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棋愣住，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搞清楚情况的自己就被身边这个白衣人强暴，又受尽其他公子的嘲弄，还被老鸨整日逼着下棋。收获的第一份温暖竟是才认识两天的林缘给的，不由哽咽。

“谢谢！”小棋的眼泪不由自主掉下来，不能在这个可恶的男人面前哭，小棋放下筷子，快步走开。

林缘想去追，却被子均拉住，“让他一个人静静，他最近脾气古怪，会想通的。”

“可是，小棋比我还惨，一样是被关着，庄主都没有要求我做什么，小棋每天都要下棋，还常常吃不饱。”

“什么吃不饱，棋院不给饭吃吗？”

“一天只给两顿，早上喝粥，晚上才能吃饭，小棋说老板为了让他保持身材，都不给吃多的。”

什么？他们每次来都是好酒好菜，自然不会想到棋院平时的生活是这样。等等，昨天自己走得匆忙，没多做交待，林缘这个好吃鬼岂不是饿坏了，一边暗骂自己，一边把好菜都搬到林缘面前，还叮嘱着多吃点。完全被忽略的师兄嗤笑一声，子均难得老脸通红。

晚饭后，师兄理所当然是要留在棋院过夜的，子均似乎没什么理由留下来，却仍理直气壮地赖着不走。一晚子均都逗林缘说话，知道他哈欠连连才肯放人。棋院只有两间卧房，子均就在书房临时搭张床。

林缘的房间就在小棋的隔壁，天还没亮，一晚睡得不安稳的林缘听到敲门声，立刻爬起来开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小棋，月光下的小棋十分苍白，一件白色的外衣松松地挂在身上，里面什么也没穿。

“小缘，扶我走走好吗？”

林缘点点头，扶着小棋慢慢地走，快到中秋了，月亮照得大地很亮很亮，皎洁的月光下，两道身影走出棋院走到万花楼中心的大池塘。

小棋脱掉衣鞋，走进水里，水很凉，可小棋仿佛没有知觉般，用力的洗着身上的痕迹。他身上布满了青紫的淤青痕迹，有些地方还流着血。

林缘心酸，眼泪就留了下来，“小棋，我听到他打你的，可是我不敢进去，你骂我吧，要不打我，呜呜……”

过了好久，小棋才说：“我是因为寻死才失去记忆的，就在这个池塘。我总想，一个人好端端的活着，为什么要死呢？现在总算明白了。可是小缘，你说我要是没死成功，或者以前的那个我又回来了，那不是很受罪吗？他在这也不是一两年了，是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自杀的，这么又回来，不是更难过吗？人不能这么自私对不对，我就是要死也要先帮他离开这里才行，可是我好累，我也想死了……”

“小棋！”林缘惊呼，顾不得身上还穿着衣服，跑到水里去，但还没碰到小棋，自己就被抓住抱在怀里，然后飞离水面，来到岸上。

“小棋，”林缘挣扎着，看见小棋被师兄抱着，稳稳地向棋院走回去，“放开小棋，你放开小棋！”

子均抱紧他：“小缘，冷静点，师兄不会再伤害小棋的。”感受到怀里的人渐渐静下来，子均才感到后怕，“小缘，不要吓我，不要吓我……”

林缘扑在他怀里抽噎：“万大哥，你有没有五千两，帮小棋赎身好不好，好不好？”

“小缘，不是钱的问题，小棋是师兄的人，他的事我不便插手。”

林缘抬头看了子均一会，推开他转身走了。看到林缘明显失望的样子，无能为力的子均只能在风中凌乱。

棋院的整个上午都很安静，似乎除了子均，所有人都在补眠。到了午饭时分，四人总算碰面了。小棋身体仍然不适，但脸色好了很多，也明显有了生气，林缘总算放心了。

席间子均拿出一个小盒子讨好林缘。

“小缘你看，这块玉雕小猪好不好看？你是属猪的，最适合你了，我帮你戴上好不好？”

小棋投来鄙视的眼光。

“可是，我脖子上已经戴了一块了。”林缘慢吞吞地说。

“咳，你可以换着戴啊，小缘，我一早特意去找的，你收下好不好？”

师兄投来鄙视的眼光。

林缘想了想，把脖子上的玉佩拿下来，“其实这是玉佩，我没有适合的衣服佩戴才戴在脖子上的。你总是穿得这么好看，当作交换送给你好了。”

子均受宠若惊的接过玉佩，上面还绑着挂在脖子上的一条银链子，“真的送给我？”

“恩，不过你要天天戴，不然会没灵性的。我也会天天戴着小猪的。如果我不想交你这个朋友了，我要换回来的。”

子均忙把玉佩系在腰带上，扯了扯，很紧，才帮林缘把小猪戴上，说道：“不会有那一天的！”

