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对未来的计划里好歹还有我？！”

“我……”对面一瞬间失了声，然后又有些气急败坏，“季茗你——”

“挂电话了。”季茗突然又平静了下来，“我要复习。”

关上手机放在桌上，季茗看了它几秒，然后抄起它狠狠砸在地上。

房门“砰”地被撞开，打扫卫生的李阿姨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手机，“怎么了季茗？”

“手滑。”季茗揉着太阳穴，“麻烦阿姨帮我收拾一下吧。”

“我吃好了。”

陆枳行放下筷子准备回房间，却被陆妈妈叫住：“枳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和我说？”

“恩？”陆枳行一脸茫然，“出什么事了吗？”

“这有什么不好和我说的，是哪位姑娘啊？”陆妈妈笑得一脸暧昧，凑过去捧陆枳行的脸，“诶呀我家毛毛害羞嘞。”

陆枳行躲过陆妈妈伸过来的手，只觉得莫名其妙：“什么姑娘？到底怎么了？”

“你还狡辩！”陆妈妈皱起了眉，“家长群里都传开了你知不知道！不就是有女同学向你告白了吗？不敢和我说？是谁？”

“……没有女生和我告白。”陆枳行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是谁传的？”

“真的？”陆妈妈狐疑地看着陆枳行，“可是……”

“没有人向我表白。即便有人向我表白我也不会同意。你在担心什么？”陆枳行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我不会因为早恋什么分心的。我没有时间。”

陆妈妈看着儿子隐约生气的样子，赶紧笑着说：“诶呀，我就是好奇，快去写作业，快去吧，不打扰你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陆妈妈还是纠结是不是有女生向陆枳行告白了。如果没有自家宝贝儿子为什么要生气呢？如果有……和自己说一句也没什么大不了啊，难道他也喜欢那个女生？

不得了了这要是谈了恋爱多浪费时间啊！陆妈妈吓得就要冲过去给陆爸爸打电话，但是转念一想不如先和自己儿子谈谈。

看着陆枳行紧闭的房门，陆妈妈跑到厨房倒了杯水端着去敲了陆枳行的门。

“进来吧。”陆枳行看着妈妈手上的水和她一脸纠结的表情，就知道今天晚上起码又要浪费半个小时了。

“怎么了，妈？”

“真的没有女生向你告白吗？”

“真的没有，”陆枳行哭笑不得，“她们为什么要向我告白？”

“你这么优秀长得又帅，没理由女生不喜欢啊！”陆妈妈理直气壮地说，“她们眼睛都瞎了啊？”

“这不是问题所在好吗？”陆枳行扶额，“没有女生和我告白。这是那些家长没有事做瞎传的。”

“嘿，怎么上了高中反而没有女孩子喜欢你？我记得初中有段时间你总是收到女生送的巧克力吧？”

“没那回事儿，你又是从哪听说的？”

“嘿嘿，这事在家长口里传的可广了。真的没有女生向你表白？”

“……真的没有。”

“诶，我要去好好问问他们那群传八卦的，这也太无聊了吧。”陆妈妈掏出手机，“有个家长的样子吗。”

陆枳行摇摇头，只觉得自己妈妈和那群家长没有任何区别。

“对了，顾家那位回国了诶？”

“恩。她叫顾星辰，不是顾家那位。”

“哦哦哦，顾星辰啊，你去接机了吗？”

“去了。”

“小蛋糕带了？”

“……这件事已经过去快两个星期了。”

“枳行，你觉得顾星辰她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性格长相爱好什么的。我一直觉得顾星辰还可以啊，做女朋友蛮合适的，绝对不要你操心。”

“别提顾星辰可以吗？”陆枳行真的不耐烦了，“我和她就那样，你别乱操心了。”

“好好好，好。”陆妈妈笑眯眯的，“你加油，别影响了学习啊。”

“慢走不送。我想写作业了。”

“行，我不打扰你了。”陆妈妈揉揉自己儿子的脑袋，刚准备走，却被陆枳行叫住。

“如果我喜欢的是男孩子你会怎么办？”

话一说出口陆枳行就知道糟了。自己本是想到顾夏影的事情就随口问了一句，可是……

陆妈妈身体僵住，声音有点抖：“你……问什么？”

陆枳行没敢再说一遍，“我没什么，妈你去忙吧。”但愿自己能糊弄过去。

“你刚才到底说了什么？”陆妈妈脸色惨白，死死盯着陆枳行，“你把话说清楚。”

陆枳行也有点慌，他知道他妈妈对这个话题很忌讳，但是他不知道她反应会这么大。

“真的没有什么，我就是开玩笑问了一句！”陆枳行急忙说，“妈……”

