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他也特别嗜睡,时常一睡就六七个时辰,坠入纷纷扰扰的乱梦中,许多不属于他的过往零零散散的挤入他的记忆里……很累。 “时哥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没告诉我?” 看秋觉愁眉苦脸的,时乐温和的揉了揉他脑袋:“没事儿,你别多想……” 一旁的萧执云淡风轻道:“你就告诉他真相又如何。” 时乐气结:“大小姐,你可别添乱。” 秋觉求助的望向萧执:“萧公子,你告诉我。” “你并非秋家人,身上流着洛桑族的血脉,洛桑族擅操纵梦境,你那些怪梦都是祖先们的记忆。” 顿了顿,萧执继续冷冰冰道:“你身上流着的血,传言若作为药引,能让人起死回生,所以我才一直留你性命。” 此言一出,在场的四人瞬间静默,重生回来的萧执当然晓得这些,时乐一直不愿说,是担心秋觉像原书一样,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萧执,你胡说八道什么。” 时乐不客气的一巴掌拍向萧执的后背,使劲对他使眼色。 反而是秋觉喃喃道:“原来如此,我一直晓得自己和姐姐没血缘关系,只是没想到……” 沉默一瞬,秋觉微微一笑:“原来我的血还有这用处,也挺好的。” 原情节里,秋觉为了叶知行,最后用自己的血救了莫怀尘一命,思及此,时乐心中一阵疼痛,揉了揉他脑袋:“别想些有的没的,这种传言不可信。” 秋觉咬了咬嘴唇,终究没将伤人伤己的话说出口,只点点头,像只小猫一样反蹭了蹭时乐的手,时乐温言道:“你可不能出事儿,要不我如何与你姐姐交代。”
“时哥哥放心,我有分寸的。” 时乐没多说什么,他对这个乖巧懂事得过分的孩子没辙,又看了眼身边面无表情的萧执,寻思着这家伙有对方十分之一的温柔他就谢天谢地了。 “萧大小姐,话先说在前头,你可别乱动觉儿的主意,你动他我跟你拼命。”时乐压低声音在萧执耳边道,他晓得这家伙说得出口就有可能真做出来。 萧执微微眯起眼:“你真把秋觉当弟弟了?” “你以为人人都同你一般无情?” “……” 时乐半是调侃半认真道:“先前,我待你可比待觉儿还好,只你看不上。” 萧执心中一动,偏过脸冷声道:“谁稀罕。” 又过了几日,叶知行收到浮余山的信灵,说祝玄君虽醒不过来但情况已经稳定,让他们这边别着急,路上多加留意情况云云。 叶知行松了口气,连日御剑灵力消耗过大,眼见就要抵达次鹿海,一行人在次鹿镇中歇了一日,打算雇船走水路去往南域。 船行了几日,船夫说要绕路而行,前方的伏音海域有吃人的女鬼出没,为省时间赔上性命不值得。 “老先生,这是怎么一回事,可否详细说说?”叶知行自然不会怕什么吃人的女鬼,反倒是吃人的女鬼撞上他们一行人才是要遭殃了。 船夫叹息道:“伏音海上有一处岛屿,那真是撞了邪了,无论是什么人,只要在岛上待上数月,无论先前多健康都会患上怪疾,神仙都救不回来,只能等死。” 闻言,时乐心中咯噔一声响,船夫口中这座诡异的岛,正是无生岛,是触发男主获得本命破虹剑的情节点,也是莫怀尘找到沦落鬼道的姐姐,攻受误会产生后化解矛盾,感情火速升温的关键点。 “后来这座岛就变成流放犯人的死岛。大概十多年前吧,据说岛上数千名犯人一夜之间全死了,不是病死,是生生被女鬼挖了心肝剜了眼珠子,死相都忒恶心,据说那之后数日,岛沿岸数百里的海水都是血红的,引来无数食腐肉的鲛人。” 听到此,秋觉脸已经白了,他看了眼他无所不能的叶道长,才稍稍缓和了些。 “后来那女鬼用这些人的白骨搭了宅子,又将死囚的怨灵束缚起来供自己奴役,从那以后,这座本来就不祥的岛因怨气太强烈,天再也没亮过了。 ” 怨念渗透大地寸草不生,从此也再无白昼。 叶知行皱了皱眉,似乎在思考接下来该如何行动,时乐却无所谓的笑笑:“老先生,巧了,我们正是干这行的。” 