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朝季茗微微笑了笑，挥挥手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季茗重新趴回桌上，他不喜欢刚才那个女生。没有理由的敌意，他觉得她笑得太假了。
“交作业的同学赶快回到位子上坐好，我有一个新的小伙伴要介绍给大家。还记得军训时我说过我们班人不全吗？那位去美国交流的小伙伴今天回到了班级，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她！”
“大家好，我是顾星辰，因为赴美交流所以错过了暑假里的军训以及开学初几周的学习，希望日后我和大家可以友好相处，愉快的度过高一的生活。”女生笑容明媚，语调轻快，班上不仅传来掌声，还有各种拍桌子和欢呼声。
季茗则揪着姜源：“你刚才跑哪去了？”
“交作业啊，嘿嘿嘿。”姜源跟着一群男生敲桌子，一脸诡异的笑容。
“这有什么好激动的？不就是多了一位同学吗？”季茗只觉得这帮人无聊到不可思议。
“嘿嘿嘿，她啊。”
“她是谁？”
“顾星辰啊。”
“我当然知道她是顾星辰。她刚才说过了，我又不是白痴。”季茗翻了个白眼。
“顾星辰诶，你不知道吗？”姜源一脸惊讶。
“我不是你们初中的。”季茗皱起眉来。
“哦，对啊，怪不得，”姜源如梦初醒，“顾星辰，顾星辰就是那谁……”
季茗心里一沉，“谁？”
“陆枳行女朋友啊，他们好了很久了。”
上午三节课姜源就没听见季茗说过一句话。
要不是他就一直坐在自己身边，不时往书上记两句笔记，姜源都怀疑季茗睡着了。
季茗努力无视姜源那有一会儿没一会儿就往自己脸上扫来的带着担心与疑惑的目光，却还是失败了。
“你要说什么？老盯着我看做什么，PPT我脸上有吗？”季茗又一次感受到姜源探寻的目光，转头直视他的眼睛，挑眉问道。
姜源被抓了个正着，脸一下就红了，结结巴巴地说：“那啥……”
“娇羞个什么劲儿啊，爱上我了？”
“滚！我不是担心你嘛，今天早上……”
姜源被早自习季茗突然苍白的脸色给吓了一跳，特别是当他知道顾星辰是陆枳行的女朋友以后。
“为什么……没人说过？”季茗头微侧，姜源没太在意到他眼里的情绪。
“他们在一起好久了，年级里哪有人不知道，八卦要八卦那些有的没有的人才有意思，真谈恋爱了谁会去八。”
“……你挺了解的？”
“谈不上吧，我不太关心这种事情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还有谁会不知道啊。”
“我。”季茗看着姜源，突然笑了，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溺水的人被水草缠住了脚踝，徒劳地挣扎着却只能慢慢沉没。
“这有什么了，你不是知道了吗？”姜源只觉得奇怪，“会长有女朋友你激动个啥，嫉妒？”
“……也许吧。”季茗语气淡淡的，不置可否。
有些事情神经大条的姜源一辈子也不会明白，他又何苦去解释。
也许是嫉妒，可是又能嫉妒谁呢？
第5章：六夫人
和顾星辰快两个月没见，杜茹绪整个人都要黏在她身上了。
“诶，在美国有没有遇上帅哥？”杜茹绪抱着顾星辰的左胳膊死不撒手。
“我要写作业，功课欠了那么多……”顾星辰努力想把杜茹绪从自己身上扒下去，可是却没敢用力气，“你抱着我没法写了。”
杜茹绪恋恋不舍放开，却还是整个人轻轻靠上去，倚着顾星辰，“你说啊。”
“说什么？”
“有没有遇上帅哥？”
“怎么才叫帅哥？”
“就是……能让你一瞬间就抛弃陆枳行的那种。”
“陆枳行又怎么惹你了？”
“没有，你说嘛。”
“遍地都是。”
“……你心里陆枳行是要……多……诶，身为他女朋友，不该是这世界上还没有人能比我家陆枳行帅吗？”
“他不是我家的。”
“假不假，”杜茹绪坐起身朝埋头写作业的顾星辰翻了个白眼，“你这么嫌弃会长，别人可是想要都要不到呢。”
“……什么会长？”
“哦，学神会会长。”杜茹绪瞬间想起来了，“陆枳行是学神会会长，你就是会长夫人啊。”
“哦。”顾星辰头都没抬。
“啧啧，辰辰诶，你知不知道会长在你不在的时候又收了几房夫人？”
“恩？”
“已经排到第六房了哦，陆枳行战斗力超赞的！”
“你真聒噪。”顾星辰终于把生物练习补完，合上塞进抽屉，“我排第几房？”
“你当然是大夫人了！地位毋庸置疑！”杜茹绪一拍桌子，“除了你，剩下的夫人都是男性呢！辰辰，会长帮你减压了！”
“啊，为什么？”
