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重生)——石头羊
石头羊  发于:2019年0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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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他就起了个大早又去了教工处。

  他没真和教工处那边死杠到底,也没打算让姚教授一把岁数继续为他奔波。



  事实上,自打背黑锅的第四天,他自己清楚教工处就是等着他态度强硬之下不接受一开始的结果,再打算给他实际处分之后,梁声的心里就定下了一个主意。

  他找每年都固定留校的贾思凯帮他想办法留意着学校这边的动静,看看后续是否还有人找他没完没了地报复,并尽量不打算给姚教授两口子后续添任何麻烦。

  自己则将实验室里原本就打算明年开题用,已经写了一大半的《孪生素数问题》论文都打了个包,又回宿舍收拾了自己那极少的行李,就自己去教工处领了暑期实践的报表。

  赶上暑假学校留校的人本就很少,这事除了几个具体一开始知情的人闹的也不大,他面子上同意的干干脆脆,拎上自己的东西就直接走人了。

  “不用一年,我会想办法回来,堂堂正正回来的。

”  这句话,是那年才23岁的梁声留给3009宿舍另外三个相知,相交三年的同寝好友最后一句赠言。

  离开前,他还用学校宿舍里的座机想给有个人打个电话。

  但那头的号码没接通,还显示不在服务区,也不知道人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于是乎,活到这么大,第一次胆子这么大直接自己给自己的学业,前途,将来就这么拿主意的梁声就也干脆什么人的意见都没再管,径直离开了清华,往这前途未知的舟山船厂来了。

  一路上,送他来的校车足足有开了十多个小时。

  入目所及,先开始是山,再后来是平原地区特有的田地,又一点点地露出淡蓝色的海平面的样子,倒像是跨过大半个中国,真把他送到一个与世隔绝,要注定历一番大劫数的地方来了。

  幸好,梁声上初中之前,也就是苦日子泡大的普通家庭出身。

  上学的时候虽然一直都是围着书本考试打转的理科生吧。

  但这身体素质也不是一般人看来的真书呆子型,高中长跑篮球之类的基本体侧不仅拿过全优秀,平时哪怕在大学里也是日常各方面锻炼没落下过。

  而一路颠簸好不容易到舟山的第一天。

  面对陌生环境下,一切都破旧还狭窄封闭的小县城,和眼前这座未知的小船厂实习环境。

  咱们初来乍到,却自小就头脑聪明的梁同学倒也没表现得真和愣头青似的不懂规矩,反而是人生头一次算是从校园那座象牙塔中走出,自己领悟起了一个寻常人踏上未知道路的规则。



一个破破旧旧并不起眼的行囊,一把从学校宿舍带来的暖水壶。

  四五条牌子勉强不错的香烟,两瓶首都买了带过来的好酒,还有提前从个人卡里取出来的,之前三年里一次次竞赛后省吃俭用下来的奖学金。

  他在来舟山本地开始这次前途未知的实习前,就似乎已经做好了说,要在离开这个地方前正常扎根下来,不让自己再一次陷入上一次困局中的打算。

  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盘算这一切,又是什么时候就想好这一切的。

  但显然,能有当年考上清华的那种脑子的,就注定不会是一个被眼前困境所轻易锁住脚步的傻书呆子。

  而果不其然,到地方的第一天,他包里揣着的烟和酒就派上了用场。

  厂子里安排给住宿的一直是个老厂房上了岁数的本地混子。

  原本见有个首都来的名牌大学生还想趁机立一下下马威,结果一照面,人小伙子还挺上道。

  一通客客气气的烟酒砸下来,即便这小子看着呆,这混子模样的厂工也不好意思找他麻烦,头一天就把厂长安排正常的宿舍就给分了给他,还额外说送了他一卷铁丝床上用的席子,和晚上自己烧水洗澡的脸盆。

  梁声拿了这些东西,第一天晚上就安安心心就住下了。

  赶巧,嵊泗船厂其他人七月份都为了赶工住在这栋拥挤的宿舍楼,他还给挺礼貌地赶在大伙睡觉前,按个敲门和这帮技术员以学徒的身份打个招呼。

  搞得当晚全厂子上下就都知道了打首都来了个为人特聪明,还挺懂事的学生,这第一面的良好印象竟就这么成功打下了。

  而之后的数日,一方面梁声作为实习的大学生要在嵊泗船厂开始自己学东西上手的过程,另一方面,他也没在这种小县城的落后环境下,因为之前学校里还没解决的‘黑锅’问题就消沉怠慢自己的个人生活。