“有你这么开玩笑的？！”陆妈妈眼圈有点红，“过不过分？”

“我……”

“你给我好好想想！”陆妈妈“砰”得摔上了门，把陆枳行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陆枳行停在半空中的手缓缓垂下。他有点蒙。印象里自己的妈妈并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也并非异常的保守，怎么……

是自己疏忽了什么吗？陆枳行皱眉，转身回书桌前拿起了手机。

第10章：事出有因

陆妈妈往自己房间走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颤。她看着自己儿子一脸的茫然就知道他在开玩笑，可是还是没忍住发了火。

在意识到陆枳行问出来的问题是什么的时候，她的心脏都要停跳了。

没有吓到陆枳行吧？等陆妈妈站在房间里冷静了几分钟，她忽然担心起来。自从陆枳行上了初中，自己有多久没有对他大声吼过了？

不该在他的面前如此失态的。陆妈妈走进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自己湿漉漉的脸，无论如何恐惧也不该在他面前暴露。这下该如何解释呢？

双手撑在水池边，陆妈妈闭着眼睛想了会儿，还是决定去和陆枳行道一声歉。

看着儿子紧闭的房门，犹豫了还一会儿陆妈妈才敲门，“枳行？”

“妈。”陆枳行开了门，“怎么了？”

“刚才……妈妈没吓到你吧……？”

“没关系，是我说错话了。”陆枳行笑笑，“还有事吗？”

“那个……”

“我就是随口问了一句，真的没什么。”陆枳行上前抱住陆妈妈，“我不是有顾星辰吗？刚才真的没别的意思，抱歉吓到你了。”

陆爸爸快到凌晨一点才回到家。原本以为陆妈妈和陆枳行都已经睡了，结果洗完澡往床上一躺突然听到陆妈妈闷闷的声音，“怎么才回来？”

“你还没睡？”陆爸爸动作一顿，然后拉好被子躺下，“没开灯？”

“睡不着。”陆妈妈突然起身拧开了床头的灯，“贺国，你说我们儿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你又怎么了？”陆爸爸打了个哈欠，“早点睡吧，你又瞎烦什么。”

“枳行今天问我……他要是喜欢男的怎么办……真的没事儿吗？”

“问就问了呗，问了能代表他就喜欢男的？”

“没事儿谁会问这个啊？”

“说不准他就是一时好奇。这个有什么好想的。你累不累？”

“他是我儿子我不烦他烦谁！”陆妈妈拍了一下身边躺着的人，“严肃一点！我不是怕吗！”

“这有什么好怕的？”陆爸爸勉强睁开眼睛，“我要睡觉，忙了一天都要累死了。明天还要上班。”

“睡觉重要还是儿子重要？你给我起来！”陆妈妈也气了，一把掀起了被子，“睡什么？你就知道睡！”

“你大半夜发什么神经！”陆爸爸被搞得不耐烦了，也坐起来朝陆妈妈压低声音吼道：“你儿子不是和顾家那姑娘好得很来着吗？”

“顾星辰？你哪里知道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啊，万一就是颗烟雾弹呢？”

“你越想越多了啊？他们多大年纪啊？电视剧看多了吧。再说，顾星辰那么傲气的姑娘甘心帮你儿子打两年掩护？我看杜家那傻姑娘倒是可能些。”

陆妈妈翻了个白眼：“杜茹绪？你说她？她看着傻，其实内里明白的很呢，哪会搅和这种事。”

“你躺下来睡觉吧，”陆爸爸实在不耐烦了，“明早再说。”

“我不是怕吗……当年杜家那位闹得多惨啊，我现在想想都怕……”

“闭嘴吧，怎么又提起那件事了。”

“好好一孩子……为了那种事情要死要活的，还差点出了人命，杜家脸都丢尽了，前途就这么被毁了。还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呢，怎么就……”

“你就看重面子是吧？你儿子就值你一个面子？”陆爸爸叹了口气，“尧芸要是在乎这个就不会放他们走了。”

“我就这么好面子？”陆妈妈一瞪眼，“我是怕儿子吃苦好吗？要真是……可就什么也没了。”

“他要真是同性恋你能怎么办？这又不是打一顿能解决的。还有你儿子又不是的，你在那瞎想什么呢？”

“我怕……”

“那你去和他谈谈就是了，问个明白，什么也不清楚你在这扯什么呢？睡觉！”

