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重生)——石头羊
石头羊  发于:2019年0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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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说明什么你知道吗?说明我们市的升学率不足以留住这些逐年增多的好苗子,说明高等数学依旧在中国缺乏更好的新一代人才,说明我们这个地方的教育土壤依旧是匮乏的。

”  “教育局说是派发资金支持建设学校,但截止今年里头就只有一个邮电技术大学,和一所计算机成人学校,多年来毫无建树,就和我这个骨子里也已经不中用的糟老头子一样,说是一生都在教书育人,其实一辈子都没有教出几个像样的,为我争点气的学生。

”  “……”  “当年,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咱们中国还没解放呢,我家在浙江,一个世世代代种地的村子里,整个村里识字的孩子还没有几个,我头一次知道数学,是从我的私塾先生口中得知的,他姓王,他祖上是前朝的秀才,会打算盘,就自己编教材,教我们这些中国底层农民的孩子。

  “……”  “那时候中国人普遍不懂数学,只知道基础算数,没有人试图了解过高等数学,更谈不上科学进步,工业和科学不发达的情况下,连在同胞对抗外敌的战争中我们的国家都是吃亏的,而我第一次知道圆周率和几何这两个词就是在他给我上的那堂课上的。

”  “……”  “他给我们讲数学国王高斯,欧根的故事,说如果有一天中国的战争结束,未来我们也会有优秀的学子和数学家生长的土壤,我们的先生如此优秀,他给我讲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学习是一辈子的事,永远别因为眼前的一点点困难就放弃学习的脚步,你和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吃白米饭长大的孩子一样聪明优秀,明白了吗?”  这一天,以另一种全然不一样的陌生心态,做完那十套卷子的小梁声直到很晚,才从彭老师家背着自己的小书包离开。

  这一次,给他上了快两个小时课的彭老师主动留他在家里吃了顿晚饭。

  早前梁声就知道彭老师退休多年却并没有妻子子女,日常都是一个人开伙做饭,三餐起居贫寒无比,一个菜一碗汤凑活一天足矣。

  可今天,明明独居已久,像是并不喜欢小孩子的老教师却特意给自己和他的奶娃娃学生做了三个菜,有炸茄盒,溜丸子,炒菜心,还有一个素烧冬瓜汤,另给自己倒了半杯白酒,香喷喷的摆满了老单元房阳台的小方桌上。

  “你哥哥是不是去外地了还没回家?”  嘴上这话问着,彭安良老师也给梁声夹了一筷子菜。

  “嗯,好像还要几天才能回来。

”  在彭老师面前,和小猫似的埋头乖乖吃饭的梁声也不敢瞎说,老老实实地就对他点点头。

  “哦?最近买卖做的不错?”  “不,不知道,他和我说这些,我也听不太懂。

”  “嗯,那以后放学就直接来我家吃晚饭,我这儿随便添双筷子的事,这样也不用你来回跑着回家吃饭,弄得不好消化,还影响你做卷子的效率。

”  “……”  听到彭老师这么语气故意摆的很严厉地虎着脸说,端着大饭碗在吃的小梁声一瞬间有点愣住了。

  此前他一直觉得彭老师并不满意的自己比一般人还要差上一些的资质,是看在他哥交的那些昂贵的补习费上才勉为其难教他功课的。

  可这一次,他却觉得眼前这位今天特意耐心给他讲了好多好多道理的老教师给他的感觉有些不一样。

  彭老师其实……也是个人很好,很认真负责又可爱的好老师吧。

  饭后,彭老师照例是给他在收拾干净的小餐桌前补习功课。

  梁声有不会的,彭老师依旧就先给他讲一遍方法,再出几道相似题型让他继续做,  虽然对方还是和往常那样那么严肃,刻板,不苟言笑,像个旧社会的老夫子一样可怕,但头一次的,师生俩之间的一直比较闷的补习氛围却仿佛好了许多。

  这一晚回家,梁声没再做那些关于奇怪的,关于考试的梦。

  但人生头一次,做完作业,练完两套练习题的安安心心,躺在小床上的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想哥哥了。

