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谁寄锦书来——画一尺经年
画一尺经年  发于:2015年1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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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这是怎么回事?”尹清然朝前一望,并没有见到有什么异常。

“少爷。”尹清然吓了一跳。

“不能好好说话啊,吓死我了,真奇怪。”尹清然看向身边那个其貌不扬的男人。

“少爷,我不叫真奇怪,我叫甄棋。”那男人听了这话,一脸晦气。

“真奇怪不是挺好听的嘛,哈哈哈。”尹清然笑的很没形象。

“咳咳……”甄棋彻底无语了。

“哎,真奇怪,你知道那群小姐都是去哪儿了么?”尹清然终于笑够了,问保镖甄棋道。

“小人听说他们都是去摘星茶楼听说书的。”甄棋面无表情地答道,似乎颇有些不屑。

“听说书?有点意思。”尹清然愣了愣,说道,“那我们也去听听看好了,看看是何方神圣在说书,能让这么多漂亮姑娘趋之若鹜。”

“少爷……”

“哎,时间还早着呢,去听听又耽误不了什么的。”尹清然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

摘星茶楼正位于朱雀大街与玄武大街的交叉路口,正是繁华地带。摘星茶楼共有三层,光是外观就非常华美,红白相间的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茶楼的生意一向很好,平日里来客络绎不绝,楼上还有雅间,不少富商在谈生意的时候都喜欢选择来这儿,一是因为环境清幽,二嘛,自然是附庸风雅。相比之下,一楼就显得随意的多,就算是一般的老百姓都能够进来喝上一杯。一楼一进门便能看到一座搭起的高台,上面铺着红色的地毯,摆着一张案桌,一张椅子。案桌上放着一块惊堂木。高台的两侧则别具一格地放着几盆青翠欲滴的尹清然叫不出名字的植物。

台下则都是大方桌,想来都是专门为那些并不是很富裕的客人们准备的,倒也不是很寒酸。

甄棋跑断了腿才帮自家少爷找了个台下中间偏右的方桌,尹清然坐了下来。

这时候尹清然看到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正和茶楼的于老板不断的说着什么,神色也很是愤怒,那小丫鬟的目光还不时的像尹清然这儿瞟过来,眼神中颇为怨懑。

一个身穿湖蓝色长裙手执仕女团扇的佳人以扇掩面,看着小丫鬟和于老板说话。

尹清然仔细一看,便也认了出来,原来是京城最大的米商钱老大的女儿。

于老板只是一个劲的鞠着躬,嘴里说着什么,那小丫鬟看起并不满意,还是在说着什么。最后于老板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便说了一句什么,不仅那小丫鬟的脸色变了,就连钱大小姐也不禁睁大了眼睛。

那小丫鬟气愤愤地看了于老板一眼,又像尹清然这儿看了一眼,跟着自己小姐走开了。

尹清然也不笨,自然能猜到些,想来是这钱大小姐先订了这位子,不料被他抢了,自然是不怎么高兴的。

不过,这位子竟真有这么好?随便再找一张不就成了么,何必要叫自己的丫鬟和老板磨这么久的嘴皮子。想来最后于老板和她如实说了抢她位子的是尹太傅家的公子,她也自然就不会这么蠢的还要想去争这个位子。

尹清然看向四周,竟然大部分都是年轻姑娘,五颜六色地分外好看,这些姑娘大多都是商贾或是官家的小姐,也颇有讲究,静静的坐着并不怎么开口说话,偶尔有人开口也是用锦帕掩着嘴小声的说,倒也别有一番风姿。

奇怪的是,旁边一张正中间的桌子竟然没有人来坐,但却没有哪家的小姐去坐那一张位子。

又过的一阵子,原本静寂的大厅突然喧闹了起来,所有的姑娘都转头看向茶楼的门口。

一个红衣少年摇着纸扇缓缓走了进来,一缕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镀上了一层黄金的光晕,他嘴角微微上扬,温柔而又疏离的笑着,吸走了所有大厅所有小姐姑娘的目光。

