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然抱着刘小川走着,冷不丁的听到背后一声女子的怒喝。
第17章:沈家闹剧(1)
“刘文轩,你知不知道怎么照顾小孩?”
张浩然回头,微笑着道:“沈小姐。”他已经尽量让自己笑的温和了,看到沈鸢的那一霎那,大脑里刘文轩积压着的对她的怒意排江蹈海,心神都快守不住了。
努力控制着心神,压制心中怒意,面无表情的道:“我是不懂,可已经是尽心的在照顾他,可不是像有些人,撒手就不管了。”
“刘文轩,你要是照顾不好你就跟我说。”
“哦?跟你说,跟你说了你是自己来照顾,还是请人来照顾?”说完瞥了瞥站在沈鸢边上的男人漠然道:“自己都还要比人照顾,等你去游山玩水的时候,你是要带着他一起?还是给他一堆佣人和一座空房子?你能给他什么?给他钱?”
沈鸢生气的道:“总比你连钱都给不了的好。”
“其实,我现在也不是很缺钱的,尤其是在少养了一个人之后。”
“你看你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受人待见,小川跟着你能有什么出息。”
“我是不受人待见,可你儿子也不受你爹待见啊,一个外孙的身份都不给,难道你让他跟你当个野种去养?”
“你……”
伤人的话好像是怒意的一个发泄口,汹涌澎湃的怒意终于被压了下去。在人和人的相处中,背叛、伤害什么的其实怪不得别人的,罪魁祸首其实是自己,自己眼瞎,把非人看成是良人,非人其实一直都还只是非人而已。
就像是你种了棵豆,结果发现那个豆其实不是豆,是瓜,种豆人觉得自己辛勤付出了那么多,却没有收获,自己被瓜的表象给欺骗了,于是就会愤慨。
怪罪似豆的瓜:你为什么是瓜?你怎么不是豆?
似豆的瓜:我本来就是瓜……
其实只是懦弱人不敢承认自己的错误而已。
找回自己心神的张浩然朝对面的微笑着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刚才有些激动了,说话有点过了,还望沈小姐,不要介意,我这还要带着我儿子去看大夫呢。”
刘小川赶紧的配合着哎哟了两声。
等张浩然带着刘小川到内堂的时候,大夫已经等在哪儿了,给刘小川把完脉之后,老大夫很纠结。
“看小公子的脉相,脉相平和沉稳有力,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迹象,”说着按了按刘小川肚子几处,“也没有吃坏东西的症状,真是奇怪。”
张浩然淡定的解释道:“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时间有点赶,可能是路上走的太快,挤到肠胃了。”
“嗯,这个有可能,小孩子还是要多注意点,喝点热水暖暖胃就好,并无大碍。”
老中医背着药箱退了出去,刘小川拿一双大眼睛扑溜扑溜的盯着跟着过来的沈鸢和何志龙看。
“小川没事就好,要是有事,你看我唯你是问。”
“这一别几月,鸢儿妹妹变化还真大,以前说话都俏生生,娇滴滴的,从几何起变得这般粗俗不堪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沈鸢又待发飙,坐在她一旁的何志龙拉了拉她的手,沈鸢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挑衅的对张浩然柔柔的道:“这是我夫君,何志龙。”
张浩然笑眯眯道:“你好啊,我是沈鸢的前任夫君刘文轩,字子默,你应该在我写的休书里有看到的。”特地把前任夫君加了两度的重音。
“嗯,你的文采很好。”
“你可以学习学习,也许以后能用的到。”
“……”
“志龙,我们出去透透气,表要理这种人了。”沈鸢朝何志龙撒娇道,何志龙宠溺的看向沈鸢,那眼神里是满满的柔情,然后两人恩恩爱爱的携手出去了。
午饭的时候张浩然也被安排上桌了,一桌都是表亲,有的可能都表到十几代之外了,离主桌有十万八千里,连主人的脑袋在哪儿都看不清,也避免了主人家看到他心生厌恶。