  “哥……你怎么还没回家啊……我,我梦到我这次考了一百分了……你……你看见了吗……”  孩子迷迷糊糊的梦话声里藏着对远方至亲的思念。

  而两个星期,也就是12月3日。

  那场令全市初高中生喜忧参半,也缓缓拉开寒假钟声的学期期末考试第一场到底还是来了——第35章 十五  2002年12月4日。

  伴着小梁声耳边不知不觉就划过的时间,一年一度的全市初高中生期末考试到底还是如火如荼地准时拉开了。

  这两天,学校那边因为临近期末,也没有多余课后作业布置下来,所以梁声每晚都睡得很早。

  往常,晚上九点半之后,他还会一个人温书或是复习个把小时,有时候还得披着衣服的金萍过来敲门提醒才会去睡觉。

  但这段时间,他却真正地做到了作息规律,躺到就睡,各方面心态简直都可以说和过去那段时间形成了鲜明对比。

  毕竟,只有真正类似经历过这种大考的人才会清楚。

  相比起考前最后几天才开始通宵熬夜,活活搞垮身体的‘临时抱佛脚’。

  在这种时候,能保证自己充足的睡眠和休息时间,做到身体和大脑中最后能不带一丝疲惫,精力充沛地上考场,往往对考生来说显得更为重要。



  而前段时间,彭安良老师的那番正确的考前心理疏导,对一直很难克服心中那些障碍的梁声而言,不得不说,也是起了一番大作用。

  “你要想成为一个真正优秀的人,首先应该学会做到的第一点就是,自律。

”  “良好的生活习惯,正确的学习方法,在该学习的时间正常学习,在该休息的时间好好地休息,从没有人说过只有熬夜辛苦不停地背书做题才是真正爱学习的好学生,真正会学习的人,首先就该学会把自己的力气用在该使的地方。

”  这番话,让一直以来确实有点没抓到要领的梁声,冥冥之中,仿佛对读书上学以及考试这三回事,又多了一丝完全不一样的体会感悟。

  这一整个学期,他每天都在上课下课,预习复习以及一次次大小考中中沉闷枯燥地度过。

  他用掉了很多很多的铅笔,橡皮,草稿纸,全然专注,聚精会神,不敢有一丝一毫地分心。

  眼下到了真正验收成果的时候,他却像是一只头一次站在悬崖边等待跃下,却不知那头到底是天空还是悬崖的幼鹰般,头一次感受到了崖边的风起来。

  “跟我走吧……天亮就出发……梦已经醒来,心不再害怕……”  隔日早八点,电视广播里的早新闻前面的那首《快乐老家》还在播,街上上班的还都在堵着。

  今早一起来,一中后门口聚众违建的那一整条街的早点摊都明显热闹了不少。

  小吃店,煎饼摊,平常家长们未必都舍得在外头吃一顿像样的早点,赶上这一年一回的大考都趁早带着自家孩子来考前加油了。

  因为前一天,高年级的语文和政治就已经先一步考完了,所以今天上午就只有这初中部的半场数学。

  可说是只有这小半场考试,这校门口一个个等待着八点半,准时进入考场的孩子们却依旧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有的在皱眉咬着苍白嘴唇,捏着笔记本上的公式试图考前快速突击,有的则低头对着一旁默默逼自己镇定,但额头上的汗还是挺明显的。

  期末考试。

  第二场——数学。

  某种程度上,这血红的几个大字不仅牵动着小梁声绷了快有整整一个学期的神经,也影响着所有孩子和家长们心中接下来寒暑假的质量问题。

  ‘期末考不好,小命就难保’。

  不知从何时起,学校之间流传着这样的口头禅,仿佛预示着接下来一旦那张烫手的一学期成绩单到手,家长们是喜是忧也就听天由命了。

  “3号,4号这两天,咱们班分配到的各个考场号码我都已经在小黑板上标好了,记住,考试过程中,语文作文绝对不能使用胶带涂改,数学一定要带好2B铅笔,橡皮,三角尺,圆规,每张答题卡都不能漏写,要反复检查自己的考试工具,还有,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能给我提前交卷或是发生作弊现象……”  考前还有一周左右的时候,他们班主任万老师就已经在班级内部一遍遍强调过各考场的纪律问题了。