谁知船夫连连摆手:“先前也来过不少你们这样的道长,可是,不瞒你说,没有一个回来过。” 莫怀尘沉吟片刻道:“多谢提醒,那就有劳老先生绕路了。” 原书里可是莫怀尘怂恿叶知行去的无生岛,到这儿怎么就不乐意了?时乐想往回拉一拉,忙道:“我们还是去瞧瞧吧?留着女鬼祸害附近渔民,也不是事儿。” 叶知行看出了时乐想去,心平气和道:“前辈说得有理,修行之人除妖卫道义不容辞,这本是我们分内之事,不能贪图省事。” 莫怀尘无语,沉吟片刻才凝眉道:“叶师兄,宗主等着我们寻药回去。” “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叶知行真是实力诠释有了心上人忘了师父。 莫怀尘不想理了,冷冷道了句随便吧。 于是,叶知行给船夫加了许多银子,顺带买下他的船,才说服船夫把船行到无生岛十里外,船夫自己则同别的船回岸上。 “时乐,你玩什么把戏?”萧执一脸事不关己的问道,他可不相信时乐会善良到为附近渔民排忧解难。 时乐却做出一副正义凛然的姿态逗他:“什么把戏?替天行道。” “呸。”萧执不屑,呸完后他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居然用时乐的方式说话,真吓人。 越是靠近无生岛,海面上的流雾越浓,空气也越发湿冷,时乐从指尖到手心都是冰凉的,他将手收到袖子里,叶知行和萧执都瞧见了,彼此对望一眼,都暂时没做出动作。 眼见无生岛渐渐近了,叶知行终于开口:“前辈,这个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如此说着,叶知行竟将自己的无枫剑递给了时乐,时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叶道长,你把佩剑给我,你自己怎么办?” “放心,我有分寸,”叶知行索性拉住时乐的手,将剑郑重的放在他手中:“前辈拿着剑,也好保护秋公子。” 叶知行这话很戳人软肋,时乐自然不好再推脱,而且他晓得,叶知行在无生岛获得破虹剑后,就再用不着这把无枫了。 萧执抱着手冷眼旁观,末了自言自语道:“也太自以为是了。” 海面异常平静,无波也无浪,就似时间静止了一样。不多时船靠了岸,流雾遮了视线,让时乐记起那日在浮余山地牢外的情形,一恍惚间他回过神,和那日一样有人抓住他的手腕,惊诧之际时乐抬起眼,迎上的却是萧执无波无澜的视线。 “牵着,不然……” “不然怎样?” 萧执将那句走丢咽了回去,胡乱改口道:“不然给你可乘之机,暗算我。” 时乐哭笑不得,觉得这人有被害妄想症。 “大家不要掉以轻心,这流雾能致幻。”叶知行提醒道,一转眼看到萧执拉着时乐手腕的情形,眉心跳了跳。 “觉儿,你把手给我。”时乐想叶知行可能是要牵他那小师弟莫怀尘的,便多记挂了秋觉几分。 秋觉闻声回望,刚好触到萧执满是警告意味的眼神,打了个激灵吓得忙摇头:“不了不了,我跟叶道长走。” 如此说着,他竟大着胆子去牵叶知行的衣袖,一张脸瞬间红到脖子根。 时乐心中好笑,这孩子今天怎如此主动? 还未等他乐完,就觉得脖子后一凉,似被什么冰冷滑腻的事物黏在皮肤上,抬手摸了摸又什么都没有,正在他困惑之际,周遭的浓雾似活过来般迅速凝成絮状,铺天盖地的朝他涌来,转瞬眼前便是一片虚无的白。 完了,一不下心似又掉入了幻境。 有过经验的时乐并没想到,这一回的幻境可把他坑惨了…… 白雾渐散,呈现在时乐眼前的是那座曾出现在梦境中的地牢,而他整个人被高高吊起,手脚心被鬼钉穿透固定在天刑柱上。