“只有你生得了孩子啊，地位超稳定的，其余说到底会长只是……”
“我们多久没见了？你怎么变得这么丧失了，吃药了吗？”顾星辰终于听不下去了，打断了杜茹绪无限的脑内小剧场，“我觉得陆枳行这辈子最倒霉的就是认识你。”
“你好意思！”说起这个杜茹绪就生气，“什么叫遇见我倒霉！没有我你们还不一定能在一起呢，我撮合了你们，你们有给我喜糖吃吗！”
“你歇一会儿吧，喝点水。”顾星辰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怀疑我之前是怎么忍受你的。”
“你不喜欢我了？”杜茹绪眼泪汪汪地凑上去，“辰辰你也嫌弃我！”
“没有，”顾星辰惹不住揉了揉杜茹绪凑过来的脑袋，看她可怜巴巴的表情，忍不住笑了，“我一直很喜欢你啊，怎么会嫌弃你呢，你就是有时候啰嗦了点。”
“嘤，辰辰～”杜茹绪借机搂住了顾星辰的腰，整个人拱进她的怀里，“我最喜欢辰辰了～”然后吧唧亲了顾星辰一口。
“对了，你知道六夫人是谁咩？”杜茹绪掏出了手机，“我决定要给你科普一下，会长的新！夫！人！”
“没兴趣。”顾星辰一句话就浇灭了杜茹绪的热情。
“为什么啊？”杜茹绪翻着照片，“我拍的那么好。”
“那么拿来吧，”顾星辰放下笔叹了口气，“有什么好看的，你又瞎拍了什么？”
照片有很多张，主角却都是相同的两个人，很清晰，一点都不模糊，三百六十度一寸细节都不放过。
顾星辰考虑着以后让杜茹绪去当摄影家，一定很有前途。
杜茹绪看着顾星辰一张张往下翻着却不说话，不禁问：“你觉得怎么样？”
“我还能觉得怎么样？你拍的很好啊。”顾星辰把手机还回去，“辛苦了。”
“我也觉得很赞，这就是六夫人和会长爱情萌芽的时刻！这历史性的一刻被我记录到了！”
“我比较好奇的是……陆枳行是怎么乖乖让你拍的。”
“六夫人靠在他身上，他不敢动啊，嘿嘿嘿。”杜茹绪一脸女干笑。
顾星辰没接话，两个人之间一时有点诡异的安静。
“靠在他身上的是季茗吗？”她突然问。
“诶？你认识？”杜茹绪有点惊讶。
“也就知道而已，陆枳行和我讲过。”
“陆枳行和你能聊到他？”杜茹绪觉得奇怪，但是没多问，毕竟情侣之间该是什么样的对话能聊到些什么她也不清楚。
“啊，提了一两句，挺厉害的，原来是附中的？”
“应该吧，我不清楚，我和他又不熟。”杜茹绪耸肩，“你去问姜源好了，我记得他们关系比较好。”
“以后再说。”顾星辰含含糊糊应付过去，显然是厌烦了这个话题。
杜茹绪坐在那里，越想越不对劲，却说不出这件事哪里让自己觉得不舒服。
她突然觉得自己把那些照片给顾星辰看有点愚蠢，但是……
没什么关系吧？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第6章：一个电话
父亲发了短信说晚上有会议不回家吃饭，让季茗把阿姨中午做的菜自己热了吃。
季茗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了，天都黑透了，拿出钥匙打开房门，黑洞洞的屋子像是怪物张开的血盆大口，只等着季茗自己走进去。
房间里很安静，呼吸的空气都是冰冷冷的，季茗不禁打了个寒战。放下包，看着桌上摆着的四菜一汤，阿姨做的菜卖相都很好，花花绿绿的，可是季茗一点食欲也没有。
父亲的工作一直很忙，从来都是。从季茗开始记事起，父亲就没几次在家吃过饭。
开不完的会，出不完的差，处理不完的公务，但是即便他再忙，赶着凌晨的飞机都要回家，挤时间出来陪季茗和母亲。
那么情况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呢？
季茗不知道。
父亲和他说晚上有会议，季茗对此不置可否。也许有会议，也许没有，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季茗想起自己给母亲打的那个电话。身在美国母亲语气平淡，“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不要多管，我会处理的。”顿了顿，“你好好学习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和你爸多啰嗦。”
“……你们会离婚吗？”
“离婚？”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轻的笑，“离，当然离，很早以前我就想和他离婚了，还不是因为你。”