第11章：同桌

季茗刚到学校就看见杜茹绪一脸不爽靠在门口，周身环绕着“快来和我吵架啊loser们有种来战”的气场。

她为什么可以每一天都保持满满的活力呢？难道真的不会觉得累吗？

季茗叹了口气，准备从她身边绕过去，却突然被扯住了衣服，一回头是杜茹绪带着严肃表情的脸。

严肃这个词……通常都不会用来形容杜茹绪。但是现在她却带起了一种微妙的氛围，让人不由自主地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有事吗？”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认真地回答我。”

“呃……什么？”

“你想换同桌吗？”

……他就知道杜茹绪是不可能真的严肃起来的。

“怎么了？你想做什么？”季茗把自己的衣服从杜茹绪手里扯出来拉平，“我不会和你换同桌的。”

“谁要和你换同桌，”杜茹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要是和你换了冯启嘉还不杀了我。那个小气的人。”

“那你到底是想干什么？”季茗有点无力，“你能先放我进教室吗？”

“哦哦，”杜茹绪侧过身子让他进去。季茗刚准备开溜却又被扯住，“别走，回答我问题啊。”

“我不想换。”季茗有点不耐烦，“你什么毛病？”

“程融要调座位，我在为我最后的幸福做努力。”

第二天到学校的季茗发现杜茹绪的行动一定是失败了。

原本两个两个一排、四组的座位被重新分成了三个一排、三组的模式，一张崭新的座位表在触屏上展示出来。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和姜源同桌呢？季茗这么想着，却听到后面有人在喊他：“季茗！”

回头一看竟然是陆枳行，他站在第二组的第五排最左边的位置。

“有事吗？”教室里很吵，他几乎听不见陆枳行的声音。

陆枳行朝他招了招手，季茗虽然奇怪但还是走了过去。

“恩，你坐这儿？”

“对，比之前挪了一排。”陆枳行把包放在椅子上，“你不用找了，我知道你坐哪儿。”

“什么？”

屈指敲了敲身边的桌子，陆枳行一脸淡定，“你坐我旁边。”

没有感受到突如其来的惊喜，季茗反而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他没有想过自己会坐在陆枳行旁边，两个人之前明明隔得很远，一个在第三排一个在最后一排，程融脑子是要崩成什么样才能把他们排在一起？

更何况自己竟然夹在中间，右手坐的是陆枳行的原来的同桌顾夏影。

季茗一连两节课都没能集中注意力，虽然陆枳行一直在做自己的事情一句话没讲，顾夏影则是趴在桌上怎么也睡不醒。但他还是觉得别扭，呼吸都成了很困难的一件事。

他喜欢陆枳行。

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呢？季茗没有和任何人谈起过这个，他也不能和别人说这个。有的时候季茗甚至都不太确定在自己心底盘旋的情绪能不能被称作喜欢。他没有像那些暗恋别人的女孩子一样眼神总是不自觉地转向陆枳行，也不会每时每刻都在想他，看见他的笑容会脸红会犯花痴流口水……季茗脑补了一下自己满脸娇羞、星星眼状地望向陆枳行的场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季茗不知道自己的那种喜欢是否太平淡了，以至于它不算是一种喜欢。在意识到自己可能喜欢陆枳行以后季茗并没有太过于意外。他没有纠结与自己竟然喜欢的是同性，也没有太过于崩溃或者激动。即便是在姜源告诉他陆枳行有女朋友了，季茗承认那一瞬间自己有点嫉妒顾星辰，但是很快就释然了。

季茗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高中生活看似平稳又顺利，实则是一团糟。无论是来自父母还是学业方面的压力几乎压垮了他。季茗甚至隐约在心里把陆枳行看作是一个新的希望。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独自一个人撑完高中的三年，但是默默喜欢着一个人，可以让他带给你源源不断的前进动力，那种隐秘的、在奋斗过程中只能独自品尝的快乐。

即便季茗选择的这条路看似可行，但也许它只是通向一个更深不可测的深渊。

季茗却没有办法回头。

那么便一直走下去吧。

季茗突然被身边的人用胳膊轻轻顶了一下，转过头看见陆枳行微微皱着眉，压低着声音说：“老师点你回答问题呢，快站起来。”

“……”季茗坐着没动，扫了一眼数学书，“……你知道老师讲到哪里了么……”

陆枳行扶额，他从来没认真听过数学课，能提醒同桌要回答问题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我真的只能帮你到这了季茗！

“我也不清楚……要不你问问……”两人同时看向另一张桌子上的顾夏影——顾同学正睡得天昏地暗神鬼不知。

“无所谓了，”季茗耸耸肩，“问老师吧。”然后又看了一眼陆枳行，“你不是不听数学课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