子均甜蜜地想，着算是交换定情信物吗？

原以为洛离会赶在武林大会前夕才到，没想到他竟提前了十天到。而且到之前并没有通知子均，直接上侠客山庄拜访。下人来万花楼请子均回去时，问明缘由的子均就知道藏娇的地点暴露了。洛离并没有提前通知自己，难道因为林缘对自己有了隔阂？可当初是他让自己带走林缘的，但是，当初信誓旦旦“朋友妻不可戏”的自己也有了掠夺藏娇之心吗？子均叹口气，看着和小棋说笑的林缘，以洛离的手段，自己回来时林缘可能已经不在棋院了。不由看着一旁悠然喝茶的师父，自嘲地想，没想到第一次求师兄，竟然是为了林缘。

万盟主今天十分高兴，干儿子已出息不少，江湖上对洛离的称呼不少已从洛大侠的儿子变为洛少侠了。方才又和洛离切磋了几招，很是满意。洛离的武功进步不少，整个武林除了几位老前辈，恐怕已经没有对手了。落霞山庄产业又大，洛离做得有声有色，还能不荒废武学，想起自己那个整日流连青楼的不肖子，不由头疼。说曹操曹操到，子均已笑吟吟地步入大堂。

“洛离，来了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好让为兄我做好准备。”

“到了中州自然要先拜访干爹的，再说了，到侠客山庄不就见到兄长了吗？”洛离笑着说。

兄友弟恭的和谐让万盟主很满意，万夫人见人齐了，便叫人上晚饭，席间，万盟主就武林中的大事和这两个晚辈进行了讨论。子均知道父亲有意指点和提拔洛离，便不怎么参与。

晚饭后，洛离理所当然地和子均一起走出侠客山庄。来到万花楼后，却没有去棋院，只是在二楼雅间坐着，看楼下的歌舞表演。

洛离没说话，只是品茶。子均到底没忍住，问道：“洛离，你实话告诉我，你和小缘之间，到底是你……强迫他，还是两厢情愿？”

洛离沉吟一会，平静说道：“你还是对他动心了！”

“洛离，如果你们是两厢情愿，我绝不插手，可是，”子均艰难地说，“小缘不想见你。”

洛离挑眉，没说话。

子均吧玉佩解下来，“这块玉佩是小缘送给我的，要我每天都戴着。他戴在身上也有不少时间了，你不可能不知道。”

洛离眯着眼盯了玉佩一会，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他还在棋院吗？”

“在。”既然瞒不住，不如爽快承认。

“你没让瑞王带走他，就是念及你我多年兄弟之情。子均，让我见他，如果如你所说小缘不愿见我，我自然退让。”

洛离话说到这份上，子均也不好推辞，毕竟，林缘还是落霞山庄的人。

两人进入棋院时，小棋正扶着腰对林缘指手画脚，整个棋院灯火通明。

第 10 章

“对，就是这个姿势，瞄准没？好，踢！”

“咚”，球终于进了院子另一边的球蓝，林缘高兴得跳起来，小棋也松了一口气，“终于进了，我可是带伤上阵、拼了老命教你啊！”

林缘也不好意思笑了，扶着小棋坐到凳子上，瑞王正认真地研究残局。

“你看，小缘在这很开心！”子均说。

洛离看了林缘一眼，跟子均一起走到凉亭。

“瑞王！”

瑞王抬头，笑道：“洛少侠一向严谨，怎么也到这勾栏之处来？”

“为了一个人！”洛离也笑着答。

瑞王也没多问，又埋头研究棋局。

“这桌残局要解也不是很难。”洛离说。

“哦？洛少侠也懂围棋？”

洛离笑笑，“略知一二！”也不客气地坐下，拿起一颗白子放在一处，瑞王脸色微变，收起笑容，认真地拿起黑子下棋。

庄……庄主？林缘有些颤抖了，他怎么现在才来啊？可很快颤抖变成委屈，庄主以前看到自己都会抱着自己温柔地笑的。可现在却对自己视而不见，一心放在自己永远也学不会的围棋上。

没有子均的位置，他对围棋也不敢兴趣，便走到林缘身后，弯腰问道：“小缘，晚饭有没有吃饱？一会宵夜想吃什么？”

恰好轮到洛离下子，只见他一顿，继续思考着。瑞王喝口茶，说道：“洛庄主，下棋要专心，分心得话是不可能赢的。”

“瑞王说得是！”洛离笑答，继续下棋。

“小缘？”见林缘没反应，子均摇摇他的肩。

“不饿！”庄主会输吗？不要输给这个讨厌的人！

子均见林缘自洛离进来后就目不转睛地看他，难免有些心慌，握住林缘的肩，继续鼓动：“烤羊肉好不好？虽然但宵夜吃不好，可好久没吃了，你也很想吃对不对？”

林缘不答，想甩开子均的手，却被抓得更紧。林缘有些痛的哼了一声。

“子均，别在这闹，一边去！”洛离不专心，瑞王怒了。

知道现在师兄眼里围棋最重要，子均不好忤逆，只好放开林缘，悻悻地站到瑞王背后。

过了许久，这盘棋才下完，瑞王险胜。小棋无聊地打哈欠，林缘则一脸紧张，子均一会看看林缘，一会看看洛离。瑞王端起茶，冷了，他皱皱眉，那夜后，小棋跟放肆，是绝没脸色换茶的。林缘悄悄伸出一只手，拽着洛离的衣摆，洛离却没有理他。

