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重生)——石头羊
石头羊  发于:2019年0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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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萍从最开始的焦虑不安,开始逐渐转换为对老曹和梁生怎么还没回家,男人们一出门就忘了家的惦记和小埋怨。

  而对于小梁声自己而言,除了日常等待着他哥能早日回家,则另还有一件对他而言十分重要的事即将来到。

  因为差不多18天的倒计时,他就要正式迎来这一学期的期末考试和紧随其后的寒假了。

  ——期末考试。

  这四个血红又硕大无比的字,不得不说,让梁声绷紧了许久神经都跟着莫名有点再次紧张起来了。

  毕竟经过前面刚开学那几次小型月考的‘滑铁卢’。

  任何涉及正式排名的大小考试在他的心里,已经是排在史前霸王龙,班主任万老师前面的绝对第一名的恐怖存在  了。

  可排名,分数,成绩这回事,又总是和学生时代的一场场考试脱不了干系。

  梁声之所以会再一次感到巨大的压力。

  无非也是因为他还在因为先前的几次排名不好的缘故,而感到分外不自信的缘故。

  加上这段时间梁生不在家,晚上就他一个人做完作业,睡菜市场后头的小屋里。

  他甚至为此做了好几次噩梦,梦到自己这次又没复习好书上的重点,漏做了试卷的某道大题,然后再次考了班级倒数的事。

  “小声,你最近怎么老发呆?是不是昨晚又看书复习晚了?最近快期末考试了你是不是太紧张了呀?”  “没,没有,我昨天很早就睡了,谢,谢谢你,阿姨,没事的……”  顶着金萍关切询问自己的温和眼神,脸上有点臊的慌的小梁声也不好意思直说自己昨天半夜又做噩梦的事,只摇摇头就把这个话题给赶紧带了过去。

  可他实际藏在桌底的手掌心有点悄悄发虚汗。

  耳朵底下也因为睡得不好腮腺也有点小浮肿,两只眼睛也有点模糊发花。

  这段时间只要一想到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这件事他就会突然开始这样,这显然并不是因为身体原因,更多的反而是来自于他的心理因素。

  仿佛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落下了某种难以羞耻的‘病根’,内心深处始终笼罩着一层对于考试这回事的恐惧和紧张。