  早上5:30。

  他就已经起床了。

  楼下厂房水泥地上安着几个单杠,他早起刷完牙就在那地方前面一个人锻炼,闷不吭声的,却天天都风雨无阻坚持着。

  到上午8:00  早上厂子里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吃饭。

  因为大伙没有公共食堂,都是自家带自家的。

  因此梁声初来乍到,都是自己在楼底下用工厂的灶子烧,有时候是很简单菜油炒个菜,有时候是其余技术员看在他是学生,给他带一点午饭,无形中,这关系也就走的更近了。

  再到晚上7:00-8:00之间。

  其余技术员都从船厂下班了,他一个人呆在宿舍里往往会把先前从学校带过来的论文和数学刊物拿出来。

  来之前,他那篇《孪生素数问题》的论文还卡在一个精确误差小数点后多少位的问题上,这一次,来到这周围无任何人的环境下,他反而是能够拿出更多地专注去集中攻克这个问题了。

  也因为他这一天天晚上打着灯在宿舍做题,照亮了对面办公楼窗户的举动。

  新来的实习大学生,每天晚上都好用功专心地看书的事也陆陆续续传遍了这原本还对他这个新来的有些隔阂的嵊泗船厂,而就这之后的某天,先前一直没怎么和他正面说过话的一个人也终于是找上了他。