“洛少侠棋艺精湛，不知师从何人？”瑞王喝着冷茶问道。

洛离沉吟了一会才说，“实不相瞒，教我下棋的正是当年在京城打败天机老人，凭借一手好棋艺名满天下的人！”见瑞王怔住，接着说，“此人与我父亲甚好，在落霞山庄住了几年，闲暇之余便教我下棋。”

瑞王捏紧手中的茶杯，好一会一颗烦躁的心才平静下来。天下谁人不知，林星是自己的围棋师父。这人，是来套交情的。想起早前子均对自己的请求，这个小子，值得当今武林两位最杰出的青年才俊这般在意吗？不由第一次仔细端详林缘，越看越不对劲。怀疑地看看洛离，后者点点头。

“那个……小缘，你姓什么？”瑞王沉声问道。

“林……姓林。”

两记刀眼射过来，子均忙叫冤：“我说过他叫林缘，是你没有在意他而已！你都不在意，我要怎么说？”

废话，他在意过谁？

“小缘，过来！”瑞王道。

林缘嗖地窜到洛离身后。

子均的笑容凝在脸上，“小缘，到师兄这里来！”

林缘摇头，对瑞王是惧怕得很。

洛离把林缘拉出来，握握他的手：“去吧！”

林缘只好站在瑞王面前，说道：“我不会下棋！”

瑞王捧着他的脸看了又看，才满意地笑道：“没让你下棋！我这有块玉，送给你！”说罢，自顾自的把玉给林缘戴上，那块玉上刻了个“瑞”字，洛离和子均都吸了口气。

林缘不敢拒绝，看着胸口的两块玉。瑞王也看了小猪一眼，“这个你想戴就带，不想就扔了。我给你的要时刻戴着知道吗？”

子均冷了一张俊脸。

林缘想说什么，却又不敢，扭头看看洛离，又跑到他身后。

子均的脸更臭了。

其实林缘完全是条件反射，小时候在落霞山庄被准护卫们欺负惨了，一见到他们将就躲到于磊身后。长大后虽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可阴影一直在。今天遇到潜在危险，就往熟人身上躲了。

“小缘别扔，都卖了当盘缠！”小棋道。

“卖哪个？”瑞王冷哼。

“卿本无罪，怀璧其罪。你给他这么贵重的玉，不是摆明了告诉大家来偷来抢来骗吧，弄不好杀人越货。还不如给小缘弄个投资，让他每个月领点红钱，不富不穷，不依不靠，这才是对人好的高境界！”

三人没反驳，子均倒是第一次对小棋另眼相看。

“瑞王赏的玉，谁敢抢？”瑞王道。

“如你所说，皇上颁的令就没人忤逆了？那改朝换代是怎么出现的？利益所在，谁还顾得了他人！”

小棋口无遮拦，瑞王抽着嘴角把小棋拎回房，议论国政，藐视皇权，不好好教训以后难保不惹大事。

瑞王离开，林缘才松了口气，又为小棋担忧，坐在洛离旁边，继续拽着他的衣摆。

“你是怕瑞王才把玉佩给子均的？”洛离问。

林缘摇摇头，又点点头。

“庄主……我要钱。”

“要多少？”洛离挑眉，果然，出来不久知道钱财的好处了。

“五千五百两。我没有要乱花，五千两给小棋赎身，他就不用呆在棋院被人欺负了，五百两要还给万大哥的！”

洛离看向子均，他脸色苍白，有些颤抖地问：“小缘，你给我玉佩，是要通知洛离你处在危险中吗？”

林缘看着子均，有些难过，他知道子均对自己很好，自己不应该算计他，可是在是怕被关在棋院，还有小棋……

“万大哥，对不起，可是小棋……”

“你以为洛离就能就他？”

林缘立刻看向洛离，“庄主，你是不是也很穷啊？”

洛离哭笑不得，“小缘，你知道瑞王住在棋院一天至少要花三百两银子吗？他在这住了不少时日吧！”

林缘点点头。

“那你说他缺五千两银子吗？”

林缘想了想，“我不明白！”

“小缘，小棋是瑞王看上的人，如果他愿意，自然会为小棋赎身，如果他不放手，我花再多的钱也无济于事！”

子均气结，这和他之前说过的话有何差异，可林缘居然安静地听。

“那小棋不是一辈子都要在这里吗？他会被打死的，瑞王晚上都打他！”

林缘的不解情事让人好笑，可他沮丧的样子却让人心疼不已。子均想拍拍他的头，洛离却已伸手把林缘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林缘也伸出手抱住洛离的脖子，伤心的把头埋在洛离肩上。如此自然，仿佛两人常是如此，事实也确实这样。

子均……

“小缘，你不是说不想见洛离吗？”子均伤心地问。

林缘直起身子，“庄主，你是不是要把我抓回落霞山庄，不让我出来？”边说边想离开洛离的怀抱，想子均奔去。

洛离抱紧了他，笑道：“怎么会？我好不容易才把你送出来，放心，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你想吃什么玩什么都可以，不想回落霞山庄也行！”反正益州的别院有的是。

“可以不用到茶水房烧水？”林缘问。

“还有一堆蜜饯点心放在你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