  而眼下摆着早点的二人小木桌前,他和金萍的碗旁边放着酱瓜,豆腐乳和一瓶纯牛奶,这瓶还表面摸上去还是温的鲜牛奶,自然还是他那个老妈子亲哥走之前给他订的。

  关于一定要让他在青春期补好营养这件事,小梁声一度觉得自家亲哥有种谜一样,常人难以想象的执着。

  因为,某种程度上已经‘走火入魔’的对方有时候,可就差没买点补品炖一锅都灌进他的肚子里来强行拔苗助长了。

  他是不懂一个身高一辈子都1.79,且已经停止二次发育的苦逼成年人对自己当初没有补好营养的‘懊悔’和‘执念’。

  但好在,小梁声一直都是个听哥哥话的好孩子,所以这每天早上固定一瓶的鲜牛奶他也从没浪费。

  此外离开前,他哥还专门给他在彭安良老师那边,提前交好了半个学期,外加寒假一共两千四百块钱的补习费。

  对于上补习班,并找老师一对一辅导这事,兄弟俩之前就已经早早在家商量好并达成共识了。

  先前也有介绍过,这位彭安良老师是浙大几何学教授出生,如今退休在本市某所成人夜校给初高中生授课,论多年教学水平肯定是不容置疑的。

  刚开始去彭老师家上补课班的这段时间,逼着自己刚下定决心的小梁声的心情还是害怕,紧张中夹杂着一丝不安的。

  在此之前,他只被大梁生带着近距离见过一次彭安良老师。

  这位老教师给他的头一两次印象非常的可怕。

  脸比旁边的黑板擦拉的还长,手旁边还常年放着一根长直尺,听说是专门用来罚不听话开小差的学生的。

  他显然有着自己教学的一套独到而硬性的规矩。

  不遵守课堂纪律,随便抄正确答案应付他,不按照他的课后指导回家预习再来上课的学生,他大多都是连单独辅导的机会都不会给的。



  而一中那边的老师们固然教学的时也比较严厉,可现在都是新时代了,却也少有真正像彭老师这样上手对学生们发火动手的。

  尤其彭老师那一双和老猫头鹰般的眼睛,还整天老大不高兴地瞪着人,那不苟言笑的样子几乎可以和旧社会电视剧那些满口之乎者也的老夫子有的一拼了。

  可心里即便害怕,小梁声却还是逐渐克服了这些原本困扰他的困难和问题。

  因为他的目标就是一定要在彭老师这里把自己的学习成绩提上去。

  为了这个结果,他愿意牺牲课余时间,愿意花费大量小孩子的精力,他的骨子里就是有恒心和毅力。

  因此每周六周日和放学后,小梁声都会首先背着书包去彭老师家,在这位年迈的补习老师的监督和批改下,做完当天所有功课才回家。

  这个过程通常会持续到晚上八九点。

  彭老师的单位老房在城北新区,梁生为了方便来往做买卖租住的出租屋则在城南。

  后来为了能准时赶上去上辅导课的时间,不让彭老师在家等太久,梁声有好几次学校拖堂都没来得及回家吃饭,就先跑去了彭老师家上补习课。

  起初,他们只是按照常规补习班的那张流程每周六周日,外加平日三小时,一对一上课。

  彭老师会给他尽量耐心地讲解题目,小梁声每天上课有不懂的也会问。

  可不知为何,当为期两周的第一轮补习下来后,下一次的一中月考来临时,梁声的进步却依旧不是很明显。

  班级三十一名,年级三百一十五名,数学低于班级平均分十六分。

  对此,彭老师内心不得不说其实是有疑惑的。

  到底他也是做了教师多年的老教育工作者了,能看得出来,这交梁声孩子平时相当用功刻苦,自己讲的重点也都有认真听进耳朵里。

  没道理,会一直原地踏步,没一点像样的进步啊。

  关键他作为一个老教师,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同时,也得想办法拉这明明十分上进努力的孩子一把。

  而怀揣着这样的疑问,某天,正好在家给自己辅导的其他高年级学生出卷子的彭安良老师顺手就给梁声也发了一张卷子,叮嘱他让他在自己面前的那张小板凳上做完。

  那次临时决定的第一次抽堂考试试卷其实并不难。

  都是初中课本里最基础也最常见的题型,学校里的老师在上课时也都讲到过,彭老师当时想来也只是想再摸摸他的底,看看他在哪方面具体有什么短板。

  可这一次,他却真正地了解了梁声长久以来为什么成绩始终上不去的症结所在。

  因为明明这张随手出出来的试卷程度非常的基础。

  过程中,埋头做题,紧张的汗都快滴下来的小梁声却莫名始终做的很艰难。

  在他眼里,看到眼前这一张熟悉的试卷,他就会想到先前的一次次考试。

  想到那些令他不安的成绩和排名,这让他无法用正常的得失心去看待眼前的这张其实很普通的卷子,平时脑子里十分有条理的解题思路也一并被打乱了。

  所以最后果不其然,这场抽堂测验的结果也很糟糕,以至于拿着红笔试图批改,却批到最后完全下不了笔的老教师看着那张整个字迹都在发抖起飘的卷面眉头都快解不开了。

  “梁声,你是很害怕做题和考试吗?”  当时,已经给他补习了快一个多月的彭老师问他的第一句话好像就是一句。

  可闻言的小梁声明显吓坏了,鼻子上的汗都在不断往下滑,平时就和闷葫芦一样闭的紧紧的嘴半天也吭哧不出一句话。

  见状,隔着老花眼镜的彭安良老师的样子看上去像是更‘不满意’了。

  但最终他也没说这个自己教到现在为止最小的‘奶娃娃’初中生什么,而是默默地皱起眉,又语气严肃地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你往后还想继续升学,往更优秀的学校发展,就得从内心先接受一个学生必须心态正常地面对考试这件事。

”  “……”  “我教过很多学生,他们有的是因为偏科成绩上不去,有的是因为学习方法不对,你和我先前预估的很不一样,从下个礼拜开始,咱们这个一对一补习就改一改模式,以后来上课,我都不给你出题了,改成你来给我出题。