“哈,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这些姑娘不是来听说书的,而是来看人的。”尹清然对甄棋笑道。

“少爷说的是。”甄棋应道,听着却有些心不在焉。

红衣少年向尹清然这儿看来,笑意更浓,“这不是清然兄么。”

所有小姐和姑娘的目光此时也随着这一句转向尹清然这儿来了。见此情景,尹清然再不开口就对不起群众了,只好也站起身来。

“徽羽兄,好久不见。”

祁徽羽衣带当风地向尹清然走过来,牵着他的手并肩坐了下来。于老板一见,连忙迎上来问了一句,祁徽羽一挥手,说了句话,旁边的那张桌子便空了出来,再后来,钱大小姐就被于老板引到了那张桌上。钱大小姐偷偷看了一眼祁徽羽,随即又娇羞地低下了头。祁徽羽也只是冲她微微一点头,神色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时候,偌大的厅堂之中,所有少女的注意都集中尹清然这一张桌上。祁徽羽一身红衣,风姿卓然,神色之间顾盼生姿,尹清然则一袭青衫,清新俊逸,眉目舒朗,笑容和煦,竟丝毫不逊与祁徽羽。两人一如绚烂牡丹,一如清丽修竹,难分高下。

“徽羽兄什么时候改了口味,不去凤鸣阁,反而来这摘星茶楼听说书了?”尹清然一挑眉,笑问。

凤鸣阁,是京城最大的女支馆。

“清然你真是你还是这么损哪,就不能给我点面子么。难得换换口味。”祁徽羽合起纸扇。

“于老板怕是要好好感谢你了,你带来了这么多的……客人。”尹清然语气里满是戏谑。

“怎么光说我,你呢,你怎么也来这儿?”祁徽羽只当没听到他语气中的戏谑。

“我嘛,刚才在街上逛的时候,差点没有被某人的护‘花’团踩死啊。我到现在还是惊魂未定,这事你看怎么办?”

“清然兄看来今日是与我卯上了,不碍事,改日请你到醉仙楼喝一杯来赔罪可好?”

“就这么说定了。”两人相视而笑。

尹清然刚要再说些什么,突然大厅里安静了下来。尹清然一回头,原来是说书人登场了。

这说书先生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略有些清瘦,皮肤微黑,身着一身瓦灰色的褂子,俊朗的眉头微蹙,清丽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好像是不耐烦的情绪。

他一躬身,便算是对台下的客人们行过礼了。

他拉开椅子,从容地慢慢坐下。

一声惊堂木响,说的是江湖故事《昆仑剑侠》。

那说书先生仿佛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原来眼中那种不耐烦的神色消失殆尽,一下子变得神采飞扬,讲到霸岳和战金凤过招一段时,讲的是荡气回肠,连尹清然都忍不住随着祁徽羽连声叫好。

尹清然四下望去,那些小姐姑娘们却显得兴味阑珊,有些小声说着话,时不时的偷偷向祁尹二人这儿看上几眼。

尹清然看向身边的祁大少爷,只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说书先生,神情也是随着故事的跌宕起伏而千变万化,完全沉醉在那些江湖侠士的喜怒哀乐之中了。

“预知后事如何,窃听下回分解。”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又是一声清响,祁尹二人才回过神来,结束了。

“清然兄,怎么样?”祁徽羽得意地看向尹清然,那神色仿佛是在说,还是我有眼光发现了这个。

“很好,还是徽羽兄有眼光。这说书人说的当真不错。”尹清然也是意犹未尽。

祁徽羽一笑。

“这说书先生是何方神圣,怎么我以前从未听说过?”尹清然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那先生叫薛慕秦。是上个月才来这摘星茶楼的。”祁徽羽说道,“说来倒也凑巧,若不是有次偶然路过这里,我只怕也要错过这么好的故事了。”

“原来如此。”尹清然说道。“不过,还想不到徽羽兄你竟然喜欢这样的江湖草莽的故事。”

