧了画,就担心被莫怀尘秋觉撞到,很是小心。说起来,他还真有点想念萧执的手稿了。 大年初十,这日天光晦暗,午后落了红雪,大凶之兆。 叶知行寸步不离的守住地牢,祝南君被连日拷问逼到极限,狗急了也会跳墙,何况他这个穷途末路的赌徒,竟在地牢以自己的血为引启动焚天阵,顿时地动山摇江海倒流,整个浮余山几乎塌陷,正面迎击的叶知行也受了伤。 整个浮余山乱做一锅粥,平日里师兄师弟叫得亲切,大难临头各自飞,一抬头就能看到御剑外逃的修士,加之漫天纷纷扬扬的红雪,场面甚为魔幻。 “时前辈,秋公子,我送你们离开吧。”一直闷闷不语的莫怀尘终于开了口,想借机报了那日雪地里欠下的恩情。 “莫道长,你带时哥哥走,我要留下来,万一叶道长受了伤,我好歹还能帮帮忙。”秋觉语气虽轻,却毫不含糊,生怕时乐要敲晕他将他带走。 时乐看他一脸决然,苦笑:“放心,我不拦你,我自己也不走。” “啊?” 时乐撇了撇嘴:“我们谁都走不了了。” 祝南君早有准备,以天罗地网将整个浮余山封锁住,试图让所有人陪葬,那些想要逃跑的修士都被困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我……想法子劝劝师尊,前辈与秋公子待在此处比较安全。” “我和觉儿也去,我好歹也算个战力。”时乐心中盘算得清清楚楚,跟在主角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于是他们一行三人朝地牢御剑而去,彼时天色晦暗,触目皆是猩红的雪花纷然飘落,时乐朝下望,因焚天阵导致山石崩裂大地塌陷,各处血红的岩浆横流,来不及逃跑的鸟兽横死于此,尸横遍野,满目疮痍,这座云雾缭绕的仙山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有那么一瞬,时乐感到头晕目眩,他并不恐高,御剑也并非第一次,正在纳闷之间,眼前突然漆黑一片,陷入伸手不见五指之境。 眼睛一点点适应黑暗,时乐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朝他走来,来人戴着面具,手上端着一碗汤药。 他倒抽一口凉气,这是穿书那晚所做的梦,萧执给他灌下毒药封入棺材,让他真真实实的死了一次。 时乐的下巴再次被对方捏住,对方将碗中苦得舌头发麻的汤汁往他嘴里猛地一阵灌,时乐不依不饶往外吐,狼狈的被呛了满脸满身,还是被迫喝下了不少。 “时乐,你知道你喝下的是什么吗?”萧执不似先前梦境中表现得清冷且嫌弃,反而俯下身来挨得他极近,说话的气儿似毒舌的信子游曳而上,缠绕在时乐的脖子上。 “……?” “能让你快活的,长欢汤。” 作者有话要说: 时乐:辛苦奋斗在火葬场一线的朋友们 萧执:辛苦奋斗在骨灰盒批发市场一线的朋友们 时乐萧执:我们给大家拜年了!
作者:??? 第22章 花魁 如此说着,萧执取下面具,肆无忌惮的朝时乐脖子咬去,舌叶柔软滚烫,在上次吸血痊愈的伤口细细舔舐,就似一只野兽在耐心的品尝自己的猎物。 “萧执,你干什么!”时乐厉声反抗,却被对方掐住了咽喉,生着细茧的指腹在他喉结上摩挲,竟有种难以言喻的痒意。 “干什么?你还不明白吗。” 更要命的是,这个药开始渐渐上头,时乐全身发热,眼神涣散水雾朦胧,连呼出的气都是滚烫的。 看到时乐这个反应,萧执笑了,咬住他的耳垂道:“时乐,你是我爹留给我的人,不准和旁人跑了。” 萧执的手倏忽下移,时乐突然瞪大双眼闷哼,身体软在对方怀里细细的颤抖,只要被触碰,就有着无法言明的,能将他吞没的情绪在四肢百骸游走。 太可怕了。 “你很爽?” “……” 萧执手上不安分,搅得时乐全身血液沸腾,额发黏在瓷白的肌肤上,眼角沾着泪光点点,嘴唇也不自觉的半开合,两颊和眼尾都嫣红一片,活色生香。 “还想不想……?”这般说着,萧执松开手站直了身子,强行抬起时乐的脸,那双失去焦距的眼愣了愣,转瞬满是不可置信。 时乐惊呼一声,那个捏住他下颚,对他轻薄一笑之人,突然变成了叶知行! “时哥哥!时哥哥!醒醒!” 时乐倏忽睁开眼,对上秋觉焦急的目光,他晃了晃神,三人仍在莫怀尘的剑上,也就是说,不到盏茶功夫。 “时前辈,你被幻境迷住了。” 时乐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沙哑道:“我有没有说出什么……” “你一直叫萧执这个名字。” “……” 秋觉抿了抿唇,迟疑道:“前辈若是想萧公子,待我们出去了,再去寻他吧。” “呸——”时乐一句呸还没说利索,笼罩在浮余山上空的结界剧烈震荡,有人从外向里试图破除封锁浮余山的天罗地网,被困住的众修士也似看到了希望,纷纷抽出手中的剑积极配合,一时间天地剧烈摇晃,可封住他们的结界却纹丝不动。 莫怀尘轻描淡写道:“浪费气力,师尊怎么能轻易让我们出去?” 时乐没应答,转而颇为感慨道:“也不知在外边试图破坏结界之人,是想救何人。” 一直闷闷的莫怀尘难得笑了笑:“兴许是那位扮作前辈夫人的少年。” 时乐摆手好笑:“他?那不可能,我的死活于他而言都不是事儿。” “那倒未必。” 时乐自嘲一笑:“莫道长若不信,我们赌一把,若还有命出去,找他亲自问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