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茹绪很怕许炎。自从初一那会儿杜茹绪“不小心”拍到许炎和女生笑闹的照片，因为不肯删除而被许炎生生将手机“喀嚓”掰断以后，杜茹绪一直都不敢招惹许炎。

相比杜维“你不听话我就不帮你往试卷上的签字”的做法，许炎的做法非常粗暴，但是也非常有效，一次性根除了杜茹绪偷拍他的可能。至少杜茹绪直到高一了看见许炎还是要多客气有多客气。

“许老大～”果然，杜茹绪猫着腰从角落里溜了出来，“你怎么来啦～”声音甜的腻死人。

“手机拿出来。”许炎不和她废话。

“我什么也没拍！相信我许老大！”杜茹绪捂紧了自己的手机一脸惊恐，“真的！”

“我看见闪光灯了。”许炎懒懒地摊着手，“给我。”

“我这没拍！有谁大白天偷拍开闪光灯！”

“你啊。”

杜茹绪手忙脚乱地调出相册让许炎看：“你自己看！拍个鬼啊我真没拍！”

许炎扫了一眼，没发现有自己身影的照片：“唔……是没拍……”

“对吧我说了我没拍。”

“不过……这些都是什么？”许炎伸出手点开一张照片，正好是放大的季茗熟睡的脸。

杜茹绪立刻把手机紧紧抱在怀里：“你想干嘛？又没有你我是不会删的。”

“……删掉。”

“不行！”

“删掉。”

“凭什么啊我又没拍你。”

“删掉！”

“不删！我没拍你！”

“你拍到陆枳行了。”

“我拍陆枳行关你什么事儿啊！”

“影响不好。”

“影响什么了？再说你这么关心他你什么意思啊？”

“闭嘴。”

“哈我知道了，你不就是……”

“诶我说……”陆枳行看不下去了，许炎和杜茹绪两个人简直就像小学生一样。

“闭嘴！”他们同时朝陆枳行吼道。

陆枳行摸摸鼻子，低头看书去了。

“你到底删不删？”

“我就不删！你打我啊！”

“不就一段时间没见了么嚣张了啊！”

“切——”

“吵死了。”

季茗终于醒了。

季茗一直在刷Flabby bird。

虽然能修改程序把自己成绩成999999或者更高，但是季茗真实成绩是那只小鸟绝对飞不过5根柱子。

陆枳行一上午就没能在椅子上坐过，把包一放就被程融叫走了。

季茗偶尔抬头，陆枳行不是在上楼梯就是在下楼梯，要不就是在和谁说话，手里拿着一摞单子。他还看见陆枳行同一个栏杆翻了四五次，最后一次差点脸着地。

真是辛苦……季茗默默拆开一盒香蕉牛奶吸了起来，要不要帮帮他？

十分钟后季茗怒摔了手机。

帮助他妹！要是这只死鸟过了第五根柱子他就帮！

季茗身心俱疲。锁了屏幕季茗又摸出一盒巧克力牛奶，准备看看比赛情况，却发现陆枳行靠在不远处的栏杆上发呆。

少年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整个人斜靠在栏杆上，脑袋微微歪着，阳光把他短短的黑发染成金色。

难得的静。

季茗突然弯下了腰捂住了嘴。尼玛咬到舌头了！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陆枳行已经不见了，估计是被程融找去做什么事。季茗舌头还在疼，心里却浮起一丝微妙的兴奋感。

同时又有点遗憾，怎么就没拍下来呢？

下午陆枳行回来的时候季茗正在看电影。

陆枳行支支吾吾了半天，季茗还没听完就知道了他的意思。

季茗没有任何不高兴，陆枳行本来也没说要陪他。倒是姜源那个熊孩子被冯启嘉拐去做什么志愿者，想想冯启嘉看姜源那个眼神儿，季茗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结果陆枳行反而没走。

电影并不是很有趣，季茗主要是为了练听力，扫了一眼陆枳行手上的SAT单词书，暗叹一句果然是学霸，季茗愈发觉得自己坐在这里好是无聊。

然后……

然后他就被越来越大的声音吵醒了。

睁开眼睛是杜茹绪和一个不认识的男生写满惊恐的脸。

季茗觉得自己脖子很酸，自己似乎……是靠在……谁……肩上？

“你醒了？”耳边是陆枳行的声音。

季茗几乎是跳了起来，往后一倒差点摔下椅子。只觉得自己靠在陆枳行肩上半边脸很热，似乎压出了几道印子，季茗摸了摸脸，结结巴巴问：“怎……怎么回事儿？”

“你睡着了。”陆枳行面无表情地盯着单词书，“至于那两位，你自己问。”