一簇簇食人血肉的鬼楠花蔓延疯长,又滑又凉的藤蔓缠在他脚踝上,还未及时乐反应过来,数十根细长的藤蔓扎破皮肉探进他小腿的血管里,贪婪饥渴的喝着血,时乐疼得猛地一阵痉挛,喉间发出嘶哑的闷哼。 越是挣扎,鬼楠花藤扎得越深,时乐错觉整个小腿的皮肉筋骨都被这鬼花拔了噬了。 “这样就受不了了?还有得你受的。”萧执微微抬头,唇角挂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意,望向时乐的眼神满是不屑与嫌弃。 很不一样了,幻境里这个萧执,和他所认识的萧执,绝对不是一个人。 这是原书里的萧执。 时乐疼得额角冷汗涔涔,目光散乱的看着对方,他张了张嘴,发不出半点声音。 看时乐不语,萧执面上的笑加深了,拿着一把锋利的刀顺着时乐的脚踝一路滑向大腿,最后停在两腿之间。 “时乐,要不,我们从这里开始?” 时乐倒抽一口凉气,却全然不敢妄动,只要他稍动一下,命根子可就没了。 “你不是想要它被叶知行伺候吗?到时候割下来,我替你送与他吧?” 腿间不受控制的细细颤抖,时乐咬着嘴唇闭着眼,再不敢去看眼前这个笑若鬼魅的萧执,至此他才真真切切体会到,平日里的萧执待他有多客气。 这才是他原本的面目么…… 就在时乐认命之际,电光火石间,一道白光闪过,两人猝不及防的闭上眼睛,一阵失重感袭来,再睁眼时,时乐手脚已获了自由,手上还提着一把剑,是无枫。 萧执站在不远处,狞笑着望向他,手中依旧握着那把要将他皮肉一片片割下的短刀。 杀了他,你就能离开幻境。 耳畔一个声音提醒道,时乐握紧手中的无枫剑,调转剑尖微微发力,萧执眼中掠过一抹杀意,身子已化作虚影移到时乐近前,时乐凝神细听,看似漫不经心的辟出一剑,却听得一声利器没入皮肉的闷响,出乎意料的一击而中! 时乐喘着粗气,周遭白雾倏忽散去,萧执徒手握住无枫剑,指缝间鲜血淋漓,他看向时乐的眸子满是委屈。 触到这样的眼神,时乐的心狠狠跳了跳,地牢消失了,周遭又变回无生岛的模样,海浪声此起彼伏,与海浪声一同钻入他耳中的还有秋觉的惊呼。 而那个幻境里的萧执却没消失,握着剑刃的手不住的往下淌血,将袖口浸得嫣红一片。 觉察到不对劲,时乐的手开始颤抖,无枫剑被萧执猛地抽出甩向一边,时乐的手仍保持着握剑的姿势,手心潮湿一片。 “时乐,你行啊。”萧执按住手心的伤口,秋觉已然反应过来,忙掏出棉布金创药欲替萧执处理伤口。 萧执却冷冷的斜了他一眼:“滚开。”第27章 鬼女 秋觉当即吓得顿住了,求救的望向时乐,时乐这会儿才晃过神来,心有余悸的他一颗心砰砰砰跳个不停,额上冷汗也未消,眼前的状况又乱作一团,他强做镇定道:“觉儿,让我来吧。” 秋觉点头,转而将金创药等一应事物交与他,时乐接过,抬眼迎上萧执深若寒潭的眼神,一句对不起卡在喉咙没说出口。 彼此沉默对峙了片刻,时乐反而用平静的语气说:“寻个地方坐下,我替你处理伤口。” 萧执不答,依旧用一种让人避无可避的眼神望着时乐,时乐叹了口气,这家伙现在比自己高了,站着真不好为他包扎。 看对方恍若未闻,时乐以为他是洁癖犯了嫌地上脏,索性褪下外袍铺在身侧的岩石上:“你坐,我外袍不脏的。” 萧执怔了怔,坐下,时乐也随之坐在他身侧,拾起棉布小心翼翼擦拭对方沾满血污的左手,伤口很深,割裂手心和三指指腹,几可见骨,触目惊心。 时乐不明白,为什么幻境里发生的……会真的伤了萧执,而且这人明明可以躲开…… 许久,萧执才冷淡道:“你不给个解释么?” 时乐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反问:“你哪次伤我,给我解释了?” 萧执微微眯起眼睛,清冷的笑了笑:“长进了。” 将伤口仔仔细细的包扎好,时乐抬眼认真道:“这段时日千万别碰水了。” “沐浴,你帮我?” 时乐苦笑:“当初把你捡回来,我帮你洗得还少么?” 一旁的叶知行终于看不下去了:“前辈,萧公子,此地不宜久留,处理好伤口继续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