张浩然倒也不在意坐在哪儿,也不跟周围的人多寒暄,带着刘小川两人乐颠颠的吃着美食,有头有脸的人家的酒宴都是很丰盛的,基本上是先上一轮冷盘,再上一轮热菜,最后再上些甜汤、主食,因为是冬天,桌子中间还有一个火锅,锅里炖着的是参菇老鸭。
张浩然每样菜都给刘小川挑了些吃,现在上了盘红烧肉焖甲鱼,做的很好,甲鱼肉更是肥嫩鲜滑,刘小川了吃了几块还要想吃,张浩然给他又加了块道:“吃了这块就不吃了哦,不然一会儿有其它好吃的就吃不下了。”
说完就看到上了一盘蒜蓉扇贝,张浩然给刘小川夹了一个,自己还欲再夹的时候,就听到边上有人道:“这扇贝是按桌上的人数来的,你再夹一个别人就没有了。”
张浩然朝说话的人抱歉一笑道:“不好意思啊,没注意到。”
“现在有人脸皮就是厚,不出红包还好意思来蹭饭,蹭饭就算了,还蹭一带一。”
“算了,这种喜宴哪是那种穷酸能吃的起的,一辈子可能也就吃这么一次。”
“也是,就算今年蹭到了,明年就不一定了。”
张浩然:你们还说对了,我一辈子还真的只会吃这一次,一次就已经是真特么的够了。
张浩然不理会旁边叽叽喳喳的两人,挑刘小川喜欢吃的给他吃,小孩子胃小,果然是还没到宴会中席就吃不下了,小孩坐在边上干等也很无聊,于是,张浩然自己也随便吃点就放下了。
主人不离席客人也不能随便走,不过,张浩然他们位置偏,桌上的人也无关紧要,想是就算主人来敬酒也不会想起少了他那么一号人。
于是张浩然借着刘小川身体不舒服,离席了。
张浩然跟沈府的下人打听了下后花园的位置,准备带着刘小川到沈府的后花园散散步,消消食,等主桌散席了就告辞离开。
沈府大,路也复杂,张浩然愣是按照小厮说的路去找,半天也没绕到后花园,好不容易绕到后花园,还被一个丫鬟似的小姑娘撞上了,衣服上还被小姑娘手上的花汁之类的东西给弄脏了。
张浩然前脚刚到后花园就听到后面有一群人急急忙忙的朝后花园赶来了。
约莫听到后花园的什么圣品紫海棠被人给折断了,这圣品紫海棠可是十分难得,即使你有千金也未必能求得一株,更关键的是那圣品紫海棠是当今三皇子给沈青山的贺寿之礼,弄不好可就是杀头之罪。
等张浩然到园中的时候,果然看到一株紫海棠被拦腰折断了,原本在枝头开的热烈的花朵,现在正无精打采的耷拉在地上,怒火中烧的沈青山正站在残花败枝之间。
张浩然暗自庆幸自己来后院的时候迷了路,绕了半天,否则来的早了还不得惹祸上身,现在倒是可以看看热闹。
“给我去查清楚,中午有谁来过后花园。”
沈家管家擦着额头的冷汗道:“客人午间都去前厅用饭了的。”
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道:“我们桌上的刘公子,宴席中旬的时候退席了,不知道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
张浩然还没反应过来,却立刻有小厮来证明,刘文轩确实有跟他打听来后花园的路。
然后大家的目光都朝向了刘文轩,赫然看到刘文轩的冬衣上有一抹紫色的花渍。
张浩然的脸一下子苍白了,这下子是百口莫辩了。
众人看向刘文轩的目光一下子变的犹如冬夜里的寒风,让人刺骨冰凉,比毒蛇的毒液还要恶毒,刘小川敏锐的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大声辩护道:“你们不要瞎说,我跟我爹比你们还后进花园,爹爹衣服的污渍是一个姐姐撞过来的时候,弄到我爹爹身上的。”
这话,没有人会信。
刘小川紧张的看着张浩然,看看周围对他的解释无动于衷的人,一下子哭了:“你们都是坏人,你们冤枉我爹爹。”
张浩然无奈的拍了拍刘小川,是祸有人要按在你身上,你怎样都躲不过,解释肯定是毫无用处了。
周围的人看刘文轩仿佛也是在看一件死物一般了。
沈青山没有给张浩然一个解释的机会,他不想追问细节,也不想着去知道事情的真相经过。他只是需要一个顶下这件事的人就行了,至于那个人是谁,他无所谓,至于冤不冤枉他也不关心,那种事不关己的冷漠,视生命如草芥的态度,让张浩然颤栗。
张浩然在思考着要不要干脆主动揽下来?也许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弄坏皇家御物,是要杀头还是要砍闯祸的那只手?