杜茹绪很快就恢复了一脸淡定的样子：“能有什么事儿？什么事儿也没有。我就一路过。”

那个不认识的男生狠狠瞪了一眼她，杜茹绪装作没看见，吹着口哨摇摇摆摆走了，手机捏的死紧。

“许炎，你不回班吗？小心老师找你。”

那个男生有点犹豫：“他找我能有什么事啊？”

“你是你们班的功臣呢，这次又拿了这么多块牌子，不当众表扬一下怎么行。”

“那我先走了啊……？”男生打量了一眼还处于傻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态的季茗，走了。

“到底……”

“你睡着了，就靠着我肩膀了，杜茹绪和许炎比较无聊而已。”

“……你还好吧？”

“诶……我能有什么事儿？就是肩膀麻了。” 陆枳行揉揉肩膀，“没关系的。”

第3章：女朋友

陆枳行最近有点烦。

季茗总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却不和他说一句话，就像不认识他一样。

虽说两个人未必真的有什么交情，但是经历过运动会怎么也算熟悉了吧？

陆枳行甩甩头，强迫自己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丢走，专心背起单词来，结果没两分钟眼前的SAT单词就成了一堆乱码，陆枳行的心又飘到季茗那里去了。

那个混小子……

陆枳行最后叹着气把书收进了书包。

“会长～”身后有人扯着嗓子喊，“有学姐找你～”

全班人的脑袋一起后转，明目张胆地看热闹。

陆枳行路过乱叫的男生身边时，低着声音在他耳边说：“作死呢？”

“嘿嘿嘿，确实有学姐啊～”男生笑嘻嘻的，“快去吧会长，人家等你好久了。”

说完还抛了个媚眼，一副“我知道你可以的”猥琐表情。

陆枳行表示他不认识这位精神病患者。

姜源当然听到了那声鬼叫，也回头在看“会长与学姐聊天直播”，他早听闻会长“学姐杀手”的美名，今日一定要一睹其风采。

季茗见原本专心做题的姜源竟然也回头了，不耐烦地敲敲桌子：“干嘛呢干嘛呢，题目你做不做？”

“我觉得，题什么时候可以做，但是观摩会长泡妹子的机会可不多。”姜源头也不回。

季茗有些诧异，也忍不住跟着姜源回了头，“你和陆枳行很熟悉？”

“也没有，不过陆枳行算是个名人吧？有热闹为什么不看嘛。”

季茗想了想，“算了，我去上个洗手间吧。”

陆枳行和学姐聊完辩论的事情回到了座位上，余光一扫，发现季茗的座位已经空了。

身后有人蹭过来：“哟，会长，与学姐……聊的如何？”

“我们聊的是辩论比赛的事情，别无聊了。”陆枳行拿出下节课要用的书，“还有你们能不能别和杜茹绪学喊我会长啊？”

“为啥啊？只准杜茹绪喊不让我们喊？难道‘会长’这个称号是你们之间的……昵称？”

陆枳行皱着眉：“别瞎讲成么。”

后面又有人问：“干嘛喊陆枳行会长啊？”

“啧啧，这个……学神会会长嘛，会长托福第一次考就118，什么时候去刷个满的120？”

陆枳行扶额，天呐自己是造了什么孽……“你们能别拿这个黑我吗？”

“不行！”异口同声。

顾夏影看着陆枳行吃瘪，十分没有同情心地笑了。

他和陆枳行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同学加朋友，从小到大都是被这位“邻居家的孩子”刺激着长大的。

更要命的是，顾夏影还不能对陆枳行实行冷嘲热讽，所以只能趁着这种机会乐呵一下。

“诶，我说，陆枳行，你有没有在空间看到杜茹绪发的照片？”顾夏影凑上去，好死不死地补上一刀。

“我看到了又怎么样？世界都阻止不了她的脑洞。”陆枳行叹了口气，“算了，不过是个玩笑。”

“季茗倒是好脾气？完全没有要发火的意思嘛……”顾夏影伸长脖子在教室里看了一圈，“人呢……”

“你管人家呢。”

“诶诶，不过杜茹绪也跳不了多久了。”顾夏影微笑，“护草公主要回来了。”

“什么？”

“你忘了？我姐不是要回国了么。”

顾星辰刚过安检就看见透明玻璃后面对自己微笑的少年。

她有些惊讶。陆枳行非常忙碌，准备SAT考试，参加各种比赛，还要应付学校的课程，他又是班长和学生会的助理——身为主席部长的高二学长们正忙着准备小高考，事情都直接压在助理身上。