  这人,就是传说中那位这嵊泗船厂决定所有人命运的数学博士,厂长蒋新文。

  作者有话要说:  某种程度上来说,两个生生最大的相似之处,就是无论他们的性格因为过往成长环境变得如何不一样,他们都懂得怎么适应环境,而且有一个善于学习的大脑。

  聪明的人,无论遇到什么问题,都有办法自己闯过难关,这么大了还成天想着依赖于他人,甚至无法直立行走这书估计也是白读了,而这也就不会是梁生(声)了。

  个人命运,个人主宰,即便他们是一体的,但也应该走自己的路,就是这个道理。

第55章 十二  关于蒋新文这个人,嵊泗县本地多年来不外乎那几个大伙都早已熟知的传闻。

  本地船厂的实际经营者,脾气很犟还天天和他老婆吵架的老鳖孙,一辈子书白读了的穷酸秀才之类的,夹杂在褒贬不一的评价中都算是好听的了。

  不过不可否认,自打他成为嵊泗船厂的厂长,这些年厂里的技术性,实用性和连年效益就一直在增长。

  更将嵊泗当地多年来的实体经济效益都提升到了比隔壁不少市级单位都高的程度,着实算个闷不吭声干大事,还挺让人信服的人才。

  梁声目前算是初来乍到,又是个各方面还都并未有机会展露,实力不算起眼的实习大学生。

  照理来说,这一天天对外业务还挺繁忙的嵊泗县船厂的厂长是没工夫注意他这么个存在的。

  但有时候这老天爷也怪凑巧的,因为这事偏偏就巧在,就在梁声来的前两天,嵊泗船厂这边其实刚遇上个组件发动机测算方面的难题。

  这个难题涉及他们年产值方面的一个出口零件。

  需要有长期数据计算经验的专业人士进行实验运算,而这难就难在,现阶段船厂本科学历的技术工满打满算就只有两个。

  加之这门测算课需要实际运用到的理论是大学统计学课上的内容。

  一般上了岁数,学习能力实在的技术工还真不懂怎么上手,因此要在短时间内完成这样技术方面的公式运算,怕是找不到临时找不到合适的人。

  为了这事,厂长蒋新文本人那段时间是天天上火。

  他一个五十大几的男人,多年来操持船厂的事还落下点血糖血压方面的问题。

  往常在办公室连坐下好好吃口降压药的功夫都没有,为了这机轮测算的事愣是大热天开着自己那辆破轿车,连着两三天跑去邻县邻厂找会做测算的技术工种。

  可这一圈找下来,人是没找到,油箱里的柴油倒是烧了不少。

  赶巧他憋着劲儿回厂子,准备继续想办法解决现阶段技术难题的当口,另一边厂子里的下属就通知他说,今天暑假他这儿还得来个大学生。

  而原本的第一反应也是想着自己这破庙压根装不下什么大学生来了,他也没工夫接待。

  但转头再一听说,这次撞在枪口上过来的竟然恰好是个数学系的,还是个以前年年都在学校拿过奖的学生。

  这当年自己也是在外头正经拿过学位的蒋新文一张成天拉的老长的臭脸顿时给僵硬了,连带着已经准备拿起来打电话给校方准备回绝赶人走的手也停了。

  “你确定?……来的真是个数学系的?”  “诶,对,正经数学系的好苗子呢,听说在校成绩也非常不错,竞赛大奖拿了不少,是个好材料。

”  厂里一直以来负责联系校方的员工回答。

  “本科生成绩好又有什么用,具体上手怕是就傻了眼了,实际操作太差……不过,既然成绩好是尖子生怎么又会跑咱们这儿来实习?”  嘴上质疑着自己往常最不相信的本科生,但其实心里还是有点放不下,可问着问着,觉得这事还挺奇怪的蒋厂长又将信将疑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听说是犯了什么错误?让学校给抓着了,让他专门过来做思想检讨呢……”  “犯错误?做检讨?”  不得不说,犯了错误被送来做检讨,人品方面还疑似有什么问题这几个词听上去还真挺败人好感的。

  读了十多年圣贤书,最后考上清华竟然还被自己母校抓到这种道德上的问题,光是想一想就觉得这年纪轻轻的小子绝对不是什么将来会有大出息的材料。

  所以,如果说一开始,这位蒋厂长心里还是抱着些想了解了解这个即将要来的小子想法的话,一听说竟是个这样的人,他顿时是兴趣全无了。

  可这世上的事,有时候要说起来也真是上天注定的。

  两天后,不管他心里到底欢不欢迎,那大老远从清华过来实习的大学生到底还是坐着校车来了。

  头天,蒋新文压根没功夫去注意他。

  因为手头还有大量的工作在忙,他连分配宿舍这些环节都是随便交代给出厂里员工做的。

  加上这两天除了厂子里原本的活,杭州港那边不知道为什么硬有些人要过来找他们这种民间船厂办事,搞得蒋新文更是忙上加忙。

  可眼看着又过了两天吧,明明厂子里应该多了个人的,蒋新文却总觉得这耳边有点安静的过分了。

  那些惯会欺负人的老员工一个跑来和他唠叨抱怨的都没有,新来的那个好像除了每天正常实习,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静。

  可巧,那天晚上,端着个饭盆的他正一个人坐在厂房办公楼这边开着电脑准备发邮件呢。

  多日来心里始终都泛着嘀咕的蒋厂长就见吧,这外头好像有什么光亮,再仔细往下一看,才发现那是厂工宿舍楼下面有盏不太显眼,和夜色里的孤星似的的灯亮着。

  这是谁大晚上不睡还在这儿亮着灯呢?当时蒋新文是发自内心地有点奇怪。

  当下这老家伙放下手里盛着青菜烂焐面的饭盆,不禁从办公楼这边的窗户好奇地往那边底下瞧。

  就看见一个岁数不大的年轻人身影在打着灯埋头看书还是算什么东西的,桌子上是好几本摊开的书,旁边还有好些铅笔,橡皮,保温杯之类的东西。

  那种状态,不说别的吧,起码一看就是是真习惯了长年累月苦读钻研学术的人。

  那么热的员工宿舍里,他估计是怕影响别人睡觉也每开自己屋子的窗户。

  全身上下只穿了件T恤衫牛仔裤,就给憋在窄小的屋子里安安静静地大晚上看书复习,身后那块估计是用来验算的小黑板上还给画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图。

  这真个搞数学的,还是天生就适合搞数学的。

当时蒋新文心里就恍然间明白了。

  之后连着几天,但凡老光棍一条的蒋新文晚上没回家。

  他从自己办公室的窗户里往下随便看,铁定能看到这个三棍子打不出闷屁的小子在大晚上地在那儿一个人看书算题。

  至此,蒋厂长就算是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也觉得自己该正式认识一下这位跑他们嵊泗县来实习的大学生了。

  梁声。

  这名字就是从蒋新文从暑期社会实践表格中找到的。

  最开始他有点迟疑,大体是不太信一个学问还没搞好,人品还遭人怀疑本科生能有什么大本事,抑或是翻出什么风浪,所以行动上他就也想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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