  听说,今年本市教育部为了严格响应国家高考规范化监考的新政策。

  也为了在省里领导那边树立一个‘焕然一新’的新考风出来,特意开会安排了比往年多一倍的监考老师,就是要严查这下级生初高中或多或少还存在的班级舞弊现象。

  尤其这一个学期以来,这位‘容嬷嬷’女班主任固然脾气一直不太好,却少有像这回这么态度正式表过态,搞得这帮才升上初中第一年,没见过太大考试阵仗的毛孩子们也是莫名紧张起来。

  所以一时间别说是梁声这类除了开学那次同学之间的‘小摩擦’,平时在班里还算安分守己的‘乖乖仔’。

  连林侗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猴子’都不敢造次,只在心里默默祈祷赶紧结束这两天的地狱式‘期末大测验’,领完最后的成绩单开开心心的开始过寒假才好了。

  “……唉,声声,我和你郑重发誓啊,今天这场考完再出来,我绝对绝对不和人对答案了……”  上完这场数学考试的最后半小时。

  胳膊里夹着一次性答题袋子,把校服拉链笔直拉到下巴底下的林侗正和梁声一前一后地站在预备考场外说小话。

  这俩自开学以来就腻在一块,连他们班主任万老师都感到百思不得其解的死党刚一起去厕所解完手。

  这会儿刚擦干净手的梁声正在边和他说话边蹲着系自己的鞋带,吊儿郎当揣着兜的小林侗地在他旁边撑着下巴小声嘀咕。

  因为今天是第二天期末大考,所以他们身上都穿着一模一样的一中校服。

  Y因为南方学校又普遍没有供暖的缘故,入冬前,一中就给统一给各个年级的学生们发放了这种白底黑条纹,裤腿肥肥大大的冬季运动校服。

  这种只有国内学校才特有的运动校服,因为设计极为不走心,还在发育期也没什么身材可言的小男孩小女孩一穿上,基本也就告别美观之类的名词了。

  但这其中显然也有例外。

  至少小林侗和小梁声这种在一般初中生里,个子都十分瘦瘦高高的男孩子,穿上就显得挺精神的。

  也因为这个,尽管这俩臭小子在开学初就有破坏班级内部团结的嫌疑。

  但随着新班级之间同学关系的逐渐熟悉,大家也都一视同仁地接受了梁声,谁也没去真正地嘲笑或是记住他曾经跟不上学习进度或是脾气奇怪的事。

  关于这一点,梁声自己显然也没想到。

  因为以前还在上小学的时候,他有很长时间都很难走出班级同学排斥和歧视他家庭破裂的阴影,也是因为这一点,最开始,他在班上成绩始终提高不上去的时候,他才会那么焦虑和孤独。

  他没想过自己能在初中这个新环境中真正地找到所谓集体环境下的归属感。

  但偏偏这一个学期以来,班级里其他孩子虽说也没有和他刻意走得太近,倒也不知不觉地和平相处了起来。

  去老师那儿交作业,上课主动举手回答问题,体育课集体课外活动。

  曾经以为河西的那次噩梦班的被拐经历也许会给他带来一生难以抹平的伤痛。

  他害怕和陌生人说话,也不喜欢太多人的陌生环境,但愈发充实的学习环境确实有让他一步步走出以往那些恐怖的记忆。

  这里面,显然有林侗这个天生乐天派的家伙最开始的功劳,也有梁声自己正在一步步地通过家长,学校和老师的帮助,打开年幼的心扉接受外面世界的缘故。

  而此时听到他这话,和林侗一样默默把校服拉链拉到顶的小梁声倒也没太多表态,放下看了一半,叠着小角的备考复习题才开口道,  “有个人昨天也是这么对我说的,后来考完一出来就撇下我,和隔壁班的女生对答案去了。

”  林侗:“……”  这勇于直接揭穿事情真相的话可就有点直击心灵了。

  一贯秉持着和好兄弟讲义气,林侗一听果不其然就有点尴尬了,摸摸鼻子就小声凑到他跟前又笑嘻嘻地来了一句道,  “嘿嘿,声声,可,可我这不已经和你虚心承认过错误了嘛,昨天啊刚出考场,隔壁班就有人找我对答案了!我名义上算是咱们班的政治课代表,就和咱们老邓开大会说的那样,这班干部在这个年级内部嘛,还是稍微要起到一点带头作用的嘛……”  这么胆大包天地模仿着他们一中校长老邓的经典口吻,我们‘林妹妹’林侗同学如此吹着牛,面上竟也没有一丝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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