”  “……我,我来出题?”  “对,你去书店买模拟题也好,去借高年级的教科书,总之下次上课前,你给我带十份完整的卷面过来,题型不许重复,你做老师,我做学生,你来给我出试卷考考我,考倒了我,咱们再继续下一阶段的学习。

”  一听到彭安良老师这石破天惊的话,小梁声明显都快吓懵了。

  他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糊里糊涂地成了彭老师的‘老师’了,但是因为自己的补习老师什么也没说,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去照做了。

  可他一个还在上学读书的孩子,对于出试卷这种事完全是两眼一抹黑,更别说是整整十套试卷了。

  他不知道一个类型题中要掺杂多少分值的大题,每种题型本身所占的比值又是多少,哪些是必考题,那些又是加分题。

  因此那几天,连林侗那个神经大条的小家伙都看出来,焦头烂额,趴在课桌上拿笔疯狂哗啦试卷的梁声显然是被他的补习‘老魔头’老师给折腾惨了。

  “声声!声声!我们放学去小操场踢足球吧嗷嗷!我奶奶今天蒸了好大一个南瓜!特别甜!就等你过去吃呢!”  缠人精‘林妹妹’又开始像跟屁虫一样不停地烦他了。

  “不去,我有事。

”  虽然有点心动,但小梁声无奈地拒绝了他。

  “啊!!为什么?你又要去那个老头家里做卷子了?”  “没有,我这次……是去出卷子的。

”  “啊?这是什么意思?你?出卷子?”  大概是在一般人,让一个小孩‘出卷子’给大人这事还是比较难理解的。

  也因为这个,孤立无援的梁声不得已只能周末抽空去了趟学校附近的新华书店,把彭老师嘴里从前提到过的必备书单模拟题都给一口气扫了一个遍。

  像什么《奥赛三千套》,《初中基础物理五百套》,《北京市化学模拟六百卷》,这类参考书课,梁声都一本本地去研究了。

  但像这这人教版的初二,初三上下学期的旧课本还是有点难找的。

  后来没办法,还是梁声自己脸红得跑去找高年级,如初二初三生那里借了旧课本过来,并用两本塑料书皮一本本包好,想着上完辅导课再得给人完完整整还回去,才解决了这眼前一切麻烦。

  而当下一个恐怖却又必须要正面应对的礼拜六来临。

  当内心忐忑不安的梁声背着小书包,带着自己用圆珠笔书七拼八凑出来的那张幼稚的‘试卷’敲响了彭安良老师单元房的铁门时。

  这位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却十分心安理得的老教师在轻轻戴上自己的老花眼镜,仔仔细细地坐在餐桌前,看过并拿过笔做过这张学生出给自己的‘试卷’后,这才缓缓地问了他一个奇怪的问题。

  “怎么样?现在是觉得出试卷比较难,还是考试卷比较难了?”  乍一听到这个问题,梁声起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彭安良老师显然没有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而是弯下腰,像是老爷爷对待小孙子一样拉着他在桌子边上坐下,又用自己手上的那只钢笔,抽出一张卷子就划了一道题目出来缓缓张嘴道,  “老师出试卷,和学生做试卷从出发点和各自的角度都是完全不一样的,老师呢设置难关,学生们,则用自己的才智去解决难关。

一张卷子摆在面前,第一,就是你不能怕他,你要把它当做一个个小怪物一样打倒他……”

“……”  “像这选择题,总共四个答案,有三个那就是纸老虎,你得和孙悟空一样用自己炼丹炉里练出来的火眼金睛看出哪个才是真正的小怪物……再比如这填空题,它让你给这个数字开个根,你就想着我手里有个二郎神桃山救母的斧子,对着这小怪物的头顶就来这么一下——豁——这不就成了——”  人生体会这样的上课过程,听着彭老师风趣又耐心地讲解着的小梁声只觉得最初后背还有些冒汗。

  渐渐的,渐渐的,他却真的开始听的入神了。

  他好像不再和以前把考试和做题当做一种完全的负担,相反,他能从彭安良老师这一句话一句话中感受到解题的思考性,过程性和趣味性。

  “你相信吗,孩子?咱们市作为一个准三线城市,竟然在时隔高考恢复的三十多年后,依旧还没有一数学专业性质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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