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栩居然很听话地真的接过去试了。

其中有一件样式很不错的风衣，韩栩还是第一次穿这种类型的衣服，不过自己看着也喜欢，在镜子里照了又照。突然，身上一团阴影笼罩，然后他感觉到风衣的领子被正了正。

韩栩的表情瞬间凝固。

在镜子里，他看到了自己僵硬的表情，以及秦子尧有些暖意的表情……最关键的是，秦子尧刚刚正衣领的手，在正完领子之后也没有离开，而是“顺手”落在了韩栩的肩膀上。

韩栩觉得从肩膀开始，自己整个人慢慢的热了起来，这件风衣真的很保暖，还有发热的功能，心慢慢地不随自己控制地跳动。

“先生眼光很好，帮弟弟挑的衣服很适合呢。”一旁的店员不甘寂寞地适时开口。

弟弟……

韩栩的注意力落在那两个字上。

秦子尧点点头，“确实挺合适。要么？”

秦子尧低下头询问韩栩，韩栩听到询问习惯性地抬头，两张脸瞬间靠的很近，韩栩有些错愕，迅速地错开脸，“嗯。”

还好，秦子尧似乎没有在意，“刚刚试的那两件也要了吧。”说完，这次没有等西安许的回答就去结账了。

韩栩拍了拍自己的脸，滚烫。

放在以前，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因为秦子尧的几个小小的动作，而心跳加速脸红发烫，就是现在，他也觉得好奇怪。

奇怪这样不寻常的反应，奇怪自己对秦子尧的心思。

36.

车子在韩家门口停下，韩栩满脑子胡思乱想，等到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车子已经停下许久。

“啊……谢谢。”韩栩急忙准备下车，习惯性地说了句谢谢，说完才反应过来这似乎不是在打车，他说这话的神态语气倒是像在和计程车司机说话。

韩栩这辈子都没有和秦子尧说过那两个字，他向来对秦子尧很不客气，反倒是现在倒是生疏起来了。

秦子尧闻言，则是脸色一沉，听到车门打开了声音，终于缓缓开口，“我们之间非要走到这一步么？”

韩栩下车后关车门的动作一顿，一时间竟然以为是产生了幻听。自从秦子尧与自己说清楚之后，秦子尧就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过话，或许更确切地说是没有单独说过话。

大脑停滞了几秒钟，韩栩才缓过神来，就听秦子尧继续道：“连陌生人都不如，呵。”

韩栩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听秦子尧说话，需要多次反应，才能反应过来。

于是在秦子尧的第二句话后，韩栩非常迟钝地在心里默默重复了那两句话，才明白过来秦子尧的意思。

他这是在向自己示好么？如果这也算是示好方式的一种的话。

并没有开口问清楚，单单只是自己心里的可能性猜测，就让韩栩之前一直的纠结少了几分。似乎也有些明了，自己之前的情绪为什么会那么糟糕。

如果和秦子尧划清界限之后的结果是连陌生人的不如的话……那么和这个相比，让秦子尧继续缠着自己，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而自己前些天心里郁结的不过是——和秦子尧分道扬镳。

划清界限的那天，韩栩松了口气——终于摆脱了这个人。

而划清界限之后，韩栩反而不开心——想要回到过去。

这是不是意味着秦子尧在他自己心里终究是不同的。

韩栩轻笑了一声，这还用问么？是，一定是，肯定是，必然是。这么简单的答案，自己居然在内心挣扎了那么久。

在秦子尧面前反应变的迟钝了的韩栩因为秦子尧的那两句像是示好的话，傻傻地挡在车门外心思百转。

而车内，秦子尧可不知道韩栩心里在纠结这些，他见韩栩迟迟没有给出反应，心下更是沉了沉，之后却又听到了韩栩的轻笑声，那轻笑在秦子尧耳中就像是嘲讽，在嘲讽他的话。

在秦子尧心里，韩栩仍旧是那个巴不得摆脱他的人。怎么又会明白，在他们分开的这些日子里，韩栩也同样不好过。

两相沉默。最后，秦子尧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车门没关。”

“啊？”韩栩条件反射地回复。

“不关车门，是在挽留我么？”秦子尧重复道。有些像是从前开玩笑的话，却完全没有开玩笑的语气。

韩栩一怔，然后推开一步，关上车门。

当听到“碰”地一声后，韩栩才回过神，自己似乎应该回应点什么，于是想了想，刚要走到驾驶座的窗前，不料还没等他迈步，车子扬长而去。

韩栩：“……”

秦子尧泥煤！原来等了这么久不是在等我的回应，而只是因为我忘了关车门么！韩栩在心里暗骂。

……

秦子轩和韩悦的婚礼如期举行，不是教堂式的婚礼，只是在临城最大的酒店，摆了酒宴。因为秦家韩家生意往来的缘故，酒宴摆的盛大，邀请的宾客也不少。即使有些来宾并不是熟识，连浅交也算不上。