第18章:沈家闹剧(2)
“沈伯伯,干嘛动这么大的气,只是一株花而已,回头我让属下再给您送一盆过来。”
“三皇子,真是让您见笑了。”说完用眼睛怒视着刘文轩。
张浩然看向站在沈青山边的清秀少年,态度温和,笑容可掬,说出的话更是温和随意,可是温和的人可以用更温和更随意的态度说,“把惹你生气的人,拖出去杖毙就是,何苦让自己生气。”
于是张浩然很上道的过来给三皇子跪下了,磕着头道:“小生午饭贪杯,多喝了点,路过花园时,身体不稳,跌了一跤,不小心毁坏了三皇子的爱花,还望三皇子多多见谅。”
“这等小事不必拘礼,让刘生受了惊吓才是。”
张浩然表示感激的又磕了三个头,三皇子于是便去安抚了沈青山,并向一干众人昭示了他的大度昌明,等在众人都退出后花园的时候,才突然想起已经跪了有一刻钟的张浩然。
张浩然:古人跪啊跪的真麻烦,这腿下跪着的可不是草垫,也不是青石板,这可是砂砾地,尼玛,腿废了,都站不住了。
朱璟在看着刘文轩的眼神里充满了嘲讽与不屑。
在经过刘文轩的时候,轻笑着道:“不是你的东西,你最好不要染指哦,否则……”说着的时候,眼睛瞟了瞟一堆残枝的紫海棠。
染指什么?劫后余生的张浩然完全没跟上上层控权者的脑回路。
等众人都退了之后,张浩然才放松身体坐到了一旁的石头上,刘小川肿着眼睛帮张浩然揉腿,张浩然忍不住抱着刘小川亲了一口。
正在揉着,一直秀恩爱的两个人又过来了。
“真没想到有的人真是蛇蝎心肠,连三皇子送的圣品紫海棠也要给折掉,真真的想置我们沈家于万劫不复之地。”
另一个仍是宠爱的看着她,沈鸢继续道:“也是我家跟三皇子交情深厚,不然某人别说是一双腿了,怕是一条命也是保不住的了。”
被刺激的刘小川又想去解释,却被张浩然摸了摸头,安抚住了。
从进门就开始的冷嘲热讽,到刚才栽赃祸事,难道说是恶作剧?估计傻子都不信吧?他曾经的二十八年都没今天这几个时辰遭遇的多,如果曾经的生活是磨难,那么现在这个无疑是灾难了。
就算是一直把自己当做外人来冷眼旁观的张浩然也不禁动气了,冷冷的说:“不知道你们到底想要怎样。”
“你们有头有脸的人要面子,我们这种草芥也不敢不给,休书也写了,绿帽子也甘愿的戴了。”
“把我叫过来看你们秀恩爱,让大家看笑话,揭我伤口,辱我尊严,我也认了。”
“你们还想怎样呢?”
“是想让我死了给你们腾地方?还是让我日日在别人的耻笑中孤苦终老,看你们幸福恩爱?”
“至于前者你已经做到了,曾经的刘文轩已经死了;至于后者,我现在也已经是被人日日耻笑了,我也真心的祝福你们恩爱白头,子孙满堂,所以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
张浩然嘲讽着道:“还是说你只是想让一个曾经爱你的人的狼狈不堪来证明,你红杏出墙是对的?”