“你给我好好学习就行，这不关你的事，小孩子不要多问。”说完就挂了电话。
季茗这才明白也许自己的母亲早就知道父亲的事情了。这就是为什么她会同意调往美国工作，她会要求季茗出国念书。
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季茗而已。
季茗很平静，他并不觉得愤怒。无论是母亲的做法还是她的话，季茗都没有立场去抱怨和控诉。
他只要接受，看着自己原本生活的世界一点一点崩塌，露出它美好外表下丑陋的真实。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陌生号码，季茗想也没想就接通了。
“喂，请问你找谁？”
“是季茗吗？我是陆枳行。”
“呃……陆枳行？”季茗一时有点懵，“有……有事吗？”
“是这样的，你有姜源的手机号码吗？”电话那头传过来的温和男声让季茗不自觉闭上了眼睛，一颗心像浸入了不断涌动的暖水。
无论青蛙最后的结局如何凄惨，一开始都是它自愿跳进去的。
过了好几秒季茗才反应过来，慌忙问：“抱歉没听清，你有什么事？”
“你有姜源的手机号码吗？”
季茗突然想说自己没有，心里是说不上的失望，却又莫名觉得轻松了起来。
“我找找吧，应该有，等会儿发给你。”
“谢谢。”
犹豫了一下，季茗还是问道：“你找姜源有事吗？
“恩，下周的班会是我和他负责，我没存他号码。”
那么为什么要打电话问我呢？
“你和姜源不是关系比较好吗，我想你应该有他的电话。”对面的人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解释道，“那么……你短信发给我？”
“……行。”
挂了电话，季茗翻出了姜源的手机号码发了过去。直到手机自动黑屏了，季茗还在盯着屏幕发呆。
第7章：美术作业
临近期中考试，很多科的学习任务都重了起来。程融的化学自然不必说，她每节课开始都要强调一遍期中考试的重要性，唠唠叨叨五分钟以后才开始上课，讲课过程中不断提醒大家要“集中注意力，这样才能挤出时间讲解作业”。
语文老师终于不再侃大山和调戏学生了——期中考试一共有五篇古文和两单元现代文，他连一半都没有上到。
“咳……这次就当作我们美术课的期中作考试。”
所以当美术老师站在讲台上，笑眯眯地聊完关于“如何把握细节并感受艺术”，并宣布“自画像，人人都要尝试一下，只要认真就能画出好的作品”时，同学们的脸都绿了。
开！玩！笑！的！吧！
美术老师心道，叫你们平时在我课上写作业，这下遭殃了吧？
“这次自画像的作业一定要交，它是算期中分数的，同学们请认真完成。”说完他晃了晃手中的名单，“两个星期，过期不候，等着扣分。”
杜茹绪学过一年的素描，不过她纯粹就是去“接受一下艺术的熏陶”，在画室里和一群美术生混了一年，却连个苹果都画不好。
顾星辰自幼就被妈妈送去学习素描，水平完全可以媲美专业美术生，这种作业简直是信手拈来。
不过前排的男生可算是惨了。对于他们来说，在一天之内补完一本数学课课练都要比画张画来的简单。
陆枳行没有随着那帮强烈抗议的男生们大呼小叫，却也皱紧了眉头。他算不得多才多艺，只不过陆妈妈一心的梦想是把自己儿子打造成全能型人才，所以从小乱七八糟学的东西特别多，但是画画嘛……
陆枳行连简笔画都画！不！出！来！好！吗！
自画像这件事慢慢就被人淡忘了。直到有同学在班群里吼了一声：“有人画了自画像吗？”
原本聊的极其欢乐的班群一下子寂静下来，然后是一片哗然：“我靠自画像！”
“有人画了吗！！”
“自画像！！！WTF！！！”
“什么时候交啊啊啊啊！”
“我不会画画啊！”
“求大触！”
“大触求帮画！”
“我画完了www”突然在满屏的哀嚎声中闪出这么一条。
刷屏的同学们一时愣住，然后又是疯狂的刷屏：“惊现大触！阿掉！”
“跪求大触帮画！”
“大触求跪舔！”
“辰辰帮我画一张！！！”
“不行。”
“嘤嘤嘤辰辰～～”
“把上面秀恩爱的对阿！”
“滚蛋啊！”
…………
“自画像的deadline是周三，同学们加油啊，还有两天～”负责收作业的文艺委修改了群公告。
季茗不会画画，但是他用Photoshop chalk and charcoal转了照片然后描一描，效果勉强可以看。
冯启嘉从季茗那儿get了软件的名字，赶忙也转了照片打印下来用蜡笔描。竟然硬生生描出了一丢丢艺术感。他还顺带帮完全不知道有美术作业这回事的姜源画了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