婚礼司仪是一个相当能侃的男人，现场气氛被调整地相当热烈。而秦妈韩妈又很有心的将秦子轩和韩悦从小到大的一幕幕画面搜集起来，有录影也有照片，毕竟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这种影像资料十分充足，尤其是小的时候的一些事，更是可爱有趣。这一环节也使气氛达到了一个高朝。

只是让韩栩窘迫的是，秦子轩和韩悦的录像和照片中难免会出现他和秦子尧，比起两位主人公，似乎小时候出糗更多的是他自己。

韩栩没有小时候的记忆，他更不知道韩妈居然录了那么多影像，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他小时候……那么蠢。

不过让他欣慰的是，有人陪着他一起犯蠢。

韩栩在秦家偶然看到过秦子尧小时候的照片，完全是一个小肉球，如今看到录像，这颗肉球的形象更具象了，让韩栩忍俊不禁。

谁能想到小时候的圆滚滚的肉丸子，会变成今日英俊挺拔气宇轩昂的男子。连韩栩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在心里默认并赞美了他曾经不屑一顾的秦子尧的皮囊。

韩栩忍不住将目光挪向今天的伴郎秦子尧的方向，竟然意外的发现秦子尧的嘴角居然也挂着笑容。

然后秦子尧若有所觉地转了脑袋，两道目光在空中相交。韩栩心里一咯噔，面上一热，马上将目光移回原处。

录像还在播放中。韩栩越看越郁闷，这究竟是秦子轩和韩悦的婚礼，还是他和秦子尧的婚礼，为什么他们两个的录像内容反而更多呢？

录像在韩栩八九岁之后，直接时光飞逝，才让被“抢了风头”的新郎新娘重新回归，之后总算都是新郎新娘的画面。

八九岁……韩栩心里一滞，那正是他小时候出事的那个年纪，没有留下录像也很正常。

韩栩没想到，他和秦子尧居然留下了那么多共同的画面，明明他们俩的年龄相差不小。韩栩完全没有小时候的记忆，不知道另外一个人是否会记得呢。

韩栩想起那日在门前，还来不及给出的回应，之后已经去秦家去的勤了，居然硬是没有找到机会和秦子尧单独聊一聊。

当纨绔变身工作狂。

韩栩去秦家次数不少，遇到那个据说是秦子尧未婚妻候选人的次数也多了。每次看到那个叫小柔的女人在，韩栩每每都随意地和秦母聊几句就回家了。

那个女人无疑很漂亮，性格似乎也很温柔，秦母很喜欢她。可是韩栩却怎么也喜欢不起来，甚至连和她呆在一个屋子里，都有些别扭。

如果秦子尧以后真的和那个女人结婚……

秦子尧会结婚么？

之前韩栩稀里糊涂，最近韩栩渐渐明了自己的心情，反而想起就算秦子尧和自己划清了界限，也不能抹杀掉秦子尧曾经说喜欢自己的事实。

秦子尧说过喜欢自己，而自己又是个男的……就算，就算自己曾经拒绝了他，那么他也还是喜欢男人的吧。想到秦子尧以后结婚的画面，韩栩就觉得无法忍受，完全无法忍受。

婚宴在随后便开始。所谓伴郎伴娘就是为新郎新娘挡酒的存在。韩栩的手机响起来，在向外走去接电话前，看了旁边那一桌。敬酒正敬酒正敬到那一桌，马上就轮到他们这桌。

电话是001打来的，刚刚在里面有些喧闹，就算001的嗓门不小，韩栩也听不清楚他说些什么。

到了外面，耳根瞬间清静，而001的声音也瞬间从电话那头传来，“坑神，酷爱来火车站接我！好多人！你再不来我就要被挤爆了！”

韩栩：“……”

为什么偏偏今天过来！

说好的过两天呢！

而且，他刚刚说火车站？

说好的机场呢！

火车站离这里不近啊！而且临城的火车站是出了名的拥堵。

一边是姐姐的婚宴，一边是好基友的等候，韩栩犹豫了一下，重新走了进去。

好在婚礼仪式已经结束，之后只是吃饭而已，走开一会儿应该没关系，提前和姐姐打声招呼。

韩栩再进去的时候，韩悦他们果然已经敬酒到了他之前坐的那一桌，不过伴郎伴娘似乎不在了，这时候韩栩也没空想秦子尧去哪儿了，只是走上前，轻声在韩悦说了几句话。

韩悦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交代了句，让司机送你，路上小心。

韩栩离开的时候，秦子尧正好回来，只看到了个背影，皱眉，“小……栩，去哪儿？”

“说是有个同学过来玩两天他去接人。”

“同学？”秦子尧深思。

韩悦没有注意到秦子尧神情的变化，反而问道，“小柔没事吧？”

“没……可能喝多了。已经送她去休息了。”

韩悦点头。她平时应酬多，还能喝一点，再加上之前有人挡酒的，倒是没什么感觉。虽然邀请的人多，不过敬酒也不过是内堂几桌关系亲密的亲戚好友。其余的人都安排在外堂另外几个包房。