“啪……”站在沈鸢身边的何志龙给了刘文轩一巴掌。
刘小川一下子吓的又哭了起来,却还是不忘扑过去扑打何志龙,“你个坏人抢我娘,还打我爹爹。”
因为沈鸢在,何志龙只得任刘小川胡闹。
张浩然吐了吐嘴的血,朝沈鸢笑着道:“恭喜你找到了一个好……女干夫咯。”
然后没再理会他们,拉过还挂在何志龙身上的刘小川,一瘸一拐的走了。
张浩然:讲道理?还讲啥道理,开玩笑,赶紧的撤才是正理,人家要是扑过来再扇一巴掌怎么办。
沈凉看着走远了人的孤单瘦削的背影,莫名的有些心悸。
心悸?那是一种什么感觉?说不清楚,可能自己现在更多的是后悔吧,
只是以前那么呆板死气的一个人,却在遭受双亲离故妻子背板的厄难之后,竟然能够仿佛重生了一般,那么的鲜活,那么的有生气,那种率真和狡黠有着莫名的吸引力,那种来自灵魂的灵动的色彩让人挪不开眼睛,让人忍不住去试探再试探。
让刘文轩来参加寿宴,会遭受到的冷遇是在预料之中,可是看到那么个骄傲的人沦为笑柄被人肆意嘲笑,虽然初衷可能是有想让他难堪,也许也只是想看看那个人的底线到底在哪里,可终究还是有些后悔了。
从他离席,小四就时刻跟在他后面了,他的清白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可奇怪的是给他设套子的竟然是他青梅竹马的好友,皇三子,朱璟。好在朱璟也没有多做刁难。
“哎哟,我的少爷哎,你脸这是怎么了?”一回到客栈刘桂花就开始咋呼开来了。张浩然的半边脸都肿了,现在火辣辣的疼,那一巴掌估计都能把他脑袋给呼啦下来了。
张浩然没出声,只是坐到床上,脱了冬裤,捋起衬裤的裤管,让刘桂花看青紫一片的膝盖。
“真是一群天杀的,怎么能这样欺负我们家少爷,有钱就了不起啊,我们家少爷从小老爷就没舍得动过一根手指头,如今……”说着眼泪就要啪嗒啪嗒往下掉了。
看到刘桂花手忙脚乱,张浩然一瞬间的释然了,看还是有人疼我爱我的。
低落的心情,一下子就给治愈了,“晚饭我要吃红烧猪头肉。”
刘小川:“还要炖猪蹄。”
刘桂花嗤笑道:“好好,都有,你们这还真准备吃哪儿补哪儿啊!”
刘桂花跟店家要了几个熟鸡蛋,换着给张浩然敷脸,自己则又拿了跌打酒给张浩然揉腿,跌打酒是出门的时候,小四递给张浩然的,张浩然也没有扭捏就接了。
腿上抹上跌打酒,火辣辣的疼,刚想吸口冷气,不想又扯到脸上的伤,疼的张浩然想嗷嗷直叫,偏偏还叫不了。
因为脸上有伤,张浩然晚饭就随意吃了点稀饭,喝了点猪腿汤。
因着白天的一番变故,张浩然等人准备明天就回长乐镇去,于是晚上早早的睡了,刘小川白天受了惊吓,晚上睡的不是很安稳,一晚上睡的是一会儿哭,一会儿闹的,可把张浩然心疼的不得了。
睡下不多久,就听到敲门声,因为说话不方便,张浩然也不想离暖被窝,继续装睡着,可是来人还是锲而不舍的敲门。
张浩然认命的穿了衣服起来,开门后看到的是沈凉那张欠揍的脸。张浩然没理沈凉,径直坐到桌边上去了,沈凉自觉的关了门进来,坐在张浩然旁边。
屋子里没点灯,只有从窗口照进来的月光。
沈凉盯着张浩然在朦胧月光下有些模糊的脸,这张脸曾经看了十几二十年,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从何时起由讨厌变成欢喜,为什么现在却总是念念不忘,总觉得挪不开眼睛。
张浩然见沈凉从进来都不吭声,不想陪他干坐着,于是开口道:“大半夜的,你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