她没和说陆枳行自己具体回国的时间，她从来没想过要他接机。

“你怎么来了？”顾星辰拖着行李跑过自动门，陆枳行自然而然就把行李箱接了过去。

“夏影说你是今天下午的飞机，我和叔叔他们一起来接你。”

“你那么忙，耗了一下午就为了接机？”顾星辰埋怨道，又瞪了一眼懒懒站在后面的顾夏影，“就你多事。”

“他要问我也拦不住啊，”顾夏影耸耸肩，“再说他愿意我拦什么，想你想得急了呗。”

陆枳行笑笑：“今天我正好有半天空闲。”把左手上提着的芝士蛋糕递上去，

“辛苦了，欢迎回来。”

第4章：意外

季茗是无意间发现自己父亲的手机没有锁屏，不停地有未读消息跳出。

季茗不用微信，事实上他不用任何娱乐通讯的软件，唯一注册QQ号几个月才登录一次。

他抱着好奇想想看看是谁联系自己的父亲，没想到打开来显示的内容却让他整个人跌入了黑暗。

浑身都在发抖，手却死死地抓住了手机，努力不让它从桌子上掉下去。

不能慌，不能慌。他告诉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慌。

重新打开聊天界面，压抑着呕吐的情绪往上翻聊天记录。

第一要告诉妈妈，第二要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第三……对，把这些记录都导出来……直接截图吗？还是……

明明已经快面临崩溃，季茗却硬生生让自己的大脑高速运转了起来，外表平静得不像一个小孩。

如果截图会不会太麻烦？一定不能让父亲知道这件事，那么直接导出记录呢？除了微信他们还有什么联系方式？QQ，短信，微博？

他们是在哪里认识的？认识了多久？到什么关系了？对方是什么身份？什么样的人？年纪多大？长相如何？

理由呢？与妈妈感情不和谐？没有经得住诱惑？

季茗突然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自己为什么要管这件事？自己为什么要烦？明明与他毫不相关。父母之间的事情，他为什么要这样积极？

如果他没有因为好奇打开父亲的手机，就不会有任何事情了。

自己还是会如同以前一样幸福。

而现在这层掩盖着狰狞真相的伤疤，是自己亲手撕开的。

“……喂，妈妈。”

“我爸……他好像出轨了。”

即便是反射弧长如姜源都发现季茗有一些不太对劲。

一清早来就是坐在座位上发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暴露了少年睡眠不足的事实。

“你还好吧？”姜源有些担忧地看着季茗，“生病了？”

季茗转过头盯着姜源看了好几秒，才缓缓张口：“……啊？”

“……没睡好？”

“……没。”季茗终于回过神儿来，揉揉眼睛，“我还好。”

你看上去随时都要倒下去了……姜源没把这话说出口，因为他怕他说了倒下去的就可能是自己了。

“家里出了一点事。不过我还好。”季茗开始从书包里翻作业，“今天要交哪几门？”

“物理，化学，生物，历史，英语作文与摘抄，数学课课练……”

“算了算了，你说了我也交不了了。”季茗摆摆手，“我几乎都没有写，唯一写了的数学我没有带。”

姜源目瞪口呆：“那……那怎么办？”

“不管了。”季茗一脸疲惫，“现在……烦不了这个。”

姜源看着季茗往桌子上一趴，半张脸埋在胳膊里，只露出一双紧紧闭着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带着翘，露出的皮肤很白又细腻。

班上女孩们曾经留着口水围成圈羡慕季茗的皮肤好，捏捏摸摸揉揉，一脸要把他活生生吃掉的神情。

季茗没能趴多长时间。他虽然很困但是怎么也睡不着，趴在桌子上满脑子想的是昨天晚上的事情。

“那位同学……物理作业是交到这里吗？”有人在身边问道。没有听到姜源的回答，季茗只好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同桌不见了，而一个陌生的女孩正站在自己面前。

高马尾，黑亮而柔软的发丝轻轻搭在肩上；一双含笑的眼睛，左眼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皮肤比一般人要白；虽然穿着校服，但是很合身，干干净净的，让人觉得清爽有活力。

“抱歉吵醒你了，物理作业是交在这儿吗？”说话声音很柔和，有点低沉的温婉。

季茗打了个哈欠，指了指姜源的桌子：“你就放着吧。”

“谢谢。”她并没有直接就走，反而又问道，“你……是季茗吗？”

“怎么了？”

“啊，我听陆枳行提过你。电脑编程很厉害，似乎是在替学校写程序？”

陆枳行？

“还行吧，兴趣而已。”季茗不太想和眼前的女生多聊。

“很高兴认识你，我是……”

程融就在这时候踏进了教室，“来，同学们回到座位上，马上要上课了，课前准备做好了吗？第一节什么课？来，把书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