“你不是也很喜欢么。”祁徽羽反问尹清然。

“那可不一样,你可是祁尚书的儿子。照这样子,这刑部尚书的位子迟早也会是你的。若是老是有这般江湖中人‘行侠仗义’,岂不是……”

“哎,话不能这么说。就是因为求而不得,故而喜欢。”祁徽羽打断了他的话。

“徽羽兄说的是。”尹清然细细想来,求而不得,故而喜欢,这八字却是的确字字在理。

“少爷。”在尹清然身后的甄棋突然说道。

“啊,徽羽兄,天色也不早了,今天本来就是私自溜出来的,若是再不回去,怕是要出事了。小弟先告辞了。”尹清然一拱手。

“是去看云锦书的吧。”祁徽羽一脸了然,尹清然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我在来这儿之前也去看了他一眼。”祁徽羽意味深长地看着尹清然无比好看的脸色。“好了,不和你说笑了,清然你也快些回去吧。”

“徽羽兄明日还来么。”尹清然问道。

“嗯?”祁徽羽一愣。

“徽羽兄若是明日还来,可否帮我留个位子?”尹清然显然还惦记着下面的故事。

“那是自然的。”祁徽羽哈哈一笑。

目送尹清然走出茶楼,祁徽羽转头看向高台,那说书先生薛慕秦早也不知去向。身边的一个小厮上前轻声对他说了什么,祁徽羽听完,说道:“我们走。”

偏僻肮脏的小巷子里,只一张缺了一角的木桌,一袭灰衣的说书人站的笔直,外面围了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坐在小板凳上仰着头认真地听他说书,说的正是刚才在摘星茶楼的那一段。

清瘦的说书人看见了来人,愣了一下,眼里又露出了刚才在摘星茶楼里那种不耐烦的神情。

原来是那个来摘星茶楼听书的,引来一大群姑娘的公子哥儿。

也只看了祁徽羽一眼,薛慕秦随即又移开了目光,一心一意地说书。

祁徽羽只是静静的站在众人的后面,看着薛慕秦说书。

薛慕秦的故事讲完了,说道:“多谢各位乡亲捧场。”

“薛先生说哪里话。先生不嫌麻烦专门到这儿来为我们说书,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一个黄脸汉子站起身来说道。

“原本各位都是摘星茶楼的老主顾了,如今却没法继续在摘星茶楼继续听薛某说书,薛某实在是过意不去。”薛慕秦淡淡地扫了祁徽羽一眼。

祁徽羽听出了他话中的刺,却没有说话。

“薛先生太客气了,太客气了。”众人又道。

“那薛某明日再来。”

“薛先生慢走。”

薛慕秦只当没有看见祁徽羽,从他身边走过,要走出巷子。

一把折扇拦在了他面前。

“不知薛先生是否赏个光,与在下喝杯茶?”

薛慕秦一抬头,对上一双清亮的眸子。

五 蟋蟀

薛慕秦飞快地扫了祁徽羽一眼,低下头:“这位公子,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祁徽羽朗声笑道:“薛先生这么说也未免太伤在下的心了。在下一连一个月来摘星茶楼听先生说书,先生居然不认得我?”

薛慕秦皱了皱眉,又不自知地露出了先前那不耐烦地神色。他心道,这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都是这等模样,自己想怎样便怎样,完全不顾他人感受。

“在下谢过公子每日来听在下说书。”薛慕秦想了想,最后还是挤出了这干巴巴的几个字来。

“先生怕是言不由衷吧。”祁徽羽眼神灼灼。

“哈哈,哪里。”薛慕秦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到了极点,但还是强压着性子和眼前的公子哥儿周旋。

“先生每日在摘星茶楼说书之后都来这儿为这些乡亲们说书,都是在下的不是。”祁徽羽突然开口道歉,语气倒也诚恳。

“……”薛慕秦一愣,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先生若是不嫌弃,就让在下赔个礼,请先生喝杯茶。”