韩栩来到火车站时，虽然心理有准备，但还是被那人山人海吓到了。这个时候的火车站真的是……好！壮！观！

韩栩一边人挤人地艰难寻找，一边和001通话定位，偏偏001还是个找不到方向的，寻人活动从中午12点40到下午1点20分两人才胜利会师。

居然用了整整半个多小时！韩栩也是醉了！

两人成功的会师地点是火车站南5号出口……韩栩看着热情地向着自己招手的人，再看看上面出口的标志牌——S5号出口。

深深觉得自己后来意识到不应该听001的话是完全正确的，按照001在电话里使劲地说着：“我在北5出口啊，北5北5……”

韩栩想，他这辈子都是无法和这人汇合的。

你家地理老师教你S是北的意思么？就算你地理学的不好，英语也是体育老师教的么？连南北的英文都分不清楚＿（：з」∠）＿

韩栩以为001只是学习不精，没想到当001站在他面前，说出第一句话时，韩栩终于明白，这家伙何止地理和英语没学好，他是整个儿没有方向感加上视力不佳。

001说：

——坑神你太慢了！我都判断好方向是北啦，给你减轻了多少难度，你居然还是找了那么久！

判断好方向？

韩栩将疑问抛给001.

“难道你不知道你们这边的火车站出口连南北都没标么！还好我比较机智英明果决地判断了正确的方位。”

韩栩抬头再次看了一眼出口标志，韩栩觉得5旁边的S比他第一次看的时候又大了不少。韩栩沉默了一下，决定不和这个人讨论这个小学生都懂的问题，以免拉低了自己的智商。

带着人冲出了火车站的人山人海，深深吸了一口气，头一次觉得人少的地方，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坐进车里的时候，韩栩才发现似乎少了一些什么，不由地看向身边的人，“林轶，你行李呢？”

两人在交换手机号码的时候就已经交换了名字，不过因为网上的习惯一直没有改称呼，但现在还有司机在，韩栩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叫001似乎会很奇怪。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了001的真名，虽然他的名字只比001少了一个0而已。

果然林轶连取名都那么简单粗暴。

林轶正看着韩栩，一只手撑着下巴，还啧啧了两声。

韩栩白了他一眼，“干嘛呢你？”

“在网上就觉得你是只手，果然是越看越受。”

回应林轶的是韩栩的一个瞪眼。

两人闹了几句，林轶才摊摊手回答韩栩最初的问题，“我想着，坑……小栩栩你的衣服我应该也能穿的上，就没费力带行李了，我的预感果然没错。”说着还上下扫视了韩栩几眼。韩栩和林轶的体形差不多。

韩栩北林轶对自己的称呼恶心了一把，然后找出瞬间破绽，“哦……所以你承认自己也是受咯？”

林轶北瞬间秒杀。而韩栩微微一笑，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措辞中用了“也”这个字。

37.

韩栩带着林轶回到韩家，虽然婚礼的主场是在酒店，不过韩宅里的布置无处不洋溢着喜气的气氛。

林轶也才知道他真是赶得好不如赶得巧。坐了两天的火车，完全没有坐火车经验的林轶买的是坐票，可想而知下火车之后他的凄惨模样。还有精神和韩栩调侃几句算不错了。

韩栩去厨房做了个炒饭以拯救林轶在火车上吃了两天泡面的胃。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韩栩从厨房出来，林轶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还打着小呼噜。

韩栩无语地摇醒刚刚在车上还精神地和他胡聊海聊的人，等林轶吃完饭，韩栩直接把他送上了自己的床，然后……出门了。

对于连行李都不带的人而言，韩栩是不奢望他提前定了酒店旅馆。

热热闹闹的一天下来，尽管结婚的人不是韩栩，不过韩栩还是感到了阵阵疲劳。接了林轶之后，韩栩重新回到酒店。其实已经没他什么事了，不过家人朋友都没离开，他作为新娘的弟弟提前离开未免有些失礼。

只是，这一回去他就后悔了。又不用他撑场子，他只是一个大学没毕业的学生而已，为什么会成为那几个XX公司、XX企业献媚的目标。

韩栩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韩栩尴尬地站在原地，几个中年男人拦在他面前，一边介绍自己的公司一边往他手里塞名片……

韩栩这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不一会儿，那人已经站在了自己身边。

韩栩安心了。

那人三两句话就将那几个人打发走了，即使韩栩不明白商场上的事情，也听得出那话说的圆滑，既没有许诺什么，却也不让那些人失了面子。

这就是秦子尧的另一面，和曾经在自己面前耍无赖的他，完全不同。

客人三三两两的散去，秦子尧看了韩栩一眼，“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呃……可以走了么？我姐呢？”

“今天是她的新婚之夜，怎么，难道你想围观？”秦子尧挑眉。

韩栩被说的脸一阵红，秦子尧这话说的怎么那么……他刚刚只是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随口那么一问而已。

“那我爸妈……”

“今天来了不少客人，你刚刚也遇到了。他们应该还要一些时间。”秦子尧道，“我正好也要回去，你不想跟我走的话，就留下来等他们吧。”

秦子尧说是这样说，可是韩栩听着就有种好像自己要可以避着他的感觉，结合前几天两人无疾而终的那场谈话，韩栩想了想，“那一起吧，顺路。”