还是为了喝茶。薛慕秦心里冷笑了一声。

“我只是个不起眼的说书人,怎么敢劳烦公子?”薛慕秦冷冷地说道。

“我只是觉得先生风度不凡,生得结交之心,什么劳烦不劳烦。”祁徽羽见他三番四次拒绝,眼神里也有些落寞。

“祁公子若有这等闲情逸致请我喝茶,不如去关心关心那些为你茶不思饭不想的姑娘们。”薛慕秦不再看他,径直出了巷子。

薛慕秦没有回头,但是却也不聋。身后的脚步声一直不停。薛慕秦心里很是不爽,前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平白无故遇到这种事儿。

突然,一阵喧闹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他一扭头,就看到一块漆金大招牌。

招牌上四个大字异常扎眼。

通天赌坊。

薛慕秦愣了一下,这家赌坊什么时候开的,他怎么不知道。想想也是,他这样的说书人,又怎么有闲钱去这些地方。

他正要继续向前走,身后的脚步声让他心生一计。

他转身就走进了那家赌坊。

只是刚走进去,就闻到闷热的空气里夹杂着一股无比刺鼻的气味,像是铜板的味道混合着赌棍们的体臭味,薛慕秦一时不习惯,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自己为了躲着尾巴,竟然连这种招数都想出来了。薛慕秦苦笑一声。

身后的脚步声一个停顿,又响了起来。

薛慕秦很想回头把祁徽羽暴打一顿,冲他大骂,干嘛老是跟着我。

但他还是没有,笔直的瓦灰色褂子继续向前。

门口的小厮看看前面进来的薛慕秦又看看后面进来的祁徽羽,果断贴上了祁徽羽。“公子里面请,我来带路。”

“不必,我是和前面那位公子一起进来的。”祁徽羽显然也有些不太习惯里面污浊的空气和喧闹的争吵声和骰子声,略一皱眉。

“是,是。”那小厮也不放在心上,继续去招呼后面的客人了。

赌坊名为通天,的确是名不虚传,光是一楼就大的很,六博、樗蒲、马吊、麻将、押宝、斗鸡一应俱全,令人应接不暇。每一处都挤满了人,就连角落里也是。

薛慕秦向四周略一打量,径直向西南角落里走起。

后面的祁徽羽定睛一看,那里竟是在斗蟋蟀。

斗蟋蟀这东西,上至王孙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能玩的起来,可以说是非常接地气的一种赌博项目了。祁徽羽以前也不是没有玩过,大家几个相熟的,比如云家的云锦阳云锦书,尹家的尹清然,还有周晚风家的周厉,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了。

薛慕秦蹲下身来,看向几只盆里的蟋蟀,不知道在想什么。

祁徽羽也跟着他蹲下身来,打量着那几只蟋蟀。

他觉得3号的那只黑头蟋蟀个头不小,倒是看着比其他几只要好上一些。

“大家看仔细了没有,下注了!买定离手啊!”庄家的两撇小胡子一翘一翘的。

只见身边的人纷纷下注,押的都是银票,最低的都是一百两,高的甚至到了一千两。

薛慕秦终于动了动,掏出钱袋,将里面所有的散碎银子都倒在了4号上。

“小子,你不认识字么,外面牌子上写了什么你不会没看见吧。”庄家甩来两记眼刀。

薛慕秦一愣,进来的时候他还真是没有注意到外面有什么牌子,牌子上写了什么字。

“这玉佩够不够。”一块洁白的玉佩拍在了4号上。

庄家连忙拿起那玉佩凑到眼睛前头,狠命瞅了几眼。光是看那刀工和沁色就知道,是块上好的蓝田白玉。上面还挂着一条粉红色的流苏穗子,庄家抬眼意味深长地看了祁徽羽一眼,心里暗想,这一定是这公子哥儿哪个小相好送的。

“怎么样,看够了没有。这玉佩够不够。”祁徽羽嫌恶地看了一眼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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